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驴2_老白_新浪博客

爱民从上中学开始,书包里就不再装书本,而是装着菜刀。在他的小屋子里,躺在床上的爱民曾设想过,有人从窗口突然跳进来怎么办?有人从房门冲进来怎么办?有人揭开房上的瓦扔下来手榴弹怎么办?这些问题爱民都仔细考虑过,并且布置了相应的措施。他把菜刀藏在枕头底下,把三角刮刀藏到床下的雨水靴子里。如果有人突然闯进来,爱民想可以先稳住对方,然后假装穿鞋,趁其不备,好抽出三角刮刀把对方扎成个蜂窝煤。当然,如果有人丢手榴弹就比较麻烦了,爱民想了好久,也没有个好办法,后来,他就睡着了。

睡着的爱民那时候就总是梦见红。

 

红那时是爱民隔壁班的女生,一个有着白白的脸和一双似笑非笑的大眼睛的女孩,一个酷似他的音乐老师的女孩。爱民有一段时间里上学和放学的路上堵她。红向左走,爱民也向左走,红向右走,爱民也跟着向右走。红害怕了,骂爱民是流氓,是无赖,但骂声里明显的有了颤音,爱民就笑了,然后他说,以后谁要是敢欺负你就和我说。

可突然有{yt},一个大胡子男人冲到爱民面前指手画脚的。爱民知道他是红的爸爸,但爱民还是拿出菜刀和他拼命。红的爸爸在挨了几刀之后,终于把爱民骑在身下,一顿大耳雷子,打的爱民鼻口蹿血,之后,爱民被送进了公安局,在经过了一阵阵暴风骤雨似的皮鞭,xx,xx的洗礼之后,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爱民走出了公安局的大门。他似乎黑瘦了许多,但显然更结实了。

 

没过多久,红就转学了,但三年或五年之后,爱民又见到了她。

 

那时刚刚改革开放,红自己在为民副食店的旁边开了一个理发店,名字就叫小红理发。爱民还是个社会上闲散的二流子。在这之前,爱民也入过青年点,后来又接了父亲的班,在站前旅社烧锅炉,但半年的时间都不到,他因为经常打架滋事,经组织上说服教育屡劝不改,后来就把他开除了。

原因是这样的,爱民有{yt}和几个兄弟在大街上闲逛,突然就看见了三儿和他的女朋友,这时候三儿已经不是爱民的邻居了,虽然多年没见,可爱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三儿那次让爱民很容易的就给打跪下了。这让爱民很失望。三儿与其说是被打跪下的不如说是被爱民吓跪下的。三儿一旦跪下了,爱民他们就没法再打了。事情到这里也该结束了,或者说见好就收,但爱民他们走的时候,其中一个人摸了三儿女朋友的屁股蛋子。

而三儿女朋友的屁股蛋子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摸的。她爸爸是团结派出所的所长,这下明摆着摸了三儿女朋友的屁股蛋子就相当于摸了所长的屁股蛋子。后来,爱民他们几个就进了劳教所,等爱民二进宫或者是三进宫出来以后,组织上就不要他了,彻底的不要他了。爱民忽然间就有了一种放开手脚的感觉。

放开手脚的爱民就是这个时候又遇见了红。爱民说,这真是他妈的缘分。红说,别和我讲这些没用的,你要是能把许昆干挺了我就和你睡!

