古道幽幽马蹄深

 

古驿道,马蹄印,扶摇直上九万里的鹰,俯瞰着马背上的云南,俯瞰着那一条条阡陌纵横、狭长幽深的青石板路,像是大山一根根累弯的肋骨,镶嵌在云岭高原。

当然,这样的古道也镶嵌在红河大地古老的个旧南部矿区,一直延伸到历史深处空前繁华的蔓耗古渡口,延伸到中国汉代汉版上的交趾郡、今天的越南。

而今,漫步在个旧卡房新山龙树脚、黑蚂井,还可以触摸到这样一条“马背上的锡路”在历史深处的律动,滇越铁路修通前,这就是个旧大锡出口的通道。古驿道可通蔓耗、蒙自,当地人称“蒙蔓古道”,其与遥远的“滇南丝绸之路”的交会地点,就在个旧的蔓耗。“头顶香蕉、脚踩菠萝”的蔓耗,曾经如此繁忙地迎接着每天穿梭于古驿道中的500多批马帮和川流不息的8000余匹驮马,每天有近万人在此歇脚。

遗存的“蒙蔓古道”,全程约210公里,路面宽1.2至2.2米,用石块铺就,现存凉水井、冷泉、水田、窑头、蔓耗等路段。清光绪十六年至宣统元年是马帮的又一个繁盛时期,所以古道上至今仍遗留数寸深的马蹄印。

当马蹄踏过古道,在蔓耗驻足休憩,一条被称作红河的水系,也就在这个古渡口被唤醒,蔓耗因此成为一个曾经千帆竞发的xx渡口,一个因此能在世界古地图上找到名字的小镇。这个西汉时期就向祖国内地通航的航运码头, 自从清朝光绪1885年6月9日在天津签订的不平等《中法新约》之后,正式成为中国西南{dy}个国际通商口岸,创造了日吞吐货物数以万吨,通航18.3万艘次,水夫109.8万人次的外贸辉煌。

诚然,没有人可以怀疑,在那些逝去的岁月里,个旧的大锡就这样一度由马帮运送到蔓耗,再装船经越南海防港运到世界各地。连接越南海防红河航运的这条遗迹斑斑的古栈道,因此又被当地人称为“滇越古道”。从云南昆明到越南海防, 马帮至少要走一个多月。

沧海桑田,如果还可以伴叮当的马铃声,跟随马帮走幽谷山林,在草场小憩,于马店欢歌,你就会知道,这是一条怎样神秘悠长的道路啊!

历史老人的手指翻开《水经注•叶榆河》,伏波将军马援开始说话:“从(米尼)泠(今越南河内西北)出贲古,击益州……愚以行兵,此道最便,盖承藉水利,用为神捷也。”东汉汉光武帝时,为了军事目的,东汉xx就曾开辟了一条从广西经越南溯红河而上,经云南个旧、蒙自到滇中地区的南部通道,于是这条古道更早的名字又叫“马援古道”。

马援所说的这条线路,正是后来唐代安南入云南的路线。由交州(今河内)溯红河至贾勇步(今蔓耗)转陆路经个旧、蒙自至步头(今建水),再北经通海、江川、晋宁至柘东(今昆明)。”于是,这条“马援古道”又有了后来“汉唐古道”的名字。

也许很多人都料到了,这样的马帮之路必然要成为一条重要的黄金商道。个旧、蒙自南下蔓耗、越南的“滇越古道”与北上昆明的“通海城路”,使得个旧销往内地的大锡、从越南进口的洋货、内地销往国外的土特产品等等,都通过这条古道流通和集散,乃至省城昆明所需的通海土布、酱油、铁农家具、马用皮件、马鞍架、马掌、马钉、滇南一带的xxx,以及从广州、香港运来的英国洋纱、火炮、纸张、xx、玻璃器具,都必须人挑马驮,从这条古道经过。

由于“通海城路”和“滇越古道”的存在,许多人通过“走厂”、“走夷方”、“赶马帮”、“走烟帮”,把一个个村寨经营成了一个个实际意义上的城堡。沿途的这些村庄、古镇、矿山、古寨,从此逐渐成为一个个古典、优雅、洋气又险象环生的地方。

尤其是关于古道必经的蔓耗,以及古道上残存着一行行马蹄印,xx军旅作家彭荆风曾经挥洒过精采的一笔,电影《山间铃响马帮来》的老电影2009年春又在古道上重新拍摄。这部电影看起来颇有诗情画意,还能遇到美丽的爱情,可老百姓是明白人:“嫁女莫嫁赶马郎”,马帮的甘苦,非一般人所知。

这条驿道上,有一个寨子叫摇头,瓦房与草房相间,看似与普通山寨无任何特别之处,却是一个历史的见证。古时,各路客商从蒙蔓古道出国经商,往返都要在摇头歇脚,背着老婆孩子尽兴享受天伦之乐,或者在滇南别有风味的草篷内喝洋酒,泡洋妞。那些来自法国、英国和苏联等国的金发碧眼女郎,除了挤干中国客商的精力外,还要挤尽客商的金银。

岁月如水,过去的往事又怎么能如烟?

