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厂长上任记(二)
童贞心房里那颗工程师的心热起来。
乔光朴继续说:“我们必须摸准世界上{zxj}国家机电工业发展的脉搏。在五十年代、六十年代,我们是面对世界工业的整个棋盘来走我们电机厂这颗棋子的,那时各种资料全能看得到,心里有底,知道怎样才能挤进世界先进行列。现在我心里没有数,你要帮助我。结婚后每天晚上教我一个小时的外语,怎么样?”
她勇敢地、深情地迎着他的目光点点头。在他身边她觉得可靠,安全,连自己似乎也变得坚强而充满了信心。她笑着说:“真奇怪,那么多磨难,还没有把你的锐气磨掉。”
他哈哈一笑:“本性难移。对于精神萎缩症或者叫政治衰老症也和生其它的病一个道理,体壮人欺病,体弱病欺人。这几年在公司里我可养胖了,精力贮存得大多了。”他狡黠地望望童贞,正利用自己特殊的地位,不放过能够给这个娇小的女人打气的机会。他说:“至于说到磨难,这是我们的福气,我们恰好生活在两个时代丈替的时候。历史有它阶段,人活一辈子也有他的阶段,在人生一些重大关头,要敢于充分大胆地正视自己的心愿。俗话说,石头是刀的朋友,障碍是意志的朋友。”
他要她陪他一块到厂里去转转
,童贞不大愿意。他用开玩笑的口吻说:“你以前骂过我什么话?噢,对,你说我在感情上是粗线条的。现在就让我这个粗线条的人来谈谈爱情。爱情,是一种勇敢而强烈的感情。你以前既是那么大胆地追求过它,当它来了的时候就用不着怕它,更用不着隐瞒它以欺骗自己、苦恼自己,我真怕你象在政治上一样也来个爱情衰老病。趁着我还没有上任,我们还有时间谈谈情说说爱。”
她脸红了:“胡说,爱情的绿苗在一个女人的心里是永远不会衰老的。”姑娘时的勇气又回到她的身上,她热烈地吻了他一下。
在去厂的路上,她却说服他先不能结婚。她借口说这件事对于她是终生{dy}次也是{zh1}一次,而且她为这一xx别的女人付出了更多的代价,她要好好准备一下。乔光朴同意了。当然,童贞推延婚期的真正原园根本不是这些。
两个人走进电机厂,先拐进了离厂门口最近的八车间。乔光朴只想在上任前冷眼看看工厂的情况。走进了熟悉的车间,他浑身的每一个筋骨眼仿佛都往外涨劲,基至有一般想亲手摸摸摇把的冲动。他首先想起了“十二把尖刀,十年前他当厂长时,每一道工序都培养出一两个尖子,全厂共有十二个有,一开表彰先进的大会,这“十二把尖刀”都坐在头一排的金交椅上。童贞告诉他说:“你的尖刀们都离开了生产{dy}线,什么轻省干什么去了。有的看仓库、守大门,有的当检验员,还有一个当了车间头头。有四把刀批判大会上不是当面控诉你用物质刺激腐蚀他们,你真的一点不记仇?”
乔光朴一挥手:“咳,记仇是弱者的表现。当时批判我的时候,全厂人都举过拳头,呼过口号,要记仇我还回厂干什么?如果那十二个人不行了,我必须另磨尖刀。技术上不出尖子不行,产品不搞出xx货不行!”
乔光朴一边听童贞介绍情况,一边安然自在地在机床的森林里穿行。他在车间里这样,用行家的眼光打量着这些心爱的机器设备,如果再看到生产状况良好,那对他就是{zh0}的拿受了。比任何一对情人在河边公园散步所感到的滋味还要甘美。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乔光朴在一个青年工人的机床前停住了,那小伙子干活不管不顾,把加工好的叶片随便往地上一丢,嘴里还哼着一支流行的外国歌曲。乔光朴拾起他加工好的零件检查着,大部分都有磕碰。他盯住小伙子,压住火气说:“别唱了。”
工人不认识他,流气地朝童贞挤挤眼,声音更大了:“哎呀妈妈,请你不要对我生气,年轻人就是这样没出息。”
“别唱了!”乔光朴带命令的口吻,浑有那威严的目光使小伙子一慌,猛然停住了歌声。
“你是车工还是捡破烂的?你学过操作规程吗?懂得什么叫磕碰吗?”