红的转变似乎有些突然,但对爱民来说却是恰到好处。

 

爱民和许昆采点的地方是在火车站的北侧,也就是火车向齐齐哈尔方向开的那一侧,大约离火车站有三四百米,现在那个地方是一架立交桥,汽车从桥上走,火车从桥下过,而在当初,这里是一片芦苇塘,右侧是铁路线,中间就有一块狭长的地带。爱民认为这个地方很合适,因为狭路相逢勇者胜。爱民认为自己干挺许昆不过是小菜一碟。

那天下午爱民招来了他手下的兄弟,大概有五十多人,浩浩荡荡,爱民走在最前面。夏季的燥风迎面吹来,爱民的长发就被吹的向后飘扬起来。爱民的花衬衫是不系扣子的,只是在下摆打了个结,这样,他的花衬衫就被吹得鼓鼓的,露出了他干瘪瘪的胸膛。还有自己的喇叭裤也被风吹得冽冽的响。爱民忽然就觉得自己有点伟大,也有点悲壮了。

爱民的一个小兄弟出主意,说应该多预备一些砖头。爱民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于是,运来了满满一小车的碎砖头,摆在了队伍的最前面。爱民想,这如果是一门小山炮就好了,许昆这小子准会被吓的尿裤子。

 

许昆的人来了,大概不过十几个人,在明晃晃的太阳底下,懒趿趿地走着。许昆离老远就喊,老宋,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爱民喊,许昆,我xx姥姥!然后,爱民手一挥,自己就先冲了出去。他身后的队伍就呼啦啦的脚步一阵乱响,碎砖头就开始满天飞,像一群没长眼睛的麻雀,在空中划着抛物线,一个劲的乱撞。爱民觉得这真是壮观极了。两边的人都嗷嗷地叫着,这让爱民身体里的血不由自主的沸腾起来。可是,一分钟都不到,爱民的队伍就开始往回跑。他们跑的一个比一个快,像一群长毛兔子一样,先前预备的碎砖头成了许昆他们的战利品,现在那些碎砖头正砸在爱民那帮兄弟们的屁股上,砸在他们的脑袋上,砸在他们的大腿上。爱民被许昆的人一顿暴打之后,他趴在土腥味很重的盐碱地上,看着他的那帮兄弟。在前一分钟还让他感到骄傲的兄弟们。他们都远远地站着,远远地看着。

许昆说,老宋你服不服!爱民说不服!有本事咱俩单挑。许昆就笑,然后他说,单挑,是你傻还是我傻。许昆点了一支烟,慢悠悠地吸着,刚刚经历的那场打斗,他也消耗了许多体力。他现在一边吸着烟一边调整自己的呼吸,一只大手摩挲着自己亮亮的光头,眼睛眯起来,看着天上的什么东西。

许昆说,老宋你出来混也不是{yt}两天了,规矩你应该懂。

爱民说,许昆我xx八辈祖宗!

许昆突然吐了嘴里的烟屁,上前狠狠地窝了爱民一脚。爱民的肋骨就猛地袭来一阵钻心似的疼痛,好半天才喘过一口气来。许昆的兄弟们把爱民的一只胳膊绷直了,用脚踩着。许昆就拿着明晃晃的片刀,在爱民的眼前来回地摆弄着。

叫声爷就放了你。许昆说。

爱民说,孙子,给爷爷来个痛快的!

许昆说,这你可怨不得我。说着,手起刀落。爱民最初觉得自己的小手指一麻,并没有疼痛的感觉,接着他看见自己的血像雾一样的喷散出来,在耀眼的阳光下,非常的绚丽。爱民不知怎么的就突然想起了自己家的那只大鹅,那只被三儿砍了头的大鹅。大鹅的血也同样喷出去好远,有一种刺鼻的味道,同样的绚丽耀眼。

 

太阳已经跳出来有一个鹅蛋黄那么大了,天光开始发亮,爱民看到从驴嘴里吐出来的哈气,凝结在驴的两只耳朵上,在阳光的照耀下,驴的毛皮像是锋利的刀锋,一根根向外直刺着。

爱民下了车,跑到路边的白杨树底下撒尿。驴车还在慢悠悠地走着,车轱辘在雪地上碾出嘎嘣嘎嘣的脆响。爱民撒完尿,在走之前他喝了一口自己带的酒,然后他拍了拍身旁的杨树。他觉得杨树又长粗实了,几年前,这些树不过是一棵棵嫩嫩的小树苗而已。

时间过得真快!

