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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是事故发生后,哈苏莫{dy}个慌了神的原因,毕竟这种事他是头一次遇到,而且他又是始作俑者。姚宜南也没了主张,从集团出来便直接来到这里,名义上是帮他出主意,实际是唆使他把责任全部推到贾伟达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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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一直灰蒙蒙的显得有些压抑。听涛苑塌楼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传遍了城区的大街小巷,各种流言充斥在不同场所,传的人、听的人,表情都是那样的惊诧,似乎空气里都漂浮着紧张和不安。奇怪的是,今天的天色也比往常黑得早,才五点多钟,街上就没有多少人了。
对于这一切,石榴却没有丝毫的惴惴感,临上车前,她还在自己房间里精心化了妆。不就是倒了个楼嘛,这样的工程事故对她没有直接影响,压力{zd0}的可能是腾鳌集团的老板,也就是她的养父于先鳌。不过她很佩服老爸处变不惊的定力。他几乎没加思索,便要石榴立刻亲自去安顿贾伟达,随即又果断任命市场开发部部长姚宜南接替贾伟达的鲸龙房产总经理职务。事实证明这先人一步的棋走得实在高明,这边石榴刚把贾伟达藏起来,检察院的传票就过来了。发生这样大的事故,警方当然要在{dy}时间里把公司法人控制起来,而无论腾鳌集团还是于先鳌心目中的“老大”,都不想看到贾伟达落到警方手里。
眼下贾伟达暂时不会有危险了,姚宜南拣了个美差,自然也是喜之不胜,但石榴还得来应付一下哈苏莫这边。这一下午,哈苏莫给她打了不下二十个电话,催着她过来给自己拿拿主意,这小子,别看平时风流倜傥气度不凡,事到临头却没了主心骨。他要有他老子一半的胆略,也不至于这么狼狈。
哈苏莫的“大海风风险投资公司”名头很吓人,可石榴一直认为那不过是个买空卖空的皮包公司,瞧他租的这个办公地点,就是个小旅社的二层,只是楼顶上那面霓虹灯招牌做得很招摇,几里地外就能看得见。石榴也知道哈苏莫投资兴建的鲸风大厦很快就要封顶了,到那时,“大海风”或许就能“鸟枪换炮”了。
石榴开着一辆奔驰{dj0}豪车,在滨州市只有这一辆{zz1}版,事实上已经成为她的身份象征。小旅社的老板正在吧台后面坐着,一眼看到褚红色的车身开进院,忙不迭跑出来迎接,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石榴却不太理他,点点头便往二楼走去。如果不是哈苏莫在这里,八抬大轿也请不动她到这种寒酸地方来。
敲敲门不待回应,石榴便推门而入,没料到姚宜南却在屋里,正和哈苏莫低声嘁嘁着什么。一回头看见石榴,哈苏莫像找到救星一样快步走上前,抓住她的双手便不肯放:
“石榴姐,你可来了!今天你要是不过来呀,我这晚上可就过不去了!——你瞧,我嘴上生出这么大的泡!”
“嘴上生泡倒没大碍,脚上的泡可是你自己走的。”石榴不客气地说,又白了姚宜南一眼,“宜南现在是鲸龙的总经理了,让他给你把泡挑开不就行啦?”
姚宜南知道石榴对自己出现在这里心里犯核计,忙赔着笑脸倒上一杯茶,讨好地说:“哈公子叫我过来替他出出主意,我说这么大的事只能咱那当家的才能摆平,我哪有这么大的能耐呀!”
