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迭 BY 傀儡·莫爱_被掳走的铃_新浪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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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始。>>>】
——“世界之大,我却不能折其或远。”

我记得{dy}次读到这个句子的时候是在暖春时节,那时刚刚下过雨,嫩草青涩的气味覆盖了整个天空,那些被雨淋没的花树在风中轻缓地摇曳着。小时的我看不懂这有些深奥的句子,于是索性放手不管,将书籍丢到一边,再不问津。但是我却莫名地对这个句子印象深刻。许久之后,当沉寂的画面掠过眼前时,我在天地之间的一小块土地上仰望世界,于是才觉得儿时读到的这个句子韵意多么深远。

以至于现在想起时,仍然会慨叹。

——即便那个“世界”仅仅只是一座城市,只是东京,我也才在那一片弥望满眼的青青榆阴中遇到你不是么。我记忆中的美好少年。

 

 

【Chapter 1>>>春日光离】
我{dy}次见到那个少年,是在国小四年级的初春。

那时我正在母亲开的网球用品店中帮母亲整理新到的货物。店里人不多,所以很安静,但偶尔也会有低声的私语声以及挪动货架上货物的声音。母亲就在我旁边,清点着货物,然后再一一将它们放上货架。

几分钟后我听到一个清丽的女声:“纪野婶婶,我又来啦。”侧头望去,一个穿着休闲服的女孩向母亲招手,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身后还跟着两个和我差不多大的男孩。一个额上有一道小小的十字疤,另一个则有一头柔软的栗发。“知更,你先帮忙放一下货物吧。我马上回来。”母亲如是说。于是我转回头,继续整理货品,然后也像母亲一样将它们依次摆到货架上。

完事之后母亲仍在与那女孩交谈,我在不远处看到她们两人温暖的笑靥。在附近环视一圈后,发现那两个男孩子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静默半晌后,我终于还是走到母亲身旁站着,等待她们谈话的结束。却不曾料想到,她们却将话题引到了我的身上。

“纪野婶婶,这是你的大女儿么?上次见到的是你的小女儿知花吧。”那个女孩仍是笑着。

母亲的手抚上我的头,低下头朝我微微一笑,而后回答:“恩。我的大女儿,纪野知更。”

“哦~知更你好啊。我是不二由美子,刚才的那两个小鬼是我的弟弟。”女孩弯下身靠近我,眼角弯弯,笑得十分纯良。

“谁是小鬼啊~”没等我接话,一个声音就从旁边飘来。那个额上有十字疤的男孩从店外面推开玻璃门,一脸不满的冲女孩努努嘴。

我偏头看他,然后视线又回到女孩身上,她仿佛注意到了我的目光,于是一把拖过那个男孩,揽上他的肩头,揪着他的脸颊对我说:“这是最小的弟弟,不二裕太。”我看着他点点头,然后说:“初次见面。我叫纪野知更。”顿了顿,又补充道:“请多指教。”

名为不二裕太的男孩朝我微微点头之后也同样回了一句,然后又和他的姐姐围绕“小鬼”这个话题纠缠开来。

我自觉插不上话,于是看了看母亲。她再一次抚上我的发,慈爱的说:“那就先回去吧,知更。”我点点头,走到店门又朝她摆摆手便推开玻璃做的门离开了店。

仍是初春,所以还是有丝丝凉意沁进皮肤。阳光打在地上,透过叶影间射下来。我踩着树的影子走在林荫道上。不留神间,眼前的光线突兀地暗了暗,然后便是额头传来的微微痛感。几秒后我意识到撞到了人,于是慌忙鞠躬:“对不起。”

“没关系。”彼时的我还沉浸在刚才的混乱中,同时却隐约听到一个声音这么说。同是略带稚气的声音。闻声望去,一个栗色短发的男孩子也同样看着我,嘴角挂着微笑。

啊。是刚才的那个女孩身后跟着的男孩之一。

“你没事吧?”他仍然笑着,淡金色的光缓慢的流转在他的笑颜上,安静而祥和。

那些黄昏时分刻刻变幻的流云彩霞,从浩渺的天空中扩散开来的微弱光线,以及远处的风中蔓延着的初春特有的柔和香气。这一切,都如他面上的笑容一般美好而真切,仿佛触手可及。

所以多年以来我一直记得那时的美好少年。他衣角上黏稠的青光顷刻逸开来,似乎早就预见了那样的结局。

——唇角缓慢盛开的笑容。

那天之后偶尔也会见到不二由美子来店里面帮她的两个弟弟挑选网球用品。听说稍大的那个还得过小学生的网球{gj}。想来就应该是我不小心撞到的那个男孩子吧。母亲说他叫不二周助。