小伙子显然也不是省油的灯,可是被乔光朴行家的口吻,凛然的气派给镇住了。乔光朴找童贞要了一条自手绢,在机床上一抹,手绢立刻成黑的了。乔光朴枪口似的目光直瞄着小伙子的脑门子:“你就是这样保养设备的?把这个手绢挂在你的床子上,直到下一次我来检查用自毛巾从你床子上擦不下尘上来,再把这条手绢换成白毛巾。”这时已经有一大群车工不知出了什么事围过来看热闹,乔光朴对大伙说:“明天我叫设备科给每台机床上挂一条白毛中,以后检查你们的床子护养情况如何就用自毛巾说话。”
人群里有老工人,认出了乔光朴,悄悄吐吐舌头。那个小伙子脸涨得通红,窘得一句话也没有了,慌乱地把那个黑乎乎的手绢挂在一个不常用的闸把上。这又引起了乔光朴的注意,他看到那个闸把上盖满油灰,似乎从来没有被碰过。他问那个小伙子:“这个闸把是于什么用的?”
“不知道。”
“这上边不是有说明。”
“这是外文,看不懂。”
“你在这个床子上于了几年啦?”
“六年。”
“这么说,六年你没动过这个闸把?”
小伙子点点头。乔光朴左颊上的肌肉又鼓起一道道梭子,他问别的车工:“你们谁能把这个闸把的用处告诉他?”
车工们不知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怕说出来使自己的同伴更难堪,因此都没吱声。
乔光朴对童贞说:“工程师,请你告诉他吧。”
童贞也想缓和一下气氛,走过来给那个小伙子讲解英文说明,告诉他那个闸是给机床打油的,每天操作前都要捺几下。
乔光朴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杜兵。”
“杜兵,干活哼小调,六年不给机床膏油,还是鬼怪式操作法的发明者。嗯,我不会忘记你的大名的。”乔光朴的口气由挖苦突然改为严厉的命令,“告诉你们车间主任,这台床子停止使用,立即进行检修保养。我是新来的厂长。”
他俩一转身,听到背后有人小声议论:“小杜,你今个算碰上辣的了,他就是咱厂过去的老厂长。”
“真是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
乔光朴直到走出八车间,还愤愤地对童贞说:“有这些大爷,就是把世界最{jd0}的设备买进来也不行!”
童贞说:“你以为杜兵是厂里最坏的工人吗?”
“嗯?”乔光朴看看她,“可气的是他这样干了六年竟没有人发现。可见咱们的管理到了什么水平,一粗二松三马虎。你这位主任工程师也算脸上有光啦。”
“什么?”童贞不满地说:“你们当厂长的不抓管理,倒埋怨了边。我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在其位就谋其政吗?不见得。”
他俩一边说着话,走进七车间,一台从德国进口的二百六镗床正试车,拨挡试车的是个很年轻的德国人。外国人到”中国来还加夜班,这引起了乔光朴的注意。童贞告诉他,螳床的电器部分在安装中出了问题,西德的西门子电子公司派他来解决。这个小伙子叫合尔,只有二十三岁,{dy}次到东方来,就先飞到日本玩了几天。结果来到我们厂时晚了七天,怕我们向公司里告发他,就特别卖劲他临来时向公司讲七到十天解决我们的问题,现在还不到三天就处理完了,只等试车了。他的特点就是专、精。下班会玩,玩起来胆子大得很;上班会干,真能干,工作态度也很好。
“二十三岁就派到国外独挡一面。”乔光朴看了一会台尔工作,叫童贞把七车间值班主任找了来,不容对方寒暄,就直截了当布置任务:“把你们车间三十岁以下的青年工人都招呼到这儿来,看看这个台尔是怎么工作的。也叫台尔讲讲他的身世,听听他二十主岁怎么就把技术学得这么精。在他临走之前,我还准备让他给全厂青年工人讲一次。”
值班主任笑笑,没有询问乔光朴以什么身份下这样的指示,就转身去执行。
乔光朴觉得身后有人窃窃私语,他转过身去,原来是八车间的工人听说刚才批评杜兵的就是老厂长,都追出来想瞧瞧他。乔光朴走过去对他们说:“我有什么好值得看的,你们去看看那个二十三岁的西德电子专家,看看他是怎么干活的。”他叫一个面孔比较熟的人回八车间把青年都叫来,特别不要忘了那个鬼怪式——杜兵。 :
乔光朴布置完,见一个老工人拉他的衣袖,把他拉在一个清静的地方,鸣噜呜噜地对他说:“你想拿外国人做你的尖刀?”
