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建立防止农产品炒作长效机制的思考
今年以来，国内部分地区粳米、玉米等粮食品种，大蒜、绿豆等小宗农副产品价格出现大幅度上涨，半年之内大蒜、绿豆等小宗价格涨了数倍甚至十多倍，少数经营者利用一些地区发生自然灾害、少数农产品生产和价格出现波动之机疯狂炒作、囤积居奇、哄抬价格、牟取暴利。对此，国家有关部门组织开展了加强市场监管，严厉打击炒作农产品的专项行动，坚决预防和制止游资投机炒作农产品。
笔者认为，此次有关部门出台严打农产品价格炒作的决策是非常及时和必要的，因为炒作农产品对我国经济增长危害性极大：一是炒作农产品行为严重扰乱正常市场秩序，农产品价格被炒高将会形成强烈的示范效应，增大我国通货膨胀预期；二是短期内农产品价格被游资迅速推高，游资撤走后价格会跌入低谷，这种农产品价格的忽高忽低将会损害农民的利益，不利于农业的稳定健康发展。从政策效果来看，部分炒作资金已经迫于调控压力退出，前期遭炒作的大蒜、绿豆等农产品价格已经出现回落。
不过，我们也要看到，国家所出台的打击措施基本上都是以行政手段为主，通过政策杠杆和法治手段，加大对违法行为的惩罚力度，在短期内能对炒作农产品行为起到威慑、警告作用，但从长期来看，防止农产品炒作还应该从体制、法律、市场等方面入手，多用市场调节措施，建立一个有效、稳定的长效机制。
一、农产品炒作的根源在于农产品市场失灵
古典和新古典经济理论认为，只有在xx竞争的市场上资源才能得到有效配置，才能提高经济效率。但xx竞争的市场建立在多种前提和假设的基础之上，这些条件在现实经济运行中并不xx具备，因而会出现市场失灵，造成价格扭曲。近期大蒜、绿豆等农产品价格炒作正是由于这些农产品市场竞争机制不健全、出现失灵的表现：
（一）大蒜、绿豆等农产品产量不大，所需资金不多，而产地又相对集中，地域性强，较易被投机炒作者垄断控制货源。例如大蒜，目前我国大蒜种植面积达70万公顷左右（约1100万亩），占全球大蒜种植面积的60％以上。主产区为山东、江苏、河南三省，种植面积占全国总面积一半以上。而山东济宁市金乡县是大蒜生产加工和出口的重要基地，素有“中国大蒜之乡”、“世界大蒜看中国，中国大蒜看山东，山东大蒜看金乡”的美誉。而绿豆的主产区主要集中于东北地区和内蒙古，其中，东北地区年产量占全国总产量60%以上，吉林洮南是“中国绿豆之乡”，其产量占到东北地区绿豆总产量的70%以上。正是由于大蒜、绿豆等农产品产地集中、产量少（2009年我国大蒜总库存资源约为165—170万吨；绿豆产量大约在70—80万吨），即使按照目前的价格，只需要几亿元资金就可完成市场货物的较大比例囤积，影响甚至左右全国市场价格，形成事实上的垄断，来以此抬高价格。事实上，今年4月份以来，一些商人就已经在山东、河南、江苏等我国大蒜主产地大量承包冷库，抢收大蒜，以便控制货源。
（二）市场信息不对称也容易导致农产品被炒作。一方面，由于大多消费者及农民难以掌握国家粮油肉糖等重要农产品的产量、库存、供求等信息。另一方面，投机炒作者利用在信息上的优势，频频制造“信息陷阱”牟利：先是在农产品丰收年、市场充盈时，频频发布看低农产品未来价格的报告或调研结果，制造舆论做空市场，等价格下跌后就开始转手做多，疯狂地进货。当买单大部分集中在他们手里的时候，就相当于掌握了该产品的现货供应量，控制了现货供应也就控制了价格。之后投机炒作者作为事实上的价格制定者，通过勾结串通，操纵价格和产量，垄断货源、阻断流通渠道，造成脱销，使市场供求失衡。并利用我国局部地区的自然灾害，捏造散布虚假信息，如大蒜能预防甲流、绿豆具有保健功能、天灾导致减产等，形成“集体喊涨”态势，牟取暴利。同时，部分舆论媒体对报道农产品价格波动的不正确导向，使得整个信息被放大，公众的价格预期被恶化，对价格上涨、农产品投机炒作起到推波助澜作用。