“当家的”,这是腾鳌集团内部上上下下私底下给石榴的专有称呼,当然这样称呼她时要背着于先鳌,毕竟石榴的正式身份只是腾鳌集团的办公室主任,然而人人都知道,老板是把她当成接班人培养的,这两年,集团里大事小情,没有石榴点头,哪件也办不了,甚至有些事不须知会于先鳌,她就可以拍板。
哈苏莫是哈文昆的独生子,早年哈文昆也在临海地区驻前苏联商务协调办任过职,在莫斯科生下他,所以起了这样一个半中半洋的名字。哈苏莫考了几年大学都没考上,于是便想到腾鳌集团找个差事,还是于先鳌提议,让他组建这样一个风投公司开展融资业务,为的是历练几年,能闯出一片自己的天地。腾鳌集团对他这家“大海风”关照有加,他的投资业务基本上都是面向腾鳌集团的。听涛苑工程先期所需垫付的资金,都是“大海风”的投资,其中一部分来自银行,另一部分则是从“丽兹·卡尔顿”集团搞来的,而这个海外融资渠道又是于先鳌帮他疏通的。
8号楼塌掉的消息传来,犹如给了哈苏莫当头一棒,如果说贾伟达作为公司法人必须承担法律责任,哈苏莫的责任丝毫不亚于他,因为工程开工不久,他就串通贾伟达把一部分投资抽出去投入到对俄期货贸易中。那段时间国际期货市场大豆价格暴涨,俄罗斯方面要大量吃进,在腾鳌集团负责市场开发的姚宜南得到信息,多次撺掇他赌一把,于是他与贾伟达商量。头脑简单的贾伟达经不住这两个人忽悠,便答应了。后来工地所用原材料等级下降,施工质量无法得到保证,与工程资金半路被抽逃有直接关系,这也是事故发生后,哈苏莫{dy}个慌了神的原因,毕竟这种事他是头一次遇到,而且他又是始作俑者。姚宜南也没了主张,从集团出来便直接来到这里,名义上是帮他出主意,实际是唆使他把责任全部推到贾伟达身上。
哈苏莫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真相一旦捅开,自己蹲几年大牢是免不了的。但究竟如何洗清自己,他又不忍心对贾伟达落井下石,于是便想到石榴。哈文昆与于先鳌是多年老相识,从小他就与石榴在一起玩耍着长大,说“两小无猜”也不过份。他知道石榴在腾鳌集团的份量,也相信她一定能帮自己这个忙。
石榴听罢情况介绍,不禁又气又恨,一直被宣传为全市安居工程样板楼的好端端一幢高层建筑,背后竟然有这么多见不得人的猫腻,这简直是在拿人命关天的事当儿戏!长得一表人才、背景显赫、受过正规教育的这个年轻阔少,看上去精明过人,怎么能干出这种目无法纪的蠢事!她感到实在不可思议。这一瞬间,她明白了给于先鳌打电话那个人为什么那样严厉,而且那样迫不及待地要腾鳌集团马上处理好善后。
姚宜南的主意过于缺德,但石榴想,眼下也没有第二条路子可走,本来于先鳌就有“丢卒保车”的想法,这样大一个事故,总要有人出面顶罪,而这个人,除了鲸龙房产的老总外,不可能是其他人。既然这样,一桩罪和两桩罪差不到哪里去,看来也只能委屈贾伟达了。
○○○
这一单生意全部是由腾鳌集团做的。石榴顺利通过戒备森严的警卫线,款款向船上走来。外轮作业区严禁无关人员靠近,但她却可以畅通无阻,一则她手里有官方派发的外贸证件,二则她本人就像个地地道道的欧罗巴女人——她有着二分之一的俄罗斯血统。
石榴对自己的美丽有着{jd1}的自信,这从那些大鼻子船员垂涎欲滴的眼神和不时传来的轻佻口哨声中就能感觉出来。在外轮泊位入口处执勤的那个小兵蛋子虽然竭力作出一副凛然正气的表情,但袅娜前行的石榴仍旧能够探察得到后背上那股灼热的注视。其实今天她并没有刻意打扮,因为来船上不是为了与俄方进行联谊,办理通关手续也只是一个借口,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满头大波浪卷焗成亚麻色,高高的鼻梁衬着一双蓝幽幽的深眼窝,白如精瓷一样的面颊丰腴而细嫩,身穿一套亮黄色皮尔·卡丹名贵皮衣皮裤,颈上的白纱巾妩媚地随风摆动,加上超过一米七五身高、凹凸有致的惹火身材,哪个男人若不为自己而动心,那才是有病呢!只是,已经xx十岁的石榴常常不屑于理睬那些不怀好意的讨好者,而上学时受过的特殊训练也使她面临类似骚扰时应付裕如。
船长扬切夫斯基在舷梯旁迎候她。两人已经是老朋友了。石榴用俄语与他相互问候,然后随他走进船长会客室。这里也是一个小型酒吧。
“喝点什么,石榴小姐?”其实扬切夫斯基的汉语说得满不错,长年跑中国航线,日常用语他已经能娴熟应用了。
“谢谢。”石榴直奔主题,“他在这里怎么样?”