天呐,这是石敢。他不知从哪儿搞来一身工作服,还戴顶旧蓝布工作帽,简直就是个极普通的老工人。乔光朴又惊又喜。石敢还是过去的石敢,别看他一开始不答应,一旦答应下来就会全力以赴。这不也是不等上任就憋不住先跑到厂里来了。
石敢的脸色是阴沉的,他心里正后悔。他的确是在厂子里转了一圈,而且凭他的半条舌头,用最节省的语言,和几个不认识他的人谈了话。人家还以为他正害着严重的牙疼病,他却摸到了乔光朴所不能摸到的情况。电机厂工人思想混乱,很大一部分人失去了过去崇拜的偶像,一下子连信仰也失去了,连民族自尊心、社。会主义的自豪感都没有了,还有什么比群众在思想上一片散沙更可怕的呢?这些年,工人受了欺骗、愚弄和呵斥,从肉体到灵魂都退化了。而且电机厂的干部几乎是三套班子,十年前的一批,文化大革命起来的一批,冀申到厂后又搞了一套自己的班子。老人心里有气,新人肚里也木平静,石敢担心这种冲突会变成为党内新的斗争的震心。等着他和乔光朴的岂止是个烂摊手,还是一个政治斗争的漩涡。往后又得在一夕数惊的局面中过日子了。
石敢对自己很恼火,眼花缭乱的政治战教会了他许多东西,他很少在人前显得激动和失去控制,他对哗众取宠和慷慨激昂之类甚为反感。他曾给自已的感情涤上了一层油漆,自信能抗住一切刺激。为什么上午乔光朴一番真拿的表自就打动了自己的感情呢?岂不知陪他回厂既害自己又害他,乔光朴永远不是个政治家。这不,还没上任就先干上了!他本想不和乔光朴再说什么话,可是看见童贞站在乔光朴身边,心里一震,禁不住想提醒他的朋友。他小声说:“你们两个至少半年内不许结婚。”
“为什么?”乔光朴不明白石敢为什么先提出这个问题。
石敢简单地告诉他,关于他们回厂的消息已经在电机厂传遍了,而且有人说乔光朴回厂的目的就是为了和童贞结婚。乔光朴暴躁地说:“那好,他们越这样胳我越这样干。明天晚上在大礼堂举行婚礼,你当我们的证婚人。
石敢扭头就走,乔光朴拉住他。他说:“你叫我提醒你,我提醒你又不听。”
乔光朴咬着牙帮骨半天才说:“好吧,这毕竟是私事,我可以让步。你说,上午局党委刚开完会,为什么下午厂里就知道了?”
“这有什么奇怪,小道快于大道,文件证实谣传。现在厂里正开着紧急党委会,我的这根可恶的政治神经提醒我,这个会不和我们回厂无关。”石敢说完又有点后悔,他不该把猜测告诉乔光朴。感情真是坑害人的东西,石敢发觉他跟着乔大个子越陷越深了。
乔光朴心里一激灵,拉着石敢,又招呼了一声童贞,三个人走出七车间,来到办公楼前。一楼的会议室里灯光通明,门窗大开,一团团烟雾从窗口飘出来。有人大声发言,好象是在讨论明天电机厂就要开展一场大会战。这可叫乔光朴着急了,他叫石敢和童贞等一会,自己跑到门口传达室给霍大道打了个电话。回来后边着石敢和童贞走进了会议室。
电机厂的头头们很感意外,冀申尖锐的目光盯住童贞,童贞赶紧妞开头,真想退出去。冀申佯装什么也不知道似他说:“什么风把你们二位吹来了?”
