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法人”及其他

李佩甫：《等等灵魂》，花城出版社，广州，2007

本书描述郑州商战，从一个商场的兴衰表述“别走太快，等一等灵魂。”

本书描写的商场显然以亚细亚商贸集团为蓝本。评论本书之前，先看看亚细亚这一原形：

20世纪90年代初，刚刚诞生的亚细亚，即挑起了一场令全国商界瞩目的“郑州商战”，它的“以一敌五”的潇洒，以集体对国营的豪放，以“野路子”对正统的不羁，都引起商界内外人士的好奇与赏识。它是国内xx在中央电视台做广告的商场。一句“中原之行哪里去——郑州‘亚细亚’”，使无数从未到过郑州的人见识了亚细亚商场那清新典雅的营业大厅及秀美热情的迎宾小姐。亚细亚对于零售业服务、管理、营销理念及方法、手段的大胆尝试令人咋舌。在全国商界空缺明星的20世纪90年代初期，郑州亚细亚当仁不让地补上了这个位置。1993年，当连锁经营的理念刚刚传人中国时，亚细亚已闻风而动，决心大举发展连锁霸业。它先是成立了郑州亚细亚集团股份有限公司，后又由王逐舟领衔，组建了专门的零售业管理公司——亚细亚商业经营总公司。它的触角伸向了全国各地的省会以上级城市，飞快地组织选项和筹备，平均每4个月开业一家大型连锁店。由于资产所有者不同，河南境内的连锁店仍以“亚细亚”为名，省外连锁店一般称做仟村百货。每到一地，它都要隆重登场，包括狂轰滥炸的广告，盛大的开业仪式，为顾客开辟公交免费线路，以及种种出格的、着意张扬的促销活动。这些地方的人们，得以亲身体察闻名已久的亚细亚风范。但是，接触的时日一久，公众的眼光便逐渐变得疑惑、冷淡、挑剔了。它的水土不服，它的暴发户式的浅薄、幼稚、冲动等诸多弱点暴露无遗，以致每一家亚细亚连锁店虽然从形式上立了起来，但因缺乏内在的、实质的支撑，而难以具备真正的活力，难以融入当地的经济环境及百姓的生活中。亚细亚在自身基本不具备条件的情况下，靠“一股气在全国发展连锁店。同时，亚细亚在外省开店时，几乎每家店全是自己建店，导致资金占压、不良xx增多。结果是搞一家赔一家，并拖垮了总店。

书中的“金色阳光”商场在中央电视台打广告：“中原之行哪里去，金色阳光是我家”、礼仪迎宾、各地的连锁商场等等正是亚细亚的做派。

当然，小说不拘泥于真实情形，只是，作者的加工并不如书中封底所说的那么好。

首先，又是法人问题。书中写法院来人找主角任秋风，问他是不是“商场的法人”（p12），任秋风说：“是，我是法人。”（p12）法院的人说：“只要你是法人，那就对了然。”（p12）其后，又再次把任秋风说成是法人（p13）。法人是享有民事权利能力和民事行为能力,能以自己名义享有民事权利和承担民事义务的团体.如公司、学校。法人不是自然人.，这是团体社团在法律意义上的“人”的资格。法定代表人是法人的法律上的代表,必须是自然人。这是基本的法律概念，书中写法院的人也犯这种概念错误，未免太离谱！笔者在评《广告战争》和评《秘书长》时，就指出过这些作家的概念错误。这三本书写的是传媒、官场和商场，对法律概念尤其不能玩忽。

亚细亚商场是集体企业，而书中所写的金色阳光商场是国营企业。这一差异使书中的描述不能令人信服：国营企业的运作有强烈的官方管理色彩，不是总经理一人说了就算，书中的很多写法，因“国营”二字而不能成立。

书中的中原商学院齐康民副教授是当时背景下不可能有的人物。在上课时公然津津有味自己当年偷书的故事（p10），以致忘记了上课，也忘记了下课；上课时竟然迷恋于女学生的眼睛，一分钟目不转睛、痴痴地看着这个女生（p32）；爱上这个女生江雪后，“本是夹着教案去给学生上课呢，可他却大天白日癔癔症症迷迷瞪瞪地跑到了商场门口…整整耽误了两节课，校哗然！”（p296）此外，还有很多不堪的描写。对这个齐康民，作者封为副教授，只是现实根本不可能的作者的在厢情愿。书中封齐康民为副教授时是1990年初，那时职称还未如此贬值，很多xx前毕业的老教师还只是老讲师。书中齐康民和任秋风是同学，而对任秋风的年龄前后矛盾：按当兵十二年（p3），十六岁当兵（p16），1990年转业时应当是28岁；但书中写到1993年左右时，说任秋风三十八岁零九天的（p154），即在1990年时约三十五岁。就按齐康民在1990年时三十五岁吧，当时他不可能是副教授：按他1982年本科毕业留校，一年实习转正后任助教，五年现职后顺利评上讲师时已是1988年底。1990年时，连申报副教授的资格都还差得远！要破格申报谈何容易！全河南省只有郑州大学一所算是进了211工程的大学，对二、三流的大学，破格更是难天上青天，何况齐康民上课时的上述表现，一般都要调离教学岗位。

书中“商学院三枝花”的描述纯属杜撰之笔。齐康民能查江雪的档案、档案几经涂改，且后来表格与原填表格不符（p293）都是无稽之谈。书中写道：“任秋风想，…xxx说，在执行中加深理解么。这一句，很好。”（p215）一个副团职转业的干部不可能把林彪的名言“在执行中加深理解”当成是xxx的话，或许是作者本人把林彪的名言当成是xxx的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