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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户纸
　　　　　　　Just Paper

　　　　　　　　○◎●　我若疯了，你是否愿意与我一起疯？我表姐，你表妹？

　　曾祖母跟外曾祖母家仅一墙之隔，确切的说是一窗之隔，确切的说是窗户框里窗户纸之隔。窗户纸不止一层，一层又一层，老报纸，洋画报，草纸，牛皮纸，泛黄的说不清道不明材质的纸，窗花，里里外外，仿佛是千层饼，也像是多明治。祖母家跟外祖母家各自很满意这道隔膜，也都没有捅破的打算。
　　曾祖母跟外曾祖母相继过世了，窗户纸识时务地蜕掉了一层，祖母跟外祖母看不下去，各自贴上一层宣纸。祖母贴了之后感觉窗户纸一下子太厚了，起了反复之心，蘸点米汤在指头上，在新贴的宣纸上划过来划过去，不仅把宣纸划破了，还把里面的牛皮纸划破了一点点。外祖母也感觉窗户纸太厚了，起了反复之心，用蘸满黄酒的毛笔，在宣纸上来回写下几个字，刚贴上的宣纸破了，里面的牛皮纸也湿润了。
　　祖母跟外祖母相继过世了，窗户纸照旧识时务地蜕掉了一层，妈妈跟姑姑为了遗产的事情，闹得不可开交，狠狠地各自朝一窗之隔的窗户纸上面增贴了好几层雪白的A3打印纸。过了几个月，妈妈跟姑姑有和和气气的往来了。妈妈感觉窗户纸太厚了，起了反复之心，蘸点口水在指头上，在新贴的打印纸上划过来划过去，不仅把打印纸划破了，还让里面的宣纸牛皮纸露了出来。姑姑也感觉窗户纸太厚了，用蘸满清水的毛笔，在打印纸上涂抹了一番，打印纸湿透了，里面的宣纸跟牛皮纸若隐若现。
　　妈妈跟姑姑依然觉得窗户纸有点厚，我跟表妹也觉得怪怪的，贴窗户纸防的是外盗还是家贼，为什么本心想涂破又畏首畏尾？我问妈妈，妈妈愣了一愣，然后掴了我一个耳光子；表妹跟姑姑提起这事，姑姑叹了口气，然后狠狠地数落了她一番。
　　夜深人静的时候，家人都睡熟了，我起身上茅厕，回来看见白刷刷的月光直直地照射在窗户上，让门窗紧闭的堂屋内明亮了许多。只是窗户纸太厚了，月光的xx之旅太累了，如果窗户纸薄点，屋里兴许更亮，我索性拿起水彩笔，狠狠地往窗户纸上涂抹了几下。当然，我要是使出吃奶的劲，定能捅破它，但我不能这样做，只是适可而止地涂了涂，一不小心还涂出了一只歪歪扭扭的小鸭子。
　　从那以后，每每夜尿时分，我都这样做，窗户纸上，沿着小鸭子身体曲线的划痕越来越深。
　　有{yt}夜里，我正在画小鸭子，隐隐约约地听见了对面姑姑家有动静。
　　谁呀？我！表妹？恩，表姐？恩。
　　原来这世界上，一直有跟我一样，有点怕但不太怕被数落的人，这个人就是表妹！她居然在对面画小公鸡，就背对着小鸭子！
　　我跟表妹，做法类似，想法一致，目标一致，我们决定一直这样涂下去。很显然，长辈们这么多年来一直在为窗户纸的存在与否处心积虑，我跟表妹只是横下一条心，实现他们纠葛已久摇摆不定众望所归的梦而已，同时也实现我们自己的梦——姐姐妹妹一家住，一条心，透明明，亮晶晶。

　　　　　　　　　　　　当然，说不定，这层窗户纸，用泪也滴得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