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06月10日 22:07 停电

   停电一上午，上网上不成，电视看不成，这倒也好，难得一个宁静的时光。用来写字，阅读，冥思。

   在新到的《美术报》上，读到一篇关于塞尚的文章《孤独而强大的爱》，然后专心读《朝鲜战争》。老何来，见我读书，大发感慨，说我真是一书生。老实说，我不喜被这样称呼，一说书生，就给人手无缚鸡之力孱弱无能的感觉。我希望我像塞尚那样，是孤独而强大的艺术家，是独立特行的自由知识分子。

   在那篇文章里，莫奈说的一句话，令我叫绝：“我像小鸟鸣啭一样作画。”多么诗意的语言，只有置身自然、澄怀味象、惬意创造、物我两忘的画者，才说得出这样美妙贴切的话来！昨晚和黄看印象派一幅风景时，我还说：“仿佛听见鸟的叫声，仿佛迎面吹来清风。”因为这句话，使得我特别想画风景，可惜车被谢同学骑走了，不能出去写生，下午只好对着在中环路拍的一幅照片闭门造景。

   抄词时，看到的几句，可谓一见不忘：柳宗元《夏昼偶作》：南州溽暑醉如酒，隐几熟眠开北牖。日午独觉无馀声，山童隔竹敲茶臼——多清雅！多安闲！多沛然！李商隐：断无消息石榴红——寂寥到{jz}的美！

莫奈：《红罂粟》

五月的原野，树叶沙沙，鸟鸣啁啾。

2010年06月11日 11:58 大师们

   上午，观看BBC制作的两个画家纪录片，一个是莫奈，一个是伦勃朗，他们都是我极为崇拜的大艺术家。莫奈的风景，伦勃朗的肖像，都达到了炉火纯青的水准。设若我能得其万一，也不枉此生！

   其中，关于莫奈，有几则轶事令我感慨。一个是，莫奈每天早上四点起床，{dy}件事就是看天，像是对神奇的大自然行朝见礼。如果天气晴朗，则心情大好，随即收拾行装外出写生。反之，若天气很坏，光线晦暗，他就返回床榻，谁也不理，脾气变得特别坏，一整天都难以开颜。但翌日，若天气转好，他马上恢复常态，对他冷遇过的人报以微笑，说：“你是知道我的脾气的，当然不会介意。”莫奈作画，最讨厌被人打扰，在他投入工作的时候，如果有不速之客造访，他是避而不见的——多么可爱的艺术家天性！

   另一个，说莫奈一辈子只为一个女人画肖像，这个人是他的前妻卡缪尔。他为她画的《红围巾莫奈夫人肖像》与《临终前的莫奈夫人》都是非常有名的作品。卡缪尔是莫奈的模特，很早相识，后来同居，生子，直至结婚，直至死去，她一直未能得到莫奈家庭的接纳。未成名前的莫奈，贫穷得连生火取暖、付房租买面包的钱都没有，当然更没有钱买画布，莫奈只好到处诉苦，到处xx。他们共苦，但未能同甘，卡缪尔这个苦命的女子，在32岁的时候去世了。他为她做的{zh1}一件事，就是画她的遗容，之后他几乎不再为人画肖像。莫奈说：在作画时，他眼中没有妻子，只看到她脸上的光彩逐渐消失——这真是一种凌迟割肉的悲怆。

   莫奈是前半生受穷，终于功成名就；而伦勃朗则少年成名，享尽盛名荣华，从《夜巡》之后，开始走下坡路。两个画家的人生际遇几乎相反，但老境凄凉孤独，则又是一致的。莫奈享年86岁，在完成旷世杰作《睡莲》之后驾鹤西去，算是功德圆满；伦勃朗肆意欢乐，享受人生，63岁就过早离世，令人叹惋。尤其是，欣赏伦勃朗老年自画像的时候，那种潦倒与凄凉，与他年轻时的欢腾飞扬，形成强烈的对比。人一生，大概都是这样吧，就像一部长篇小说，有缘起，有发展，有高潮，有落幕。越是伟大人物，其结局越是悲凉，虎头、豹身、蛇尾，是他们的铁定命运，而草民如我，不过狗头猫尾，平静如水，倒也心安理得，所以平凡一生，想想倒也不错。

