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的城堡里,满是诱惑与想象。
夜的背后
站在屋外,夜风习习地吹来,带着些凉意。抬头,暗色的苍穹,隐约可见朵朵的云。如果有光线,云一定洁白如棉了。低头,路灯很亮,却无法照亮我想看清的某些地方,譬如夜空。若能用这人间烟火将夜空点亮,景色一定别致非凡。这样想着,云游移起来,变了阵形。一定有风在追赶了。
风,向来不甘寂寞,可不知风在追赶时会将云唤做什么?!小时候,弟弟蹒跚着追我,会不停地喊姐姐。那么,风会不会如此,喊着姐姐一路追赶?此时,月亮的背后有星星,云的背后有风,记忆的背后有弟弟,那么,夜空下的我呢,在谁的背后,而谁又在我的背后?
这个念头来的实在突兀,寻不出结果。只是,这诺大的城市,夜空无边无际,却少有繁星。可因有了风,一切就不同了。当然,北方的夏夜除了风,满天繁星便是我的{za}。甚至,这样的季节,北方的夜风会捎来令人陶醉的香气,那是屋后的苹果树开了花。于是,北方的夏夜便在不经意的装扮下婀娜起来,迷人温情。而我,总会将这样的夜守护到很晚才睡。
只是,这样的夜越来越多,人也越来越无法入眠。于是,常常思索,北方的夏夜,是否与我一起远离了小镇?如今,走了很远的路,用了很长时间,回头时才发现,人长大了,勇气却锐减了,就连日子也变得懦弱起来,常常需要想念的慰籍来抵补勇气,如同此时的记忆,除了依恋夏夜,又想起那个曾经与我家仅一个篮球场之隔的同学。每当受委屈,遭人欺侮时,总要好生羡慕她一番,自是羡慕她有哥哥有姐姐的生活。
于是,除了上学和她一起,放学后也常腻在她家。虽然鸡鸭教她家的院子无法落脚,空气中弥漫着猪圈的味道,父亲因此常常怨气,而我依然要去。不为别的,看他们兄妹几人做农活时的热烈场面,还有亦真亦假的吵闹,抑或斗嘴都令人振奋,为之惊喜了。
记得一个周日下午,结伴与同学及她的哥哥,还有她哥哥的同学去学校。半路上,自行车坏了,又淋了雨,只好折回。而我怕父亲的责骂,不敢回家,便去了同学家。那时,她的姐姐高中毕业待业在家,见我们返回有些惊讶,得知情况后,便主动提出去别处睡,并安排我和同学睡,于是,我一言不发地就占领了本属于阿姐的床。
那是一个清彻的夜。清楚记得,晚饭后,阿姐为我们第二天的早餐担心上了。不知谁的提议,去屋后果园掰玉米。从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实在好奇,我立即赞同了,执意想参与尝试,阿姐却否定了。{zh1},只有同学的哥哥及他的同学去了。等他们返回时,我和同学已经睡了。记得第二天一早醒来时,阿姐已煮好了玉米,一人给我们分了几根,便催着上路了。
说来好笑,记忆里,总记得别家的东西好,东西香。其实,母亲也种了好些玉米,足够我在那个季节享用,可记忆深处,还是邻家阿姐的那锅玉米棒最香甜了。
此时,望见晨风贪婪地掳走玉米腾起的热气后,无助地望着,直至剩下孤单的棒。而我,品出了那一刻的味道,香且甜。那个夜晚,睡在熟悉而陌生的床上,闻着别样的味道,听着同学均匀的呼吸,整夜都不曾塌实过。然而,晨起之后依然品出甜,闻到香,甚至记忆了这么多年,不由得教我开始细致想念阿姐的笑,善意的拒绝,以及吹旺炉火的背影,之后,心便暖了起来。
然而,不论温暖还是冷清,清亮抑或阴霾,不论如何守护,夏夜终以自己的方式变幻行进着,直到黎明来临,东方破晓为止。如同一份想念,一旦开始就无法停歇,不论笑或者哭泣,想念或者愤恨,心却是霸道的,总要用多个片段给它一个xx彻底的交代后,方才罢休。
很快,秋天来了。一次去同学家时,院落腾起的毛拉花教人睁不开眼。原来,阿姐不愿闲着,去苇湖勒来毛拉花做枕芯呢。果然,屋内堆了好些做好的枕芯。于是,帮着装毛拉于布袋内。虽然身上粘满了毛拉花,人却是快乐的。当晚回家告诉母亲阿姐做枕芯的事,母亲便要我去买回一对。于是,阿姐重新替我做了枕芯,甚至毛拉也比其他枕芯用的多。正因为如此,多年后,在这个潮湿的城市里,那枕芯依旧可以挺着胸膛做我的枕头了。
不知是记性差,还是因为别的,住校时,根本忘了阿姐的存在。可每次周六回家时,却能在她那里找到惊喜。那个冬天,少有的寒。记得回家路上冻僵了手,大哭一场,却还是忍不住去了同学家。进门就见阿姐忙碌着,白色的毛线,勾针在U形的卡子里上下窜动着,渐渐的,镂空的花就出来了。觉得好神奇,问过后才知道,阿姐织围巾呢。心里开始不平起来,都是女生,为啥她有这样巧的手,而我,不要说勾针,就是棒针也不会用。因了这个想法,早把大哭的窘忘记了,却为此懊恼过很久,但是,当春天来临时,便渐渐忘了这份不平与不悦。
