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雁岭的春

文/任建强

古雁岭的春天来了。如此坦然，宛若一缕烟波，笼盖了四野。

苜蓿花像大地的眼睛，水波盈盈。桃花散落在山间，一棵又一棵，立在萧瑟的初春里，清逸洒脱，像花容月貌的古典女子，挽起衣袖，娇羞的露出恬淡的笑靥，盛放的丁香花，在坟茔间吟唱寂寞的歌谣。

古雁岭上，满是蒲公英金黄的笑脸，一朵两朵三朵四朵五朵……

一百朵，一千朵，一万朵……

我给朋友发短信：“我在古雁岭，和千万朵春天在一起，千万朵春天随风吟唱我心中的歌谣。”

何止千朵万朵，漫山遍野的春花，漫山遍野的笑容！

满坡的春草从旧年的枯枝败叶中探出小小的脑袋，千万棵树上钻出万千支新芽，每一个芽孢里都站着一个春天.......

我被古雁岭的春天惊了！

这绝版的古雁岭，这绝版的春天！

沿着盘山的小路蜿蜒而上，小路两边偶尔会碰见坟，春草春花开满了小小的坟堆。坟堆下的人，在春天里沉睡。不问昨日的繁琐，不管今日的苦乐，也不在意明天的生计，没有来路没有去路，安妥地和泥土融为一体。

坟堆下的人沿着这条小路走向了永恒。

望亭畔满眼桃花站在亭子的西侧，从一两尺的高度攀到亭子的头顶。亭子是两层的，桃花就是两层半的高度了。桃花真高，她一定希望像云彩一样高。其实，桃花飞着飞着就已是我心里的云彩了。

——像梦一样的云彩。

我拿了相机拍桃花，一树一树的拍，一支一支的拍，一朵一朵的拍.....

我想把桃花的花蕊拍得像亭亭玉立的仙女，我想把桃花的颜色拍成天边粉色的云霞，我想把桃枝上的新绿拍成心里激荡的涟漪，我想把桃花，桃树，桃枝，毛茸茸的新桃，以及很久以后的红红的绽开笑脸的成熟的桃子，一一拍出来。

我拍不出。桃花深处的东西，谁能拍出呢？

也许泥土和蓝天能拍出一二来。蓝天上有桃花的梦，泥土里埋着桃花的根。我这俗世的眼睛只能拍出桃花浮现的水红羞涩来。

古雁岭，古雁岭上的万物，此时路过的我......

我们一同遥望东岳山、清水河，以及山河共同哺育的山城人。我看不见山城人，他们和我一样被什么东西掩盖了。我迷失在桃花的眼睛里，亭子的阴影里，山风的吹拂里.......

而所有的人，他们在哪里呢？

东望，山城在一片苍茫的钢筋水泥里......

我拍下了眼前的一切，并把自己放在最美最炫的一朵桃花里。我开心的时候，桃花就开了。桃花开了，古雁岭的春天就来了。

2009.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