   这些伟大的艺术家，他们生命结束了，他们的高超技艺也带走了，要是留给我点石成金的双手，那多好——当然这只是贪婪自私的白日梦。   

《红围巾》                                       《临终前的莫奈夫人》

   今天的俗事：上午完成油画《方塘》，得名于朱熹《观书有感》：“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下午上课，一个学生胆敢犯我龙颜，那厮竟然摔板而去，这是这届学生自进入高中以来，{dy}个以身试法的家伙，哼哼，等着吧，班主任会给你好果子吃的！晚上，去小邬办公室，喝茶聊天，看字帖。

2010年06月12日 22:37 三台河

   又可以外出写生了，一到周六就兴奋。女儿下周要放三天端午假，故本xx要上学，这下，谢同学也暂时得解放，她忽然有兴致要同去画画，我笑她这是“友情客串”。

   与黄回合后，直奔城东三台河而去。一路顺利，但选景颇费周折，因为三台河尽管在城郊，但两岸已遍种房屋，难接近河边，左右迂回好几趟，仍是到不了河沿。从大桥处倒是可直下，但不好取景。作罢，待他日再作远距离纵深，看能否找一个没有人工痕迹的角度——这次，就在村子里胡乱画吧。

   六月夏至，天气渐热，虽不至于挥汗如雨，但热浪袭来，油汗火辣，还是有得一受的。我们找一个树荫，架起装备，对着一个池塘开始动笔。谢同学画了两幅钢笔速写，嫌天热，不到十一点，就抱怨起来。既是客串，就有理由让她提前打道回府。我与黄，置烈日于度外，盯着耀目的景物，继续干，一直坚持画到下午三点半。战争，得让女人走开；足球，得让女人走开；写生，也得让女人走开。

   像我们这样坚持野外风景写生，在外人看来，似乎很悠闲、很惬意、很享受——其实，错了！这是工作、是劳累、是吃苦。比如今天，气温高在其次，黑汗水流也在其次，就是不吃午饭，忍受饥饿这一点，就不是谁都能做到的。只有爱画入骨髓的人，才有这股疯劲与激情，才能克服困难，以苦为乐甚至乐此不疲。那些门外汉或叶公好龙之辈，自然是不理解、看不起、受不了、更做不来的。很多同事，赞我精神可嘉——毫不谦虚说，我也觉得我挺不错的，只是犹嫌疯劲不够。

   今天六小时，收获两幅四开风景，一是画树荫里的乱石，一是画池塘对面的水塔。大效果尚可，问题，还是太拘泥物象，尤其是用色，雷同，生硬；另外就是，东西一个一个的，单个看精彩，统一看琐碎，这个问题真难解决。回家后，洗脸毕，立即打开电脑，看印象派写生风景作品，毕沙罗、西斯莱、莫奈------似乎有所体悟——那么期待下一幅！

   晚上带孩子，看世界杯。女儿近来很不听话，自我，烦躁，动不动打人。忍不住找个茬对她执行家法：用尺子猛拍屁股。可是，唉，打了她屁股痛了我的心，晚上她做噩梦，我也做噩梦。但，玉不琢不成器，奈何？！

2010年06月13日 23:18 惠斯勒

   上午，在网上又看了一部画家的传记纪录片，这个画家叫惠斯勒，仍是BBC制作的。大学时在《外国美术史》上知道这个名字，并知道他的代表作，是画的一个黑衣老妇人坐着，呈稳定的三角形，墙上挂着画框——这幅画被当做创作的构图典范一再提起。而关于这个画家的生平，以及其他作品，老实说，我几乎是一无所知。不光是惠斯勒，古今美术史上，写进教材的百分之九十五的画家，我只不过知道名字罢了，某个画家的生平简历、艺术特色，其代表作，其对美术史的意义，要细究起来，可谓是一抹黑。怪不得王朔说中国没有知识分子，而只有知道分子。我这个美术科班出身的人，甚至连知道分子都算不上。尽管我学非美术理论专业，不必苛求对每一个画家都了如指掌，但最起码，对每个时代{zyx}的名家名作，至少有个大致的了解才好。这么想起来，真是感到悲哀，对重点画家的个案研究，应该是在学生时代解决的问题，而我，在那个破学校学到了什么？！所以，晚上在黄那里看书画频道，我们都感叹，我们都上了一个xx大学，我们现在所进行的努力，其实是在补课。

