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6年作者与华老合影
怀念华君武先生
惊闻华老仙逝,不胜唏嘘,回望岁月,让我想起对华老的一次采访。
那是1986年4月,我所在的黑龙江省委《党的生活》杂志为拓宽报道视野,{dy}次开辟了《人物专访》栏目,专访对象{zh0}是跟黑龙江这片土地有联系的政治、文化界的名人。
选题会上,我和张忠宇编辑提出采访华君武先生,一是在中国漫画界名气大,二是解放战争期间,他在哈尔滨办过一段报纸。选题通过后我与张直奔北京。
在北京翠明庄中组部招待所,我给华老家打电话说明了来意,但未想到华老却拒绝采访,理由是,要是天天接收采访我就不干别的了。兜头一盆冷水很让我们有些失望,但一转念,我们是带着任务来的,就这样空手而归岂不是让同事见笑。于是,我俩决定去他家闯闯,不到黄河不死心。
从时任中组部政策研究室主任(原黑龙江省副省长)曹志同志处得到了华老家的地址,找到了他家敲门进去,见华老正和一很xx杂志的编辑在谈约稿之事。也许是华老把我们这种不约自到的“生猛”采访看做是对事业的执着,不再拒绝我们采访。但由于约稿事还没谈完,华老让我们到附近的市场转转,一小时后再过来。
我们守时回来,约稿者者已离去,我们就抓紧时间对华老进行了采访。整个采访过程是轻松顺利的,华老也是有问必答,十分配合。记得给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华老说在哈尔滨办报期间,是党内生活最舒心的一段日子(这话很有话外的深刻内涵)。没有人为自己打小算盘,没有勾心斗角,没有争权夺利,都一个心眼奔着xx蒋介石国民党政权。当时,反响{zd0}的是蒋介石秃头上贴着一块膏药、磨刀霍霍的漫画就是华老那时创作的。据说,这幅漫画让老蒋大为光火,传出要暗杀作者。党组织为了他的安全,特为他配了一把小xx。
华老说那期间生活很艰苦,改善生活就是偶尔到道里菜市场吃一碗羊杂碎就是享“口福”了。
在采访中,华老自然谈到在延安时他和几个画漫画的朋友搞的那次小型漫画展。他的一幅讽刺边区只管种树不管成活的漫画,受到了批评。xxx找到他指出,这种现象只是个别的,不能以点带面去放大。华老说,这件事对他教育极深,学会了从个性和共性和党性的角度审视漫画选题。
在采访中,华老对自己的人生过失一点都不掩饰。他说,我也曾参加过对一些文化人士的批判,如丁玲、胡风等,还曾给他们画过讽刺漫画。现在,我每见到他们一次就向他们道歉一次,以表达自己的愧疚和歉意。当时华老能谈到这问题,如此直面剖白自已,大出我的意外!这与那些总爱为自己涂脂抹粉,把自己丑的一面掩盖起来的人该形成何等鲜明的对照!
我清楚记得华老在接受采访时强调,千万别在稿子上给我头上扣大师的帽子!事后才知道他刚画过一幅讽刺“大师”帽子满天飞的漫画,这帽子要是给自己又戴上了岂不被人当笑柄!
当我们要告辞时,华老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他刚出版的漫画集,并题名签字送给我们作纪念。
看上去很顺利的采访没想到竟出现了不小的失误,当我们去前门一个照相馆冲洗胶卷时,竟发现胶片没有影像,原来相机胶卷没挂上,发生了不该出现的低级错误让我们叫苦不迭。无奈,只好又给华老打电话说明了情况,请求重新拍照,并表示歉意。华老很理解,并立即约好拍照时间让我们再去他家。
这一次我们拍得很成功,华老配合得很到位。发专访的那期杂志封面就是华老在客厅的特写照片,华老慈祥的微笑很动人!
回哈后,我执笔写了这篇专访,题目是《树老根弥壮,阳骄叶更荫》。送审稿给华老发出后很快就接到了华老的复函,华老很直率地提出对稿子的意见,并用红笔做了多处修改。比如文中写道:“在中国提起华君武先生几乎无人不晓”,华老在旁边评曰:“中国就没有几个农民知道我”。华老不喜欢对他有任何溢美不实之词!我按华老的要求重新修改了稿子,把过誉之词全部删掉。
访华老这篇文章是本刊发的{dy}篇专访,我们既为此感到骄傲,又为没把这篇文章写好感到遗憾。
回忆在兹,华老已远,呜呼!
欣慰的是华老对我那篇专访的修改稿还在,将来如能有华老的纪念馆,当奉上,以此为奠!
华老漫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