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 根

                        郁 葱 译

    汽车平稳地向前行驶着。车子路过一片绿油油的稻田及橡胶和可可树种植园之后，进入山区。潺潺溪流欢快地流向山下的河流。美丽的景色让普佳·梅农目不暇接，看得眼睛都累了。她想闭上休息一会儿，可满目绿景让她欲罢不能。长时间的旅途疲劳，终于还是让她睡着了。 

    从机场到目的地乘坐汽车是她自己的选择。她乐意接受可能遇到的挑战。24岁的她已经是一个拥有商业管理学位的成熟女人。她13岁生日那天，父母把她是收养的秘密告诉了她。他们让她坐下，耐心地向她叙说了她的身世。听了她的身世之后，她没有哭，也没有令人感动的场面出现。她的真实情况就这样直接告诉了她，她非常冷静地接受了这一现实。她当时所能做的，是向前紧紧地拥抱养父母，并悄悄地说了声“谢谢你们”。他们拉着她的手说，她是他们的世界。当她年满24岁时，一个奇怪的召唤一直萦绕在她的脑海。她知道该是寻找她的根的时候了。

    “爸爸，我想尽快去当年你收养我的那家孤儿院了解一下我是如何进到那里的。我已经做好了准备。”

    “可你一个人去能行吗，女儿？我们可以陪你一起去。”

    “不用爸爸！我想自己来做这件事。我不会有事的。我对此事已经考虑了一段时间了。”

    她在极力说服父母，她能处理好。由于她家乡话说得很流利，路上她不会遇到什么障碍。她已预先做好了一切安排，于是她提上行李就上路了。此行她要解开她过去的秘密，找到她的根。

    汽车嘎地一声停在一座宾馆前。她从睡梦中醒来。她与其他几位乘客提上各自行李，准备下车。

    “我们到达坎吉拉帕里了吗？”她问司机。

    “已经不远了，下一个城镇就是了。我们将在这里过夜，明天再继续走。这一带路况不好，夜里行驶不安全，”司机一边收拾自己的行李，一边说。

    第二天，他们又启程了。她让司机在离她爸爸朋友家附近的地方停一下，她要在那里下车。因为她在宾馆就把她的到来通知了爸爸的朋友，汽车到达爸爸朋友家的村口时，她就很高兴地看到一个女佣已在村口等她。名叫乌莎的女佣与普佳是同龄人，很健谈。在去爸爸朋友家的路上，她们一边走，乌莎一边喋喋不休地向普佳介绍着村子里的情况。

    穿过一座小桥，她们来到一片种植园，里面到处是可可树和木薯。普佳{zh1}一次来喀拉拉时年龄还小，所以没有给她留下过多印象。她在弗罗里达和夏威夷见到过可可树，可这里的可可树与那里的不同。芒果树和菠萝蜜树点缀其间的茂盛棕榈树热带景色很是好看。她停在树边，用手抚摸着就要触地的芒果，手掌爱抚着挂在低树枝上浑身是刺的菠萝蜜果，空气中充满着成熟了的菠萝蜜果香。她陶醉地欣赏着果香和潺潺溪水浇灌的原始土地。她笑着自忖，她能出生在这样的天堂是幸运的。女佣看着她高兴的样子，也开心地笑了，她提醒普佳当心树上的液汁滴落在身上刺激她的皮肤。她们一边欣赏着身边的一切，一边走向远处的老房子。 

    看着老房子的建筑风格，普佳很是惊奇。这是一座老式院落住宅，房子建在院落中间，房子周围的游廊由华丽的木柱支撑廊顶。只见一个装有鹦鹉的鸟笼子挂在游廊的一个角落里。一个长扶手椅面朝院子放在游廊里。院子里摆着很多花盆，花盆里种着富有生机的罗勒植物。就在她走进房子时，房子的主人马达万·纳姆博迪里走了出来笑着欢迎她。

    “是谁呀？是普佳吗？欢迎！欢迎！”

    马达万满脸高兴，一边笑着一边欢迎普佳的到来。他上身裹一块白布，额头上涂了一条长长的檀香膏。他们在太阳底下谈了很长时间，他还追忆了他与普佳爸爸在一起度过的童年。

    普佳很快就适应了新的环境，她喜欢一大早公鸡打鸣的叫声。这里洗澡用井水，这对普佳还是个新的体验。这里平静而悠闲的生活与她在波士顿的忙碌生活形成显明对比。她漫游在小树林里，亲近着农场里的动物。鹦鹉知道了她的名字，每次路过，它都喊她的名字。她听了总是高兴地大笑。马达万对待普佳就像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女佣帮着她做一切，包括去庙宇时给她准备纱丽。她甚至慢慢习惯了房子周围的蜘蛛、蜈蚣和其他爬行昆虫。