春天说来就来。很快,树绿了,草绿了,田也绿了。季节给予的很多,我只看见了风景,而阿姐的平菇却在那个季节长大了。原来,阿姐在暖房种起了平菇,于是,小镇上{dy}次有平菇卖了。可对于阿姐的举动,褒贬不一,更多人持取笑与鄙夷的态度。的确,那个小镇的每户人家都有菜地,等地里的菜上桌时,谁买阿姐的平菇?!阿姐也一定考虑到了这些,因此选择了初春时节。后来听母亲说,入夏时,阿姐就将平菇送去几十里外的集市销售。在那偏远小镇,父母双双务农的阿姐能有如此眼光和经商的头脑,不由得让我心生敬佩。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间就放暑假了,阿姐的平菇也彻底不种了。暑假里,每天除了忙母亲地里的活,就是去同学家。那个暑假,闲不住的阿姐学起了裁缝,并对我承诺,只要扯来布料,她就为我做裙子。于是,母亲托学校的老师扯回了白色布料,那是我喜欢的颜色。于是,立即送去阿姐那里。阿姐很高兴,取下挂在脖上的软尺,仔细替我量起尺寸来。之后,皱起了眉。望着我一脸的不解,阿姐说出了原由。原来,她觉得我实在瘦了些,她的两个窄裤管倒过来做我的裙腰还嫌大。看着她认真的比划,终于教我明白,其实,自己根本不是想象中的样子。于是,安静地听阿姐分析着形体比例,讲解着尺寸的适度。记忆中,这应该算我的{dy}堂形体课。我一直安静地听着,一言不发,这一刻,很想知道,那时,阿姐是怎样的心情?是不是和我一样,除了惊奇就是开心?此时,只能问夜,夜却无语。
很快,裙子做好了。那是一个开心的日子,穿着阿姐做的裙子,觉得自己比同学还要幸福,她的姐姐为我做了裙,没有为她做。但我只能偷偷地笑,因为,这是秘密,我一人独享的秘密。
几日后,又去了同学家,却发现一片狼籍,院里堆满了杂物,家具也摆在了屋中。再看阿姐,头上戴着报纸叠的帽,手上拿着刷,努力往墙上涂着。问过才知道,原来,阿姐刷墙呢。望着湿漉漉的墙,我怀疑起阿姐的努力。然而,阿姐却没停,还发动我们一起加入,直到将几个房的墙全部打湿为止,阿姐才开始自信发言:不信,等墙干了{jd1}是白的。第二日再去时发现,墙体果然白了。然而,阿姐还不满足,又连着刷了两遍后方才罢休。看着变白的墙,我也来了兴致。于是,找阿姐讨教了方法,回家刷墙了。父母同意我的决定,却只要我刷自己的屋就好,因此,很快完工。记得那些参与刷墙的同龄人里,只有我学着刷了墙。甚至,阿姐还去看了我的劳动成果,至于如何评定的,已经记的得了,却记得她满脸灿烂的笑容,让人无法忘怀。
就在阿姐将墙刷过没多久,来了客人,重庆的,自是一番喜庆。没多久,开学了,一周回一次家,便和阿姐疏远了。等想起再寻时才知道,xxx重庆。听到这样的消息,我为阿姐高兴。大城市,一定会准备很多机遇好运给阿姐,而我也相信,不论在哪里,阿姐都可以活出自己的那份精彩。
几年后,一个回城的机会被定义成了幸运,我满怀希望的离开了。后来才明白,这样的心情,多少与阿姐有几分相似。在遍尝苦楚后才知道,大城市,只是理想的天堂,而我,却属于理想之外的。于是,总在疼痛难忍时想起阿姐一些关于背影的细节:炉火前的,养殖平菇的暖房里,填枕芯的,缝纫机旁的,抹着墙的,这些立在前方清晰的背影,似乎有了神奇,干涸的勇气被注满了希望。甚至觉得,自己的这般境遇定是无法与阿姐比拟的,阿姐一定早已迈过,我必须从容走出。在我心里,阿姐就是一份骄傲,一份自信。
终于,母亲来看我了,带来了阿姐的消息。才知那个重庆客人是她的男朋友。听到这里,更为阿姐高兴,至少,在那个陌生的城市,还有一个真正关心她的人,教我如何不开心?!
以为日子会一直如此,在满怀斗志与颓废间互相转换地持续下去。然而,母亲回疆后打来的{dy}个电话就是关于阿姐的。原来,{yt}夜里,身怀有孕的她参加了一个聚会。之后,独自回家。路上,摔了一跤而大出血,{zh1},终因失血过多,带着孩子离开了这个世界。
那一刻,心情少有的安静,无法思维,却忍不住伤悲。这个结果不是我想要的,却真实来临了。黑暗中,看见自己喊着姐姐,一路追逐着,而阿姐却悠然转身,只听见流泪的声音。终于,前方空无一人,风的回响教心更加空落,我已无力站起。于是,痛着,想着,学会了隐忍;跌倒,爬起,学会了坚强。后来,努力告诉自己不想结果,记住阿姐便好。可夜,总在清醒时分挑起一份想念,教我开始无尽的伤怀。
一直以来,总愿将那曲《绿袖子》当成写她的。夏夜里,听着这曲就会想她,虽然让人伤感,可我依然喜欢夏季的夜晚,喜欢在满天繁星下想念,想念我的邻家阿姐,那个美丽善良的阿姐,那个叫绿袖的阿姐。
夜深了,星星睡了。重回屋内,那只枕安静地躺着,似乎学着记忆,以一种等待的姿势盼我靠近。轻轻搂住,这个陪我离开小镇一路随行的它,过了千山万水,又过了很多年,枕芯的包布换过几次,毛拉却依然如故。阳光好的日子,喜欢将它晾晒,之后,又是一个蓬蓬松松的枕芯。今晚,借着月色,记忆纷拥着走出,却依然将{zh1}的结局呈现。看来,这长长的一生里,已不能将阿姐遗忘。这样想着,望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走来,我明白,那是属于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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