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阳台上的窗子，寒风吹了进来，也突然觉得，家里还少了些冬天里应该有的味道。

    冬天，是有味道的，也是最应该有好味道的。春暖花香时节，自然中的气息是好的，雅的，偏这美而雅是要在户外才能体验的，经历了一个冬天的闭门之后，经历了一个冬天的干燥之后，空气中还少了些湿润，多了些干燥，也就多少有些不太舒服，加上春花的花粉会让不少人过敏；夏秋时节，室内屋外都极易有恶嗅，较之春天的味道是要丰富，但那丰富得过了头。唯有冬天的气味是典型的现实与浪漫的结合。

    像今天这样冷的冬天，家里是应该有美食的香味的。这是孩提时候的生活留下来的记忆。冬天，特别是快要进入腊月的时候，家家户户都在开始慷慨地准备着过年了，平时不太容易闻到的各种美食的味道会从小街的那一头飘过来，然后很放肆地往你的鼻孔里钻。这许多的味道里，应该要有红烧肉的，而且你顺着味道找过去，会发现，那示会只是一碗，而是有一头盆（这容器现在少见了，是陶制的，与“缸”是兄弟）的肉冻在那里，还要有烧肉圆鱼圆的香味，也要有炸肉皮的油香，当然，当你在极冷的天气里，闻到这些味道的时候，“年”就离你特别近了。

    说到吃的，从前的人家会在冬天里准备些方便食品的。从小鱼船上买三两斤小罗汉鱼，和着自家腌制的咸菜烧出一大锅来，冻在那头盆里，开饭的时候，挖出一盘子来，既下酒更下饭。现在，这一道菜已经被不少饭店引进到冷盆了。

    像今天这样冷的冬天，家里是应该有淡淡浓浓的花香的。说淡淡，你不特别用心，或许不太会闻得到；说浓浓，你闻到她的香气时，那味儿又是特别的明显。这花只宜是两种：蜡梅和水仙。蜡梅，最宜是虬枝，不能太直，花也不能太密，从寒枝上剪下来之后，一定要清供在带座的白瓷瓶里，梅枝的糙和曲与瓷瓶的洁与白形成反差，那会有感觉；水仙，{zh0}是雕刻过了的，花柱多，叶要短，待开放之时，移供于砖制的或是陶制的花盆里。可惜，今天的房屋已经不会再有“条台”（有些地方是不是叫“供桌”啊？）这种家具了，若有，将这花瓶或花盆摆在上面，就更有一番味道了，而且，那种味道，{jd1}不是今天花市花屋里买回来的束花、花篮中靠喷了清香剂发发出的浓怪之味比的。

    像今天这冷的冬天，家里还可以有一股浓浓的粥香。中国人是喜欢喝粥的，我们苏北人更是喜欢喝“薄粥”（这个“薄”字的声母是要读作“P”才对的），水多、米少。粥里还会有些花样，但又不像广东人喜欢放些荤的，什么瘦肉、猪肝啊什么的，这里人会觉得那太腥气。我们喜欢的是土的素的，什么山芋啊、山芋干啊，也会放些青菜、胡萝卜。从寒冷的风中走进家门，不待喝上一碗那热热的粥，仅只是闻到那粥香，就已经有了几分暖意了。

    可惜这些个味道，在开着空调开着暖气的日子里无法闻到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