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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见回到了儿童医院,看见了木匠张医生和大眼睛唐阿姨,以及泼辣自来卷赵护士。
听见张学军标志性的大嗓门招呼我:哟……看看这是谁来啦,奇迹姑娘。然后是唐阿姨xx温柔的过来说:来来来,哈腰,我看看康复得怎么样了……
就算是做梦,我都觉得自己的心是温暖柔软的。
其实,潜意识里虽然记得,但是已经许久没有听到别人叫我奇迹姑娘了,高中的时候回到儿童医院外二的时候,张学军就跟我说,姑娘,以后不管你怎么样,都是奇迹,都是我们外二浓墨重彩的一笔,现在兹要是一个小姑娘来了,我们还拿你当案例鼓舞别人呢。这一句话说得我满眼泪花。直到现在,一听见惠特尼休斯顿和玛丽亚凯瑞的when you believe 我就心潮澎湃。尤其是那句it can be miracle, when you believe; 虽然我知道人家唱的不是我,但张学军说的是我。
直到前一阵,看见张学军医生,那个儿童医院xx骨科主任医师,他还是像个木匠一样,大大咧咧的跟我说,嘿姑娘,现在从后面看一点也看不出来你得过我们这种病了嘿,不过从前面看就知道发育不xx了,没事,咱这的姑娘都这样,你算好的了。再胖点就更好了。 我想除了一个像他这样从我9岁开始就像X光一样看穿我的人(实际上他的确隔几个月就用X光看我一遍),没有一个男人说这样的话我会呵呵傻笑着不发火的了.
唐女士,也就是我亲爱的唐阿姨,有一双温柔的永远肿肿的大眼睛.那个时候,每次去外二病房我都是很滑稽但自认为很有范儿的歪着个膀子,斜背个书包,推开病房的门就特自命不凡的说"我找唐彩云",也不管别人反没反应过来就直剌剌的进去.每次唐阿姨都会端着饭盒问一句娃娃吃过了么,然后拿着钥匙给我开理疗室.我把自己像一只烤鸭一样吊在牵引器上以后,她再开始吃下半顿.我总是很费解,为什么都下午两点了,还依然没吃完午饭.后来我才知道周二周五巡完病房能2点吃上饭已经是很好的了.然后,三点以后陆续有姐姐们过来,护士站的阿姨都管我叫冲锋小战士,因为,一般我都是最早的.唐阿姨总说,每次看着小姑娘们娴熟的自己牵引,自己电击,自己做操,小大人一样的,就觉得心酸,我家孩子这会儿还在外面玩儿呢.我想每次唐阿姨给我们xx的时候估计就想得是这个所以每次都比规定的半个小时要长许多,不仅她额头上有汗,我都能出汗.
每xx二,张医生下午都有手术,四五点钟的时候,手术完了,累得要命的张木匠都会到我们这里看看小姑娘们.每次手术衣上都会有血柱的痕迹,他从来都不会顾忌把我们吓着,他总说,要是不好好做理疗,以后这衣服上的血就是你们的.他还说人家医生做手术用手术刀,而他用小型电锯.有一次,他直接拎着锯过来说,你们这牵引架都坠松了,我给你们修修.他还说,你们都不知道吧,我们家连柜子都是自己打得.曾经一度我认为外科医生都是像张木匠一样的.他对我们这些需要物理xx但不用手术的姑娘们吓唬说,"你们盯着自己啊,一过40度就得手术,你知道手术什么样么,我从你们后背开一特长特深的口子,血刺啦一下就呲出来,然后我拿一钢板俩钢钉往你们脊柱上那么一钉,再嘎啦啦一掰,就完事.就这,好几万.你们再在床上躺半年,牵引架两头抻,给你拉长喽,过两年再给你把钉子和板儿拆下来,都长着肉儿拉着血丝儿,你再躺半年" 我去他门诊的时候,听他对过50度必须手术刀孩子说,"没什么,在后背开一个小口,我们把固定架放在脊柱上,让它辅助你的脊柱长直,等度数变小再取出来,就是孩子有点受罪."
他说得这病的,都是小姑娘,长个太快,孩子没招谁没惹谁,摊上这么一麻烦,谁也不想.白天带着个矫形器又热又硬又疼,晚上还得做操.都不容易.他还说,姑娘们长大了,都是大高个儿,都是大漂亮妞,这等我老了,看着一个个的,多得劲.
{zh1}一次照X光以后,看着度数从38到28到16再到正常人的8度,我们在休息室惊声尖叫,唐阿姨本来就肿肿的眼睛更肿,张木匠豪放的笑声都传到总护士站了,赵护士说行啊你,你后就摆脱我们外二病房成正常人了嘿.
张木匠说你是整个脊柱界的奇迹,原来的记录是康复到12度,没想到你一下就差点比正常人还正常.姑娘能个儿,打破历史记录进儿童医院先进了嘿. 唐阿姨说以后还得戴矫形器,睡觉戴就成,到十八岁就能摘了.其实没有多难,原来以为要理疗到10度是多难啊,现在不也成了么.10年听起来长,实际上没有那么苦.张木匠说其实我原来就看好咱们娃,人家照完片子知道得了病都愁眉苦脸,就你们家,问完怎么治依然笑呵呵的拿孩子打岔说歪门邪道就是这样的.每次在理疗室都能说能笑的.没心没肺{zh0}康复了.我们一致嘲笑张木匠是事后诸葛亮.
曾经一度我以为医生都是张木匠那样的,都是医者父母心.一看见报纸杂志说什么医生态度冰冷生硬倨傲都是假的;护士都是唐阿姨或赵护士那样不是温柔到底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一看见报纸杂志说什么护士技术不过关冷漠生硬也是假的.
离我彻底甩开这个病已经3年了.18岁那年的夏天,摘掉晚上用的矫形器,自己还是感慨了半天,记得刚刚拿下它的时候还是不习惯.小时候是一戴上它就疼,但是就算背上一片青紫也不能摘.现在,似乎隐隐觉得不戴它后背依然还是疼,查了一下,这叫心理疼痛.一个养成10年的习惯突然离开就是这样.
原来以为18岁是那么遥远,彻底康复是那么困难,现在都一一成了真.我一直觉得,能够忍耐10年的疼痛的我也许什么都能挺过去.就跟张木匠说的似的:姑娘,以后不管你怎么样,都是奇迹,都是我们外二浓墨重彩的一笔
这个梦,真好.木匠,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