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是应对老龄化挑战的关键一年,中国能否安然度过老龄化高峰,取决于政策制订者们正在讨论制订的养老长期规划。 日前,民政部社会福利与慈善事业促进司司长王振耀就如何应对老龄问题接受《财经》记者专访。 《财经》:现在应对老龄社会{zd0}的挑战是什么? 王振耀:经济要转弯,整个社会管理要转弯,转型非常难。过去对待老年人认为只要做到端吃端喝就是孝,积累的都是“人活七十古来稀”的经验。现在平均寿命已经是70岁了,全国80岁以上的老年人就有1800万。还用以前的老办法对付老人,是害了他们。因为80来岁的老年人恰恰需要运动,不运动身体素质很快就会下降。 国家经验也是如此,我们原来有一套很丰富的经验,但是现在要搞公共服务,特别是老年服务,诸如残疾人的无障碍设施等。我确实感到国家公共管理要转型,挑战很大,整体上没有经验,是现在养老业面临的{zd0}挑战。 《财经》:十七大提出了 “老有所养”的战略目标,现在在多大层面上做到了呢? 王振耀:据统计60岁以上老人是1.67亿,其中约5000万人是领退休金,2000万人是低保,加起来是7000万,还有500来万人是五保(这里面包括残疾人、孤儿等),这三个群体再加上新型农村养老保险覆盖人群,全部大概是8000万人左右。医疗保险方面,老年人主要是新农合和城市医疗保险两套制度。 另外,一些地方建立了高龄津贴,北京最为典型,60岁以上老人每月可领200元福利养老金(当然60岁不算高龄)。以宁夏为代表,包括天津、上海,实行80岁以上老人按月领取高龄津贴,也叫高龄补贴或长寿津贴。全国绝大部分县市都有不同程度的规定,只是对申领年龄规定不一样,老人得到的福利也不一样。 总体来看,高龄津贴实施是参差不齐的,全国1800万80岁以上老人,实际上没有全部覆盖。宁夏高龄津贴实现全覆盖,算“老有所养”,全国范围内大体有9000万左右的老年人算“老有所养”。 《财经》:城乡养老面临的问题不同,如何分别应对? 王振耀:城市绝大部分老人都有退休金,工人一般是1000元左右,干部更高。退休金覆盖意味着有三险,特别是有医疗保险。城市在资金保障和体系覆盖上强于农村。农村是8000-9000万60岁以上农民,除了新农合覆盖一些外,养老金方面还是差,新农保推进试点周期过长,难以全面覆盖,一些农村地区80岁以上老人生活相当困难。 传统理念是养儿防老、家庭赡养,缺乏很多公共设施(包括公共福利制度)。目前情况是一方面很多年轻人到外面打工,在城市又没有受到正规城市人的基本福利,比如住房、医疗等。另一方面,5000万留守儿童还得留给老年人照顾。老年人承担了照料孙辈的责任,负担比城市老人要重。现实制度安排无形中转嫁了负担。我常说“城市繁荣是由70、80岁农村老人肩上扛着的”。 如何改变家庭赡养、自我赡养的格局?已经有了新农保,但试点进度太慢,10年时间可能造成新的不平等。当务之急,社会福利政策实行重大调整。我觉得两大方面的格局需要形成。一方面基本取得共识的是福利津贴制度,高龄津贴。今年我们着力推动“同保”,1800万80岁以上老人除了得到新农保和其他照料,还能享受高龄津贴,金额参照低保标准。 另一方面抓紧开展照料型服务,保健、医疗、日常生活、应急等。大量兴办托老所和养老院。最保守统计,全国900多万老人失能,不能自理生活。加上2000多万老人生活半自理,行为不方便,一共是3000多万人需要照料。 《财经》:主流思想认为当前养老问题主要矛盾是“未富先老”,您同意这种看法吗? 王振耀:“未富先老”说法是一种感觉,经不起数据测试。英国1908年就规定70岁以上老人可以领取养老金。日本在1966年人均GDP才到1000美元,在这之前已经制定了包括保障老年人在内的全套福利体系。我们现在人均GDP快到4000美元了,还是美国的头号债主,能叫“未富先老”吗? “未富先老”还包含了无奈、忍耐的逻辑。条件够了,还用“人口多底子薄”理念来对待。很多外国朋友觉得不可理解,“中国是黄世仁,美国是杨白劳,中国还说底子薄,未富先老,忍耐着。结果杨白劳借你的钱发展科技、养老、医疗”。政府和舆论要“拿出4万亿的精神”来做养老项目。有些养老项目像高龄津贴就需要几百亿甚至几十亿。其实就是理念问题,知识界需要启蒙。 我们有种福利恐惧症,长期以来习惯按级别、按行政体系来分资源。现在社会发展到这个阶段,再按级别是行不通的。也即人均GDP到3000美元后社会资源分配必须有大转型,不是简单的收入分配,是整个社会资源分配结构大调整。社会资源应按需求分配,充分照顾到老年人、残疾人以及儿童。 《财经》:中国在1999年宣布进入老龄社会,到现在已有12年,期间没有任何作为吗?存在的{zd0}问题是什么? 王振耀:新闻界形容养老体系处于“起步十年”阶段。是不是在制度建设路径上出现了问题“老有所养”没有进入到操作化层面?现在很多行政行为非常注意原则,文件不少,但不注意程序性规定、测算、公开讨论等,缺乏操作性,又埋怨为道德、关心不够等。结果是全国处于打补丁状态,整体制度建设节奏和布局滞后。 具体到我所分管的社会福利司,编制较少,职能结构失衡,没有财政预算。养老需要确定新的框架,包括行政框架和未来布局,国家老年人工作局、儿童福利工作局都是应有之义。只要基本政策调整,财力就好解决了。比如养老需要基础设施,那住房开发就规定必须建老年人和儿童设施,这样xx也会相应减少。 《财经》:您如何看待养老产业发展前景? 王振耀:中国急需1000万养老护理员,现在要推30个高校和60家养老院对接。我们希望联合科技部、发改委来推动养老服务建设的应急计划。 养老产业上来后,会大大改善社会经济结构,创造公共需求,对就业、生活质量、社会服务业、经济运行模式转变、基础设施建设等都会带来好处。还有老年人的各种服务、护理也会创造大量公共需求,带动GDP增长。再有就是老年人洗澡康复保健设施、服装、日常用品、休闲、娱乐、旅游、饮食等,这些过去开发地远远不够。 文章来源: 财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