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
跟小草聊天,他说到自己2002年写的一首歌词《站在这里等你回来》,他说是到武汉上大学后写的。我就想起来2003年在重庆上大学时,写的一篇《校园暮秋》,那个时候那些岁月,其实很单纯。
而有些文字,因为单纯,即使矫情,若干年后,看着仍然是美好的。
校园暮秋
我想念校园的暮秋。
我以前几乎不能感受暮秋与初冬的界限。“暮秋”,是到了这座城市,这所学校才有了具体感受的。
对于一个生长在北方的女孩来说,四季的变更是明显的,没有所谓的暮秋,只有肃秋和寒冬。而在这里,秋天却拖着漫长的步履,一步步向我走近,以至我不知道秋是从何而起,从何而终。
可是,一旦高大的梧桐树簌簌的落着黄叶,厚厚的积在校园的道路上,我就知道,暮秋翩然而至。这个时节的雨是缠绵的,淅淅沥沥,断断续续,要经历相当长的时间。天永远都是铅灰色的,密密的笼着这个校园,为暮秋疏桐增添一份惆怅。你说不出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只是想望着铺满落叶的长道缓缓的嘘一口气。在这样一个季节里,你能想到的只有黄昏大提琴,丢弃的长满了绿锈的铜钟,一首短歌或诗。
暮秋的花是野菊,漫山遍野,挤挤挨挨,目力所及的范围都有淡然的黄,不张扬,不妩媚,只是静静的开着,在它能及的任何地方。野菊不同于菊花。菊花的花苞很大,垂下很多丝缕,并且极度膨胀的开放,它让你感到,它是傲然挺立的、孤高自赏的。而野菊却不。野菊的花苞很小,只有一层,瓣数也只有六七瓣,条状,簇拥着中间一个饱满的花蕊,——一种特别平凡的花。菊花的香气是一种清淡悠远,让人超然脱俗,而野菊却没有香气,并且他们总是成群的聚集在一起,似乎在彼此寻求安全与依靠。如果说菊花是超然物外的隐士,是看淡名利的的;那么野菊就是堕入尘世的凡人,是从未奢求名利的。它们总是悄悄的开放,默默的凋谢,从未想过引人注意。雨中的野菊总是别有一番风味,增添了许多哀愁。我喜欢看带着雨珠的野菊,因为它使我的心散散的,不是怀乡,不是思人。
暮秋的果子是红桔。巴蜀多产桔,而我又是极爱桔子的。以前,在北方,看到的桔子多是摆在果箱或柜台上,一个挨一个,一个挤一个,圆滚滚,橙黄橙黄的,让人看了垂涎欲滴。而巴蜀的桔子多是用扁担竹篓挑了来卖的,是橙红色的带着几片绿叶,也就欲发的显得娇红,所以我多称它为红桔。这样的桔子我是爱不释手的,不忍剥开来吃的,总觉得它们像堕入青楼的女子,有才有貌,可惜身世飘零。(因为在蜀中,桔子是极便宜的水果,尤其红桔)我们学校的山上有几片桔园,都是野的,一到暮秋,满树挂着橙红的果子,连枝头都被压弯了,放眼望去,不是绿叶中透着红桔,而是红桔中藏着绿叶,这个时候,我总喜欢邀三五好友与傍晚时分爬到山中,攀到树上,疯狂的闹着,笑着,摘着,回归童年的天真。学校附近也有一些种桔子的农民,他们精心呵护桔树,到了采摘的时节,摘了下来卖给学生。可是我们通常不喜欢这样,而是给老农一些钱买下一棵桔树自己采摘。老农是极朴实的,开的价钱总是很低,还极不好意思,我们曾经仅仅花了10元钱买下一棵大桔树,蹲在树上吃了个饱,颇有当年孙大圣大闹蟠桃园的风范。
暮秋的小吃街边也别具特色。学校远离闹市,所以只有一条很小的小吃街,可是在这不大的一段路上却能品到各种各样的四川小吃:酸辣粉,串串香,锅巴洋芋,糯米糕……应有尽有,目不暇接。比如锅巴洋芋,这在北方是不曾见过的,说白了就是煎土豆,支一个平底煎锅,里面布满了大小均匀,形同鸡蛋的土豆,就这样温火一直煎着。有人来买时,用夹子夹起两三个,放入碗中,拿起剪子剪碎,放上花椒辣椒,盐,糖等等作料,{zh1}再撒上绿莹莹的葱花,一碗香气扑鼻的锅巴洋芋就成了,而且价格也很便宜,只需一元钱,那种美味非到你亲口尝了不可。而重庆的烧烤也是鼎鼎有名的,什么都可以拿来烤:小馒头,菜花,海白菜,茄子,排骨……看他们烧烤的工序着实是一种享受,麻利熟练的程度不由你叹服,而站在这热烘烘的烧烤架前,暖暖冻僵的双手,搓搓双耳,闻着扑鼻的香气真觉得是种消闲的生活。
暮秋的时节,雨总是格外的多,可也保不准有那么一两天恩惠似的把太阳送出来。在这种极难得的日子里,我通常会携上一本书,带着顺手买来的饼干,独自一人向山中漫步。天的宝石蓝和山的翡翠绿在一夜中重现,阳光倾泻在山谷间,心理上觉得寻回了一点失落的情节。在山间走着,四下没有一个人,甚至连自己也没有了,只有一团淡馨,一腔温柔,一缕平和。在这样的日子,如果不带着一点醉意,随性而为,实在是太对不住自己了。将近日午时分,阳光就开始明朗,景物也开始明晰,那么就找一小块空地,{zh0}在四周有几株芦苇,有些许石块,一个人坐下感受芦苇在风中轻摆的声响,吮吸空气中的香甜,倒是十分闲适的,咀嚼着饼干的时候甚至觉得连吃东西也是一种情趣,一种艺术了。如果说这样的白天充溢着恬适的安闲,那接下来的夜晚便是诗情画意。能见到月亮在这里是一件十分幸运的事,倘若能在暮秋的时节见到月亮则更是幸中之幸。几支落了叶的梧桐枝,缀着几片残叶,显着一分苍凉,一屡寂寥,而在这枯枝之间,都隐隐透着一弯上弦月,那是何等的意境,由不得不想起苏轼的“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
二零零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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