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库门里的故事

  三

后客堂一家（1）

我们这幢楼的灶间、前客堂、天井和晒台是公用的，前客堂放着一张八仙桌，茶几和四把太师椅，另外还有一只方桌，这些均是二房东的家什。后客堂是用木板把大客堂分割出来的，并隔出了一条黑不弄统的灶间到前客堂的过道。后客堂只不过5平米多些大小，门开在过道里，装的是移门，门对着上二层阁的木扶梯，后客堂里住着一对老夫妇和一个成年已参加工作的儿子。

后客堂的夫妇我分别叫他们阿婆、老公公，两位老人很喜欢我，也许我长得很可爱。朦朦胧胧还记得母亲和阿婆经常结伴去买菜，老公公就照看着我，只有二岁左右吧，早上要大方便了，母亲不在，我就蹲在天井的一角落办公了，还未办完，又换个地方再蹲下来继续办大工（也许很臭，换个地方可以好些）。等到老公公发觉了，赶忙到房间里拿了好几张草子，对着我说，“看看看，又罢雾太又罢雾太了（宁波话）”

解放初期，晚上街道经常召集开会，要到当时的万竹小学操场上去开会（现在的上海市实验小学），从家里走到学校，弯弯曲曲的走小路也需二十来分钟，而且还要自己带上小凳子。记忆中阿婆和妈妈一起带着我去开会，一个人拿一只凳子一把椅子，一个人抱着我，去的时候，我还能自己蹦蹦跳跳地走上一段路，回来时却睡得熟透熟透，母亲和阿婆轮换着抱我，那时的我胖乎乎的，母亲常说直再抱不动，然而，阿婆总是笑呵呵的。

后客堂里的儿子我不常看到他，只是在大清早五、六点钟或晚上八、九点钟这两个时间，能听到水龙头的响声，就知道是后客堂的儿子在用水。特别是冬天这个时候，母亲听到自来水哗哗流水的声响，就会自言自语地说“这么冷的天，江玉（读音）又在自来水龙头里洗脸洗脚了，难道他不怕冷？”我似懂非懂。但是江玉的这种一年四季用冷水清洗的习惯也影响了我，我记得自己会洗脸开始直到今天，早上也习惯洗冷水脸，为此，xxxx和我毫不相干。

后客堂一家三口，各自信仰不同，老公公信菩萨，阿婆信耶稣，儿子是共产党员，平时一家人和睦相处，烧香拜佛也好，到天主堂做xx也好，各归各，互不干涉，儿子自己忙工作，从不过问父母的事情。特别是星期天或某晚饭在饭桌上，一家三口乐融融的吃着饭，谈论着各自有趣的事情，象在演奏一曲轻快悠闲的民乐，好幸福！

然而，他们一家子也时有高昂的交响曲奉献给我们欣赏。我亲眼目睹过几场，开始只见阿婆搬上一碗碗热气腾腾的美味菜肴，然后摆上两个小酒杯，父子两入座，阿婆为他们倒上老酒，自己端起饭碗吃饭。开始只见一家三口轻声谈论着大街小巷小道新闻，谈论着新中国当家作主工厂新鲜见闻。吃着谈着，慢慢的声音高涨起来，一个声音，两个声音的交锋，接着三个声音连珠炮的弹出，紧接着筷子、碗也一起响起来，直到{zh1}饭桌翻天，声音突然静止。

这就是三位一体奏的交响曲，奔放到排山倒海的形容不过为吧。类似这样的吵架母亲从不去劝架，她说：“不为啥事，各有各的道理，耶稣自有道理，你劝谁好呢，过后就没事了。”

2010/6/18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