讽刺小说——打工明星_程鹏_新浪博客

打工明星

 

    S从Z城的火车站出来,天色暮晚,人潮汹涌在灯火皎明处。尽管Z城还没有一点冬天的迹象,街道上整齐排着的落叶榕还是茂密的叶子,吹过来的风瑟瑟的冷,S还是感觉到冬天到了Z城。S领着几个大大小小的袋子,西装几乎是歪在几根瘦消的骨架上。他是一名建筑工人,Z城开发时,他涌进了打工大潮。这样在Z城打拼了十年,经人介绍,参加了本市的义工联,一时成为Z城媒体的宠儿,成了名乎其实的打工明星。这不他是刚去首都接受“东方巨子”栏目的采访。

   “东方巨子”栏目A名嘴问打工明星S。——在外打工有没有想家?——他豪情万丈的说,Z城就是我的家,我在这里呆了十五年。我的两个儿子的名字都跟这个城市有关,大的叫Z城,小的叫Z生。他手舞足蹈,几欲从座位上离身。他说,我要感恩Z城。

   “东方巨子”栏目A名嘴又问打工明星S——你为什么要感恩Z城?——他握着拳。那是感恩,相当的感恩。我是一个孤儿,家境贫寒,因为改革开放,我来到Z城打工。他的那几根骨头在抖动了,嘴唇也飞出泡沫。我开始从一个建筑小工做起,到后来的泥瓦工。因为在Z城打工,我回家翻修了楼房,还在镇上买了几家商铺,娶了乡长的女儿。如果不出来打工,我只是一个孤儿。所以我要感恩S城。他走下座位,手中捧着一本书,激动的交给A名嘴。这是我的自传《感恩Z城》,由Z城出版发行。

    席下一片雷鸣般的掌声。

    打工明星S走到火车站广场上来,他无神的坐在广场上的椅子上,天色晚了,心下犯凄惶,他去接受“东方巨子”栏目采访时,被建筑工地的老板炒了鱿鱼,他将去哪里?

    他将去那里,这是一个严重的问题。他今夜栖身在那里都成了问题。他看见远处有几只麻雀,啾啾的叫着。广场上几棵落叶榕孤独的站着,风还是冷,袭穿了树与树间的距离,夜在加深下去。

    他想起自己从老家带来的打工仔K,他想到了K,今夜可以去他那里过一夜,明天再去找工。他从裤子扣解下手机,试着打了一下,赶快挂掉,等了两分钟,见对方没有打过来。他又拨了一下,赶快挂掉,耐着性子,蹲在椅子上。

    他的手机是一款黑白诺基亚,在市场都没卖的了,是K换了一个杂牌多功能的手机送给他的。为了保险起见,他买了一根结实的绳子,牢牢的套在裤子扣上。他约等了五分钟,见K没打过来。他愤恨了,这个狗日的K,悔当初真不该带他来Z城。他真舍不得花掉一毛五分钱的电话费,他正想拨过去,突然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电话。

    你在那里?

    他握着电话,xxx?

    K,K,我是K。我手机也没话费了,我在公用电话亭打给你。

    K,怎么才回电话。我今夜来你哪里过一夜。

    不行,老板交代了。你给老板打电话。

    给老板打电话,打工明星S心下不平了,老板是个啥?一个二手包工头,我是谁?哼。他挂掉了手机,心里愤愤不已。暮色越来越浓,他走到一块灯柱下,望了望高入天空的灯柱,夜空深沉高远。

   他突然想起拉他进义工联的W教授,他一直都叫他W教授,他一想到W教授,热血就沸腾了,S在这本书里给了他最多的赞美,他穷尽了形容词,{zh1}是感恩W教授,感恩W教授把他带入义工联,才有了他现在的名气——打工明星。

   S有W教授的两个电话号码,一个是W教授的家庭电话,一个是W教授的手机。他想如出一辙把电话打过去让W教授打过来,W教授在Z城是一个名高望重的人,也是义工联的老师。如果这样做,是很不尊敬,他是他的恩师啊。他想了想,为慎重起见,忍痛就直接拨打了W教授的家庭电话。

   对方很快喂了一声过来。

   他很快的说,是我,W老师是我,S。

   S,你好。

   我很好,我刚从首都接受采访回来。

   我已知道这个事了。W教授说,希望你越做越好。

   很感恩W老师,是你给了我{zh0}的方向。他压着嗓子说,w老师我被老板炒掉了,我今晚不知道住那里?