    普佳似乎在故意避开要面对的现实，她来访的真正目的倒变得不重要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后来有{yt}，马达万在祈祷时让普佳坐到他跟前。此刻，太阳刚从地平线上升起，各种鸟在以它们的鸣叫欢呼新的黎明，茉莉花的芳香飘荡在清晨清新的空气里。马达万吟诵着圣歌，普佳则全神贯注地看着他。祈祷完之后，马达万取了一个檀香膏涂在她的额头上。然后他平静地告诉她，今天是一个吉祥的日子，她应该开始她的寻根。普佳也觉得该是时候了。她弯下腰，触摸马达万的脚，请他赐福。

    普佳已经知道孤儿院的方向，于是她上了开往孤儿院的车。她不远万里来到这里，不就是为了寻根嘛！她已经与孤儿院院长取得联系，院长表示非常欢迎她的到来。从车上下来，她急切地走向孤儿院。孤儿院的院子像个美丽的花园，护理得很好，到处都是盛开的鲜花。木槿花、玫瑰花争奇斗艳。对她来说，简直就像进了伊甸园。她一走进房间，一种熟悉而奇怪感觉顿时袭来。

    她受到孤儿院里工作人员的欢迎，她们领她来到孤儿院院长杰西·马休的办公室。一个面容和善、面带笑容、身材高挑的老妇人走上前来紧紧地拥抱她，眼里盈满了泪水。她从头到脚看了看普佳，发现她已经长成一个漂亮的大姑娘。普佳也抑制不住自己的眼泪。老妇人领普佳来到门口。就是在这里，当年她常常给普佳喂饭，给她穿衣服，给她人间温暖。她们高兴地站在那里盯着对方看了很长时间。然后，杰西领普佳参观孤儿院，她们先来到当年普佳住的房间，然后又来到当年她与其他孩子们吃饭的饭堂。她们漫步在花园里，谈论着、追忆着孤儿院发生的一切。然后，她们又回到杰西的办公室。

    她们的谈话继续围绕普佳的成长、她的现在和她的未来进行。经过一番思想斗争，普佳终于问起她妈妈的去向。杰西从椅子上起身，走向排满书和盒子的柜子。她从兜里掏出一把钥匙，打开其中的一个盒子，并将里面的资料和东西取出放到普佳面前的桌子上。

    “我一直在为你保存着这个盒子，因为我知道你有{yt}会来的。这是你妈妈当年找到我送给我的，并请我一旦你回来就将它转交于你。然后她就离开了。那是10年之前的事情了。你把它拿走吧！”

    普佳看了看桌上的盒子，慢慢地将一双颤抖的手抚摸在盒子的包装上，她将盒子放在腿上，很不情愿将包装打开。她不知道她将看到什么，于是打开时，她感到很紧张。

    杰西走到普佳身边拥抱她说，“不管里面是什么，它都属于你了，你想什么时间看都可以。但请记住，你妈妈非常爱你，她很想将你留在她身边，可经济状况不允许她那样做。她做了对你们两个都是{zh0}的选择，她若是现在看到你，一定为你感到非常自豪。”

    普佳突然抬起头来，“她现在哪里？我可以见到她吗？”

    “哎! 普佳，很遗憾！6年前她不知道得什么怪病去世了。她生下你之后就一直没有成家。她曾经作为社会工作者干了一段时间，但后来就从公众视线中消失了。我们是从报纸上得知她去世的消息的。没有人知道她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独自生活，没有任何家人。传言说，她也是个孤儿。”

    普佳手颤抖着，眼泪从脸上流了下来。她的寻根得到这样的结果，让她感到很是难过。她拿起妈妈留给她的小包裹，拥抱了一下杰西，告别每个人，走出接待室。她站在院里圣母玛利亚塑像前，低头默默地祈祷：“愿她的灵魂安息。谢谢你给与我的一切！”

    尽管不情愿，但一周之后，她还是告别了马达万和乌莎，乘飞机回到波士顿。在飞机上，她鼓足勇气，打开妈妈留给她的那个小包。一条带金坠儿的金项链包在白白的棉花里。坠儿上雕刻着一朵花，但没有任何文字。项链的棉花下面有一张从笔记本上撕下的折叠着的纸，她打开那张纸，上面只有一行用马拉雅拉姆语写的字：“但愿你不管在哪里生活都幸福。我始终为你祈祷！” 落款“妈妈”。

    普佳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纸上的这句话。这是她从妈妈那里得到的{wy}手迹，看到落款“妈妈”二字，让她既高兴，又难过。她从脖子上取下项链，重新放回到小包的盒子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她的思绪又回到了她在喀拉拉度过的平静而美好的时光。她在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回放她与杰西的谈话。她的生母也是个孤儿，可她却不像自己那么幸运找到爱她的养父母，身边还有这么多的好心人。普佳对此次寻根之行很是高兴，将她与过去拉得更近。

    就在飞机飞往正在急切地等着她回家的父母身边时，她沉入坐椅熟睡过去，因为她实在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