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时光的优雅

寂寞的时光最难打发。独自一人在家的时候,漫长的下午,等待着丈夫下班回家,我手头没有事情做,坐立不安,惶惶恐恐。独自一个人的时候应该可以静下心来,清理一下思绪,独自想些心事,梳理一下过去的记忆,展望一下未来的美景。信手拿起一块糖果,放到嘴里慢慢嚼着,打开电脑,放入光碟,听古典音乐,莫扎特和舒曼,应和着斯特劳斯圆舞曲,慢慢的回旋腰肢,跳一曲华尔兹。这样的孤独是美丽的。我却从来不曾如此从容。我焦虑地皱紧眉头,在房间里反复地来回行走,一杯接一杯地猛喝龙井茶,眼睛直勾勾地盯住玻璃窗外,耳畔传来自己的心跳声。寂寞中的我很是狼狈。

小时候,和爷爷奶奶一起住。每天上午,爷爷总要出门去散步。奶奶就在家里安静地等待。屋子里很安静,奶奶就打开收音机,听国际新闻的广播。同时,奶奶开始洗衣裳,用大澡盆清洗冬天用过的大床单。在大澡盆里倒入清水,在大床单上用力打磨灯塔牌肥皂,用力地搓洗,澡盆里涌起一大堆肥皂泡,再用清水冲洗干净,挂到院子里。奶奶又开始做中午饭,把土豆胡萝卜和豆腐放到锅里煮,再用炒锅炒一个鸡蛋炒饭。饭做好了,奶奶就铺开白纸,开始写毛笔字。她抄写xxx的诗词咏梅。毛笔在纸上沙沙地走,奶奶平静的呼吸应和着笔画的旋律。她问我:“到大门口看看,爷爷回家来了吗?”我跑到大门口,登上门旁的大石头块,向远处张望。直到看见了爷爷的身影,我才一溜烟给奶奶报信。奶奶额头上的皱纹舒展开了,开心地笑了。

长大了,结婚了,我丈夫经常加夜班,回家很晚。我经常独自一人坐在大客厅里,手捧着一壶龙井绿茶,焦急不安地等他回家来。我不停地给电视机更换频道,一会坐着,一会站立起来。在屋子里来回地走动。双手不停地撕扯着窗帘上的流苏。一杯接一杯地猛喝绿茶。在嘴唇上涂抹上满满的润唇膏,再用纸巾擦去,再涂抹,再擦去。直到嘴唇xx掉皮了为止。双眼紧盯着黑漆漆的玻璃窗外,心里七上八下地在想:“老公呀,你到哪里了,怎么还不到家来呀?”坐下来和站起来的次数多了,双腿的膝盖都酸痛了。终于听到门铃响,老公回家来了。我接过他的公文包,蜷缩着的身子和内心才舒展开了。

我的公公婆婆也是两位退休在家的老人。平常日子,儿女全都上班去了,就剩他老两口在家里安静地扫地做饭,等孩子回家。他们早已经习惯了孤寂的生活,丝毫也没有一点烦躁不安。每天下午,公公都出门散步,沿着楼房的周围转一个圈。中途停下来,和楼下绿地边上打牌的老街坊们聊两句天。再拐弯到附近的农贸市场去买菜。婆婆在家安静地等待公公回家。婆婆悠闲地给巴西木洒洒水,给巨大花盆里的海棠花翻翻土,在厨房扫扫地,回到客厅里,坐在沙发上吃一个橘子,拿出一盒子开心果和大榛子,剥着吃。她用胡桃夹子夹大榛子吃,钳子乒乒乓乓作响。她拿出碎饼干,隔着窗户,喂窗外的流浪猫吃饼干。在厨房摘了韭菜,开始剁韭菜盒子的馅。墙上的挂钟滴滴答答地走,婆婆在钟表的走声里平静地和面,有节奏的大手一下又一下,揉走了寂寞的分分秒秒。

春节的时候,去我姑姑家拜年。刚睡醒懒觉的二表嫂给我和丈夫泡了一壶德国花果茶。她袅袅娜娜地进屋去磨咖啡,不一会,端给我们两杯浓香的咖啡。还带来了一小碟子奶油曲奇饼干。二表嫂拿出那口袋德国花果茶给我们看,里面有:玫瑰花蕾,草莓碎,菠萝碎,柠檬碎,香叶,冰糖碎,橘子糖碎。把它们倒入热开水里冲泡,就会浮现出酒红色的汤汁来。酸甜酸甜的。姑姑家的小院子,到了冬天显得有些凋零,核桃树和石榴树都掉尽了叶子。但是姑姑和姑夫两位老人却不感觉寂寞。有二表哥和二表嫂在身边,说说笑笑,时间走得很快。二表嫂在闲暇的时光也没有放弃优雅的打扮。她穿着德国风格的蓬蓬裙子,长发梳成独辫子搭在左肩上。优雅地举起开水壶,向装满德国花果茶的水杯里冲入开水,芬芳的草莓香味和菠萝香味扑鼻而来。

寂寞的时光里,我们不要抱着受罪的心态,焦虑不安地度过。好不容易能够独自一个人面对自我了,静下心来梳理一下思绪。想象一下青山绿水环抱着你,好逍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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