那时爱民和芹经常从这片林子里经过。爱民骑着凤凰牌二八的大自行车,芹坐在后车架子上。路坑洼不平的,车子走在上面有些摇晃,芹就用一只手掐着爱民的衣襟。虽然那时候他们已经是夫妻了,可芹还是不敢在大白天里搂着爱民的腰。

 

应该说芹是个极勤快的女人,长得也受看,就是有一条腿是瘸的,这样她就嫁给了爱民。爱民自己xx明白这一点。他已经是个半残废的人了,而且名声还不好,人到了这个份上就不能再挑挑拣拣的了。

相亲那天是在芹的老叔家。芹从小就父母双亡,爱民后来知道芹的父母是在唐山大地震中双双离去的。老叔就是她{wy}的亲人。爱民在屋子里坐了一会,老叔就问他家里有几口人,都在什么地方上班,然后又说小芹这孩子命苦,但心灵手巧的,媒人也跟着溜缝。爱民呆坐了一阵,老叔就喊芹出来到水。芹从另一个间屋子里一挑门帘走进来,眼睛看着地面,默默地给爱民倒了杯水,然后再默默地把杯子送到爱民面前。爱民站起来用那只好手接了杯子。爱民看了芹一眼,芹也看了爱民一眼。老叔又说给客人点支烟吧。芹就去拿烟。爱民说我不吸烟。老叔说吸一只吧,不打紧的。爱民就说我已经戒烟了。

从芹的老叔家回来,母亲问爱民咋样?爱民说你看着办吧,说完爱民进了屋倒头就睡了。

没过几天,那头有了话。先处处看吧,要是合适,年前就把婚事办了。就这样,爱民就和芹结婚了。婚礼办的极简单,两样铺盖凑到一起,再添置些家具锅碗瓢盆什么的,日子就过上了。

转过年,芹就生了个大胖小子,爱民就越发的胡子拉碴的了。

 

爱民和芹在最初的几年里挣了些家底。爱民卖过菜,卖过水果,后来又和芹开了个烧烤店。日子总是忙忙乎乎的,两个人也很少吵架。不知不觉的,就一年一年的过,一年比一年过得快,儿子也像气儿吹的似的,一年比一年壮。

 

爱民在市场卖菜的那几年,有一次又遇见了红。红没有认出爱民,而爱民一眼就认出了她。红看起来活得很如意的。穿着一身貂皮大衣,手上戴着金戒指,身旁站着细瘦高挑的中学生模样的女孩,那眉眼长得真像当年的红。红没有认出爱民,一双胖手在菜堆里拣来拣去的,后来又嫌菜不够水灵就挽着小姑娘走了。爱民一直盯着她们母女俩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他愣了好一会,末了朝地上吐了口痰,然后开始卖菜。

 

芹是在前年入冬里的头一场雪的那天夜里走的,从她发病到死亡不过是短短几个月的时间。

 

最初时候芹只是觉得浑身没劲,东西也吃不下,挨了一段时间以后,爱民带她去医院做了一次检查,结果钱没少花,开了些药就回来了。爱民以为芹的病不过是小毛病,老实说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又过了些日子,芹的肚子{yt}比{yt}见大,像怀了小孩一样。爱民害怕了,带着芹去了市里的大医院,没想到这次检查的结果让爱民大吃一惊。芹居然得的是肝癌,而且已经是晚期了。

听到这个结果爱民悔得肠子都青了,他长期以来一直以为他和芹不过就是那么一回事,可真要到了生离死别的紧要关头,爱民才突然意识到他欠芹的太多了。他后悔平时没有对芹更好一些,也后悔芹没有和他过上{yt}的好日子而感到深深的内疚。芹是个好女人。爱民从医生的办公室里走出来,他没有直接去看芹,而是一个人跑到外面的食杂店,自己买了一包烟,狠命地吸着。尽管他已经戒烟好多年了。