哦。不二周助啊。

临近夏天,天气也渐渐燥热起来。阳光炙热地曝晒着大地,树上的蝉则喋喋不休地鸣叫着。我坐在店里的收银台前,拿着一把扇子无奈地扇着,向着店门外匆匆来往的行人发呆。夏日的假期总是这么无聊。

每次邻居家的小孩来找我出去玩时我总会拒绝,也因此母亲不知说过我多少回。“知更你总说暑假无聊却又不和别人一起去玩”之类的。

我只是不喜欢那种烫而热的阳光毫不忌讳地照射在皮肤上的感觉。但是不二他们似乎很喜欢。当我看到不二裕太大汗淋漓地跑进店里面时便更加肯定了这种想法。

“呐呐,纪野婶婶,我得了学校网球赛的{gj}唷。”那个时候不二裕太笑着,别扭而又得意。母亲于是弯下身,同样笑着对他说了声恭喜,然后用手指了指货架:“那么,为了庆祝你得了{gj},就自己挑一份礼物吧。免费哦。”这句话的结果便是不二裕太欢天喜地地抱走了{zx1}上市的一款限量球拍。

当天晚上不二由美子就特地来到店里面道了歉。“裕太太顽皮了。”不二由美子无奈道,“给您添麻烦了。真不好意思。球拍的钱我来付吧。”

母亲扬了扬嘴角,润声道:“不用了。”然后又指指坐在收银台前的我:“只是能不能麻烦你弟弟带我女儿出去随便逛逛?这孩子好像打算整个夏天就在这里赖着了。不稍微走动走动可不行啊。”

不二由美子愣愣,随即笑:“哎呀,这种小事当然可以了。同龄人更容易玩到一起去嘛。”然后歪头想了想,说:“明天好像有个夏日祭典,就去那里吧。纪野婶婶您也一起来吗?”

“好啊。”母亲回答,晚间白色的灯光下是她带着暖意的笑颜。

我顿时汗颜。不二由美子走后我就向母亲抗议,但母亲摊手道:“你的抗议无效哦。”顿半晌,似乎是看到我不满的表情,又补充道:“毕竟已经答应人家了啊。再说,夏日祭典可是一年只有一次的,不去就可惜了。你是真的不该在店里面浪费整个美好的夏天啊。”

……美好?哪里美好了。

次日母亲仍然如往常一样开了店门,只是不许我再呆在店里面。无奈之下我只好顶着燥热的光在外面晃悠。离开前母亲还特别嘱咐我:“下午4点之前一定要回来啊。别忘了,夏日祭典哦。”

我十分无奈,在街上晃荡许久也不知道去哪里好。虽然从小在东京的这里长大,但是我却只认得我家和母亲开的店方圆2公里以内的路。除了家、店,我最常去的地方也就只有河堤。但是那里没有遮阳的地方啊。想了半天仍是无奈。

“唷,知更,你怎么在这里?”忽然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唤我。

是不二由美子。

顷刻我跑向她,乖顺地打了个招呼:“姐姐好。”

“恩,恩。真是乖孩子。跟周助一样。”她俯下身,眼对眼地看着我,“对了,刚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知更怎么会在这里?”

“母亲不许我呆在店里面,我又不知道到哪里去。”我如实地说。

不二由美子又笑了笑,牵起我的手:“那,我们去看周助和裕太打球吧。”

于是就这样我被不二由美子一路左拐右拐带到了一个网球场。远远地就可以听见砰砰地挥拍声。到达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这是某比赛的准决赛。不二由美子站在铁丝网外围为参赛的不二周助加油,不二裕太在看到自家姐姐来了之后就从另一堆围观的人群中跑出来站到了不二由美子的身边。我松开仍然拉着不二由美子的手,向不远处的一片树荫跑了过去。

原谅我真的很怕被太阳晒。

{zh1}不二周助自然地赢得了比赛,捧着奖杯一脸笑意地站在不二由美子他们面前。然后便是一起回去。路上我在他们的后方几米走着,看着他们热烈地讨论着今天晚上的夏日祭典,脸上仍然是初次见面时的笑容。

不二周助似乎是发现我走在后面,朝我望了望,然后问我:“纪野,难道你不期待今晚的夏日祭典吗?”简简单单的问句,我却愣了许久。他见我怔住,便又补充道:“或许会很有趣哦~”

“啊,恩。”顷刻我回答,朝他笑笑,然后小跑几步跟上他们的步伐。

一同并肩行走。

到家后母亲迅速地帮我换上一件淡色的浴衣,然后细致地帮我盘上发,接着便带着我出了门。不二他们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见到我们出来后由美子以及不二周助脸上洋溢起了更加璀璨的笑容。于是一路走去祭典。我喜欢这种氛围,随意而又惬意。