二、农产品炒作具有现实的基础
（一）市场供求失衡、价格上涨是农产品炒作的前提。此次农产品价格上涨浪潮中，粮食、小麦等大宗农产品价格为什么能够保持稳定，不被游资炒作？关键在于它们受到国家政策重视和支持，产量大，市场供应有保障。而大蒜、绿豆等被炒作，前提是种植面积减少，产量下降、市场供求失衡：例如绿豆，近几年我国粮食生产“重大宗主粮、轻小种杂粮”，农民种植绿豆等杂粮的积极性不高，减产现象严重。2003年，我国绿豆产量为120万吨，2008年降至80—90万吨，2009年大约为70万吨，产量下降约40%。而大蒜种植面积减少、产量下降主要是2007年和2008年大蒜价格的连续低迷，极大地打击了蒜农种蒜的意愿，2009年大蒜种植面积比2008年减少30%左右； 单位产量减少7%以上。种植面积减少，再加上去年北方包括东北、内蒙等地区发生持续性的干旱，今年西南地区也发生严重干旱，产量肯定大幅度下降。但需求方面无论是国内消费需求还是出口需求，近几年来都呈上升之势，在市场供求失衡的情况下，价格上涨是理所当然的，也给投资炒作提供了巨大的利润空间。
（二）目前市场上资本流动性相对充裕是农产品炒作的强力支撑。为应对国际金融危机，我国进行了大量的投资建设，向市场上投放了大量的货币，市场上资本流动性相对过剩。特别是今年国家出台一系列相关房地产的政策，再加上股市连续下行，使得大量资金从楼市、股市退出。另一方面，金融危机以来，投资环境的恶化给我国民间资金造成了很大的创伤和影响，无法顺利进入制造业等实体经济领域。这些资金从制造业中撤离出来，{zh1}也成为游资，做投机炒作生意。流动性过剩、投资渠道狭窄，金融理财产品吸引力不足，艺术品投资门槛太高，使得寻求高利润的游资只能抓住一些突发事件、极端气候，对大蒜、绿豆等农产品进行炒作牟利。据《中国经营报》报道，今年以来北京、上海、天津、重庆等多地的多家大型大宗商品农产品中远期交易市场均涌入了一定数量的多头资金，并且坚决做多。国内资本如此，国外资本也尽然。据统计，在全球大宗商品市场上，今年以来金属市场的资金流出了10%，而相应的农产品市场的资金量则增长了15%。
（三）法制体系的不健全以及市场体系的不完善在一定程度上给农产品炒作提供了空间。首先，“游资炒作农产品”的行为难以从法律上进行界定，在《价格法》、《反垄断法》等法律中，相关惩罚规定同样较为模糊，也没有具体实施细则。按照我国加入WTO的承诺，目前我国农产品行业可以说是一个相对开放和竞争的市场。在这个市场上，法律上没有限定哪种农产品不可以自由交易，也没有限制投资商投资某种农产品，而且按照现行的法律法规对炒作农产品行为难以取证，无法给出具体的囤货数量和资金量化标准，也无法认定哪部分资金属于违法所得。其次，国内农产品流通体系仍在不断探索和完善中，市场存在的一些弱点和漏洞很容易被炒家利用。对于大蒜、绿豆等产量小而产地相对集中的产品来说，流通环节是整个产业链的核心。虽然种植户和消费者成千上万，但其流通中的关键环节――中间商特别是中间商大户数量不会很多，全国可能也只有四五家，他们才拥有最终定价权，种植户和消费者都不具备与其议价的能力。前期政府对农产品的生产和储备抓得比较紧，但流通环节放得比较开，导致农产品炒作时有发生。第三，目前我国的农产品期货交易品中有大豆、玉米、小麦等，这些都是国家储备的品种，在遭到暴炒时，国家会将储备投放市场平抑价格，因此套利空间较小。相反，大蒜、绿豆等非期货品种则没有这方面的顾虑，所以成为部分游资炒作的目标。