“哈哈,不错不错,很听话的,只是情绪有些不太稳定。”扬切夫斯基给石榴斟了一杯克瓦斯,这是俄国人比较喜欢喝的一种饮料,酸酸甜甜的,有一种新鲜黑麦面包的香味儿,石榴也很爱喝。
“劳驾把他请过来吧!”石榴边说边随手打开鳄鱼皮手袋,取出一只精美的栽绒方盒,递给船长,“这是爸爸让我带给你的,他说你一定会喜欢。”
盒子里是一枚品相完好的龟甲片,上面的楔形文字清晰可见。这是国家特级文物,严禁私自交易的,价值连城。扬切夫斯基收藏中国古董有二十年历史了,这份礼物令他大喜过望。他明白,这是于先鳌对他这次提供便利的回报。
扬切夫斯基出去片刻,门又开了,鲸龙房产的前任总经理贾伟达无精打采地走进来。看了石榴一眼,一声不吭地坐下抽起烟。
石榴静静地盯着他,也是一句话没说。这个男人吃过她的苦头。那是几年前,石榴刚从大学毕业来到腾鳌集团,热情开朗的性格和一身西洋韵味吸引得公司里那些惯于逐腥猎艳的男人们竞相在她面前献殷勤。一次酒会上,喝得云山雾罩的贾伟达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弦,居然吃起石榴的豆腐,嬉笑着在她胸前抓了一把。石榴大怒,轻舒玉臂,一个漂亮动作把他掀翻在地,高跟鞋尖尖的后跟踩在他的鼻子上,眼见就要给他破了相,还是于先鳌喝止了她。当然事后,贾伟达被于先鳌痛痛快快地左右开弓赏了十多个耳光。公司里所有人从此知道了,老板这个养女不仅人长得靓,在西安念大学时还曾经跟罔极寺老尼学过功夫,自那往后,再也没有人敢打她的主意,见了面都对她毕恭毕敬的。
看看一枝烟将燃尽,石榴把一个只精美的皮夹推到贾伟达面前。
“这是护照,还有五十万卢布现金,后天船就启程,莫斯科那边已经为你安排好了一切。老板决定,从今天起,你就是集团派驻莫斯科的特别专员,协助总代表负责那边的营销业务。”
石榴的声音平淡,没有一点感情色彩。
贾伟达却睁大了眼睛,良久,狠狠揿灭烟头,有些激动地说:“怎么,真的要我去逃亡啊?前天你不是说,老板会帮我解脱的吗?”
“不错,这就是老板给你解脱的{zh0}办法。”石榴的声音依然平和,“市里已经成立专案组,要求老板把人交出来。你知道那会是什么后果吗?一幢好端端的大楼倒了,可以给你定十多项罪名,哪一项你也担当不起!如果不想在监狱里度过后半生,你只有听从老板的安排,先出去躲一躲。中国的事,往往是一阵风,躲过这一阵子,老板自有办法帮你解套的。”
“十多项罪名?”贾伟达高声叫起来,“哪项罪名能落到我姓贾的头上?哪件事不是那些说了算的人定的?是我想抽逃资金?是我想偷工减料?是我想买进劣质材料?是我想不顾条件拼命抢工期?是我想……”
“不管是不是你想的,可具体操作的是你,而且你是鲸龙房产的法人代表!”石榴打断他的咆哮,严肃地说,“我想你还是不要这样冲动,听从老板的话没有错。你是老板最信任的人,老板把你派出去,明显是在想方设法保护你,这点子事你都看不明白,难道非要戴着xx脚镣去过堂?”
贾伟达一下子泄了气,瘫在那里,两手抱头,嘟囔道:“我是看透了,这就是要让我当个替罪羊啊!”
“总是要有人出头顶罪的嘛,你不当这个替罪羊,难道让老板去当?”石榴掏出自己的摩尔烟,点上吸了一口,又说,“皮夹里还有一张金卡,国际通用的,钱你不用愁,我会定期给你打进去的。”
贾伟达的声音忽然有些哽咽:“那……也得让我回趟家吧?……我老婆,女儿……不知道该怎么担心呢!……她们有好几天没有我的音讯了……”
“不行!你不能离开这条船,而且连电话也不能往家里打!这里有多大风险,你能不明白吗?”石榴决绝地说。
她逼着贾伟达交出手机,走到舷窗前,一挥手,扔进大海里,随即换用柔和的口吻说:“家里的事你放心,我会关照她娘俩的——小佾那孩子,我也蛮喜欢的呢!”
贾伟达叹了口气,起身从吧台里拿过一瓶伏特加酒,倒了满满一杯,一仰而尽,眼睛变得发红,“砰!”将杯子摔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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