到达目的地之后发现,祭典的确热闹得可以。不仅有和我一样的小孩子,还有一些已经成人工作了的大人们。他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笑风生。女孩子们穿着传统的浴衣,长发盘在脑后,脚上的木履踏在石板路上嗒嗒地响。男孩则是随意地穿着便服到处晃悠。

我和不二家的两兄弟互相在人群中嬉闹着,笑得xx开心。{zh1}相互之间的追逐在巨大的轰鸣声中停止,彼此都顿下脚步抬头仰望钴蓝的星空下绽放的一朵朵花火。不知为何,我突然就怅然起来。那些曾经辉煌绚丽过那么一瞬间的烟花转眼之间凋零陨落之后只能在绵亘的星河璀璨下黯然神伤。

于是我转头望向停留在不远处的不二周助。他也同是抬着头仰望着烟火,眼中是蔓延童年的整个梦境。我看见他温软的笑靥融在烟花的亮光中,我看见那个少年被风吹拂扬起弧度的嘴角,我看见他眼底绽放的,整个年少时光。一瞬,便刺痛我的眼。

他们都是那么温和豁达的人,像是羽翼即将丰满要翱翔天空的飞鸟一般拥抱这世界。我却只是在自己的圈子中徘徊,观望着外面的一切。

我忽然想起初春那个初见不二周助的下午,流金的光芒也是如此这般灼伤了我的眼。

一如春日的光飘飘洒洒地离开那个记忆中的街道,一如春日的光洋洋散散地离开那个少年的衣角。

 

 

【Chapter 2>>>未夏景年】
在后来的一年里,我与不二他们熟悉了很多,同时还惊讶地得知他们上的国小与我一样。

青春台第三小学。

于是就那样,仿佛瞬间的,安静地又过了一年。

不二周助国小毕业,去了与他家临近的青春学园。我和不二裕太则升上了青春台第三小学的六年级。

我记忆中的那一年,似乎真的漫长得可以。但那一年也是那么温存柔和,犹如彼端的树,叶影间漏下明亮的光斑。

——繁盛年岁中的光华与柔婉。

转眼已是深冬,却仍然没有要下雪的迹象。铅灰色的大片云朵,游离在天空中,缓慢漂泊。再过不久便是新年,我与不二他们约好一同去明治神宫参加新年朝拜。尽管有大半年没有见面,但他仍然是当初那个始终微笑的少年。姐姐不二由美子也没有什么很大的变化,只是大学的社团让她稍微有些忙。

在神社前许愿时我微微侧头,他额前细碎的发轻轻遮住眉眼,唇角的弧度依旧没有变,还是那温软的笑容。然后我转回头,闭眼,双手合掌,许了一个十分中规中矩的愿。

[希望生活愉快,身体健康。以及……所有人都安好吧。]

半晌人群一阵骚动,我睁开眼想看个究竟时却蓦地发现眼前飘然着白色的雪花。身边的惊呼此起彼伏,喧嚣中我听到从身侧传来不二周助的声音:“新年的{dy}场雪呢。”

那是他一贯的波澜不惊,云淡风轻。

“恩。”我一时不知如何应答,只得这么说。

“想好了么,纪野你准备上哪个国中?”不二似乎是发现了我略微为难的神情,十分自然地将话题转移到另外一个问题。

“应该是青学吧。”我没有犹豫地答,视线又从飞舞的雪花移到不二身上。从他微眯的双眼中依稀可以看到些许蓝色,在大片大片的白色中闪着淡淡的微茫。片刻那抹蓝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又是不二的笑容。栗色的发被雪花晕染成最美好的颜色。

“这样啊。”他接道,然后忽然被一个呼啸而来的雪球猝不及防地砸中。

仅一瞬,我看到他眼底的蓝翻涌出来,像极了天空。冰蓝、银蓝、宝蓝、黛蓝、湛蓝、蔚蓝、碧蓝。纷繁复杂,却仍只是蓝,缭乱而又纯粹。

那一对满溢着讶异的眸。

然后我下意识地顺着雪球砸来的方向望去,不二由美子笑嘻嘻地举着另一个雪球,做出抛球的动作。不二裕太则仍然是满脸的不爽。

顷刻现场乱成一团,雪仗如此轰轰烈烈地拉开了序幕。

结束的时候我们满身都是雪,白色掩盖了原来衣服的颜色。看到各自的窘态后,也不在意地相视一笑。

那之后我们便在附近随便逛了逛。各色的灯光交织在夜空中。雪仍然在下。

看了看手表,发觉已经将近凌晨两点,顿觉糟糕。

啊父亲母亲还在家中等我回去呢。

于是我停下脚步:“不二,你们慢慢玩吧,我先回去了。”

