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江城的仇杀

    让吉祥意想不到的是，刘医生真的出事了。

    凶手江城xx后没有逃跑，而是自己拨打警方电话，投案伏法。

    吉祥赶过去的时候，刘医生已经入殓了，伤口经法医验过之后很快被他的助手缝合修复，看不出一点儿痕迹，他的脸依然和蔼，好像还挂着一丝微笑。吉祥不信他死了还笑得出来，仔细端详，发现刘医生的微笑是精心整容整出来的，这个事实对吉祥的打击挺大，怎么也想不到，一个人的笑容也可以作假，可以“山寨”。

    瓢泼大雨哗哗地敲打着羁押室门口的水泥地，吉祥站在一棵玉兰树下，雨水滴滴答答从一张张阔叶檐口滴落下来，形成层层叠叠的雨幕，溅落在水泥地上，打湿了吉祥的身体。

   一直等到羁押处来人，吉祥就这样呆呆地望着下雨的天空，心里湿漉漉的。

   一个不大的窗口推开了，里面露出一张脸，对着吉祥：“那什么，就是你要见江城？”

   吉祥抖了抖身上的水，隔着窗子向窗里探身回答：“是的。”

   “人你不能见。有钱物先上门卫那儿登记，我们负责转交。”

    窗子里的人瞄了一下吉祥骑的摩托车，就停在窗外的玉兰树下，上面没有任何东西。

   “为什么不能见人？我只想见他本人。”

    “说了，人不能见。你走吧。”

    吉祥看清楚了，窗子里面的脸特别年轻，也特别冷漠。吉祥试图说服他，看来没门。那人将窗户推拢成两指宽的缝，吉祥赶紧递过去一个酱色记者证。

   “我是法制报记者，能不能通融一下。”

    那人松开推窗的手：“记者也不行。审讯期间不能见人。”他没看吉祥递进来的记者证，吉祥无奈地收回手。

   “市局刑侦支队长骏雄是我弟……”

   “那你找他去吧。”吉祥话还没完，窗门被推上了。

    吉祥又一次孤零零地站在雨地里听雨打玉兰树叶的声音。

    骏雄的电话铃响了很久也没人接。吉祥很纳闷：难道骏雄在审讯？

    电话终于接通了，骏雄态度很恶劣：“干什么，干什么，没完没了的，有病啊。”

    吉祥说：“我要见江城。”

    俊雄恨声道：“切，你谁呀？想见谁就见谁？”

   “我们领导说，一定要把这个采访拿下来。”吉祥态度很坚决。

   “不行，没有我们领导发话你不能见，这是我们的纪律。”俊雄也很坚决。

   “那我采访你。”

   “我有拒绝的权利。”

   “我现在就上你家等你去。”

    “靠，吉祥你这算什么？我怎么觉得你干记者干成了混蛋？”

    俊雄突然意识到自己说话过分，赶紧掐住话头，挂了电话。

    江城，男，31岁，本市人，无业。据警方口供笔录，江城案发当天下午喝了酒回家，发现老婆徐蓉蓉躺在床上，便执意要和老婆干那事，老婆坚决反对。起初推说身体不舒服，没有心情，后被逼问，承认与人刚干过那事儿，而且对方力大xx，搞得自己像被五个人轮奸似的，浑身骨xx，一点劲儿也没有。

    江城气得七窍生烟，追问是什么人干的，徐蓉蓉也不隐瞒，说是开私人美体整形医院的刘医生干的。江城听了之后再没吭声，身体就那样僵硬着，半晌一点反应也没有。

    天色晚了，屋子里黯淡下来，徐蓉蓉一觉睡醒，恍惚记起睡前跟老公说过的话，翻身起来打开灯。

   “嘁，吓我一跳。”徐蓉蓉开灯后发现江城还半跪半靠在床边，便冷冷地问他：“你怎么还在这里？干吗不去杀了他。”

    江城仍然没反应，彷佛害了魔怔，一动不动。

    徐蓉蓉狠狠推了他一把，气愤地说：“人家那么有钱，你有什么？难道他的命还不抵你的命？真是怂人怂卵，不中用的东西！”

    江城被老婆推倒在地，半天没反应。徐蓉蓉这才有些紧张，起身下床仔细察看江城是不是闭过气了。谁知江城很快站了起来，恶狠狠地说：看是哪个不中用。说完江城就地按住徐蓉蓉，先是扇了几个耳光，接着扯掉她的裤子，两眼发直，咬牙切齿地捅进她的身体，前后不过半分钟的功夫，江城就完成了人生重大命运转折的决断，完事二话没说往外走。

    徐蓉蓉感觉不妙，本能地问：“你干什么去？”