   对方迟疑了一下,说,我在外出差,不在Z城。电话很快的挂断,S握着电话,摇了摇,他以为是自己电话坏了。天色越来越差,落叶榕抖动着,不是风,是南方的寒冷气候在逼近。打工明星S看了看手机拨出的电话号码,没错啊,打的是W教授的家庭电话,怎么W教授说没在Z城呢?难道是我记错了电话号码,还是W教授说错了话呢。

   心里想着,他仍是往感恩的方向想,心里也宽阔。

   寒气越来越严重,击穿了他穿的西装,他想还是站起来走走,尽管四下茫然,站起来走走,身子就暖多了。身边有无数高大的建筑物,个个插入云端。他对着冰冷的建筑物是有感情的,比如三天一层的国贸大厦,变成了这个城市的神话——Z城速度。再比如,xx大厦,就是Z城的显赫座标,无不闪现着他们的汗水,他对着这些建筑微笑,它们在他的心中无不是庄稼一样珍贵。

    他漫无目的的走着,来到了旁边的“深业花园”,他想起了曾经和他在建筑队挤大铺的广东人R。那时,R刚来深圳,就认识了在建筑队的S。R在找工打,S热情的把R介绍来做建筑,两人穷时抽一口烟,发工钱时,就出去喝珠江啤酒。R干了半年就不干建筑了,见别人倒腾建筑工地的红砖,就做起这个生意来,没想到越做越大,后来发了。

    他清楚的记得R住在“深业花园”的龙凤阁7栋7C,这在他这本书里有清晰的记载,当年R装修房子时,他为他出了很大的力。他想着R,心里就亮了。他来到“深业花园”的龙凤阁出入口。他对保安说,我找R,R——啊!

    保安看了看他穿歪的西装,其中扣子上下错了位。没有这样的名字?

    R啊!我的朋友。

    他的真名叫什么?这个保安是个有耐心的小伙,浆红色的制服,使他显得英挺。

    他真不知道R的真名叫什么,在工地上大家都没有名字,只有丑名,还有就按工种叫,比如瓦工,电工,水工。他对保安摇摇头。保安问,你知道房号吗?

    他报了房号。保安说,我打个对讲。他看见保安嘟嘟嘟嘟的在一个机子上打了一连窜数字,通了两句话。保安很有礼貌的对他说,你进来,朝哪个方向走。

    他是记得这园中的芭蕉树,椰子树,还有落在地上的湖。他坐了电梯,上了楼来,他按了按门铃,门开了,R探出头来,一身的睡衣。

    你怎么来了?R并没想让他进去。

    S说,我刚从首都接受采访回来。他又说,R,我被老板炒掉了,想到你这里挤一下。他想从R的旁边挤进去,R忙拦住他,别,别,别,我家有人。

   里面蹦出一个女人的声音,这大半夜的是谁啊?

   他退了出来,R忙掏出一百元说,你去找个十元店先住下。

   S看也没看钱一眼,鼻孔一哼。

   他还是走到火车站广场来了,夜在深,寒气更是严重。他想起R刚才的话,找一家十元店住下来。他于是到旁边的招待所问了问,{zpy}也要三十一晚,他捏了捏裤兜里的钱,一下把他卷入掌心。钱是打工者的命,他怎么舍得拿自己的命出来呢。他平时里都很节减,才有了老家的清砖瓦房,才有了商铺,才有了乡长的女儿。他在接受完“东方巨子”的采访时,跑到首都机场,提前把飞机票退掉了,买了开往Z城的火车票。

   S继续的走着,火车站的电视大屏幕正在播放他的纪录片:打工作家,一座城市的记忆。他站在那里,直到看完,心里温暖,如着了火炉。

   他今夜去那里?他又想起K的话,他还是回到工地上去,那里才适合他现在的身份。他试着拨打了老板的电话。电话那边就显得财大气粗,你不是成了打工明星了吗?成了作家了吗?不是上电视了吗?

   他打了个寒战,这切割的冷,像战场上的硝烟和旗帜。

   你么讽刺我。

   他想自己既然成了打工明星,在全国已经播放,要显得礼貌点,但他还是骂出声,狗日的,不是老子当年带你出来,你有今天。S现在的老板是他当年从山村带出来的。

   火车站广场洒满了回家的打工者,大包小包的蛇皮带,三五几个的围成一团,他走入他们之中,很关切的问他们,你们去哪里?

   回家。

   为什么回家?

   难道Z城不好吗?

   一个穿着有点时尚的打工妹V,她刻意去追求城市的大波浪头,被烫成金菊的发型,由于用不起xx的“爱耐丝”发油,空气中飘着廉价的发油味,她不屑的看了一眼S。S明显的感觉到这个打工妹的鄙视,他忙拉了拉西装,穿在里面的白衬衣领子上的汗迹斑斑露了出来。他说,你们认识打工明星——S?

