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回老家,回到土地上,像真正的农夫一样,紧张地麦收和播种。在田间焦急等待大型收割机来收割麦子;在骄阳下装载散落在田的麦秸;也把白生生的麦粒打包搬运到房顶上晾晒。等到一场淋漓酣畅的暴雨后,又开始去播种玉米。这一切农活,我熟悉了很多年。而自今年后,我将远离了土地,只在天涯深处回望。再见了,这片浸渍了我血汗的土地;再见了,我为之魂牵梦萦的河流。
许多许多,我皆不能忘记罢!可是,我还是要告别的,正如人生本来就有一场场别离一样。我要向我的土地告别,向一场场过往告别。
别了,我的土地我的河流
这片沉默的土地啊,你可记得,我在麦田里用镰刀割破了脚趾?你可记得,我在棉田里用竹竿子系一个小塑料袋子,来网住那些密密麻麻的绿虫子?那些绿虫子疯狂的啃噬我的棉花骨朵和棉花叶子,我也曾用我的双手,把绿虫子一个个捻死,捻到我恶心反胃吃不下饭;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年,棉田里的花花绿绿的虫子怎就那么多?
我的土地啊,你可记得?我曾在暑假的清晨,披一肩朝霞和清露,在豆地里和玉米地里剔苗除草?青青的豆苗,温软的叶子,在风中招展,抖落了一身露水;我穿行于高高的玉米地里,往玉米棵芯里塞一把把的防虫药,那红色的药粒子散发着刺鼻的气味,常熏得我眼花。可是,我还是要在田地里忙活,只为了有一个丰美的秋天。
我的土地啊,你记得,我背着药桶子给庄稼喷洒农药?小小的一个我,刚刚高过了药桶子,就那么吃力地背起一桶水,xx会浸湿了我的后背,药桶子的背带会把我娇嫩的双肩勒出一道道紫红色的血印子。可是,我不能叫苦不能叫累,这是我的命,我必须在田间劳作。出生于上世纪70年代的乡村孩子,哪一个没有在田地里摸爬滚打过呢?
我在田地里劳作,在乡野间简单活着,却快乐着。我去打猪草,即使在中午,顶了烈日热风,也会去桑麻地里掳回一袋袋的叶子,放到场院里晒干了,以备我亲爱的羊群和猪仔们在寒冬里吃饱。
夏日黄昏,暮烟四起,我背一筐子野草,扛了锄头或药桶子回家。有不知名的小虫子在弯弯曲曲的乡路旁轻轻鸣唱;也有可爱的小蚂蚱,大了胆子,在我脚下来回穿梭;
乡路边,花花草草多的是。可我大多叫不上名字,只知土名儿。比如“凤绵秧”(类似于“打碗花”),花色不浓烈,粉中带白,也有素白或黄色的,也无什么香味儿,却如是热闹地开在田间地头;比如“节节草”,是一节节挨着,拔下来,可以一节一节拆开后再一一接起来;比如“茅根草”,叶片细长,根是白色,拔起放到嘴边,会有淡淡的甜味儿。那时候,我常和小伙伴们拔了“茅根草”,胡乱塞到嘴里,使劲嚼着,唯恐没把它所有的甜味都榨取掉。
可是,我真的能够忘却这一切么?忘记缭绕的炊烟;忘记田地里绿油油的庄稼;忘记麦田里挥舞的镰刀和晒得通红的朴素脸膛;忘记曾经清澈的赵王河;忘记我曾在赵王河边牧羊的日子;忘记乡间的花花草草;忘记那些在春野里搭建起来的鸟巢?
许多许多,我皆不能忘记罢!可是,我还是要告别的,正如人生本来就有一场场别离一样。我要向我的土地告别,向一场场过往告别,去追寻我的新生活。虽然还会有更多苦疼,虽然还会面临更多的磨砺和打击,但我,再也不会畏惧!
再见,我亲爱的土地,滋养我哺育我成长的土地;再见,我亲爱的赵王河,记录下我少年时代的欢歌笑语的我生命里的河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