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除了领土之外，作为国王已无所不备。”
——查斯丁尼《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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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天上也不是一方净土。绝非莫尔的乌托邦理想国，陶渊明“黄发垂髫，怡然自乐”人与人和谐相处之桃花源。我们的人生大抵包括现实的和想象的两部分。想象的人生是美好的，它作为一种虚拟，但不可或缺，补充我们现实的种种不足、缺憾。当然，想象的人生尽管美好，也要有所节制。傲慢的萨尔摩纽斯不自量力，想象自己被世人当做宙斯来看待，乘坐模仿雷霆之神的车子，巡视国内和希腊许多地方，为了完成他的想象，他在空中挥着火炬模仿闪电，以奔马践踏铜桥模仿雷霆，甚至杀伤人民假说是闪电殛灭他们——{zh1}宙斯用真正的闪电击毙了他，毁灭了他建立的城，以及城中的居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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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也有纷争。宙斯高坐俄林波斯圣山的绝顶，诸神可支持一方，智慧女神复仇女神雅典娜，包括战神、海神以及爱神阿佛洛狄特，等等，就纷纷出场，也布置疑踪，施诡计。特洛伊之战就是很好的例子，人就成为神的傀儡。天上也等级森严，各司其职，不得越位。譬如龙王，让你几时几刻在某处降雨几滴，都是事先设计好了的，差一分少一滴都不行，否则的话，就要受到天条惩罚。唐朝丞相魏征就在梦里把龙王给斩了，因为它触犯了戒律。天上也有私情，有婚外恋，宙斯就是如此，把情人变成小母牛，以防正牌妻子诸神之母赫拉嫉妒伤害她。也互相欺骗——“现在是欺骗遇见欺骗，怎么办呢？”也有叛逆，如盗火者普罗米修斯，作为拯救人类的英雄一再被津津乐道。中国的故事呢，也是如此，有人情的人性的厚道脉脉温情在，如众所周知的天蓬元帅醉酒调戏嫦娥。这件事上，玉皇大帝处理就不如另一个版本人间的簪子掉落地上的好，死士效力的精彩一页。但也可以理解。因为{yj}{zg}统治者可能不需要左冲右突中有人效力，他的江山永固，虽然孙悟空也对他的统治xx曾经一度提出过挑战，政权稳定无虞。嫦娥和百花仙子逞强斗嘴，后者因此一语成谶，被贬落人间走一遭（见《镜花缘》）。可见，后羿的这个婆娘，争风吃醋，处处表现自己，并非传说的那样美好，亦非厚道良善之辈。
如此看来，神仙也有自己的烦恼，纵观古今中外范例之种种，还很冷清，寂寞，甚至是很无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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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虽非净土，到了西天佛前弟子尚且对取经人索贿，要人事，但整体而言毕竟是给人一片光明，亮堂堂的，充满明快。但回过头我们来看看阴间世界，就很可怖，和最不干净时期的人间一样黑暗，恃强凌弱，不公正，乌烟瘴气。于是有一级一级的投诉，告状，小鬼、城隍都不公；再一级或再上一级，乃至于到阎王爷处。但不管人，鬼，天，只要人有一团正气，就是{zg}长官也害怕，就是说人鬼神三界都知道贪赃枉法陷害忠良是不被允许的，正道是沧桑——唯有这一点，给人以{zd0}的安慰和希望。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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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平心而论，我对厉鬼稍感一点兴趣。因为文字下的厉鬼大都是极受冤枉之善良之人，苦大仇深者，很值得同情。活人，有时候遭遇到不公正对待，受到迫害，就“死后化作厉鬼也不放过你”，天大的冤枉，而往往死后就有这个本事使之应验，大快人心（就有时候疑惑，为什么不在活着的时候，给予他这个能力）。关汉卿的撼天动地窦娥冤六月里雪花飞，就很是震撼。
文字笔下的鬼大多都很有人情味，也很讲道理，甚至包括吊死鬼、淹死鬼，易于被感化。就不知道为什么活人往往竟然达不到鬼的境界——而活人都不愿意死，害怕死，且不愿意做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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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嫦娥和百花仙子斗嘴起誓一事，我想挑个话题。我不大主张起誓。因为如果你能够做到，起誓就没有任何意义；如果你做不到，起誓也是没有意义的事。何况，一个人总起誓，本身就失去庄重感。“信誓旦旦”，这个词很不好，怎么不好，我也不想展开谈。一诺千金，是指不轻易许诺，言必行，行必果之意。起誓不外是使人增加信任，或者证明自己清白；或者是用誓言来自我约束——因为那个时代，人都相信报应。还因为人没有孙猴子的本事，不能把自己的心剜出来，捧给对方看，因此只好用起誓来明心迹。