   惠斯勒有什么特色，我说不清。这个纪录片看完，给我最强烈的感受，就是做一个忠实于自己心灵的艺术家，真是不容易，有时甚至要付出身败名裂的代价。伦勃朗没按照订画者的要求，画有钱人装腔作势的战士形象，而是按自己的创意，画成了杂乱又有序、有主有次的《夜巡》，他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而现在，《夜巡》是他的代表作，是美术史上的旷世杰作）。伦勃朗的画被拒绝，钱没了，于是打官司，输了，赔付了物质损失倒在其次，他的声名从此一落千丈，{zh1}在穷困潦倒中黯淡离世。

   今天看惠斯勒，类似于伦勃朗的悲剧在时隔几百年之后重演。惠斯勒与伦勃朗的命运，真是太像了，本来，惠斯勒经过多年努力，已经博取了一定的名利，他以后的生活，xx可以一帆风顺，只要他重复自己的作品就行。悲剧的是他，非要按照自己的观察和意愿，画那一批表现泰晤士河的风景。画了也就画了，非得标价200英镑，非得招惹那些疯狗似的所谓艺术评论家拉斯金；招惹也就算了，非得固执己见，要打官司——结果，官司输了，要承担所有的诉讼费，使他在英国美术界愈加孤立。特别是，他固执，他倔强，他不服输，将所有攻击他的言论，还编成一本书，还在处境不妙的时候，用孔雀羽毛图案装饰房间，还弄那一批怪异的xxx风景——我真为惠斯勒的傻与执拗惋惜。可是，转念一想，与世不谐，独持己见，一意孤行，这是每一个真正的艺术家与生俱来的基因，是谁也不能改变的。艺术家的触须是敏锐的，思想是超前的，他们是被缪斯蛊惑的那一群人，他们从来都是超越时空的，他们本来就生错了时代。伦勃朗要是还活着，不知有多少像我这的崇拜者，会典礼膜拜在他脚下；王尔德说：在惠斯勒画出伦敦的雾之前，伦敦并没有雾。惠斯勒为画雾，付出了沉重的代价，而现在那朦胧美丽妙曼绝伦的画作，人人皆可赏之。；凡高若果在世，他怎会割掉自己的耳朵------

   唉，这些误落凡间的星辰们，他们本来就不属于这污浊的凡间，他们短暂的生命虽逝，但他们在苍穹中永恒。相对于短暂的肉体生命与永恒的精神存在，那一点苦厄根本算不了什么。就像惠斯勒说的：不要和我谈艺术，因为艺术已经被诽谤。

   今天俗事：

   上午得闲，去旧书肆捡漏。久不淘书，得12本：关于xx的《世纪悲歌之创世纪荒诞》、《戏谑天空下的大师——莫泊桑小说集》、邱振中主编的《书法艺术》、方志凌主编的《设计素描》、《诗歌例谈》、《中国雕塑》旧刊两册、《诗歌月刊》旧刊四册，以及明人艳情小说《别有香》。尤其是《别有香》，说是艳情小说，其实就是古代的淫秽小说，据说是根据海外孤本出版的，我似乎还秘藏了一本，名为《觉后禅》。其他的书且以后翻看，这个要先睹为快，《别有香》还真是别有趣，古代文人真有种，连性事也描写得那么生动形象，文采飞扬，绝非现在的黄色小说，仅只是满足感官刺激。

   下午上课，带了三幅多年前画的国画，工笔花鸟与工笔人物各一，令一幅是写意人物。给学生看，讲人物速写线条的处理。第二、三两节课专给他们练习，要求用拷贝纸考下写生稿，再用中性笔认真处理线条。

2010年06月14日 21:31 端午，耽误

   很多单位，尤其是为人民服务的有关部门，都赶在上xx加班，为的是从今天开始放三天假。端午节，似乎是国家法定的假日，俺们单位违法操作，不见放假的迹象。今天的六节课，令我十分疲倦，不禁眼红那些放假的人们。总之，谁也不怨，只怪，前生造了恶，今生教中学。中学教师的这职业~~~简直哭笑不得。

   砚冰在家过节，上午带她去操场转，我就什么也做不成。唯下载了一些大师名画，以供摹习。每天下一点图，生活有寄托，似乎也美好起来。

   下午接到修理店电话，说摄像机ok了，但相机已经彻底毁坏，弄不好了。再买一个？钱----

2010年6月14日，晚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