听到这句话后,刚向前走了几步的不二周助也与我一样停下来:“那,我送你回去吧。”他口中呼出氤氲的雾气,瞬时却又弥散在茫茫的飞雪中。

我朝他微笑着摇摇头:“不用麻烦了。”想了想又怕他仍在担心,于是再度开口:“我一个人没问题的。”

“啊,那好。”不二虽然这么说,但眉仍有些微皱,不过几秒后,他又舒展开眉,也朝我笑笑:“新年快乐唷,纪野。还有,路上注意安全。”

“恩,新年快乐。”我答,“由美子姐姐和不二裕太也是。那么,再见。”然后我向回过头来看我的不二由美子和不二裕太挥挥手,又朝不二周助点点头,便掉转身子走掉。

新年快乐,不二。

回到家后洗了澡便睡了,那日很晚才依依不舍地从暖和的被窝中爬起来,去赴早就和同学约好的聚会。

新年的{dy}天,就在我的自我放松中那样过完了。

浑浑噩噩的过完新年的假期之后又迎来了初春。时光荏苒,却不容我多想就将我推向国中的大门。我如意料之中一般上了青学。开学的{dy}天还在校门口见到了不二周助和不二裕太。他们也如我料想的那样,仿佛一切都没有变化。

不二周助偶尔会到母亲的店里面挑选一些必备的网球用品,也只有那个时候我才能见到他。于是很自然的聊起来,一些最近学校的见闻,或是报纸上刊登的时政新闻什么的。然后在最近,见到他时就发现他有了些细微的变化。

虽然大体上仍然是那个温润如糅合在水中的阳光一般的少年,但是眉宇间却透着淡淡的疲惫。不知是因为网球训练太劳累还是别的什么。我说不清。

只是有一次,我试探性的问起,然后才得知是因为不二裕太的事情。

那个时候自己只能不停地向他道歉。我不希望因此而落得不愉快。

几天后我便看见了很久未见的不二裕太。

那时仍是春季,樱花还未悉数飘零,我却看到不二裕太转身决绝地走开,向着另一所学校的大门走去。仿佛毫无留恋。

忽然我开始后悔新年朝拜时没有祈愿[所有人之间的关系都良好]。

努力地活在当下并不代表我终是忘记了以前的旧时光,相反地,我是十分十分的想念它。那个时代的我们,灿烂绚丽的笑颜。如今却不复存在。

我是如此的流连过去,同时却又如此的景仰着未来。

希望他们的关系能够有所缓和。我只能这样想。无力的我,无法赠予帮助。那是他们之间的事情,身为局外人的我,永远无法理解和体会兄弟间的羁绊,所以我没有过问的权利。

夏天未至,明明灭灭的光景却走马观花一般从眼前流淌而过。那是自己从前语焉不详的年华。

 

 

【Chapter 3>>>颐暖秋盈】
国一的夏天很快在考试结束后来到。仿佛习惯性的,夏日祭奠仍是与不二他们一起去的,只是,少了不二裕太。

我记得当时由美子跟不二裕太打电话的时候不二周助的神情有些捉摸不透,眼底微透的蓝浮浮沉沉。几分钟后由美子挂了电话无奈地朝我们摊了摊手:“他说没时间。”

“这样啊。那真可惜呢。”

听到不二的声音,我转眼,然后便对上他万年不变的笑容。顷刻他也看我,微微挑眉,似乎是在询问我怎么了。那时我才意识到刚才有多么的失礼,于是低下头,然后说:“那……我们走吧?”

“恩。”由美子答应一声,然后迈步走向不远处嘈杂的人群。

“其实纪野你不用过多地顾虑什么。”随后不二周助也迈开步子,霎时却回过头,轻柔地说。

我十分惊讶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不二有些单薄的背影。刚想要开口,在看到这一幕时却无法把持自己的声音,于是只能选择保持缄默,然后,小跑着追上他们。

自从那次夏日祭典以来,不二与我的联系也越来越少,不论是在学校还是在店里,几乎都见不到他的人。

时间一晃而过,我也走马观花地结束了夏日的假期,生活重新回到正轨。秋天特有的阳光打在地上,晕出淡金的光圈。校园里溢满了秋的味道。

不知为何,最近上课时总是不能很好的集中注意力,也因此,我错过了老师宣布古诗词竞赛即将开始报名而且进行筛选的消息。但{zh1}老师似乎是因为我平日里古诗词功底还不错的样子于是给了我一个名额。