但即便是这样，酆都城里也不乏太多的冤死鬼。伟大如xxx，建国初期去苏联见斯大林，还很委屈地说自己是屡受排挤打击的人，受冤枉。好在斯大林说了一句不小心后来就成为了名言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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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利者是不受谴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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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举一例。宙斯的儿子坦塔罗斯统治着吕狄亚的西皮罗斯，富有人世间各种物品，但他有人类的虚荣灵魂，对上天诸神进行欺骗。当宙斯要求他归还隐藏起来的别人从神庙里偷的黄金铸就的金狗时，他发伪誓，说自己没有看见。他还偷窃；还杀死自己的儿子，来宴请欺骗诸神，凡此种种，{zh1}被打入地狱，受到惩罚。
接下来发生的场景就很恐怖，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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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大湖中央，湖水深齐他的下颌，他却焦渴着不能有滴水沾唇。当他俯身就水，水即随之而退，脚下只剩一片焦干的黑土。同时他也不能不忍受饥饿的痛苦。在他的后面，在湖边，生长着美丽的果木树，枝叶低垂到他的头上。他抬头看见蜜梨，鲜红的苹果，火红的石榴，甜熟的无花果和绿色的橄榄。但当他想要摘取，一阵大风就把树枝吹到云中去。他的最可怕的痛苦则是永续不断的对于死亡的恐惧。一块大石头悬挂在他的头上，{yj}威胁着要将他压成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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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好的食物在眼前却得不到。饥，饿，绝望，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坦塔罗斯的处境糟糕透顶，根本不能和盗火者普罗米修斯相比——寻找金苹果的赫刺克勒斯把普罗米修斯从悬崖绝壁中救了下来，马人喀戎自愿牺牲自己的生命作了他的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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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以为古代人民风纯朴，人单纯，可信，但也未必。臆测的结果往往是想当然的以偏概全，就是说人是根据需要，而不是实际来表述的（xx时文字狱，有“断章取义”现象）。否则的话孔子不会有“听其言，观其行”一说，因为孔子是循循长者风范，不是多疑的人。以此看来，人只要说话的时候是发自真心，确实是那样想的，就已经是很难得的，就足矣。过后如何，则是另外一码事。因为，人是多变的。同样一件事情，他前{yt}想的，和醒来后第二天所想，可能就截然相反。当然，不得已，出于权智，像艾虎（智化？）表面上和叛贼一起明誓，脚底下偷偷划“不”字，就很有趣。此外，就《三国》刘、关、张、《三侠五义》或者瓦岗寨秦琼等诸路豪雄，歃血为盟“不愿同生，但愿同死”——我心思狭窄，还没有看见这种现象——但复仇是肯定的。
这是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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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各类宗教既有包容性又互相排斥一样，{zd0}的相同点是与人为善，提倡人行善、律己，赎原罪。诸子百家关于如何做人，各有各的主张，各有各的侧重。庄子和儒家占统治地位的正统观点关于人生是大不相同的。他主张“弃智，大盗乃止”，顺其自然，无知无欲，符合自然之道。尽管他语言恢宏洋洋洒洒，甚至就是词汇技巧，也有看似矛盾狡辩之嫌，但是闲适达观，不受物役，这一点儒家思想是无法比拟的。抛去做人的基本前提，而提倡“做一个有用的人”——就显出后者的困顿和人生的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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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庄子的骷髅才不肯同意恢复人形，拒绝重返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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