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驴
忘了高一谁给起的外号,反正张铁成从此就成“铁驴”了。叫他驴,大抵是说他有驴性,身量大,脾气倔,嗓子冲。这没说错,虽然他身高一米七八,但在那个学生时代,已经够可观了。
他打篮球很棒,是班队和校队的主力。后来去黑龙江时。不知为什么没“随大流”去二师,而是独自去了三师。六九年,各师在宝泉岭打比赛,因二师师部和十五团部都在宝泉岭,三师师部篮球队一到,便同铁驴牵头儿,先和二师十五团篮球队打了场比赛。
张铁成、高文琪和孙承,都是跟赵七一班的娄龙辉(后加盟解放军前卫篮球队)学的球儿。现张是三师球队主力,高是二师十五团球队主力,记得孙承也被团部从18连临时调来救场了。既然师兄弟们翅膀全硬了,就同室操戈,各为其主,在场上豁命火并,杀个不可开交吧!
至于说到脾气倔,则是指他主意大,心气儿傲和决不屈人之下的性格。我和铁驴同班,却接触不多,没啥话说,久而久之,彼此就都习惯了敬而远之,因此我对他的倔,似乎并无感受。可也有趣儿,偏偏xx初期,他约我一人骑车去昌平摘杏,说那的杏树他侦察过,这几天正值成熟期。从和平里蹬到昌平不近,一路上,从不深聊的我俩,说了有高中三年的话。
到那儿一瞅,杏树没野的,全是人种的,可我俩不能白来,就背着空书包,跟守杏人打起了游击战……待偷足了杏,寻一小水库洗了个光腚澡回校,已经是晚饭时分了。那天的收获很多,多得吃不了,我们就奔副食店买了两斤白糖,在宿舍用电炉子拿脸盆熬杏酱。杏的香味儿招来一大帮同学,结果狼多肉少,让别人蹭走了好几瓶。
铁驴嗓子冲也是真的,他唱歌好,有着一副能灌剧场的,相当宏亮的歌喉。为这,我们都报考了艺术院校。他和王立去的是解放军艺术学院,我和中华则直奔北京电影学院,但最终却因xx的到来,谁也没能去成。
做为一个人,老被叫做驴其实挺没劲的,可别人总这么叫,他就没辙默认了。按说,不论是“黔之驴”,还是非“黔之驴”,{zd0}的能耐都只是“不胜怒,蹄之”,一遇老虎就彻底完蛋了,可要在此驴之前加了个“铁”字,变成了“铁驴”,就{jd1}不是个好惹的角色了。铁驴真不白叫,这小子天生长得极壮,肌肉发达不说,更居天生神力。他两只手腕和两个脚腕奇粗,骨胳超硬,拳头又大又结实,伸出去就象一对铁锤,瞧着都能打死头牛……这样的一个凶神恶煞,在全校师生中论力气,他稳拿{dy},我和中华都不如他。
有日,我们一大帮人在校园聊天,起身时,有好事者指着坐下巨石问谁能搬动。血气方刚的哥几个轮流试了试,没人能动分毫。铁驴驱前,一咬牙一,竟将那石慢慢掀起,再一绷劲一叫号儿,竟将之翻了过去。在场观阵的各位爷,平时都是单、双杠的“练家子”,个个有把好力气,但最终还是铁驴力大无穷,并以其壮驴之驴力,将各路大侠惊了个目瞪口呆。
后来高三那年不知怎的,中华就和铁驴撕破了脸,争吵时谁也不服,话儿赶话儿的就约地方打架。当晚回宿舍,中华跟我说了,说明日某时,他和铁驴要在学校东边儿的土城打一架。因眼见过铁驴的神力,中华心不托底。我说我也去,一旁观阵,不行就上,没他的好。其实,铁驴力气太大,我也有点儿嘀咕,但我会拳击,他不一定会,因为那年月玩儿拳击的学生可太少了。我和中华是挚友,关键时刻,我不能眼瞅他吃亏。
次日提前一刻钟我去了,就闪身躲在那个地方旁边儿的小树林子里。我的想法是先跟铁驴直白,尽量劝和,和不了,则说明若打起来我帮中华。铁驴人聪明,没把握的事儿他从来不干。
等一小时,我独蔫蔫的回来了,合着他俩谁都没去。没去更好,二位都是强者,这一动真的,后果必不堪设想。回校后,我暗中观察他俩的交往,发现除彼此不大说话了之外,似乎并无丝毫有异。他俩都是人尖儿,精得很,备不住权衡利弊,就私下作罢了呢?您瞧这事儿闹的,倒教我白白的为朋友担心了一场。
以后,我们叁老头儿要有幸聚会,我定要问问四十多年前的那场约斗,二位为啥都没出席?二位都想涮一回对方,结果都没涮成对方,反倒涮了毫不相干的我。
往后呵,咱也不能太傻太实诚,人道吃一堑长一智,二位要打个满脸花,我都不带管的。千万不能再那么上赶着充好心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