竞赛将在冬季进行,而且他也要参加。这是我从不二那里得知的消息。

其实在学校里面碰见时只是想问一下他们国二是否也有古诗词竞赛,{zh1}不仅了解到这一信息,而且也被与他同行的一个红发男生煞有介事的八卦了一番。我记得那个时候不二的笑,带着无奈却无怒意。

“英二,再不去就要被手冢罚圈了哦~”

于是这狗血八点档般的情节在不二的笑容以及变相的威胁中暂告结束。

那个被不二叫做“英二”的男生听到那句话后便慌乱地跑远了,之后不二才略带歉意地说:“刚才不好意思呢。”

“啊没什么。”我回之一笑。想来我与不二也不是那种特别熟的关系。这样客气的讲话其实还是有很多次的。

“那,拜拜。”

“再见。”

随着冬季脚步的来临,那个传说中的古诗词竞赛也随之到来。

我坐在考场中,笔尖在纸上唦唦地写着,卷纸上是漆黑的墨,以及与深灰的印刷体不同的字迹。一点,一点,缓慢地匀染开来。做到一半时我有些无奈地抬起头,将视线投向窗外的行人,努力地回想着“月离于毕”的后半句。

为何日本的考试会考中国的《诗经》啊……

考试结束后监考老师一脸凶相地收卷子,紧绷着的脸xx严肃。

走出考场后整个人有点虚脱,抬头望天,灰蒙蒙的,像一张巨大的网格,将我们悉数笼罩在这一城市当中。

“唷纪野,考得怎么样?”发呆间肩膀被轻拍了一下,回过头,看到不二的同时也反应过来那声音的确是不二特有的。

“啊啊……砸了啊。有很多都不知道。”我半抱怨似的开口,眉头微蹙。

“比如说?”不二却像是来了兴趣一般问。笑容仍然温软如玉。

“《诗经》‘月离于毕’的后一句。”我将那个卡了我半天的题扔了出来。

“俾滂沱矣。”他不假思索地便回答道。

我愣了愣,然后颇为无语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从以前起就对《诗经》很感兴趣啊。”他似乎明白我不说话的含义,于是解释道。

“你也太打击我了吧。”再次怔了半晌才回道。真的是天才呢。

侧眼望去,城市的灰白衬着不二栗色的发,眼角弯弯。

然后我看到不二指了指我们头顶上的天空。我疑惑地仰头,看到大片的乌云缓慢地聚集在一起。

“应该马上就可以看到‘俾滂沱矣’了。”他脸上的笑意更深,浓得化不开。
我仍然是一脸疑问。

“‘俾滂沱矣’是指雨。”看懂我的困惑之后他向我解释,然后放下指着天空的手,随意地放在身侧。顷刻他又对我说:“跑吧。再不快点就要淋雨了。”

现在回想起来,仍然会觉得那天的一切都让我想念。仿佛那样一直跑下去就不会再有无谓的顾虑。但只是仿佛。

那像瞬间一样的时刻却让我铭记了好多年。

在一家奶茶店门前停下来时雨便淅淅沥沥的下了下来。我和不二一同在奶茶店里面点了奶茶后等待雨停。

我记得,真的一直都记得。不二周助再次将指向天空时说出的那句话。

“看,‘俾滂沱矣’。”干净的声线配合着雨滴落地的声音,温柔地漾开我眼中的那片海一般的天空。

几天后在店里面意外地看到了不二裕太,与他一同前来的似乎是他在学校网球队的队友。他剪短了头发,额前的十字疤更加明显的显露了出来。见到我,他似乎硬生生地愣了一下,随后又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冲我打招呼。

我盯着他看了几秒,最终还是决定什么都不问,于是回给他一个微笑。

此时我忽然听到玻璃门被推开发出的清脆的声音,下意识地望去却看到不二周助一脸笑容地走进来。不二裕太见状又怔住,眼中渐渐弥漫出复杂的线,直直盯住他的哥哥,不二周助。

意料之外的再度相遇。

不二周助却是很自然地抚上不二裕太的头:“新学校还适应吧。”虽然是“吧”,但语气却是xx的肯定。

不二裕太缄默不语。周遭的空气中忽然散开尴尬的因子。我也僵直着身子,一时之间不知做什么好。

但不二不愧是天才不二,又是很自然地放下手,移开身子朝我说:“下午好啊纪野。”然后他站在我面前,背对着仍然沉默的不二裕太,睁开了他的双眼。

我觉得此刻的我已经无力去处理这样的状况,无力去应对不二那双能够看透人心的双眼。直觉告诉我此时的不二周助并不是彼时那个以微笑应对一切的少年,此时的他,多了一分忧愁。