    江城头不回地说：“杀了那个狗杂种。”

   “你回来——”徐蓉蓉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想把他拉住，还没起身，江城已经到了门外。

    徐蓉蓉慌慌张张给刘医生打电话，有一阵没接，后来接了，听清楚是怎么回事之后，这个鬼摸头的家伙哈哈大笑，戏弄的口气说：“不是我奚落你，也不是我小看他，而是我太了解你们想要干什么，好吧，你叫他来吧，我在这里候着。”说完，刘医生把电话挂了，再拨，怎么都不接。

    刘医生太自信了。他只道江城会气势汹汹冲进来，手里拿着明晃晃的凶器，一路走，一路叫嚣，还不敢明说老婆被人占便宜，嫌丢人。对于这种人，这种架势，刘医生见多了，十个江城也不在眼里，因此他根本没报警，他连xx也一并小看了。可是他忽略了一个细节，这个细节非常致命，他忘了自己并不认识江城，这就是兵书上强调的知己知彼，知己而不知彼，大忌。你想啊，万一江城不拿刀或别的凶器冲进来，而是早有思想准备地决意与他同归于尽，怎么办？假如他扮成前来就医的，整容的，等到近得身来，突然使出杀手锏，一顿乱刀捅，刘医生卒不及防，吃亏的不是他还有谁？

   江城还真是如此干的。

   按照工作程序，一般情况下，如果有人来诊疗，医院门口都会有人值班导诊，导诊的工作就是领着病人去他该去的地方，找他该找的医生就医的。江城来到刘医生医院，扮成了这个导诊的角色，而且，他就在大门口接待了急于要找刘医生的陶鍪。

    “你看刘医生这么忙，你又没跟他预约，我不能放你进去找他。”江城很有礼貌和原则地拦住这个年龄相貌跟自己比较接近的男人。

   “我现在就给刘医生打电话，你是不是新来的？我跟刘医生挺熟的，我们平日从来不用预约什么的。”陶鍪心里有点火了，掏出手机。

   “那行，你{zh0}给他打个电话，不然这个时候他正忙，我不会让你进去。如果他亲自发话了，我自然没什么话说，马上带你进去。对不起，这是我的职责所在。”说完，他给陶鍪来一个鞠躬。

陶鍪的拨电话给刘医生，一会儿，从电话里传来一个底气很足的声音。陶鍪素问：“你现在忙吗？”刘医生打着哈哈说：“你来了，我就是再忙也得先见你不是？”陶鍪觉得面子里子都有了，就把电话递给江城，江城接过电话，没有听，而是识趣地直接挂断，毕恭毕敬递还陶鍪，说：“我这就带您进去。”说是带人家去，却拱手请人家走前面，这是一个常识性的礼貌，陶鍪没去细想和深究。事实上，是陶鍪带着江城走到刘医生的医疗室门口。江城抢先一步敲门，并对陶鍪说：“请您稍等，我先进去通报一声。”说完，江城开门进去，把陶鍪留在门外，门掩上了。一会儿，陶鍪听见里面发出的声音不对，起初还以为是刘医生在训斥导诊，接着，好像动起手来。陶鍪心想：不至于吧？这个刘医生，动不动就训人，还动手，真是有点资本家的派头，财大气粗啊。

    陶鍪正犹豫要不要推门进去，帮导诊解解围，却见导诊开门出来，脸上、手上、身上满是鲜血。

    “你……”他本来想说什么，但脑子好像不够用，说不出一句话。因为他看见江城身上的血不是自己流出来的，而是别人的血喷溅上去的。

   “我把他杀了。已经报了警，请你站在这儿别动，一会儿xx来了做个证人。”江城很认真的口气，一字一顿地说道。

   “开，开玩笑吧你？”陶鍪xx傻眼了。他发现自己低估了这个导诊。他好像挺有文化的，说出来的话好像很专业，像电影里的台词。尤其是“我已经报了警，请你站在这儿别动，一会儿xx来了做个证人。”这句话，让人听来可以发挥想象，一会儿xx来了，这家伙一定不会拒捕，而是坦然把双手伸出去，让xx在上面套两个银手镯，然后微笑着听xx中的一个头目威严地对他说：你可以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一切都将作为呈堂供证。天，平日也就在港片里看见这场面，今日真是开眼界啦。

    “这家伙，不知那根神经搭错，弄得吃饭的家伙不保。”陶鍪幸灾乐祸地想。

    在等待xx的过程中，江城一直在过道角落的水龙头底下清洗手脸，池子边的台子上有肥皂，他一共打了三遍肥皂，洗洗，又闻闻。这当儿，前后有医生护士病人从这儿过，谁也没注意他们，也没和他们搭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