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桶七上八下,她难过着,在这极度的伤感中蕴藏着悔恨和内疚。
母亲也许是由于出生于有钱、有势的家庭,始终生活在一个娇生惯养、衣食无忧的环境,加上长期担任校长领导职务,使她养成了一种孤高、自傲的品格。虽然经过了文化大革命的洗礼,却也没能使她有丝毫的改变。正如老话所讲的那样,江山易改,秉性难移。她一向对上级或在社会上有身份的人惟命是听、笑脸相应。而对下级和那些平头百姓,她却板起面孔,趾高气昂,从不正眼相看。薇薇看不惯母亲的这套做派,为此也常常顶撞母亲。假如小白狼不是生长在现在的家庭,小白狼的父母要是在政府哪个部门当官,或者小白狼有个好工作什么的,母亲{jd1}不会这样反对。要真是那样该有多好?可小白狼没有,他偏偏什么都没能沾上,在母亲眼里没有一点可取之处。她担心女儿还在感情上被烦恼所困扰,想更多地去关心和体贴女儿。她见女儿在房里半天没动静,走到女儿房间的门前,轻轻地敲了两下,然后推门走进了女儿的房间,见女儿正躺在床上哭泣。她关心地问道:
“薇薇,一大早的怎么哭了?”
薇薇听到母亲在跟自己说话,慌忙将手中的信和半截尖刀藏入上衣口袋,想把发生的事情强压在心底。然而母亲已经猜测到她哭泣的原因,薇薇却还是装做什么也没发生地对她说:“我梦见小白狼了,他还乞求我,别抛弃他。”
“哎呀,你也不是小孩子,一个梦就会这么使你伤心,快别哭了,不怕被人家笑话?”说着,她一眼看到露在女儿上衣口袋里的那封信,便趁女儿不注意,猛然间拿到手里,打开看了一会儿,抬起胖得有些发泻的脸,巡视了一下极度伤心、而又有些任性的女儿。女儿还在用不停向外涌出泪水的眼睛窥探着母亲,是想从母亲那里得到一点同情和安慰。母亲却只认准一个理儿,女儿应该找一个有地位、家庭条件好的对象。虽然女儿和那个小白狼已经有了一定的感情,但他连工作都没有,他有什么资格娶自己的女儿呢?什么感情深浅,就是一对鸳鸯我也要把你们拆散,不然,我这个校长的面子也无光。她轻轻抚摸着女儿的肩膀,故意摆出一副笑脸说:
“好了,别太孩子气了,虽说小白狼过去对你不错,可现在你已经不是在农场了,时代也已经不再是那个好坏不分的时候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我们可不能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啊!小白狼今后不会有多大出息,即使找到工作,也不过是个临时工,或者是个大集体。你想想将来看病就医、住房、退休等福利待遇一样都没有,你跟了他将来不知要吃多少苦呢?我还能老跟着你操心啊?”
“妈,你别说了,我总觉得我们这样做对不住他。那样的话他该有多难过呀!再说象他这样真心喜欢我的人还会有吗?”
“你别傻了,什么对得住对不住的,想那些有什么用,能当饭吃呀?感情要靠培养。我问你,你的丈夫是个的大学生、机关干部好哇?还是啥也不是、连个工作都没有的社会混混好呢?我和你爸爸都是为你好,凭我们家的条件怎么能找他呢?你爸爸和我的学生中有的是比他好的,干麻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你们俩的事儿,妈知道你下不了决心,话不好说出口。这样吧,交给我处理。我一定会处理好的,你放心好了。我是不会给你亏吃的,听话啊,不然,你将来一定会后悔的。别想他了,他那边的事情由我来办,相信妈妈是有水平的。以后,你只要不再去找他就没事啦。别哭了,去洗洗脸、把头发梳梳,吃完饭就去上班吧。”
是啊!难道妈妈和爸爸会害自己吗?难道妈妈所说的话不符合现实吗?谈恋爱在人的一生只有短暂的一瞬间,而两个人在一起生活才是长久的。自己和小白狼是过去在农场那种特殊条件下相爱的,现在不同了,我们各自也已经不再是知青了。过去,哥哥不同意自己和小白狼好,现在爸爸妈妈也没看好小白狼。小白狼人长得很一般不说,而他的家庭条件也太一般化了。她曾经去过小白狼的家,一片低矮破旧的平房区。他一家老少三代挤在二十几平方米的房子里,室内分两间小屋和一个厨房。他父母住一个屋,剩下的一个屋奶奶和二姐住下面,他与弟弟睡吊铺。尽管他父母考虑到他的婚事儿,在自家房山头盖了一个偏厦子,准备给他结婚用,可那最多不过十几米,又矮又潮,还没有阳光。小白狼满心欢喜地邀请她去看房子,让她挑选家具式样,他好找人去做,张罗着、准备与她的婚事。可她却感觉很闹心。她想起了妈妈的话,暗暗在心里问自己,难道你真的要嫁给他吗?难道自己的一生就在这里和他们一起度过吗?她犹豫了,她不甘心。她没有心思挑选家具样式,用你愿意做啥样就做啥样吧,来应付着小白狼。