接下来爱民盘卖了烧烤店,带上所有的积蓄和芹去北京看病。其实病看不看结果都是一样的。芹不想去,可爱民想好了,带着芹出去走一走,钱用在芹身上他不心疼。

在北京的日子里,他们去了天安门广场,看了升国旗仪式,当国歌奏响,五星红旗飘扬的时候,爱民就禁不住泪流满面了。

芹以后再也看不到这么宏大的场景了。

芹说,看了就知足了。

芹的病折磨的她好苦,到{zh1}只能用杜冷丁来维持,再后来,杜冷丁也没有了,爱民就无时无刻的不陪着她。他知道这样没有用,也没有任何意义,可他只能陪着她。他什么也做不了。他只能看着她,看着她……

直到有{yt}夜里,芹一下子好了许多,脸上有了红润的颜色。爱民烧了热水。给她洗头,洗脚,擦身子。爱民问她想吃什么他去做。芹靠在床头,甜甜地笑了。

芹说,我什么都不想吃,我想听你吹口琴。

爱民已经好久没有吹口琴了。芹告诉他打开柜子,在{zd2}层,爱民找到了用红布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口琴。

爱民吹起来。他吹<啊!朋友再见>吹<送别>还吹<小城故事>。爱民吹的不好,有的地方他早已忘记了,所以琴声就断断续续的。芹就笑。芹说,可真好听。

爱民也笑,可笑着笑着就失了声。琴声忽然断了,窗外雪花静静地飘,芹就默默地走了。

 

前面已经看得见跑来跑去的小轿车了,那里有几家小吃店,有一条公路,公路两边散落着住宅楼,学校,幼儿园,超市,还有政府机关的办公楼。公路上的人开始多起来。有早起锻炼的,还有骑着自行车去早市买菜的。小吃店多已开了后门,有主妇从门里走出来倒垃圾,倒尿桶,烟筒里也飘散出了袅袅的炊烟。

爱民把驴车停在一个丁字路口边上,这是他常来的地方。他卸了驴,把驴重新拴在路边的柳树下。给驴抓了一捧草。驴低下头开始慢慢地吃起来。爱民忙完了这些,他开始不慌不忙地坐到马路牙子上,一边看着过往的行人车辆,一边掏出怀里的酒壶,慢慢地呷上一小口,很响地匝着舌头。

酒是儿子给他买的,儿子知道心疼他。

 

自从芹走了以后儿子就成了爱民最亲近的人,可是在儿子还小的时候,爱民对他并不好,或者说他对自己的儿子不够好。爱民那时候认为儿子一点也不像他。儿子的性格太懦弱了,像芹,而且芹还总是护着他,为这,他和芹没少拌嘴。

儿子八岁那年不知道因为什么和几个小朋友打了起来,当时爱民和芹都在屋子里,芹要出去看看,爱民制止了她。不一会,爱民就听到儿子在院子里的哭声,吭吭叽叽的,像一只猫崽子叫。芹再也沉不住气了,她挣脱开爱民的阻拦跑出去看。后来爱民也跟了出来。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爱民看到在明晃晃的太阳底下,儿子的鼻子在流血,一大滴一大滴的,落在院子里的泥土里。

妈妈,血。儿子委屈地说着,然后就晕过去了。

儿子居然有晕血症,这让爱民更加的瞧不起他。

爱民真的不明白,血究竟有什么可怕的。他想跟儿子讲他小时候的故事。他想告诉儿子鲜血是多么的绚丽,多么的耀眼,多么的不可思议。可他最终放弃了,什么也没有说。

就这样,儿子在爱民的鄙视之中渐渐长大了。

但终于有{yt},爱民还是发现了原本懦弱的儿子身上的抵抗情绪。不知道怎么的,爱民居然有些高兴。那次因为什么原因爱民已经不记得了,总之儿子敢和他顶嘴,而且还和他说了粗话。为了教训教训他,爱民忽然抄起院子里的铁棍。儿子撒腿就跑,爱民在身后追。他原以为这小子是逃不过他的手掌心的,可渐渐的,他的体力耗尽了。他不得不放慢速度,然后停下来站在大马路上大口大口的喘气,眼睛看着前面的正在嘲笑他的儿子。那一刻,爱民终于止不住地浑身颤抖起来。他老了,不可避免地老了。

芹哭着说,那不是你的儿子吗?