在2000多年前,云南人就已在崇山峻岭中开辟出一条通往东南亚和印度的古老驿道。这条路在中国境内段由五尺道、灵关道和永昌道组合而成。五尺道从成都东南起,沿水路到宜宾,经昭通、曲靖、昆明到大理;灵关道由成都经邛崃、雅安、凉山和楚雄,与五尺道在大理汇合后一路往西,称为永昌道;永昌道出大理翻博南山,经保山、腾冲到缅甸、印度等地。在这写纵横交错的古道上,笮桥、栈道和马帮是云南各民族征服自然险阻的三大创造。

笮桥最早是用竹篾拧成一根粗绳,系于河谷两岸,借助木制溜筒依赖重力把人畜滑向对岸,后来演变为铁索桥。栈道有土栈和石栈两种。土栈修于原始森林山地,铺木为路,杂以土石。石栈是在悬崖绝壁上凿孔,孔中插入木梁,上面再铺石板。石栈的修建极为艰险,往往要先用柴薪火烧岩石再浇上冷水使其炸裂。春秋战国时期,一种矮小长鬃、敏捷耐劳的西南马已驯化成熟,在这条险象环生的路上,以“日行五百里”著称,这些古驿道就被称为“西南丝绸之路”,是中国最早的对外交通线。

此后,人们还发现,云南的南部,红河、文山等地有通往交趾(越南)的道路,由河口出境,到达出海口仅四五百公里,是云南最近的出海路线。事实上,云南同越南很早就有交往,在古籍中有关于羲叔“宅南交”,神农、颛顼、尧舜等人到交趾或南抚交趾的记载,虽然只是一些传说,但却反映出了早在西周乃至更古的时候,中越之间已经有了直接或间接的交往。《尚书•尧典》:“申命羲叔宅南交”。《淮南子•主术训》:“昔者神农之治天下也,……其地南至交趾,北至幽都,东至暘谷,西至三危,莫不听从。”《史记•五帝本纪》:“帝颛顼高阳者,……北至于幽陵,南至于交趾,西至于流沙,东至于蟠木。”《墨子•节用》:“古者尧治天下,南抚交趾,并降幽都。”这些古籍实为可贵,透露出了中越之间关系的最早信息。

于是,人们才不断将目光聚焦在这条“滇越古道”之上。由于其历史地暗合与重叠了“茶马古道”南道的一些线路,这条在滇越铁路开通以前而独领风骚的西南出海通道,又被誉为“锡茶古道”,形成了别具一格的“马帮文化”。

个旧倘甸石榴坝与龙潭口之间河道上的三孔桥,是“锡茶古道”上的一个风景,而今已经人迹罕至,而今,一条泛亚铁路正从它的附近通过。

三孔桥无声地告诉后人,这些古道上经济物资的大量交流,必然带来相应的其他文化的传播和相互影响,更由于行进在“锡茶古道”上的“马帮”这种极特殊的“载体”,使得“锡茶古道”逐渐形成了联系沿途各地区的政治、经济、文化的纽带。这座早被废弃的三孔桥,桥基全由坚硬的条石砌就,桥头各有一对太平鼓,只不过鼓面图案已难辨认,但从中间一拱顶端刻有的一枚铜钱图案推段,鼓面图案也许和“铜钱”一样,都寄寓当年建桥者和马帮人对平安与金钱的祈祷。这座桥跨度约20米,宽约2米有余,桥的一头今已深没入制种玉米地,而桥基一侧成了附近村民xx的堆肥地和垃圾场,时间和流水,照样从三个桥孔潺潺流过。

这种古道上的交流不仅有对外的,当然也有对内的。历史上,随着中原经济社会的发展,需要大量的锡、铜、铅等有色金属,而这些有色金属大多产自遥远的云南,这就需要强大的运输能力,才能保证把这些战略物资运送到中原,这就导致云南马帮文化的兴起。以现在的眼光看,锡是一个小金属种,但是在汉朝及其之前数千年的人类青铜文明时代,锡{jd1}是个大金属种。以此观之,云南马帮文化应该比茶马古道历史更加久远,规模也更大。如果从这个角度审视云南的马帮文化,其对人类文明的贡献也许不比“丝绸之路”小。个旧百里锡山上,至今仍留有深深的被马蹄踩出来的这些石板路,足以证明当年的马帮已经到了何等的规模,马帮穿梭的时间是何等的久远。

而倘甸的三孔桥,也成为马帮文化的历史见证。据悉,马帮以五匹驮马为“一把”,八把为一小帮,三小帮为一大帮,结队而行。每一把都有一位赶马人,而在马帮中,每帮有大锅头、二锅头,各骑马一匹。此外,马帮还有头骡一匹。头带红缨彩绸明镜,脖子上带有大小响铃,插三角彩旗,上书帮主字号,翻山越岭,过村越寨,行即有声。往往还铜锣开道,传音数里,便于马帮相互避让,气势蔚为壮观。

然而,一切皆有定数,还以马帮为主要交通工具的云岭高原没有一寸公路,边疆民族对现代交通工具还不知为何物时,19世纪末殖民狂潮从东南亚向中国西南蔓延,滇越铁路是它的必然产物。那时,依然缓缓行进在高山峡谷中的马帮,包括蔓耗古渡口血色黄昏里的船工们,谁也难以料到,工业革命的一个钢铁庞然大物就要来了。此后,如果从昆明乘火车到海防,从海防乘船,六七天可到香港,9天能至上海。这就是1910年竣工的、成为云南通往外地快捷交通线的滇越铁路。

猛然间出现的这条铁路,使得中国云南封闭落后的边疆突然与世界文明对接了起来。于是引发了一系列的巨变,让红土地上的人们嗅到西方先进的工业文明气息,也使封闭落后的边境民族在与列强斗争中逐渐觉醒。之后,石龙坝水电站、云南亚细亚烟草公司、宣威火腿公司引进的机器设备、云南锡业公司的采、选、冶炼设备,均通过滇越铁路运来。于是,这方在中国原本封闭落后的土地,猛然间变成了我国工业文明的前沿。

悠悠的马铃声,就要被火车的轰隆声势不可挡地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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