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起手来
             ——黑与红系列短小说之七

       

                 “自己现在就是一个熏蒸得快坏了的芒果”

       14路公交真是一条热线，尽管3分钟发一班，仍然一路满装满载。过去两辆，还没挤上。从住处到学校，最便捷的线路就是14路，朱老师总是坐它去坐它回。
    朱老师任教的学校在市里也算是个重点，不少同事早已驾着自己的小车上班了，而他还是觉得囊中羞涩，买马容易装鞍难，即使买辆车来开，挣工资这点钱也养不起车。有同事暗示他，课堂上别那么尽心，留着点课后来讲就是钱，也算与时俱进。朱老师一听这话就跟人急：把课堂上的内容留到课后来讲，那不是我老朱干的事，那是猪干的事！搞得说话的人没好趣，感觉好心当成驴肝肺，自然尴尬地陪笑：我瞎操心，老朱就是老朱（猪）。
    又一辆公交到站，朱老师随着人流进了车门。坐车的人实在多，上去连个抓手都抓不着，个子不高的朱老师只好踮起脚才抓住车里横着的扶杆。个挨个的乘车人，如同窖在地窖里的红薯，地窖尚有一丝凉快，其实更像打进包装箱的芒果，大芒果小芒果都在相互的挨挨擦擦中不断散热，这种热再对芒果们进行烧烤熏蒸。芒果们随着包装箱的晃动而晃动，每一站的停靠，落站的人像从箱子的一口子漏出。而每当这时，箱子里的芒果也别想轻松，因为又会有芒果从另一口子塞进来。
    汗流满面，热气蒸腾。朱老师想，自己现在就是一个熏蒸得快坏了的芒果。
    “你摸到我的屁股了！”
    这一叫嚷把朱老师吓一跳，他下意识地动了一下自己自然垂放的右手，感觉是有一个酥松的东西贴在自己的手背。发声的是站在朱老师一侧的年轻女子，女子衣着时髦且暴露。朱老师转头看对方一眼，没想目光转过去就落在了对方两团高耸的球状物上，又不得不快速将目光移开。在听到这声叫嚷之前，他还以为自己的手碰到一块松软发泡的馒头。
    “别说这么难听好不好？碰和摸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哈。”朱老师发话了，他不能就这样被人说，招全车人的白眼，再说自己根本就没有摸人屁股的故意。
   “摸了就摸了，现在还摸着。”
   “你的屁股贴着我的手，怎就成摸了呢？”
   “天天坐公交车吧，摸了女人就说女人贴你，享受啊？！”
   “享受，花一元钱来摸你，这也太便宜了吧！？”
   “得了便宜卖乖，老不正经死不要脸。”
   “晦气，这手今天要洗八遍了，浪费洗手液，亏死了！”
   “……”
    朱老师说着话，把右手举起来，但又实在找不到一个可抓握的地方，双手高举的样子活像投降的俘虏。他只好把右手搭在抓扶杆的左手上，女人仍在小声嘟囔，他没再理她。
    车在闹市区的一站停下，一大堆“芒果”挤出，女人被一男人揽着腰走在{zh1}。到车门口了，男人的手滑落到女人的屁股上轻轻一拍，象是故意做给朱老师看。女人也同时回头，冲朱老师一瞥，鼻子一“哼”下了车。
    朱老师的“投降状”一直坚持到下车，唯恐再触碰到松软的馒头。
    走到校门口，他想买瓶水解渴，一掏口袋发现钱包不在了。想起车上贫嘴的女人和在车门口拍馒头的男人，才恍然大悟，原来女人的卖骚竟是在掩护男人扒窃。抬头再看那装满“芒果”的“包装箱”，正晃悠晃悠地远离他的视线。
    朱老师咬咬牙：“可恶！让老子上当了，今天才是真他妈的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