四、防止农产品炒作需要从制度上入手，建立一个长效机制
（一）改变粮食生产中“重主轻杂”、“重粮抑经”的思想观念，在稳定现有主粮种植面积的同时加大对大蒜、绿豆等小宗农产品以及蔬菜生产的扶持力度，可以考虑将大蒜、绿豆等小品种农产品纳入到农产品补贴政策中来，保证其种植面积和产量的稳定。其次，加强小宗农产品的储备。通过国际与国内两种资源的利用，对由于旱灾引起可能大减产的农产品进行有针对性的专项储备，以保证小宗农产品的有效储备与充足供给，在市场价格出现巨大波动后就能够靠储备抛售来平抑物价。第三，扩大农产品期货市场品种，可以考虑将大蒜、绿豆等也纳入期货品种，使相关生产企业能够预期未来价格，从而避免现货市场价格的大幅波动。第四，加强政府对农产品流通环节的控制和管理，一方面要减少流通环节不合理的收费，尽量减少农产品成本压力；另一方面要合理布局农产品批发市场基地建设，避免过分集中而较易被游资控制。
（二）对进出农产品的大笔资金要进行重点跟踪监管，对恶意收购者进行必要的打击，防止过量的囤积行为发生。尤其是应该加强对于那些打着“三农”幌子进行投资的国际资金进行重点监控，防止其掌握我农产品产业链，并进行投机炒作。据媒体报道，目前国际投行美国摩根大通以及国际四大粮商中的邦吉、路易达孚和ADM公司，已经开始关注中国大蒜、绿豆等农产品的涨价空间，伺机通过地方政府“招商引资项目”，打通资金进出渠道，进入中国内地，然后进入有关农产品实施垄断性炒作，{zh1}达到对整个产业链上中下游的xx掌控目的。例如，由美国黑石投资集团牵头的基金财团已向我国{zd0}的农产品市场运营商之一的山东寿光物流园投资6亿美元，占有30%的股权，并推动其在香港上市。
（三）健全相关法律法规体系，加强厂商利用法律法规空隙、信息不对称等，进行价格欺诈；囤积居奇，哄抬价格，扰乱市场秩序等违法违规行为的监管查处，严厉打击炒作农产品现象。有关部门应当密切关注，加强商品供求监测、信息发布和价格监督检查，同时建立科学快速的反应机制，对串通涨价、价格垄断等行为要严格按照《价格法》等相关法律法规加以遏制和打击。要整顿规范农产品电子交易市场，对交易价格严重偏离现货市场、没有现货资源依托、交易规模过小、投机性严重等行为，坚决予以取缔。
（四）农产品炒作强大的支撑因素是游资太多，资本流动性过剩，因此，解决农产品炒作关键是给这些资本找到新出路。政府提高引导和调控游资的能力，出台相关的政策，在税收优惠、xx融资的渠道等方面给予帮助，引导游资有序地进入新兴重点投资领域，如具有高成长性的科技型项目、环境保护项目、节能减排项目等，给游资创造新的出路和发展方向，，有效疏导和化解游资集中于农产品的矛盾。
（作者简介：刘满平,1977年生，男，湖南祁阳人，武汉大学经济学博士生，高级经济师，现任职于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价格监测中心，2006—2009年曾任职于中共中央办公厅秘书局综合调研处，主要研究宏观经济、产业经济及政策、区域经济等，在《人民日报》、《经济日报》、《中国证券报》、《中国软科学》、《中国电力》等发表过数十篇学术论文。联系方式：；办公电话010-68041173-86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