乔光朴大声说:“到厂子来看看,听说你们正开会研究生产就进来想听听。” “好,太好了。”冀申瘦骨嶙峋的面孔富于感情,却又象一张复杂的地形图那样变化万端,令人很难琢磨透。他向两个不速之客解释:“今天的党委会讨论两项内容,一项是根据群众一再要求,副厂长郗望北同志从明天起停职清理。第二项是研究明天的大会战。这一段时间我抓运动多了点,生产有点顾不过来,但是我们党委的同志有信心,会战一打响被动局面就会扭转。大家还可以再谈具体一点。老乔、老石是电机厂的老领导,一定会帮着我们出些好主意。”
冀申风度老练,从容不迫,他就是要叫乔光朴、石敢看看他主持党委会的水平。下午,当他在电话里听到局党委会决议的时候,猛然醒悟当初他主动要到机电局来是失算了。
这个人确实象他常跟群众表白的那样,受“四人帮”迫害十年之久,但十年间他并没有在委干校劳动,而是当副校长。早在干校做为新生事物刚筹建的时候,冀申作为xx接待站的联络员就看出了台风的中心是平静的。别看干校集中了各种不吃香的老干部,反而是xxx的,也是最有发展的,在干校是可以卧薪尝胆的。他利用自己副校长的地位,和许多身份重要的人拉上了关系。这些市委的重要干部以前也许是很难接远的,现在却变成了他的学员,他只要在吃住上、劳动上、请销假上稍微多给点方便,老头子们就很感激他了。加上他很善于处理人事关系,博得了很多人的好感。在这些人大部已官复原职,因而他也就四面八方都有关系,在全市是个特殊神通的人了。
两年前,冀申又看准了机电局在国家现代化中所占的重要地位。他一直是组织的,缺乏搞工业的经验,就要求先到电机厂干两年。一方面摸点经验,另外“大厂厂”这块牌子在国家工作重点转移到经济建设上来以后一定是非常用得着的。而后再到公司、到局,到局里就有出国的机会,一出国那天地就宽了。这两年在电机上,他也不是不卖力气。但他在政治上太神通、太敏感了,反而妨害了行动。他每天翻着报刊、文件提口号,搞中心,开展运动,领导生产。并且有一种特殊的猜谜的酷好,能从报刊文件的字里行间念出另外的意思。他对中央文件又信又不全信,再根据谣言、猜测、小道消息和自己的丰富想象,审时度势,决定自己的工作态度。这必然在行动上迟缓,遇到棘手的问题就采取虚伪的态度。诡谲多诈,处理一切事情都把个人的安全、自己的利益放在{dy}位。工厂是很实际的,矛盾都很具体,他怎么能抓出成效?在别的单位也许还能对付一气,在机电局,在霍大道眼皮底下却混不过去了。
但是,他相信生活不是凭命运,也不是赶机会,而是需要智慧和斗争的无情逻辑!因此他要采取大会战孤注一掷。大会战一搞起来热热闹闹,总会见点效果,生产一回升,他借台阶就可以离开电机厂。同时在他交印之前把郗望北拿下去,在祁望北和乔光朴这一对老冤家、新仇人之间埋下一根引信,将来他不愁没有戏看。如果乔光朴也没有把电机厂搞好,就证明冀申并不是没有本事。然而,他摆的阵势,石敢从政治上嗅出来了,乔光朴用企业家的眼光从管理的角度也看出了问题。
电机厂的头头们心里都在猜测乔光朴和石敢深夜进厂的来意,没有人再关心本来就不太感兴趣的大会战了。冀申见势不妙,想赶紧结束会议,造成既定事实。他清清嗓子,想拍板定案。局长霍大道又一步走了进来。会场上又是一阵惊奇的唏嘘声。
霍大道没有客套话,简单地问了几句党委会所讨论的内容,就单刀直入地宣布了局党委的决议。{zh1}还补充了一项任命:“鉴于你们厂林总工程师长期病休不能上班,任命童贞同志为电机厂副总工程师。同时提请局党委批准,童贞同志为电机厂党委常委。”
童贞xx没有想到对她的这项任命,心里很不安。她不明白乔光朴为什么一点信也没透。
冀申不管多么善于应付,这个打击也来得太快了。霍大道简直是霹雳闪电,连对手考虑退却的时间都不给。他极力克制着,并直在脸上堆着笑说:“服从局党委的决定,乔、石二位同志是工业战线上的大将,这回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好了,明天我向二位交接工作,对今天大家讨论的两项决定,你二位有什么意见?”
石敢不仅不说话,连眼也眯了起来,因为眼睛也是泄露思想上机密的窗口。
乔光朴却不客气他说:”关于郗望北同志停职清理,我不了解情况。”他不禁扫了一眼坐在屋角上的郗望北,意外地碰上了对方挑战的目光。他不容自己分心,赶紧说完他认为必须表态的问题:“至于要搞大战,老冀听说你有冠心病,你能不能用短跑的速度从办公大楼跑到七楼,上下跑五个来回?”