——对于自己家人的忧愁。

“恩,下午好。”我这么答道,然后垂眼避开不二的视线。

“……我先走了。”在听到不二裕太这句话时我着实吃了一惊,迅速抬起头却只看到他和被他拖着离开的队友的背影。

然后不二周助转过身子,逆光而立。我忽然觉得这一刻的光,明晃晃得那么刺眼。

仅仅只有那一次,我那么近那么清晰地感觉到不二周助的情绪。

后来,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没有再见到不二裕太或是不二周助。那“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几乎囊括了我的整个国二时光。只是偶尔会从热衷于网球的同学那里听说一些男子网球部的消息。比如国二一开学来了一个很拽的归国侨胞,然而他的实力也的确很强,于是破例让他参加排名赛{zh1}还当上了正选。比如地区赛时网球部有人手受了伤。再比如和冰帝对战时部长的肩伤发作。

一切都仿佛不是很顺利,但却也说不出哪里很奇怪。

但{zh1}听到的消息是:青学一举夺得全国{gj}。这消息确实令人十分吃惊,致使在后来的很长时间内学校里还是会听到一些关于此的议论。

也只有那个时候我才意识到,国三的前辈们马上要毕业了,其中包括很久未见的不二周助。

毕业典礼进行时,礼堂中随时都可以听到有些压抑的抽泣声。我也是那个时候远远地看见了不二周助。他站在离我十分遥远的台上进行着{zh1}的告别。那一刻我看着他,不知为何有种想要哭出来的感觉。

{zh1},他毕业了。我却仍然留在这里。

那天晚上意外地接到了不二周助的电话。电话里我问他:“你难道不怀念吗?自己的那些队友、同学以及老师。”

“但是,总会要分开的,不是吗。”他在电话里用xx轻缓的语气跟我说。

——总会要分开的。

——不是吗。

啊啊。是了。无论如何,总会要分开的呀。

那样云淡风轻的年华,那样繁盛纷杂的年岁。犹如轻声低语的白色云朵,在天空中勾勒出青涩的图案。

带着些许感伤度过难熬的夏天后我静静等待印象中有着暮色四合的美丽傍晚的秋季。

然后暖意开始渐渐弥散在清阒的街道,在夏秋交替的干燥空气中牵扯出淡淡的波澜。

 

 

【Chapter 4>>>浅若深冬】
不二周助毕业之后我就一直都在想一个问题。

当初我是为了什么而萌生出“要成长”的想法。那时国小四年级的我,都在想些什么。记忆有些模糊不清,只是隐约记得初春不二的微笑和夏日的祭典。我忽然想起从国小四年级开始我的生命中就一直存在着不二周助这个人。虽然并没有刻意地去深究,但不可否认的,让我萌生出那“要成长”的想法的人,就是他。

升上国三后{yt}比{yt}疲惫,几乎每天都是在题海中度过,放学后就立马赶回家做作业。那一年我着实感觉不怎么美好。我有时多希望时间能够停止在有暖阳的清明下午,但它却仍然无知无觉地在流淌。以至于我竟然在不二周助四年一次的生日的前{yt}才记起来第二天是不二的生日。于是匆匆地跑出去给不二买生日礼物。那时我并没有多想,包括买什么礼物以及这礼物如何送出去等等这类问题我都直接跳过没有过多地考虑。

于是到次日我才发现,我根本无从将这礼物送出去——我甚至不知道不二家的地址。于是只能给不二打了个电话祝贺他的16岁生日。

我记得他在电话中少有的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带着淡淡笑意地跟我道谢。

{zh1}他挂断电之后我还愣在那里,硬生生地发呆。那时感叹着自己最终还是没有勇气将他约出来,虽然我有一个“送生日礼物”这样很正当的理由。于是就这样不了了之,那个生日礼物也被我搁置在我家的书柜上任凭时光侵蚀磨散出潮湿的锈痕。

然后便又是夏日,又是礼堂。但这回主角兜兜转转换成了我们这一届国三的毕业生。

每一年每一年循环往复,每一年每一年轮回流转。

我报考了东京都立青山高等学校,然后顺利考上。那里位于东京渋谷区。与不二周助上的青学高等部还是有些远的。

高一的每个xx从渋谷区坐电车回家的时候会经过青学初等部,于是我常常会下车去青学里面转悠一圈再回家。偶尔会在那里碰到一些国中的同学,彼此淡淡打个招呼后又会各走各路。毕竟人活着是为了走自己的道路,生命中认识的人不过是匆匆过客,彼此在某一点交汇然后又在某一点分离。这么自然却又无奈的规律。但是不二周助却不是。至少于我来说,他并不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过客。即便我会带着小小的私心想在青学见到他,但这终归只是空想。高一整整一年的xx傍晚,我一次都没有在青学偶然见到过他。