    打工妹V见他凑近身来,很明显的倒退一步,捏着嗓子说,神经病。一听人骂神经病,有好几个人警觉的看了他一眼,一个弱小的打工妹,看起来只有十五岁的样子,几乎是惊恐的警视着他。

    打工明星S自尊心严重的受了伤害。他想这些庸俗的打工者,如何跟自己进行对话。他向广场的水池边走过去,一个带着眼镜的打工仔N对着夜空看书,他觉得找到知音了。他捧着《感恩S城》的书过去。

    看看这个吧。

    带眼镜的打工仔N抬起头,眼镜扫视了一下S手中的书,摇了摇头,说,我看玄幻小说。

    S并没想放弃他想要的一切。他问,你去哪里?

    回家。

    为什么回家?

    回家过年啊。

    Z城不好吗?

    好啊,但是早晚要回去的。

    一阵对话,S把话题转到自己的身上,他试图开导N,你认识打工明星S吗?带眼镜的打工仔N说,在书上看到过他的报道。S心里咯噔了下,看来自己还是有些知名度。

    我觉得他是一个傻B。带眼镜的打工仔N突然说了句,紧接着说了一句,他成了政府宣传的一个工具。

    S感到冷从脚底直接抽上来,他紧了紧单薄的西装,穿在里面的衬衣像一块铁,汗迹发出幽幽的寒气。他下了广场的电梯,又从那边电梯上来,又从这边电梯下到桥洞,再从桥洞穿到广场上来。他变成了一只老鼠,找不到一块栖身的地方,这时广场的钟停在二点。

    钟摆在两点停止不动,月亮也停止在夜空不动,星星停止不动,S直觉一股寒气穿过他的背部,夜深,天空中在降着寒露。他在广场的拐角处,看到一个报亭,他想买点水喝。他问报亭的小姐X,有没有百事可乐?

    报亭的小姐X眼睛也没抬起来,直接从冰箱里抽出一瓶塑料装的百事可乐。

    S忙说,不是这个。

    报亭小姐X还是没抬起眼,就从架上取下罐装的百事可乐。

    不是这个。S说,有没瓶装的百事可乐?

    报亭小姐X抬起眼睛看了S一眼,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像从冰箱里抽出来的,没有。

    S忙说,我们在工地喝哪个,我喜欢有果汽的,够解渴。报亭小姐X没理会他,操起一本书看,S见她看书,想起袋子里的《感恩S城》

    他试着问罐装的百事可乐,这个多少钱?

    报亭小姐X甩出一句,三块。

    他的心痛了一下,想着还是买,忙在裤兜的掏钱,见没有,又在西装的上衣口袋里掏了一下,也没有,他想起自己把零钱放在一个食品袋子里了。

    他一边喝着水,喝了一口,倒回来了,他突然想着自己不是渴,是他无聊,他问报亭小姐X,你怎么还不回家?

     报亭小姐X的话总是从牙齿里挤出来的,像挤着干瘪的牙膏。一会在有很多在广场睡觉。来买报纸的多,得明早回了。

    这一下,S的眼睛亮了,他好像找到了“家”,他给了一块钱也买了一叠报纸。

    广场上很多打工者睡着了,身下都铺着报纸。他想今天就这样睡上一个晚上,明天再说。他躺了下来,旁边的乞丐挪了挪身子,他也不顾了。他趁着没有人注意他,把裹在裤兜的钱,(这是他卖掉飞机票买火车票剩下的钱)迅速的塞到他的鞋底。天上的明星现了,明星又沉寂了。

    晚安!

    好象刚睡下去一会,广场上就沸腾起来了,有的开始奔跑,一连窜的脚步,杂乱的奔跑。他一下意识到什么。但他却被带上了闷罐车,他拼命想挣扎。他喊:我是打工明星,如果你们抓我,明天会出社会新闻的。

    他向一个治安员出示他的书,《感恩S城》。

    治安员冷酷的吼。暂!住!证!

    他被治安员踹了一脚。他咕噜一下,爬起来,想看到天空时,一方三十公分的窗,十公分的铁条。这是一间潮湿的房间,严重的尿骚味,月亮从铁窗外进来照到地上。他开始摇着铁门,坚固的铁门稳丝不动。不摇了,我们一起祈祷吧!他这才看清,房间里还有一人,极其清瘦,月光下只看见他脸上的骨头。

    我是基督徒!

