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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可爱的家伙(2)

2010-06-20 19:57:13 阅读124 评论37 字号:

一, 神气的狮子(下)

  假如当年占领南京的是第三野战军其他根红苗正的主力军,比如内战初期王必成将军率领的华野6纵或王建安将军率领的8纵,那日后的宣传媒体,必将对直捣龙府的壮举大肆渲染,怎么拔高都不为过,而不是轻描淡写。真正的军人,大都把荣誉看得比生命珍贵。就拿“究竟是哪支xx在孟良崮击毙了张灵甫”一事来说,前身为华野9纵的27军和前身为华野6纵的24军,不可开交地争抢了半个世纪。直到近几年,出任共和国国防部长的9纵老兵、迟浩田上将对27军说:“不要再争了,张灵甫为兄弟xx所击毙。”才停止了争抢。历史没有把夺取旧王朝京城的殊荣留给让对手都敬畏感叹的“排炮轰不动,一定是8纵”和“74师的车轮,赛不过6纵的双腿”的强将悍兵们,却让35军巧夺天“功”。于是,很长一段时间,人们不知道照片中的官兵们隶属解放军的哪一战斗序列。这张经典照片,也并非于占领“总统府”当日拍摄,而是数天后的4月28日,三野摄影记者邹建东,跟随总前委首长刘伯承、邓

那个可爱的家伙(2) - 鲁 宁 - 鲁 宁 de BLOG小平、陈毅等人到达南京后补拍的。有些影视制作者编故事,让刘、邓、陈等首长在占领南京的当日或次日便走进了总统府并目睹了战士们大闹总统府的行径,比如剪地毯、毁画像等。试想,那时总前委的指挥部,远在安徽省肥东县的瑶岗村,怎么可能立马出现在南京?而在总前委首长到达南京之前,类似大闹总统府的无知事件已被制止。

 我曾拿着这张总统府门楼顶上的照片问父亲:“照片中哪位是你呀?” 我希望父亲是其中一员,哪怕他给我一个美丽的谎言,反正人像很小,没有人能辨清谁是谁。父亲回答,他不在其中,照片上是104师312团的部分官兵。令我大失所望!

 35军占领南京后,旋即与以辛亥革命老前辈、退役将军马青苑(1893-1962)为主任,金陵女大校长吴贻芳博士(1893—1985年)为副主任的南京市民自发组织的治安维持会取得联系,有效地控制接管了旧政府的各办公场所及公共设施,制止哄抢事件,使城市秩序恢复正常。父亲接管的是民国政府仓库,但他领到的袖标,不是按常规的“军管会”(军事管制委员会),而是“战交会”(战役交接委员会)。作为普通一兵,他不可能意识到他们并不是最终接管南京的xx。南京这样的城市,必定要交给一支根红苗正,誉满海内,在国共拼杀中立下汗马功劳的光荣xx来接管。事实正是如此,一周后,前身为华野6纵的24军(就是那支曾经与张灵甫的74师在苏鲁地区藏猫猫最终歼灭了张灵甫的xx),接替了35军,并组成了由刘伯承为主任、宋任穷等为副主任的南京市军管会,没有一位35军的成员。五一节,在南京新街口举行了盛大的庆祝大会和阅兵式。35军奉命继续南下,接管浙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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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接令,带着几位战士来到旧
政府的物资仓库,虽然这仓库已派人看守,但眼前的一切令父亲心里发毛。潮水般的市民涌进仓库哄抢物资,三五名战士根本阻挡不了潮水。的确也是,长期的社会动荡,物资匮乏,物价飞涨,令市民朝不保夕,饥寒交迫。但父亲自感军令在身,只能硬着头皮朝天开了几枪,局面顿时平静下来。他匆忙登上一张红木大桌,声嘶力竭地说:“老乡们,老乡们,不要抢,不要抢,我们知道你们受反动派压迫,生活困难,可以拿一点粮食,其他物资一律别动,你们必须服从命令,除粮食外,其余东西一律不准拿走。”哄抢的市民,先是被枪声所镇,后又被这个戴着“战交会”袖标、有几分幼稚的乡巴佬军人的言语所震,七嘴八舌地说:“听大军的,听大军的”纷纷放下手中的各类物资,涌向粮食仓库。装粮食是要有口袋之类的专门用具,但很多人没有。其中某位,竟脱下裤子,将两裤腿扎起,变成一个大口袋(这口袋真不小,当年的裤子都是大裆大裤管的),于是其他人也照仿,有男有女。战士们维持秩序,他们排队装粮食。那年月的人民大众(包括像我父亲这样的军人),只有外裤而没有内裤,脱去了裤子,就只有光着下身了。我问父亲:“他们真的就敢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把裤子脱下来?”父亲说:“你是没有尝过饥饿的滋味,不然,你也会脱裤子装粮食,与饥饿相比,露羞算得了什么!再说,那时人们的上衣较长,基本盖住羞处,除非刮风吹起上衣,那也是瞬间的露羞,饥饿的人根本不会在乎。”