于是在上了高二之后,我放弃了这无谓的挣扎,再不去思虑内心中自身最初的感觉,转而开始真正脚踏实地、扎扎实实地学习。

温厚的日光抚摸着流逝的时间,年岁在飘落的片片落叶上捻出细小的痕迹,白驹过隙般。

高二那一年学校组织旅行,目的地是北海道。那时正值冬季,所以去北海道是个很好的选择。
我一直都很想去北海道的小樽。今次总算可以好好的享受一番。

小樽运河旁是一排排欧式建筑,没有我印象中欧式的那种豪华气派,只有简单。那是用灰色砖瓦砌成的小洋楼。就像画家寥寥几笔描绘出的典雅意境。

那里面售卖着各式各样精致的糕点,以及做工精美的玻璃饰品。于是很自然的,那些店最受女孩子们的欢迎。我倒是无所谓食物或是饰品,只是想要安然地享受这难得的宁静。

漫步在运河边,虽然风凛冽地吹过脸颊,但我仍然不觉得很冷。让我觉得温暖的,是这里{dywe}的祥和。这种感觉,以往只有不二周助可以让我感觉得到。我现在忽然明白,虽然一直以来这种想法并不很明显,但我仍然想要站在他身旁。

那个美好的少年,现在过的如何呢。我不知晓,也无从得知。我和他之间从来就没有什么,只是浅而淡的交集,从国小四年级一直延续到国中,然后在某一时刻戛然而止。仿佛乐谱末端画上的休止符。

我想不二裕太正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在国中的时候转学。只是为了做他自己,而不是在不二周助耀眼光环笼罩下的那个弟弟。

我深吸一口气,仰头对着天空。咧嘴笑笑,有些嘲讽,但也带着希望。我看到嘴边的白雾一点点逸散消失在空中,模糊了我的视线。

呐。不二周助。今天,是认识你的第七年又一百八十九天呢。

整个旅行都十分有趣。小樽运河,露天风吕,雪场滑雪,札幌拉面。

{zh1}旅行圆满结束。同学们乘坐机场的包车回到学校三三两两的下车后听完校领导的总结就各自回家。

我看天色还早,于是索性搭乘新干线去了另一个地方。那里其实也是我一直都想去的——千叶县。

沿岸的九十九里滨旁便是九十九里县立公园。

九十九里县立公园,一直都听说那里不错的样子。事实也的确如此。

见到了广袤的大海,听到了海浪的声音,感受到了仿若返璞归真一般的感觉。似乎所有一切都会在此刻此处豁然开朗。

然后莫名地,我忽然想起不二毕业那{yt}在电话中对我说的那句话。

——总会要分开的。

于是此刻我面朝大海,回想起这句话时突然顿悟。

我想现在我懂得了你话里面的意思,不二。不仅仅是指你和你的校友们,也是指你和我吧。

只是单纯的朋友。尽管那样,也总会要分开的。

你是想要这么告诉我的吧。

 


【Chapter 5>>>世代更迭】
从千叶县回来的时候是黄昏时分。冬日夕阳的余晖漫长无尽,拖着微染的光晕缓慢沉入地平线,苍茫的夜幕开始垂降下来。我坐在新干线上透过窗户看到这一切。在这巨大的帷幕降落之时我感受到时光静止下来的霎那展延开来的温度,透骨沁凉,唯能自知。

于是那次的旅行几乎成了我整个高中时代最刻骨铭心的一次记忆,虽然无关任何人。只是单纯的,从心底被那景色所震撼。

接着初春便进入了高三。

那是比国三更加难熬的一年。因为面临着的是人生中那么重要的一次大考。我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比以往更加努力。高考前{zh1}一个星期学校放假,让我们自己在家中复习。我可以看得出父母的眼神,带着殷切的期待。

也是在那个关键的时期,父母接到了不二由美子打来的电话。当时父母叫我去接电话时我愣了一下,仍是没有明白为什么不二由美子会打来电话。

“高考加油哦知更。虽然我知道这个时候打扰你真的很不好意思。”电话里传来久违的声音,带着我久久不曾忘怀的温暖,“啊还有,我要结婚了哦。”

于是我拿着话筒又发了一阵愣,然后笑道:“那恭喜了,由美子姐姐。”

“恩。请柬我已经给你们寄过去了,刚才也和纪野婶婶说了唷。到时记得来参加哦。”我听到由美子甜蜜的声音中溢满幸福。

“恩。先祝福你们幸福吧。”我也笑,随后回答道。

挂掉电话之后就听到身旁的父母啧啧地感叹光阴似箭。

是啊。眨眼之间,就过去了那么多年。

高考完后的第三天我去参加了不二由美子的婚礼。

由美子挽着新郎一脸笑容,眸中的幸福显而易见,温柔得都要滴出水来。我觉得我无法形容眼前空前的场景,除了“幸福”别无其它。娇艳欲滴的花朵,人声鼎沸的教堂,还有头顶碧蓝通透的天空。