小白狼和他姐姐一样,回城以后一直没能找到工作。他父亲始终都在找单位领导,恳求领导帮忙安排他子女的工作。小白狼还跟爸爸一起给领导家送过几次礼,可领导却还是回答他说,不行,现在厂里效益不好,安排了也没活干。没办法,你还是等等吧。等过些时候效益好转,厂里成立一个劳动服务公司,专门安排你们这些返城知青。他都没安排,姐姐就更没指望了。他只好呆在家里收拾房子、打家具。二姐则和妈妈一块在家里给印刷厂糊手工,糊好的成品和他家的破烂摆放得东一摞子西一堆,把本来就不大的房间塞得满满噔噔。自己别说将来嫁过来和他们一起挤,就连一看到他家的这种环境她都感到头疼。在农场的时候大家都一样,差距看不出来,也不是问题。回到城里就不一样了,小白狼到现在还连个工作都没找到,他学习不行,更别想考上什么大学啦。他要钱没钱,要手艺还没手艺,挺大一个人整天呆在家里,结婚怎办呢?跟了他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这些自己都一直没有底,也不怪爸爸妈妈不同意。可自己和他好了几年,怎么和他了断呢?这话还真有些说不出口,真让人为难。妈妈刚才说她要替自己与小白狼说,行吗?小白狼可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弄不好再和妈妈打起来。不成,不能让妈妈为自己冒这个危险。再说自己的事儿,还是由自己来解决吧。自己解决也难,还是能拖就拖慢慢降温。她想采取一个冷处理的办法,想到这里,她对妈妈说:“你还是别去了,去了恐怕事情会更糟糕,还是等等再说吧。”
妈妈见女儿这么说很高兴,看来自己的努力没白费。女儿现在终于吐口了,但也不能高兴过早。这事儿一定要趁热打铁,否则,弄不好女儿还有可能反复,那可就前功尽弃了。于是,她又对女儿说:“妈妈学校里有个老师,她的儿子比你大两岁,在市检擦院工作,还是个科长呢,这两天我就安排你和他见面。人家啥都有,条件比咱们家都好。如果你不满意,你爸爸那儿上几届毕业的学生也有好的,这两天,你爸爸也正在给你四处寻摸呢?这些事儿,你就不用管了,只有你挑别人,没有别人能挑你的。”
这时,爸爸拿着早点从外面回来,她不想让爸爸知道刚才发生的事情。她擦了擦眼泪,叫妈妈别跟爸爸说。自己去洗脸、梳头,然后,吃完了饭上班去了。
她走了之后,妈妈和爸爸商量了好半天,{zh1}妈妈决定亲自去找小白狼,当面和小白狼说清楚,让他以后不要再来找薇薇。并带着家里大部分积蓄,送给他,作为过去他在农场时对儿子和女儿帮助的答谢。让他死了心,与女儿断绝交往。她又找到小白狼家邻居的那个学生,让学生去小白狼家把小白狼叫出来,自己在外边等着。小白狼出来一见到她很吃惊,他认识薇薇的妈妈。他们在农场时曾经见过面,有过一次交锋,觉得她很不一般。小白狼知道她不喜欢自己,所以很打怵,心里很怕她。小白狼战战兢兢地走到她跟前,还没等向她问好,她却主动向他说明了来意。说女儿不便于见她,让她特来转告。小白狼没等她把话说完,就象一个泄了气的皮球,傻了。仿佛自己一下子掉进了万丈深渊,空虚、失望、悲愤加在一起使他遭受xx痛苦的煎熬。薇薇的母亲外表上看人很和善,实际上她在和善背后却隐藏着一副狰狞可怕的嘴脸。小白狼的眼前不时地闪现薇薇她妈妈的那副令他永远也无法忘却的脸,薇薇的母亲对他所讲的话一遍遍回响在他的耳边:
“就凭你一个没工作,要钱没钱,要住房没住房,想要娶我女儿,你不用去问她,我这一关你就过不去。我女儿是不会嫁给你的,你死了这条心吧!至于你过去没少帮助薇薇她们兄妹,我还是要感谢你的,但这和我女儿的婚姻和幸福是两回事儿。”
小白狼懵了,他的脑袋象是被人狠狠地打了一闷棍,比从前救薇薇挨那几个流氓一石头还厉害。他眼泪“唰”地一下流了出来,而心里却在流血。她的话字字击中了他的要害,自己的确是要啥没啥,凭什么去爱薇薇呢?自己能给薇薇带来幸福吗?他感觉自己一文钱都不值,更找不到一句有底气的话回答她。
