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酒不少,唯独黄酒碰的不多。究其根源,多多少少受到了父亲的影响。父亲最喜好的是白酒,酒量过人,千杯不倒。然而黄酒几乎不怎么喝。问父亲为什么,答曰:“白酒喝多了黄酒便喝不惯,那玩意儿后劲可不小。”
{dy}次喝白酒是在六岁左右,{dy}次喝黄酒却到了二十岁。那时中午总是在琴舍和师父一起吃饭。师父每日必要小酌几杯女儿红。一个寒冷的冬日我很好奇的要求喝一小杯。温热的黄酒倒在杯中,热气氤氲,酒香飘溢。刚啜一小口,浓烈的酒香直奔腹中,暖意随之泛滥到周身,妙不可言。
绍兴女儿红,之后便时常相伴。
黄酒,源远流长,源于中国,唯中国有之,其技法独具一格,在世界三大酿造酒(黄酒、葡萄酒和啤酒)中有着极高的地位。早在西周时期就已经有了“房陵黄酒”的记载。黄酒不仅为杯中之物,还可以代替米醋作烹调之用,去腥去膻。特别是在海鲜生食之时更是不可或缺。两千多年来,黄酒的酿造术不仅愈来愈精湛,也更加紧密的同中国的文化融合在一起。在《北山酒经》之中,朱肱把酿酒解释为五行的演变:“酒之名以甘辛为义,金木间隔,以土为媒,自酸之甘,自甘之辛,而酒成焉。所谓以土之甘,合水作酸,以水之酸,合土作辛,然后知投者,所以作辛也。"当然,也有说黄酒体现了中国儒家的文化。“中庸”为黄酒之格,“仁义”为黄酒之礼,“忠孝”为黄酒之德。也许这些都有些高深了,但归根到底,都是因为千百年来,黄酒已经与中国文化密不可分。
比起研究黄酒的文化,我更在意探究如何喝起来更有滋味。黄酒{zh0}是加热饮用,而加热也颇有讲究。炉上加热时不可待其沸,否则酒意会随蒸腾逸出。{zh0}的是热到七八分。然后三两个人就着几个小菜,一杯杯慢饮,甚是惬意。不过热黄酒的后劲不小,虽不会汹涌发作,但饱饮一番之后必然需要花费好些时日才能恢复,因此小憩一会儿是缓解黄酒后劲的{zh0}选择。小酌之后起身时都会觉得些许飘飘欲仙。
说到黄酒,人人都会提到“北即墨,南绍兴”。即墨老酒尚未尝过,不好评价。对于绍兴黄酒还是较为熟知的。
数年前去平遥,行至南大街古老的市楼下,一股诱人的酒香飘入鼻端。转视楼边,一座古老的店铺映入眼帘——“长昇源黄酒铺”。我当时颇为惊异,并没有想到晋中也有如此香醇的黄酒。走进店铺,一排柜台上拜访着店里酿造的黄酒以及诱人的炉食“牛腰腰”和“油蛋蛋”,四围的墙壁上挂着店主的照片和亲笔提的字。店里一位老人很热情的招呼我过去,倒出一杯黄酒让我品尝。黄褐色的黄酒泛着琥珀色的光,醇香宜人。小酌一口,比绍兴黄酒甜一些,但口味十分醇正。我便和店里的老人聊了起来。这长昇源黄酒铺建于明末清初,原名“聚升源”,是由郭氏家族自家经营。郭氏的黄酒在中原诸省颇有名气。昔日八国联军攻入京城,西太后一路西逃,曾在平遥的协同庆票号留宿,偶然风寒的慈禧在聚升源食用了黄酒及点心后,大加赞赏,觉得风寒也好了大半,随即提笔当场赐一“长”字。“聚升源”遂改名为“长升源。老人说,长升源的黄酒由山西晋中平原盛产的糯米酿制而成,香味浓郁,酒性温和。酒中含有十八种氨基酸,其中多种是人体必需而又不能合成的。常饮此酒可达健脾、益胃、舒筋、xx之功效。听闻这是家典型的前店后厂,我很好奇,提出想去看看酒厂,老人欣然领我前去。店后是一个标准的四合院,正中的尊古亭便是存放酒的地方。有一间紧闭的小屋,说是酿酒之用,需要无尘卫生,不让进去。另一件屋是压榨黄酒的地方。所有的工具都古色古香,保存的很好。发酵室是地热的,这里的工具因此也具有一些时代感。听说xx期间,长昇源的生意一度停歇,少东家郭怀仁为了生计不得不远走他乡。后来他终于还是回来了,继续继承家业,还出资修建了店边的这座市楼。我不由得感慨良深,杯中的黄酒似乎有了更深远的余味。
这些年岁飘在异乡,倒是许久没有约人喝酒。记得初来北京那年,在话剧社结识了一位性情豪爽的姑娘,于是每次排练之后必然是去小食堂点上两瓶酒一盘小菜。之后这位姑娘去了哪里也不曾知晓。生活便是如此,不停的上演着缘聚缘散,缘起缘灭。只是一个人独酌少了许多乐趣,便索性作罢。北方飘雪的时日比家乡长久许多。每逢雁阵惊寒,我都会想起师父那琳琅满目的博古架上总是存放着的女儿红,想起一屋子师兄弟姐妹围着红泥小火炉的情景。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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