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苏烟雨

文/杨帅

　　很早以前就想写一篇记述苏州烟雨的散文，但身处于这烟雨始终未曾消歇的姑苏古城里，我却多次搁笔，心愿未竟。因为我知道，此文一旦煞尾，就表明在这剪不断，理还乱的细丝中，终了了我对雨的思考……

　　雨是苏州的一个符号，似乎没有了如梦如幻的烟雨，苏州就少了些许意韵。只有有了掩映在淡淡细雨中，蔼蔼晚风里的山水园林，柳浪闻莺，苏州方能气定神闲，风韵独具。

　　君到姑苏见，人家尽枕河。古宫闲地少，水巷小桥多。有雨就有水，有水亦有桥。雨、水、桥三者互为表里，水乳交融。密布于古城之中的河潟迂回婉转，像极了天上的璀璨星河，人间的绸缎绫罗，时而潇洒，时而恣肆，但翕动之间，均张弛有度，世间的风物与文明尽显于这涓涓的流水之中，宛如深入肌理的融融血脉，流淌出一片活灵活现，撼人心魄的动人画卷。一切皆缘于你的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苏州的雨总是那般淅淅沥沥，这种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的温柔时而宛如马帮的布农铃晃晃啷啷从心中更为渺远的地方飘来，时而又好似耄耋老人那终难讲完的坎坷一生的沧桑人世，有时却又像多日未曾谋面的xxxx于栈桥边互诉衷肠……如诗如画的江南烟雨，那般多情而饱含着世间诸多况味。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苏州的春天总也离不开这濛濛细雨，虽说南唐后主李煜的妙笔未曾为姑苏舞，但后主一晌贪欢作罢，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的悲歌慨叹，确是梦醒之后悲凉、苦楚、伤怀、悔恨的交织错杂。怎可奈落红逐流水，春光已逝去，良辰美景难再续，我们坐拥着姑苏的雾霭岚山，湖光塔影，笙歌笔墨，任流年如斯淡淡而去……

　　只要留心观察，苏州大抵每周都是要下雨的，这大概是雨的一种姣好的纯粹或是一种与人不期的约定，相聚却又别离，别离又期盼相遇……但是相思莫相负，牡丹亭上三生路。人与雨的离愁别绪，不正是这一次次烟波画船，一场场雨丝风片想要告诉我们的吗。来时风雨别时情，我在烟雨之际来到江南，东吴之水也曾浇漓于世道，留下了沉重的河湖之殇。此刻，淅沥的雨水再次给人以猛醒，雨中的人也需要思考，我们与这空中温润的精灵是否做到了天人合一。

　　如果能在园林中亲身体味姑苏的烟雨，那一定是最精致的感官享受。簌簌的雨水给予了花木、建筑最为原始的生机。我依稀记得苏州作家周瘦鹃由于不堪政治迫害而在久居的“紫兰小筑”自绝于世的时候，他亲手栽培的花草盆景也相继枯槁，是啊，一花一叶总关情，试想，没有了雨水的滋润，园林里的草木花卉最终是要凋零的，这便是雨露留给苏州园林的{zh1}的关照。

　　莫言古道西风瘦马不是江南雨，唯独小桥流水人家确是东吴风。苏州的雨，让人产生了无边的遐想，催人奋进；同时，雨带流光又染红了樱桃，淬绿了芭蕉。雨过天明，晴空万里，荡涤了尘垢，净化了心灵。

　　吴门的烟雨，那时、那雨、那情；那风、那人、那景，都不只让我为你的沉鱼落雁而陶醉，为你的阴晴圆缺而喜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