她没想到小白狼会如此不堪一击,在她印象中小白狼应该是一块茅厕里的石头,很难弄。她觉得自己刚才的话说得太直白了,于是,她换了一种口吻说:
“其实,看得出你是一个很不错的孩子,也知道你过去没少帮助过我女儿和我儿子,我也不是一个知恩不报的人。你们家的情况我都了解过了,你父亲只是一个一般工人,没啥能耐。你母亲虽说是个街道委主任,但只尽义务不拿钱。你们家人多房子小,困难不少。”说着,她从拎包里拿出一个挡案袋,递到小白狼的怀里接着说:
“这是我和薇薇的爸爸头几年因被关押而补发的工资,一共一千元钱,这是薇薇和我们全家人的一片心意,也是对你的一种补偿吧。但是,我也有一个条件,希望你保证以后不再纠缠我女儿。我女儿也已经有对象了,你与我女儿的关系到此为止。你记住了,否则,我可决不原谅你。”
小白狼呆呆站在那里,象个木头人一样没有反应。
薇薇的母亲知道小白狼此时的心情一定不好受,她把该说的话都说完之后,满意地走了。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小白狼才回到家里,还带着一身的酒气。他把装着一千元钱的档案袋扔在桌子上,穿着衣服一头扎在了床上。第二天早晨,小白狼的二姐收拾屋子时发现档案里装着这么些钱,于是告诉了母亲。二姐和母亲惊讶地看着这些钱,面值都为十元的,整整xx捆。这在当时可不是个小数目,是一个普通人近三年的收入。母亲叫醒小白狼,问小白狼这些钱是哪来的?小白狼连眼睛都没睁开,只是不耐烦地回答,“什么钱不钱的,我不知道,别来烦我。”然后,又睡着了。母亲见他睡得糊里巴涂,问也问不出啥来,只好跟二女儿说,等他睡醒了再说吧。
薇薇的妈妈那刺耳的声音使他头昏脑涨,令无法承受。他恨薇薇这个有始无终的爱情,更恨她专断图势力的母亲。他把她的母亲比做封建社会维护旧婚姻道德的卫道士,比做吞没他婚姻和幸福的魔鬼。小白狼不同于一般好说话的人,他是气大包天,上来脾气不可一世。他确实象薇薇所判断的那样,有xx的动机。但要杀的人不是薇薇,而是薇薇的母亲。当他正要举刀冲进薇薇家屋内的时候,他仿佛看见薇薇就站在自己的面前,那张可爱而动人,曾经让他深爱不够的脸,还有那双传神会说话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自己,好象对自己说;“住手,你这狠心的家伙,为什么要来杀我妈妈?难道仅仅就因为我妈妈反对我和你相处?我妈妈那么做都是为了我好,哪有母亲不为自己的孩子着想的?你也不自己想一想,你自己的处境和你们家的条件,你有什么资本去爱我呢?哦,爱了就好,不爱了就要去xx?你这是什么逻辑?你杀了我的母亲,我就会爱你吗?我曾经是那么爱你,给你拆洗被褥,给你缝补衣裳,还曾经为你怀过一次身孕,难道这一切你都忘了吗?”
他犹豫了,抽着烟徘徊在薇薇的窗下。他痛恨自己没有生在有权有势人的家里,痛恨自己平庸无才,{zh1}他沮丧着用手把刀折断了。由于用劲过大,手被划了个口子也没在意。他又从原路返回了家。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压抑住自己的感情,不去惊动家里人,独自回到偏厦子里。自打偏厦子建好以后,弟弟和他都搬到了偏厦子里,不用再住吊铺了。此时,弟弟早已经睡着了,他连衣服也没脱,躺下,用被子蒙住脑袋委屈地痛苦起来。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回来以后会被最心爱的人抛弃了。这突如其来的打击,让他无法接受,这一切又怎能不使他悲观和失望呢?过去在农场时自己和所有青年都一样平等,一起干活、滚打,一起吃饭、睡觉。怎么回来以后会有这么大的反差,有的找到了好的工作,有的却和自己一样,至今连个工作都没找到,这是谁造成的呢?他不再相信世上还会有公正合理的存在,不相信上帝神仙有什么恩德,只感到自己的命运可怜和悲哀。今后等待他的又会是什么?他也不知道。心里一直在不停地呼喊着:
“过去还说我们青年人是早晨八九点种的太阳,是祖国的未来和希望。怎么现在又变了,变得一文钱都不值了呢?让我们下乡,说是大有作为,有个屁作为?骗子!都是骗人的把戏!薇薇也是骗子,说好了要和我生活一辈子,可她却又变卦了。骗子,都是骗子!”