    我饿了七七四十九天,这是我{zh1}一劫。

    他惊鄂的看着基督徒,突然,蹲下来哭了。我是打工明星——啊!

    基督徒拉了拉他,我们一起祈祷吧!

    他觉得这个基督徒很好笑,都被关起来了。上帝难道还有钥匙。他没好气的回答,你祈祷吧,看上帝来救不救你。

    他突然变得坚强起来,不屑的看着基督徒祈祷。一会,响起铁门的开启声,基督徒喊了一声,上帝来了。

    S以为上帝果真来了,冒着月色,一个带着肩星治安员Y在门口向S招了招手,来的不是上帝。他走了出来,又退了退。他以为治安员要私自暴打他,他听很多遭遇暂住证的工友说过,有些治安员有暴力倾向,抓住没暂住证的就拳打脚踢。他说,是我不应该睡在广场上,你放了我吧,我没做坏事。

    戴着肩星的治安员Y问他,听说你是打工明星。

    S一听,他还是一个机灵人,他拿出《感恩S城》,送给带着肩星的治安员Y,他说,我要感恩这个城市,感恩生活,感恩给我帮助的人。

    戴肩星的治安员Y说,我也爱好文学。走,喝茶去。S知道他今天遇到救命恩人了,都源于他是打工明星。他们坐下,慢慢的喝茶,是普洱其,浓厚的茶水,平静如初。

   茶喝到换了二次水,淡了些,先前的苦味在嘴巴里萦绕着丝丝的苦。这时,走进来一个气势汹汹的治安员上司,混蛋,你们还在这里喝茶。他是谁——

   打工明星!

   他妈的,什么明星,是个打工的,在这里喝茶!去给我搬石头去!

   他又被吆喝着上了闷罐车,陆续的上来了很多外乡人,闷罐车只有一方三十公分宽的窗,竖立的铁条。好不容易下了闷罐车,他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他们到了一个工地,工地滚满了石头。黑压压的打工人被吆喝着,旁边站满了手拿钢管,舞着皮鞭的治安员,皮鞭时不时的向人群中挥去。S不小心胳膊上挨了一鞭子。

    治安员C呵斥着打工者搬运石头,因为这里将要建一座市长大厦,建筑商为了找更廉价的劳动力,就找到治安队,治安队以查暂住证抓获打工者来做免费的苦力。

    他们在搬运着石头,大如星斗的石头发着黄色的光,被一辆辆大卡车运走。

    他抱着一块石头,看见一个面目慈善的治安员D,他靠近治安员D,对着他笑笑,说,我是打工明星,你放了我吧。他企图想办法逃走,因为他害怕明天不知道把他怎么样,也许押往收容所,或者遣送回老家,叫老家的父母拿钱来放人,他是打工明星啊,这样回家,很丢人的。谁知道这个面目慈善的治安员D骂了他一声,他妈的,你们这些捞仔,捞你的命啊!他向打工明星s一鞭子挥去。幸好他有提防,鞭子没打着。他一闪身,脚下被石头一绊,手中抱着一块大石头,重心不定,他重重的摔了下来。这一摔,他睡着了。

 

    Z城电视台的{dy}现场记者F记这几天正愁没有新闻,敲着笔头,突然想起他曾经采访过的打工明星S来,听说上中央电视台了,受到全国的报道,近日回Z城。有了,f记敲了下办公桌。

    他打了打S的电话,对方处于关机状态。他想起曾经与他联络过的W教授,拨了过去,说明了用意。W教授说,S昨晚一回Z城就联系了我。

    F记说,那他在哪里呢?W教授带着电视台一杆人马找到S的工地,刚一进工地,就看到S睡在工地上,怀中抱着一块石头,太阳照下来,射在他眼上。W教授喊,S,你怎么抱着石头睡觉,想你老婆了。S站起来,看到强烈的太阳光说,你们别拍我!F记说,我们还没开始拍你呢。

    Sxx睁开了眼,头脑醒了,看到W教授,吓了一跳,W教授,你昨天不是说不在Z城吗?W教授心下里虚,说,F记找你,我就赶回来了。S说,哦,W教授的飞机很早啊。他是随意说说,W教授听了,觉得句句在心,他昨夜是不想这个S去他家打扰的,S打电话过来,他才骗说不在Z城。

    F记问,你怎么在工地上睡了?S说,我昨晚遭查暂住证了!F记大喊了一声,暂住证不是早取消了几年了吗?S想不明白,他捞起袖子给他们看,昨晚挨了一鞭,有明显的暗记。

    W教授说,S,你是不是做梦了?