爱民扔了手里的铁棍。他说,儿子大了,像我。

儿子后来给爱民道歉,但仍然不卑不亢的。儿子说,爸,我不会走你的老路的,因为你是你,我是我。这么多年你还没明白吗?儿子的眼光忽然变得有些锋利,就像当年爱民放到雨靴子里的那把三角刮刀。

其实你恨得不是我,是你自己!儿子说着就转身走开了。

爱民忽然爽朗地笑起来,他笑得流了泪。儿子的话让他感到高兴,实际上儿子的话没错。他忽然发现,最了解他的竟然是他的儿子,而不是他自己。爱民由衷地感到欣慰了。这么多年他一直以为在和自己的儿子较着劲,其实不是,他一直在和自己较劲,在和自己也说不清楚道不明白的东西较劲。儿子说到了他痛处。

儿子问,爸,你再找一个吧。

爱民看着眼前高过他一头,比他还要壮实的儿子。那眉,那眼,那脸型……

爱民说,好好考你的大学吧,你长得越来越像你妈了。

儿子哭了,爱民却欣慰地笑了。

 

大发驴肉馆的老板从门里走出来看见了爱民。

“老宋,来的早。”

爱民说:“早。”

老板说:“一会给我多留点腱子肉,我要好的。”

爱民说:“行啊,没问题。”

 

驴吃完了,仰着脖子叫了两声,四个蹄子开始不安地刨起来。爱民说,老弟,别慌,我尽量让你少遭点罪,到了那头,等着哥哥……

爱民开始干活了。

他先用一块黑布罩在了驴的眼睛上,然后取出已经锈迹斑斑的铁锤,在手上掂了掂。别着急啊,别着急,着急了哥哥可就没准了……爱民一边念叨着一边用那只好手摩挲着驴的脑门。驴这时候突然伸长了脖子叫起来,身子开始往后坐,可是,尽管驴的叫声有些哀婉,但爱民没有功夫再欣赏它的叫声,也没有功夫把驴的叫声听完。对于爱民来说,即使驴的叫声再哀婉那也必定是驴的叫声,不会有别的。于是,驴的脑门上挨了重重的一锤。驴摇晃一下,并没有倒。爱民又麻利地补上第二锤。驴又摇晃了一下,突然前腿像折了一样的跪下来,接着,重重的砸在雪地上,四条腿抖动了一阵,不动了。

爱民开始扒皮,掏出内脏,把驴肉分解。爱民不慌不忙地干着,不一会,爱民身边就围满了人。人们有的品头论足着驴肉的好坏,有的开始和爱民讨价还价。大街上的人开始多起来,汽车喇叭声也越来越嘈杂,渐渐的,骑自行车的就开始形成了一条河,一条流动的河。

驴肉很快就卖完了,爱民用桶里的水洗了手,然后把车子用水刷了。成溜的水滴已经变成了暗红色,一滴一滴地流到雪地里,然后汇聚到一起,雪就被染红了。爱民已不再觉得那血水是绚丽的,也不再觉得不可思议,只是觉得还有那种刺鼻的味道在里面。但已经不那么强烈了。

太阳已经xx跳出来了,它灿烂如火,灿烂如血。

 

爱民掏出酒壶又呷了一小口,然后收拾东西,把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扔到车上。爱民在车辕上绑了一条绳索,自己钻进去。车轱辘碾着雪地发出了嘎崩嘎崩的脆响,爱民头也不回的,拉着车子回家了。

 

城市里{yt},真正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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