他哭着,在极度地悲伤中睡着了。
早饭早都吃过了,老头子和小儿子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走了也有好一会了。太阳高高地升到了半空中,盛夏的酷暑象炉堂里熊熊的烈火,即便是躲在阴凉处还需要挥动扇子,否则就会热得人喘不过气来。不过没有这火辣辣的阳光,怎么会有季节的交替,又怎么能有果实的生长和成熟?小白狼的母亲看了看升得老高的太阳,打算到屋里叫爱睡懒觉的儿子,当她推开偏厦子房门时,只见儿子正穿着衣服趴在床上,被子撕得露了棉花,枕头扯得满床稻壳子。老人十分生气,忍不住地骂道:
“这该死的,好好的东西,为什么要撕坏它?”骂完,顺手拿起条掃疙瘩用力打了他屁股两下。儿子醒了,可他连瞅都没瞅母亲一眼,只顾大声胡言:
“骗子,你们统统都是骗子,连薇薇也骗我,也不要我了。我上当了,我被你们骗得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说完,他猛地一轱辘爬了起来,直奔房门扑去,到了院子里,站在太阳底下暴晒。
老人糊涂了,儿子在跟谁说话?是不是说梦话?她疑虑地跟着儿子来到院子里,可儿子在外面还是说着这些话,一个字也没有改变,一遍遍总是重复着说。他xx的眼睛直呆呆地冲着前方,两颊深深下陷,面容憔悴。儿子这是怎么了?一夜的工夫竟变成这样?
“大军啊!你怎么了?告诉妈妈你是不是做了什么梦啦?别吓唬妈妈,快跟妈说你怎么了?”
奶奶和二姐也跟了出来,也对小白狼的举动感到惊讶。尽管老少三代人惊恐万分、心急如焚,可小白狼却还是瞪着直呆呆眼睛,不停地重复刚才的那些话。奶奶以为大孙子是中了邪,或是招惹了什么妖魔上身?一时拿不准,她害怕、惊恐,悲痛欲绝,哭着大声喊道:
“我的天呀!让我去替大孙子受罪吧,他还年轻,还没有娶媳妇呐!”
无论奶奶和母亲怎么喊,怎么伤心都不管用,他没有任何反应。母亲硬把他拉回屋里,问他什么他也不说。母亲霍然想起,今天早晨天快要亮的时候,她听到外面大门有响声,起来,趴着窗户往外看,只见儿子晃晃悠悠地从外面走进来,还没忘把门插上,然后进了偏厦子。她没理会儿,只是心里暗暗叨咕,“早些时候盼着他们快点长大,可长大了,他们却远离了自己,在外面遭了十多年的罪。后来又盼着他们能早些回来,没成想回来了,却又沦落成了“二等公民”。弄得孩子着急,大人也跟着犯愁。唉!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哇?”她还以为儿子准是又和下乡战友们一块喝的闷酒,孩子们回来连个工作都没找到,心里不痛快、堵得慌,所以话才唠到了这时候。直到做早饭时,二女儿拿着一个档案袋找到她说,自己在偏厦子发现的,里面装着一下子钱,估计是大弟弟昨天晚上带回来的。她找块抹布擦了擦手,接过档案袋打开一看,喝!吓了一大跳。她十分惊慌和疑虑,这么多钱他哪来的?该不会是偷来的吧?她急忙与二女儿一起去问小白狼。可是,小白狼睡得像个死猪一样,怎么叫也叫不醒。她只好暂时先把钱收拾好,想过一会儿,等儿子睡醒之后再问儿子。可是,却左等右等也不见儿子醒来。她怎么也没想到儿子醒来之后却变成了这样?别说问儿子这钱是从哪来的?恐怕问儿子啥儿也不会知道了?看来问题是出在钱上,这钱是怎么回事呢?接着母亲又想起昨天下午,邻居家的小男孩来家里把儿子叫走,说外边有人找他,后来,他就再没回来。看起来这两件事情与儿子有关。过了好长一会儿,她们看着小白狼在院子里撒了一泡尿,回来又洗了把脸,像是比先前平静了一些,母亲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把装着鼓鼓囊囊一下子钱的档案袋拿到他面前,问他,“大军,妈问你,你还记得这钱是怎么回事吗?谁给你的这么些钱?这钱是哪来的?”