    S摇摇头,他说他看见了很多石头。

    F记是一个有学究的人,他做了一个社会新闻报道:暂住证梦魇,打工明星心有余悸。上面却没批,被封杀起来。F记挨了领导的批。

   F记刚从学校出来,血气方刚的青年,一心想弄出点事来。

   工地正是开工时间,S一眼看到K从工棚里出来,抗着个电转,安全帽是黄色的,像昨天夜里的石头,他忙叫K,K,K他喊,K抬起安全帽张望了下,见是S,想要跑,却被S拽住了。K说,老板说不能见你,你怎么跑到工地来了?S说,他还没把我的工钱给我算清呢。K说,你去找他。K说着指了指那边的厕所,说老板去上厕所了,我要上工地了。

    F记想,有新闻点了,F说,你去找老板讨回工钱啊,我们给你拍片,让社会舆论给你讨公道。

    S见有媒体撑腰,鼠小的胆子变成老虎。太阳偏移了一些,像铁块一样。S和F记扛着摄影机就往厕所那边去。此刻,工地人多,大家围绕着看稀奇。T包工头正在厕所蹲坑上咬牙切齿,他见外面人声鼎沸,听到S在大喊他的名字,他心正骂着这个狗日的,进来一个上厕所的,说,有记者找你呢,找你讨工钱。T包工头一听说有记者找他讨工钱,吓得不敢拉屎了,提着裤子从厕所往冲凉房跑了。

    S等了好久,跑到厕所一看,跑了,他大叫。找承包商去,W教授此刻也变成了正义的号声,他觉得自己应该学学中央领导替农民工要薪的榜样,自己都五十多了,一直是个平凡的人,他也想趁机扬扬美名。S不知道承包商是那方,F记说就是甲方。他们一路走来,在一个临时搭建的工棚里,有几个穿着冷灰色工装的办公室人员在那里看图纸交谈。S说,找J工。J工说,找他有啥事,怎么有记者。

    F记说,我们替S讨要工钱来了。

    J工说,我们工程已经分包出去了,他应该去找包工头。

    F记说,包工头跑了,我们就找上来了。

    W教授说,你们知不知道S是打工明星,他应该是你们的荣耀吧。

    J工说,我们要的是建筑工人,不要明星。S的荣誉是他的个人荣誉,与我们建筑商有么关系。

    F记觉得已经拍到一些材料了,他想要搞一个专题片,把它录制成底层人物的大写真,底层是近几年出来的一个好题材。F记说,S,找劳动局去。W教授想在这个专题片里继续演下去,充当一个时代英雄人物,他也鼓动着,对,找劳动局去。

    他们一行来到劳动局,没想到劳动局门庭若市,到处是来讨薪水的农民工。S不知道找谁,他向一个窗口走去,那里是否不像,又向另一个窗口走去,没有人理会。他于是把求救的眼光望着F记。F记说,你别看着我,我只管拍,不然,就要失去它真实的意义了。

    W教授挺身而出,他拉着S往人堆最多的大厅走去,一个小姐M正在倾听一个人的哭诉,W教授说,就是这了。S哆哆嗦嗦说了几句,M小姐说,你在说什么,她连头都没抬。就跟另一个谈事了,她拿起哪个人的欠薪单,这就是嘛,要有证据嘛。

    S没有撤,F记继续拍,摄影头对着S。W教授就走到摄影头里去了,他冲着M小姐说,你怎么不理人家?农民工这两年很伟大的。他指着S说,他是打工明星。M小姐冲着他,一张狐疑的脸,说了一句,神经病。

    这时,从人堆里挤出一个小个子男人,他声成是律师,专门替农民工讨薪打官司。S简单向他说了情况。他一句话,打。

    S说,怎么打?

    P律师说,先要律师费用,S一听说要自己掏钱,就没了兴趣。这时,F记看出一大堆的新闻材料了,他过来拍拍P律师的肩,说,S是打工明星,你应该替他无尝打官司。我是记者,到时给你写写,炒作下,你就出名了。一出名,你就财源不断。P律师精神为之一动,他一直做律师做得很窝囊,没有出头之日,所以寻到劳动局来鼓动不懂法律的农民工打官司,混饭吃。

    S跟着一行人折腾来折腾去,就为着那一千多元的工资。到了天黑,劳动局下班了,也没折腾个结果来。一行人散了,丢下他一个人在大街上,荡来荡去,又走到了火车站。十月的夜深,也寒冷了,街道树也嗦嗦着。他不知道今天又要去那里住一晚?W教授的电话来,F记的电话也来,P律师的电话来了,他们兴奋的向他谈了明天讨薪的事要。他听着电话,夜是空的,就不知怎么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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