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06-24 13:21:47 阅读36 评论10 字号:大中小
王世绥 / 文
当年,西双版纳军垦农场大多地处边境的深山密林之中,交通闭塞,基层连队多不通电。到四连的第三天,排长章虎泉教我做了一盏煤油灯。材料很简单:一个玻璃药瓶(向卫生员讨的)一小片马口铁(空罐头盒上剪下的),还有一小片报纸。把马口铁片卷成细管,将报纸卷成松软的细芯插入马口铁管,使上下各露出一小截。用刀子在瓶盖上钻一小洞,把带灯芯的铁管插入瓶子,灌上煤油(排长给的,附近麻木树公社商店有售),就成功了。以后半年多,我就用这盏灯看书、写日记等,虽然光线微弱,且时间稍长,鼻孔里满是黑气,但终究有了光明。后来,调到营部学校教书,那里有电灯了——是用柴油机来发电。为节省油料,只在晚上天黑以后开始供电,到九、十点钟就停止。如果还要办点事,就必须用到煤油灯。学校给每个老师发了一盏马灯。
这天晚上,营部放电影《地道战》。这部片子已经看了N次,所以只看了一会儿,我就回去了。学校建在一个小山包上,孤零零的几排茅草屋。因为放电影,营部停止发电,山包上一片漆黑,了无声息。当走到最靠边的教师宿舍,听见一间屋里传出声音:“是谁?”我听出是张中莉。“是我!”我说。“啊,王世绥”她说,“快来帮个忙,我的灯芯掉下去了!”这是经常会碰到的事:点灯的时候要把灯芯稍稍拧高一些,但如果不小心拧错了方向,灯芯就会掉到装煤油的底座里头。有光线的时候,拿一段细树枝什么的捞上来再拧上去,也颇费事;而在黑暗里一个人瞎摸,那就全凭运气和感觉了。不巧的是,我的那盏马灯这天正好借给一家老工人用了,学校里再没其他人,只好摸黑。“你没去看电影?”我问。“去了就上来的,不小心把灯芯拧下去,我已经弄好长时间了”张中莉边开门边说。她是上海67届高中生,和我搭档教初中班。平时各管各教自己的课,来往不多。她聪慧、漂亮,给人的印象似乎有点孤傲。
“我划火柴给你照亮”她说着,“刺啦”一声,划亮了{dy}根火柴。我坐下,拿着她递给我的一支铅笔,开始打捞。不知是工具不顺手,还是欲速不达,一根火柴燃完,灯芯碰都没碰到。“不要急”她轻声说,接着又划亮了第二、第三根火柴……,几次都是“功败垂成”,眼看勾到了,又滑落下去。她的手、她的头离我那么近——我都能听到她细微的呼吸声,闻到她头发上的香波味了,我俩从来没这样近距离接触过。罪过,我此时倒真希望慢一点捞起来呢。
大概划了七、八根火柴,灯芯终究弄起来并且装好。灯一亮,我们又恢复了常态。
张中莉后来病退回上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