小白狼没有任何反应,坐在床上,两眼盯着窗外身体前后摇晃着,嘴里只顾嘟囔着,“我是知青,你们是骗子、都是大骗子什么的……”
二姐也被吓哭了,一遍一遍地问:
“弟弟,你怎么了?你怎么会是这样了?”
母亲见问不出来,想到他还没吃饭,怕他饿着,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吃,把早饭给他端到跟前。他接过饭碗,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吃完了一碗,又要第二碗,母亲一直看着他把饭吃完。与女儿说,“还知道饿,知道吃饭,也许问题不大。但愿他一会儿就能好。”等她把碗和筷子收拾完了,回来再看他,见他还和刚才一样没什么变化。母亲急了,她叫女儿看管他,自己去邻居家找那个小男孩,可那小男孩上学去了。她又去了老头子的工厂,要让老头子回来想办法。她向老头子哭诉了儿子的事情,老头子不相信,请了假,跟着她往家走。刚到家附近,就远远跟看见前在自家门口围着一群人,女儿和儿子还有一位姑娘在中间,那位姑娘好象在用手擦眼睛,而女儿正在往家里拽儿子。老两口到了跟前才明白,原来是儿子趁女儿不注意跑出来,抓住那位姑娘,硬说人家姑娘骗了他,把人家姑娘给吓哭了。老头子把儿子拽回了家,她和女儿好一顿安慰人家姑娘。邻居们也都很好奇,为她儿子得的病议论纷纷。
老两口和女儿带着儿子去了医院,医生一看就直摇头。母亲哭着央求医生,医生,你行行好,给看看吧,我儿子昨天还好好的,今早一醒来就成了这样。他还年轻,没有工作,连婚还没结呢?医生却耐心地劝解说:大婶,不是我不给他看,你来错医院了,他这是精神病,我们医院治不了。我们这里没有精神病科,你应该带他去精神病院。不过你们家属要有个思想准备,这个病得上以后,一般不好治。他母亲没完没了还在追问,为什么呀?他怎么会得这种病呢?他这是受了刺激,精神打击太大,他承受不住。前一段时间我遇到一位跟他的病一样的人,人家还是厂子里的干部。{yt}晚上,他在厂里值班,他那天在家喝了些酒,到厂里后不久就睡着了。可就在那天夜里厂里着火了,大火烧毁了整个厂房,消防队来了之后,他还在睡觉。后来,鉴定怀疑他吸烟,将烟头丢在了棉纱线上引起的大火。可他不承认,他说自己根本就没去过车间。可是,因为那天他喝酒了,他的话人家没人相信。结果,他得了精神病。那这个病就治不了了吗?目前说,全世界没有一家医院能够做到。不过,主要还要靠他自己心里恢复,他既然得了这个病,也就失去了恢复能力,所以希望很渺茫。我这也是瞎说,你别当真,还是去精神病医院吧,看看那里的医生怎么说?以他们的为准。他们听医生这么说,失望地带儿子回了家。晚上,她母亲找到了邻居家的小孩,问小孩是谁找她儿子?小孩告诉她是他们学校的校长。她们这才知道是薇薇的母亲,看来是儿子与薇薇之间出了问题。那一千块钱也一定是薇薇的母亲给的。开始,全家人合计着去薇薇家找薇薇的母亲,后来,一分析又觉得找也没用。搞对象是两个人的事儿,双方同意才能走到一起,如果其中一方不同意,或者中途变卦分了手,这都是正常的事儿。你自己经受不住得了病,怪不着人家。再说人家还给了你一千块钱,说明人家也算够仁义了。还是想一想自己家的事儿,想一想他今后该怎么办吧?这一千块钱不是小数目,就拿这钱给他看病吧。送他去精神病院,治好了算他自己的造化,治不好也没有办法,谁让他自己得上这个病了呢?就这样他被送进了精神病院,起初兄弟姐妹们隔三差五地去医院看望,渐渐地就很少去了,只有他母亲天天含着眼泪为儿子去送饭。
