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城北川：从黑夜到黎明

卫金桥  发自北川

    "今天是儿童节，我来看看她！我女儿平时好怕黑，我给她点灯来了。"

    深夜11点，任家坪通往北川县城的路上，一位的父亲在黑夜点燃了一团干草野花。喃喃地祭奠20天前失去的女儿。5月12日下午2时30分，北川供电公司员工、30岁的汪先生从北川县城曲山镇办公室里逃出。几乎同一时间，他的妻子和女儿则被地震夺去了生命。

   在逐渐暗淡的火堆下，就是死一般寂静的北川县城！

(从废墟中抢运出遗留家什，迅速逃离的幸存者)

夜闯北川

    6月1日的下午，我和同事一行驱车从绵阳前往受损最严重的北川，之前早就听说北川县城已经全面封锁戒严，我们到了离北川县城最近的雷鼓镇，这个地方是收留劫后余生的北川人最集中的地方之一，当地的政府官员介绍说地势稍平的雷鼓镇将收留接近2万人。

   在雷鼓镇来回逗留了两个多小时之后，已经是晚上9点，当下我们做出一个冒险的决定：夜闯北川！

   从雷鼓镇到北川县城大约5公里左右，北川中学所在地叫做任家坪离北川县城1.5公里，xx和xx已经在任家坪的路口设置路障，我们几次试图闯入都被拦下。

   必须寻找另外的办法，把车子停在路边，和村里尚未睡觉的一个村民闲聊，他说，白天时候，很多北川县城的幸存者可以从村后的山上辗转进入县城，于是我们请他带路，决定夜闯北川。

  带上一个电筒，我们一行五人从任家坪村中穿过，经曲折乱石小路，进到了通往北川县城的公路，在手电筒映照下，公路两侧仍可见汽车大小的滚落岩石，越接近县城、空气中的气味开始渐渐浓烈起来，不仅有着淡淡的xx水气息，还有尸体腐烂之后的气味。

在进入县城180度转角高处，两位村民亦不敢再驱步前行，但是在手电光和相机强光映照下，整座城依稀可见。

   强劲山风吹过，空气中到处是粉尘，像低沉的雨丝，又像路人的眼泪。“前几日任家坪北川中学操场上驻扎着许多战士，每天都进县城xx。”当地村民说。

   半小时后，村民担心余震导致滚石松动，我们开始往回走，沿着乱石堆的山间公里，我们碰到正在祭奠的汪先生，他告诉我们：临晨5点到6点之间，任家坪的官兵都在休息，没有人看守，我们当下离开决定第二天一早再闯北川。

   但是雷鼓镇我们无法下榻，然后再驱车60多公里，回到绵阳找到一个小旅馆住下已经是临晨1点半，睡了3个小时不到，4点之后我们起床，5点开车再次前往北川。6点左右再次到达任家坪，和上述两位村民再次沿着昨天晚上的小道进入北川县城。

（北川县城，就在这个狭长的地带中）

再入北川

   虽然只是蒙蒙亮，但是北川县城已经清晰可见，一路上，不时和前去北川县城收拾家当的当地幸存者相遇，她们（他们）无不行色匆匆，甚至一个照面都不和我们这群陌生人打。还没有进入县城，北川的惨象已经无处不在，从入口到城区内，倒坍的房屋随处可见，县城老城区内街道已经无法通过，巨大的山石和大片的山体滑坡涌向这个狭小的县城内。

（地貌已经xx破坏，山下小城也是面目全非）

   羌族的独特羊头标志在城区的房屋内随处可见，和前几天见到的映秀镇内到处都是志愿者以及官兵和医务人员不同，这个2.2万人的北川县城如今已经成为一座死城，除了街道内不时出现的小狗和老鼠，还有不时出现的收拾遗留家当的当地居民，北川县城内只有我们一行在凝行。

（房屋上的羌族标志）

   村民不时警告我们不要靠近仍然深埋着数千人的遗体废墟，我们仍然把长度大约2公里的新老城区走遍，大约8点，一辆汽车开进北川大酒店前面的广场内，卸下一整车的xx水。司机说他每天都会一早送xx水到北川，我好奇地问他说，一个人一早来到这里怕不怕，这个20出头的小伙子笑笑说，自己就是从死人堆里面爬出来的。他告诉我们，一会防化xx的官兵就要进来了，让我们马上离开。

（两层楼高的石头，从山上冲下来）

   我们开始沿着老城区慢慢回走，这时候天色已经大亮，xx水司机主动说把我们带回任家坪，在离开城区的路上，这时候大批的防化xx的车辆开始鱼贯而入，大约10多辆的装有化学药品的灌装车和10多辆装满士兵的蓬车接踵从我们车边路过。

   当地村民介绍说，目前仍然有1万左右的遗体仍然被压在废墟底下无法挖出，大约1个连建制的防化xx天天在北川县城内撒xx和防腐药剂，避免这些遗体成为疫情的传播源，同时用防腐xx把这些遗留的尸体固化成为干尸。

   我们到达任家坪的时候已经接近8点半，中午当我们经过4个多小时的艰难跋涉（明天再写“来回十小时的唐家山堰塞湖真相艰难还原”）爬山唐家山的山顶往下看北川县城时，北川县城就坐落在数座大山之间的狭小地带中，而且地势极地，无论从风水还是从地势的角度来看，北川的选址注定就是一个死结。

   海拔1500米的唐家山山顶上，整个北川地区的地貌一展无余，巨大的地震已经使得这个昔日美轮美奂的山区面目全非，大片大片的山体滑坡把植被xx破坏，裸露出大片的山面，让人心碎！

   从昨天的黑夜到今天的黎明，天空蓝的让人心醉，但是想到昨天晚上碰到的汪先生的女儿时仍然心酸，黑夜虽然已经过去，小女孩永远留在山下的某个角落。

   但是黎明已经到来，怕黑的小女孩，愿你在天堂里不再有黑暗！

（图片稍后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