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一盆栀子花,清香不断逗窗纱。世间俗眼便红紫,几人识得玉雪葩?
_____陈柔荑
江南有花,徐徐开。栀子花不出场,夏天的味道便不足。夏的奔放不羁,恣意张扬,交由一朵丰腴的栀子花来诠释。不管你在与不在,见与不见,它就在那里,给人以愉悦,它毫不忸怩作态,热烈绽放,纵然凋谢也不零落,枯干也把香来留。
栀子一条街,够xx吧?街边护栏内,生活小区内,挨挨挤挤、密集地丛生着。花蕾脸挨脸头碰头,油绿着,在眼底下,走着走着,说话间就开了。小区内,推开窗,昨晚还油绿着,一觉醒来,莹白的花连成一片。但是城里人似乎对满街的小栀子不感兴趣。可能是它太瘦,骨感栀子花向来没有看相。
路过城东街景栀子苑,虽惊喜那露头的小白点,一点,一朵,一片,如刀切一般整饬,却了无美意。车一晃而过,我的心隐隐一颤,继而有钻心的痛惜。栀子花不应该是这样子的。芭蕉叶大栀子肥,说的是雨后,无雨还有泽畔水岸。传统意义上的栀子,绝不是瘦不拉几的病相。宋人朱淑真有《水栀子》,栀子不沾水,自然欠缺“苫葡香清水影寒”“玉质自然无暑意”的意趣。朱淑真还说,栀子花适宜“移就月中看”。
栀子生来不沾铜臭。大街小巷可以见到各种商品花,梅花论枝出售,零落了,也穿成串,传统文人眼中的高洁,变换成世人牟利的工具;唱响世界的茉莉花,零落了也穿成串出售。毗邻湖畔一位花农,却说茉莉是他所养的花里面,最不愿伺候的,因为它娇贵,且花期短,尽管如此,也养着,商机还在。翻遍市内花市,不见花商在六月出售栀子花,在民间。
亲亲栀子花,这夏日的精灵哦。每年5、6月,江南满是栀子花的甜香,栀子花的味道等于初夏的味道。杜甫有诗为证:于身色有用,与道气相和。见了栀子花,尽管摘,床头,客厅,一瓶接一瓶地换,三两天一换,营造你的炎天冰片。
每到栀子飘香的季节,某些菜娘的菜摊特别旺,那是有免费栀子相赠的菜摊。主妇们手里择着菜,眼睛有意无意瞟着带露的栀子花。摊主称毕菜,随手塞一朵栀子花给主妇,一朵不够?不行啊!主妇红了脸,恋恋不舍地走开。如果贪多,到别的摊主那儿买去,一块钱一大捧。妇幼大门侧边,清晨上班之前,一个两个女医生凑拢,买了菜,不走,撅着嘴,栀子花呢?菜娘笑笑,早被某某科的小徐收走了,明天,您赶早哈。
每到栀子飘香的季节,戴花就戴栀子花。到网上搜索,竟然找不到一副佩戴栀子花的美图,难怪宋人陈造为栀子抱不平“世间俗眼便红紫”。适合佩戴的花很多,譬如玉兰花、茉莉,但是总觉得没有栀子贴心。戴栀子花的风俗自然由老宅里的奶奶来传承,髻边一朵,手上一支,脸上满是从容。妙龄女孩几乎不戴栀子花。她们将栀子摆在桌上,一朵就好,五朵,那就养着,一把小剪子,将塑料瓶去掉三分之二,边儿上剪出流苏。小女生桌前往往不止一只养栀子的玲珑小瓶,满室栀子,那是少女的雅洁。宋·杨万里《栀子花》把这种瓶插栀子的妙处说到细微,“
孤姿妍外净,幽馥暑中寒。 有朵篸瓶子,无风忽鼻端。”
xx不妨戴着。实在无处可戴,套在手链上也行,皓腕轻扬,让路人解读一路风情,玉人腕欺栀子润。见过一位美xx,将欲开未开的栀子花往洁白的肩头用袖口丝带一系,裙衫飘飘,那简直就是花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