事情过去了许久,薇薇已经和母亲学校老师的儿子处上了对象。薇薇按理说也应该淡忘了小白狼,可是,只有薇薇自己心里清楚,小白狼给她留下的印象太深了,每当她男朋友一出现,她就会想到小白狼。心想,也不知小白狼现在怎么样了?找到工作了吗?是否有对象了呢?虽然这些都已经和自己没有关系,可她却老想着这些。有{yt},她在路上碰见一个当年和自己在一个农场的女知青,俩人很亲热地唠起家常。唠着唠着就唠起小白狼,她想打听一些小白狼的事情,可当听说到小白狼因为她得了精神病之后,她一下子惊讶得哭了起来。最初,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会呢?小白狼那是一个多么刚强的人,怎么会得上那种病呢?人为什么这么脆弱呢?得到了爱精神倍增,而失去爱整个一个人却垮了。跨到有的xx,有的得上了精神病,真让人不可思议。这都怪自己,是自己把他给害了。她觉得自己对不住他,觉得良心有亏。她求那位女知青帮忙打听一下小白狼住哪家医院,并与她约好第二天一起去看望小白狼。那天,她回到家里就把自己关在房里,晚饭都没吃,独自一个人整整哭了一个晚上。母亲几次敲门她都不开,急得父亲和母亲隔着房门向她喊得嗓子都哑了。
第二天,薇薇没去上班,母亲不放心也没去学校。薇薇走出自己的房间,也不用正眼看母亲,母亲与她说话,她也爱搭不搭理。只顾自己梳洗打扮,等打扮好了要出去时,母亲却拦住她,问她去哪里?她与母亲大吵了起来,都怪你,知道吗?小白狼已经得了精神病了,我去医院看他还不行吗?母亲听了以后也感觉有些突然,但她还是不同意女儿去看他。俩人争持了半天,母亲见她非要去不可,{zh1}决定,你去可以,但我必须跟你一起去。于是,母亲跟着她一步不离。她进商店也跟着进了商店,她买了一些罐头、水果。找到那位昨天与她约好的女知青,加上母亲三个人一起去了医院。当她们出现在病房的时候,小白狼穿着患者服装,正和其他病友一起象小孩子一样玩着线绳。他比原来瘦了许多,脸色也变得更白了,简直就象一个败血病人。她看着看着眼睛模糊了,一位陪她们进病房的男医生走过去叫小白狼,小白狼象根本没听见一样,照旧和那个患者翻弄着手里的线绳,那位男医上前用手拽了他胳膊一下,他这才回过头来,瞥了她们一眼,冲着她们做了个鬼脸,还是不理会她。跟薇薇一起来的女知青她气得壮了壮胆子使劲把他拉了起来,一直拉到薇薇的身前,大声对他说,你看看这是谁?他开始不耐烦了,正要反抗,可当他抬头看见薇薇的时候,他却一下子变得呆滞了,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薇薇看,那位女知青把自己的脸凑到小白狼眼前问到,小白狼,你认识我吗?看看我是谁?小白狼把她扒拉到一边,仍然目不转腈地盯着薇薇看。薇薇控制不住眼泪“唰”地一下流了下来。这时,小白狼却“哇”地一声列开大嘴哭开了,他嘴里还不住地在叫着“薇薇”。他这一叫,薇薇更加难过了,薇薇用手捂着脸刚要转过身去。小白狼却猛然间扑了上去,一下子抱住了薇薇。他哭着说:“你是我的薇薇,我知道你是不会不要我的,你答应过我要和我结婚的,你不会再不要我了吧?……”那位医生都被感动了,他哽咽着对和薇薇一起来的女知青说,你们到外边去聊吧,这里太乱。女知青和薇薇的母亲陪着小白狼和薇薇来到医院外边,在一片树林里她们停住脚。小白狼一直拉着薇薇的手,眼睛一刻也不离开薇薇的脸,看得薇薇有些难为情。薇薇歉意地对小白狼说;“你怎么这么傻呀?怎么得上了这个病?”
小白狼却显得有些疑虑地反问道:“我没病呀!谁说我有病了?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薇薇也觉得奇怪,心想是啊,他不是好好的吗?那来的精神病呢?可他没病还来这个地方干什么呢?不对,他一定是有病,经过xx已经恢复好了。于是,她心情比来的时候好多了。她让小白狼给问乐了,觉得他和过去相比只是消瘦了些,除此之外没什么变化。而和薇薇同来的那位女知青在一旁插话说:“好你个小白狼,原来你是装的啊,你可把我们大家担心死了。你不知道昨天薇薇一听说你病了,当场就吓哭了。”
小白狼回过头来,上上下下看了她好一会儿,没认出她是谁来?