冀申不知他是什么意思,漠然一笑没有作答。
乔光朴接着说“我们厂就象一个息高血压冠心病的病人,搞那种跳楼梯式的大会战是会送命的。我不是反对真正必要的大会战。而我们厂现在根本不具备搞大会战的条件,在技术上、管理上、物质上、思想上都没有做好准备,盲目搞会战,只好拼设备,拼材料,拼人力,{zh1}拼出一堆不合格的产品。完不成任务,靠月月搞会战突击,从来就不是搞工业的办法。”
他的话引起了委员们的共鸣,他们也正在猜谜,不明白冀申明知要来新厂长,为什么反而突然热心地要搞大会战。可是冀申嘴边挂着冷笑,正冲着他点火抽烟,似乎有话要说。
本来只想表个态就算的乔光朴,见冀申的神色,把话锋一转,尖锐地说:“这几年,我没有看过真灭的好戏,不知道我们国家在文艺界是不是出了伟大的导演,但在工业界,我知道是出现了一批政治导演。哪一个单位都有这样的导演,一有运动,工作一碰到难题,就召集群众大会,做报告,来一阵动员,然后游行,呼口号,搞声讨,搞突击,一会这,一会那,把工厂当舞台,把工人当演员,任意调度。这些同志充其量不过是个吃党饭的平庸的政工干部,而不是真正热心搞社会主义现代化的企业家。用这种导演的办法抓生产最容易,最省力,但遗害无穷。这样的导演,我们一个星期,甚至一个早上就可以培养出几十个,要培养一个真正的厂长、车间主任、工段长却要好几年时间。靠大轰大嗡搞一通政治动员,靠热热闹闹搞几场大会战,是搞不好现代化的。我们搞政治运动有很多专家,口号具体,计划详尽,措施有力。但搞经济建设、管理工厂却只会笼统布置,拿不出具体有效的办法……”
乔光朴正说在兴头上,突然感到旁边似有一道弧光在他脸上一烁一闪,他稍一偏头,猛然醒悟了,这是石敢提醒他住嘴的目光。他赶紧止住活头,改口说:“话扯远了,就此打住。{zh1}顺便告诉大伙一声,我和童贞已经结婚了,两个多小时以前刚举行完婚礼,老石是我们的证婚人。因为都是老头子、老婆子了,也没有惊动大伙,喜酒后补。”
今天电机厂这个党委会可真是又“惊”又“喜”,惊和喜又全在意料之外,还没宣布散会,委员们就不住地向乔光朴和童贞开玩笑。。
童贞、石敢和郗望北这三个不同身份的人,却都被乔光朴这{zh1}几句话气炸了。童贞气呼呼{dy}个走出会议室,对乔光朴连看都不看一眼,照直奔厂大门口。
唯有霍大道,似乎早料到了乔光朴会有这一手,并且看出了童贞脸色的变化,趁着刚散会的乱劲,捅捅乔光朴,示意他去追童贞。乔光朴一出门,霍大道笑着向大家摆摆手,拦住了要出门去逗新娘的人,大声说:“老乔耍滑头,喜酒没有后补的道理,我们今天晚上就去喝两杯怎么样?……”
乔光朴追上来拉住童贞。童贞气得浑身打颤,声音都变了:“你都胡说些什么?你知道明天厂里的人会说我们什么闲话?”
乔光朴说:一我要的正是这个效果。”就是要造成既定事实,一下子把脸皮撕破,你可以免除后顾之忧,泼下身子抓工作。不然,你老是嘀嘀咕咕,怕人说这,怕人说那,跟我在一块走,人家看你一眼,你也会多心,你越疑神疑鬼,鬼越缠你,闲话就永远役个完,我们俩老是谣言家们的新闻人物。一个是厂长,一个是总工程师,弄成这种关系还怎么相互合作?现在光明正大地告诉大伙,我们就是夫妻。如果有谁愿意说闲话,叫他们说上三个月,往后连他们自已也觉得没味了。这是我在会上临时决定的,设法跟你商量。”
灯光映照着童贞晶亮的眼睛,在她眼睛的深处似乎正有一道火光在缓缓燃烧。她已经没有多大气了。不管是做为副总工程师的童贞,还是做为女人的童贞,今天都是她生命沸腾的时刻,是她产生力量的时刻。
刚才还是怒气冲冲的石敢也跟着霍大道追上来了,他抢先一步握住童贞的手,冲着她点点头。似乎是以证婚人的身份祝愿她幸福。
童贞被感动了。
霍大道身后跟着两个电机厂党委的女委员。他对她们说:“你们二位坐我的车陪新娘到她娘家,收拾一下东西,换换衣服,然后送她到自已的新家。我们在新郎家里等你们。”
女委员问:“还要闹洞房?”
霍大道说:“也可能要闹一闹,反正喜糖少不了要吃几块的。”
大家笑了。
乔光朴和童贞感激地望着霍局长,也情不自禁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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