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成三开见小王不死心，就说：“算了吧！大过年的，别总想着杀生了，走吧，今天到此为止，赶回家正好吃中午饭了！今天就聚我家吧！过年了，大家好好喝喝。”

小王真的不死心，刚央求到打猎的机会，却发现竹林里有动静，由于心急，马上扣动板机，却没见动静，都摇头，说他看错了，所以大家都带着某种遗憾往回走。

一行人往回赶，远远听到村子里一片沸腾。。。

成三开听见孩子她妈扯着嗓子喊：“。。。这事能怪我妈吗？您老说话明摆着成见很深，这么多年了，您老心结还是没打开，说话像撒胡椒粉，我听着是无所谓，可她老人家能听您这么不着边际地数落吗？你的娘家女，和我家三开没缘份，能怨我吗？。。。”

大平拽着气得够呛的外婆说：“外婆！你就到旁边去吧！眼不见心净，小姨！我们去烧饭吧！”

小姨扶着自己的母亲。三人一同走进了厨房。

成三开对各位说：“坏了！老老小小搅一堆了，我还是回避为妙！”

大伙哈哈一笑，小王说：“那今天先到我家喝酒吧！。。。”

老周吃过中饭来到林场。他走进护林棚，坐到小凳子上，准备抽完一支“东海”，歇歇脚，再下林子看看。

可是火柴总是擦不着，他一连擦着，很快，半包火柴没了。真邪气！他把香烟架到耳根上，两手背在驼背上，弓着腰，开始遛林子去了。

他先向竹林走去。天气这么暧，他想看看冬笋长势如何。他从腊月二十八就没来过这里，这些每天见长的竹笋，两三天没看，不知长势可好？

刚进林子，就听到嘤嘤的哭声，他心紧缩着，朝左右看看，头皮发麻，却不见任何动静。。。难不成大过年撞鬼了？可他是不信鬼的，所以在这深林里一干就是半辈子。无论风雪漫天，雷雨滂沱，寒来暑往，他在这林子里除见一些常见的小动物外，其它什么都没见过、就连所有的坟茔，他都能叫出名字来。。。就是没见过一个鬼！他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反潮，怕是春天的雨水告示要来了。。。

他走出了竹园，一脚正迈到竹林边的茶林旁，却看见荒草丛中有动静，他宁神注目，听到一个微弱的声音在喊：“爸——爸，快救我！我，我要死了吗？”

老周吓出一身冷汗，怎么也想不到大过年的，在这远离村庄的深林子里有小孩的叫声：“这，这。。。”他抖嗦着倒退几步，忽然一转身，加快步子走了。。。

他走到小棚子，心神不安，所以没再进去；他朝大路走去，心里还是七上八下吊满水桶。他立定身子，扭回头，朝竹林深处望望。他对自己说：“堂堂男子汉，因背个罗锅，一年到头成为哥嫂家的客人。没结过婚，没过家家，没有孩子，难不成今日有小鬼找我不成？不对！没做亏心事，能心虚什么？。。。”他自言自语地回转身来了。

远近的村子里炸开了锅。大过年的，头条新闻就是人命关天的事，小小的卫生院做起了战争年代的急救手术。卫生院的大门外，窗户边，过道旁，站满了对里眺望的人群，每颗心都悬得老高，都在焦急地等候佳音。。。

娃娃拣了一条性命，她成了远近闻名的“二世人”。可他父亲，准备提升为县武装部部长的后选之事也因此而泡汤了，所有的枪支，从此在民兵的队伍中消失一空。

娃娃出院没几天，外婆突然去世，外婆出殡的那天，华华的奶奶也去世了。。。

娃娃成了人们心目中的交点人物，各类演说都有。。。

娃娃受了委曲就偷偷跑到外婆的坟前。在这个世界上，最痛娃娃的人死了，娃娃心空了。

她知道，自己出世时，奶奶蹲在锅底下哭，因为在这个大家庭中，她是第十九位女孩，大叔家生了五个后大叔死了，二叔家又连生三个女孩；二爹房里：大叔生了九个丫头，大娘正准备到北戴河去疗养哩——这是xxx的号召。。。二叔和三叔家加起来正好是十个丫头。娃娃出世时，奶奶感觉自己活着是没希望看到孙子了，所以要把娃娃扔了，因为娃娃出世的样子丑得吓人，像一只剥了皮的小猫。。。是外婆把娃娃领家养了两年，就在母亲生大弟的前两个月，奶奶得病死了。。。

奶奶真的是没福气的人，她死后，四叔家生了两个男孩；接着五叔家也生了一男一女。娃娃常到五叔家抱那个正在待乳的小弟弟。。。

娃娃的故事在这个村是最有特色的，每个见她的人，说着说着，都会从她出生时说起。不过，人们说再多的好坏、即调侃的话。。。她都不信，但外婆说的每一句，她都当真的。

外婆说娃娃出世时，哭得很响，外面一群红卫兵正举着小红旗在游斗一位老教授，外婆就对着哭嚎的奶奶说：“谁说你们老陈家无后呀！你看外面这么多男儿给这刚出生的小娃娃喝采哩！这阵容是好彩头啊！——我女儿下一个准会生男儿。。。”

这话真的镇住了嚎啕的奶奶，这话也给外婆说中了，后来弟弟出世时，外婆又说是托娃娃的福。。。

娃娃坐在外婆坟边想哭，可她怕救命恩人也陪着难过。自从驮爸爸救了她，娃娃当他是世界上最亲的人。。。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