“唷,好久不见,纪野。”像是梦境中传来的声音。我转过头看见不二周助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笑着朝我招手,身旁是不二裕太。

我点点头,但并没有走过去,而是同样朝他笑笑,然后挥挥手。

啊是啊。好久不见呢,不二周助。

婚礼结束后我和父母搭上了回家的公车。我看着玻璃窗外迅速倒退转瞬即逝的东京掠影无声息地落了泪。用以纪念我的整个高中。

高考放榜的那{yt}我早早地起来,平静地查询到了我的分数后到学校去填了志愿。结果不算好但也不算坏。我最庆幸的一点就是我可以上那所我想上的学校。

于是我在志愿上写下四个字。明治大学。

从学校出来的时候一身轻松。

抬头望天,云翳背倚苍穹,日光晕染了飞鸟的轨迹,模糊了天空的边缘。

我舒心地笑笑,然后回了家。

母亲在这一年卖掉了店面,将所得的钱用于缴纳我的学费。我知道我家不宽裕,但是我没有想到母亲会这么做。毕竟,那间店面曾经属于她,陪伴她度过了好几年的光阴。她不说,于是我也不多问。

我只记得在我临走前,她用她已经有些苍老的手抚上我的脸颊,对着我说了这么几句话。

“知更你,长大了。”

我攥紧衣袖,克制住自己的颤抖,想要抑制已经涌上眼眶的泪。顷刻却是捂脸哭泣起来。

她轻缓地拍着我的背,声音从头顶上传来,带着说不出的安静:“变得沉稳许多,虽然越来越爱哭了。”

“这里是你的家,记住,永远是你的家。想家的时候,就回来吧。”

我泪眼婆娑地点点头。然后看到母亲身后的父亲和妹妹知花。时光悄悄地爬上了父亲的脸颊,刻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知花长得越来越高,甚至都已经超过了我。虽然她小我两岁。

“要乖哦,知更。”

“姐,再见。”

父亲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看着我。

“……再见。”我抹抹眼泪,然后扭开门把手,回头望望他们便关上了门。

仍然是坐电车去了那所我报考的大学,到了那里之后便忙碌地报名以及整理我被分到的那个寝室。等到所有事情都处理完了之后,已经过了大半天。接着我为了放松一下便漫无目的的在大学中四处游走。也算是熟悉环境吧。

于是我随意地走在大学的林荫道上,沿袭着方格子一个一个走下去。我低着头百无聊赖地数着方格的个数,像是在数着我所剩的为数不多的青春。所以在那个时候我不会想到,往后几分钟之内的记忆会成为我人生中最珍贵的过往。

那个时候,当我抬起头时,一眼便发现了远处的那个少年。然后便是绵延无尽的静谧。

少年栗色的短发浸在耀眼的光中,深深浅浅浓浓淡淡的冰蓝霎时之间层叠绽放开来,温暖的日辉蔓上他的嘴角,净白的衣上是叶影交错间漏下的茫。

“又见面了呢。”他转头对上我的眸。

我呆愣半晌,然后耳边忽然回响起他的那句话。

——总会要分开的。

原来如此啊。那时你的确是在指你和你的校友,也的确是在指你和我。

但同时,你还寓意着——

——但并不是不能再见面了啊。

于是随即,我像是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一般朝他释怀地笑。
看到我的笑容之后他蓝色的眸中渐渐出现零零散散的惊讶之情,复又隐匿。然后霎那,我看到他嘴角继续弯起,划出更深的弧度,熟稔的笑颜璀璨夺目得仿佛我此去经年的回忆。忽然之间我明白,尽管年岁流失,他仍然是驻留在我内心深处的美好少年。

我缓慢地走向他,却听到,那个少年在一片树影斑驳中说出我的名字。

“知更。”

顷刻,青光逃散,世代更迭。

 


【终了。>>>】
那天之后,我闭上眼便常常看到我所经历过的时光像老旧的胶片一般在脑海中回放,胶片的边角有凹凸有致的细小纹路,它们仿佛在我周围的空气中漂浮着一般,闪现出寂静的光亮。其中,只有在那些被记忆一厢情愿拉长的瞬间,我才会觉得那些华灯初上之时盛开的年华,是我一生不可遗失的幸福。

所以我会记得,直到{zh1}的那个时刻你才唤出我的名。

即使世代早已更迭,我仍然会记得。

 

 

【更迭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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