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一个乡村泥泞的街道。车轮碾过,黑色的泥汁溅起老高,车轮过后,沟沟坎坎,像一个苦命女人的脸。
我夹着一把雨伞,小心地走。街道南北紧邻着住家,似乎能闻见一家门内传来炸葱花的香味儿。
几个小学生正在路上铲泥,一个小女孩费劲儿地端着一锹黑泥扔到路边,其他的学生也正卖力地干着。他们的身后,露出了一段水泥路的底色。
路边的大人们,有的正悠闲地抄手望着天,拉长了语调说着天气;路北一家开着的大门内,几个人xx打得兴致勃勃。
行人小心地跳过泥坎,欣然走在平展的路面——孩子们的劳动成果,他们安然享受。
我受了感动。放下雨伞——路北一个石头台儿上,然后从一个大汗淋漓的小女孩手中接过一把锹,我看她累了,而且是把好使的平锹,说:你歇会,我来吧!
我像孩子们一样,一锹锹地铲着淤积的黑泥,端到路的两侧,看着身后白光光路面,抹一把汗,眯着享受着阳光的明媚。因为参与了孩子们的劳动,也开心地跟孩子一样。
孩子们散了,因为到了饭时,我也想到自己流连了许久,也该回去了。
忽然我发现粗心的孩子忘了跟我要她的锹。我根本不知那孩子的名字,甚至她的模样也毫无记忆。
我持锹茫然了,这把锹我该怎么办呢?我问问附近的居民吧。到路北那开着的门口,进去,客气地问:请问你们知道这是谁家的锹吗?一个孩子借给我的。
他们中一个人头也没抬:“哦,放那吧,一会准有人来找的。”
这态度让我有点不放心。
我又扛着锹去了别家问问,有的说不知道;我觉得不找到那女孩儿,这把锹回不到主人那里,我会觉得很过意不去。
这时,我突然想起了自己的伞。忙忙地跑到刚才放伞的地方,没了!我的淡绿色的天堂伞,今天{dy}次拿出来使用,伞套也放在了一起。
我急急地问每一个邻近这把伞的人,他们都漠然地摇头。
我都有点绝望了,那是我最喜欢的一把伞,淡绿,半透明,天堂伞。撑开它,感觉自己像在天堂。
我手中还拿着那把锹,得把它找到一个稳妥的归宿。
我看到一家半开着的门,院落整洁,一个男人叨着烟斗在院子里坐着,像在思考。我决定了,就这家吧,看样子它应该能够给小姑娘的锹一个信任的寄主。
来意说明,男人痛快地说:好的,我替你好好保管着。我说:谢谢!哦,对了,您有没有见到过一把淡绿色的伞?在街边石头台上,天堂伞?我边说边把锹放在墙边。
男人微微笑了:没有。从来没有。他边说边摇头,连同烟斗一起摇动。我忽然瞥见笑意中有一丝不易觉察的东西——像是轻蔑?嘲笑?我也没在意。我疲惫了,不管那么多了,转身想离开,我出来太久了,好像我忘了我出来的目的。
但是就在我一转身的刹那,我惊呆了:
就在他身后,晾台上,一把绿色的伞,正撑开了晾在那里,如一朵绿花绽放着。我一步跨过去,怕是认错了,不错,那伞柄的套环上,有一个心形的小挂件,上面一个小小的燕子……
不用再看了,我拿起属于我的伞,愤怒地盯视:男人尴尬地眼神左闪右躲。
想到了孩子的锹,想到孩子纯洁的脸。
想到有人创造着天堂,有人把天堂花移栽到自家……
正想着,闹铃响起,一阵阵催我,从失落中,我清醒过来,原来,又是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