“好你个小白狼,怎么连我都不认识了?我们返城回来总共还不到一年,春节聚会我们还见过面,你就把我给忘了,真不够意思,脑袋里光想着薇薇了。”
薇薇笑了笑,对小白狼说,“她是食堂的大孙,她近视眼,你们管她叫外号“孙瞎子”
“哎呀,别滥叫,难听死了。以后不许这么叫我”她生气地白了一眼薇薇。
“姓孙,孙瞎子?”说着,小白狼还是摇摇头,然后又说:“没印象,想不起来”。
“怎么会呢?瞧你这记性。”
“好你个小白狼,你还在跟我装。要知道你这样,我才不会带薇薇来看你呢,真是好心不得好报”
她们正说着,这时小白狼的母亲手里拎着饭盒来了。老人是来给儿子送午饭的,自打儿子生病住进医院,老人是天天都来给儿子送饭。按理说医院有伙食,尤其是精神病患者,家属一般把患者送进医院很少天天来看的,有的最多一年也来不了两次。只要不缺钱医院没人管,说得确切点,精神病院与收容所差不多。可小白狼的母亲和别人不一样,她放不下儿子,总觉得儿子得的不是精神病。没准说不上哪天儿子就好了,他怕儿子被别的患者欺负,担心儿子吃不好。所以,她是每天都最少来看儿子一次。给儿子做一些平时儿子最喜欢的饭菜,拿到医院,亲眼看着儿子把饭菜吃掉,陪儿子坐一会儿,与儿子说说话,尽管儿子什么也听不进去,也不象从前对自己那样然亲昵,但她从不抱怨。她是抱着希望而来,带着忧伤和失望而去,几乎每每如此。他到了病房不见儿子,她去找医生。医生告诉她有几个人来看他,好象关系还非常密切。他见病房里太吵,叫她们到外面去了。老人这才找了来,她看见是儿子以前的对象薇薇,身边还有一位戴眼睛姑娘,而此时薇薇的妈妈正远远地躲在一边。老人一开始心里很不痛快,暗暗骂道该死的丫头,你来干啥,看把我儿子都害成啥样了?你要是不爱他,当初就别和他对象啊,好了半截腰你撤梯子,他怎么受得了呢?可是,她又突然想起医生的话和街上的传言。精神病都是在刺激上来的,要想好病,住院用再好的药也不管用,{zh0}的办法是,解铃还需系铃人。在恋爱上得的,{zh0}还得在恋爱上找,她早就想着要去找薇薇,因为她知道只有薇薇能救得了他,可就是老头子和孩子们反对,人家既然提出要断绝关系,我们还去找人家干什么,死乞白勒地求人家,没用不说,还丢自己的脸面。他们一家子都是这么要面子的人,死要面子活受罪。碍着情面她一直没好意思找薇薇,而今天不知太阳怎么从西面升起来了,薇薇自己找上门来了。她想到这些,又高兴了起来,儿子这下可有救了,老天爷有眼啊,该着儿子还有福分。老人走到跟前,见儿子又和从前一样,脸上重新有了笑容。果然不出所料,看来儿子的病好了。老人一高兴饭盒子都丢在了地上,饭和菜撒了一地。老人也不去理会,抓过薇薇的一只手激动地说:“你可来了,这回可好了,我儿子有救了。不然,你说他这辈子不就完了吗?”
小白狼弯腰一边检饭盒,一边对母亲说:“妈,饭都撒了。”
老人瞪大了眼睛吃惊地看着儿子,她简直不敢相信,这几个月来,儿子象丢了魂一样使她着急、上火,伤心至极,可想不到,此时儿子却又恢复到和从前一样了。她松开拉薇薇的手,抢先拾起饭盒,惊喜地张着嘴望着儿子好半天才说:
“儿子,你真的好过来了?不疯了……”
说着,她又怀着感激的心情对薇薇说:
“姑娘,你看,他真的好了,正常了。”
小白狼看着薇薇象是很难为情地说:“妈,我没病,你看不是好好的吗?谁告诉你的我有病?”
“嗷,没病,我儿子没病。走,我们办理出院手续,回家。”
小白狼见母亲这么高兴,他也兴奋地拉住薇薇的胳膊说:“走,我们回家啦!”
薇薇见小白狼象小孩子一样也笑了,她跟着他们娘俩走进了医院,找到刚才陪她们到病房的那位医生。小白狼的母亲对他讲要给儿子办理出院的事情,医生打量了小白狼好一会儿,又当面与小白狼对了几句话,证明小白狼的确恢复正常之后,给他开了出院手续。他把手续交给小白狼,然后看了看薇薇笑着说,“爱情太神奇了,真让人不可思意。医学解决不了的难题,却被爱情解决了,看来还是爱情的力量xx巨大呀!”