 父亲在南京过着极其快乐的日子,对繁华大都市的一切都感到新鲜并闹出许多笑话。父亲率领几名战士,驻守仓库,整理物资并登记造册。有{yt},军部首长来检查工作,看到他们在院子角落搭了个简易厕所和澡堂,奇怪地问:“你们这是干什么?多此一举。”

 父亲说:“报告首长,这里什么都有,就是没有茅房。”

“是吗?你们跟我来。”几个乡巴佬跟着首长走进楼内的一间偏室,首长说:“这就是茅房,那个大瓷盆是澡盆,叫浴缸。”

几个战士听说后,惊得目瞪口呆。有位战士惊叹说:“我的娘哎!我早来过这间屋,以为那个瓷盆是装花生油的油缸,这么干净,这么白,洗澡真可惜了。茅房怎么没有茅坑?怎么解手?”

首长指着坐便器说:“就在这里解,坐着解。”

那战士听说后义愤填膺:“蒋匪帮太坏了,不是东西,想着法子剥削人民享福,作践好营生,茅坑盆竟比俺家的和面盆还白净。”

更有甚者,有位战士,头一晚住进仓库,对着电灯泡点旱烟,还因点不着烟而骂娘……

这群土狮子可真是开了大眼界,当他们知道了那个叫沙发的东西是用来座屁股的,天真烂漫地就像孩子,轮流在沙发上使劲地颠屁股,“比马扎子舒服多了,就是太大,行军时不好带。”

      最让他们激动的是他们有了自己的照片,在此之前,他们中的极大多数(包括我父亲),从未照过相,如果有,那也是一些战地记者照的集体照且不可能人手一张。照相在那时是件极xx的事情。占领南京后,许多照相馆也有限度地为解放军战士免费照相,大部分的照相,是在集市上拉一块布帘子,下个集市来取照片。正是到了南京,我父亲才有可能照几张从军后的照片,急忙寄回沂蒙山的下艾崮村我祖父那里(左图右边为我父亲)。

在南京,父亲的自我感觉出奇地好,就像进了天堂,物质生活得到极大改善(他看守的可是民国政府仓库,美援罐头和怪味水--可口可乐--应有尽有),莫名奇妙的自尊心也得到极大地满足。他日后对我说,那时,无论市民百姓还是大鼻子黄头发,都对他们这些土包子毕恭毕敬。他往来军部和仓库的路途,必定经过一些外国的使领馆,尽管当初大部分外国使节已随民国政府撤往广州,包括苏联老大哥的使馆,但一部分外国使节仍冒险留在南京以观事态发展,司徒雷登领衔的美国使馆便是其中之一。每当他路过使馆门前时,那些外国使馆人员总是不知何种目的地主动问候打招呼:“hello! 解放军你好。”我父亲从胆怯到牛逼,毕竟在这之前,他从没有如此近距离地接触外国大鼻子,尤其是飘过来的香水味,令他极不习惯。但很快,他感到自豪牛逼了,正因为他是解放军,大鼻子们才对他如此毕恭毕敬,在他的意识里,大鼻子一直是耀武扬威地欺负中国人,看不起中国人,今天也老实了。多年后,他在我面前学着那些大鼻子男女,右手臂朝右一张说:“‘解放军,please!’他们请我进使馆,我理都不理他们,昂首挺胸地打他们面前过。”我说“那是礼节,你也太没有礼貌了吧!”父亲却说,他只能那样,有政策,对外国人不卑不吭,保护使领馆安全,但又不能与他们直接接触。

4月28日后,35军把防区交给了24军,继续南下。我父亲没有立即随军南下,暂留南京,与南京市军管会进行物资交接手续,相当于今天的留守处。就在这期间,他遇到了一桩差点丢掉性命的倒霉事。那天风和日丽,几头土狮子要去中山陵谒陵(其实就是去玩),驾驶着一辆国民党留下的美式中吉普,朝中山陵进发。返回途中,在中山门外,不知何故,翻车了。父亲失去了知觉,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隐隐约约地听到远处有人呼唤他,他努力地答应“我在这里!”苏醒了,模模糊糊地看到许多人围着他,在医院住了十几天。没想到,多年枪林弹雨的风餐露宿,他没负过重伤,却在硝烟散去的风和日丽中,差点丧命。六十多年后的2010年1月12日,他突发脑溢血再次昏迷,颅腔被钻洞引流。我在医院的CT室门外等侯第三次CT报告,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报告出来,便心急火燎地闯进判图室询问,发现父亲的片子就插在荧光灯板上,一位医师在仔细地看片却写不了报告。医师对我说:“报告不敢随意写,这几处是引流造成的骨折创伤,但那个地方的骨折是怎么回事?”我说:“你写吧,那个创伤是六十多年前战争时期留下的。”非常遗憾,这次他没能喊出那句“我在这里!”和“模糊地看到许多人围着他”,2月6日,这位老兵,再也醒不来了,永远地睡着了......。(接下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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