办理完出院,她们刚走出医院大门,薇薇的母亲迎面拦住了薇薇,拽薇薇回家。薇薇对母亲说你先回去,等我把他送到家之后再回去,她母亲不同意,非叫薇薇立即跟她回去不可,俩人争执起来。小白狼一见到薇薇的母亲就吓得浑身直哆嗦,他躲在薇薇身后,不敢见薇薇的母亲。
微微向母亲解释:“妈,你能不能别这样?你看,他都病成了这样,我怎么能不管呢?”
“用不着你管,你都是有对象的人了,还掺乎人家的事情干啥?你就不怕被人家说闲话,让你对象知道怎么整?不行,马上跟我回家。”说完,他和薇薇拉扯起来。
小白狼在薇薇身后两手捂住脸“呜呜”地哭了起来,引起许多进出医院的人的围观。薇薇回头看了一眼小白狼,着急地喊着:“你别哭!”然后,她又冲着小白狼的母亲和大孙说:“你们快别让他哭,劝劝他,别让他再犯病了?”
薇薇反过来拉着母亲胳膊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对母亲说:“你还是校长呢,怎么一点道理都不讲?走,我们到那边来,我和你说。”
薇薇有意想回避小白狼,怕他再受到刺激。可是小白狼却象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一步也不肯离开薇薇,紧紧地跟在薇薇的身后。薇薇去哪儿,他跟到哪儿。弄得薇薇实在没办法,只好停下来挨求母亲说:
“我也不是小孩子了,你刚才说的话我都懂,你先回去。我把他送到家之后,陪他坐一会儿,然后就回去,行了吧?”
她母亲知道自己拗不过女儿,见女儿说得又这么诚恳,对女儿嘱咐说;“那行,但你必须向我保证,不许再和他旧情复发。记住,你现在已经有对象了,不许给我节外生枝。”
“行,我向你保证。你放心先回去吧,我一会儿就回去。”
薇薇终于撵走母亲,回过身来安慰小白狼。只见小白狼象小孩子一样还在委屈地哭着,她象大姐姐关心小弟弟那样,用手抚着小白狼的肩膀说:“好了,别哭了,现在我们该回家了。”
小白狼擦了擦眼泪,抬头看着薇薇,似乎还不放心地问薇薇:“你不会真的不要我了吧?你会和我结婚的是吧?”
他的问题让薇薇感觉很为难,把实情告诉他吧,怕他又受刺激。糊弄他到行,可什么时候能糊弄到头呢?说心里话,自己确实爱过他,也答应过嫁给他。可现在却变了,自己的家里人全反对,反对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他们一大家子老少三辈合住在那么一点小房子里,自己嫁过去怎么住啊?他没有工作,而自己又是个大集体,收入没保障。现在他又得了这种病,虽说好了,可将来能不能去根呢?所以,自己确实不能与他重归与好。她也没想到小白狼会感情这么专一,为了自己他居然能病到这种地步。自己怎么能再忍心骗他呢?不骗又能怎样做呢?她又看了看小白狼,而小白狼却一直在用一种深情和乞求地眼神,期待着自己的回答。她急得眼泪在眼圈直转,掏出手绢擦了擦,又看了看身边的大孙和小白狼的母亲,见她们也都在注视着自己。他一咬牙做出了撒谎的决定,为了对他好,让他不再受到打击。只能违心地说:“你别多想了,我不会不要你的。至于结婚吗,等你病彻底好了,我们再结婚。你看,这样行吗?”
“我没病,谁说我有病?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小白狼显得很着急,他极力想证明自己所说的话。
小白狼的母亲在一旁偷偷擦眼睛,她一开始担心薇薇会对儿子说她们分手的事儿,怕儿子走不出医院。见薇薇这么说,她很感激,觉得薇薇的确是个好孩子,很懂事儿,只是儿子没有娶她做媳妇的福分。不过她能对儿子这样,她已经从心里感到很满足了。
“好了,谁也没说你有病。她不是已经都答应你了吗,答应就行了。我们现在先回家,回家妈还要做饭,你还没吃早饭呢,刚才妈把饭都给弄撒了,你不饿啊?”老人不想再让薇薇为难,在一旁帮助打马虎眼。
“饿,我现在就饿了。走回家,薇薇你也去我家吃饭,我都想你了。”
薇薇被他说得脸都红了,大孙笑着用手推了一下薇薇小声说;“真不害臊,什么都敢说。”
他们回到家里,小白狼的奶奶和弟弟简直不敢相信小白狼还能被xx,而且还象个好人一样又重新回到家里。奶奶一下子抱住大孙子激动的哭了起来,二姐已投稿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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