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而过的丽江古城

决定来丽江竟是一刹那的事，仅仅那一刻，我的心与之接通了。是想要晒晒那里的阳光，还是想要体会高原的呼吸，亦或是那姹紫嫣红的服饰？也许都不是，只是我的心有点累了，想找个地方靠靠，而丽江成了一个想象的岸。在丽江只停留了一个夜晚。在清晨的阳光中醒来，丽江已经逐渐远离我的视线。而这个不同寻常的夜晚，注定会让我一辈子都怀念。

这就是丽江——圣洁的雪山、神秘的东巴、疯狂的酒吧、依水的客栈、与神灵舞蹈的纳西人、远古的羊皮经书、一抹光亮里的祖母房、灯红酒绿下的小桥流水——一个既疯狂又原始，虽放纵却不奢靡的地方，一个有故事而不追求结局的地方，它打碎了世俗的眼光，不算计不做作，让人在梦中千百次的回眸。

而丽江古城，更是让人惊鸿一瞥。

酒吧。酒吧是丽江的血。音乐是血里燃烧的火焰。后街五号酒吧门前的石板路上人头攒动，许多人站着不愿离开，跟着舞动起来，跟着拍手。里面台子上摇滚xx在呐喊，伴随着器乐音和快节奏的射灯。窗台是木头的，开得很低，像是过去木板一块块拼成的门脸。站在门外，没有桌椅板凳，没有酒，没有点心，却一样可以自由奔放。来到这儿了，都放下了，没有身份，没有年龄，没有性别，只有同样的快乐。形形色色的酒吧，光是名字就让人醉了：一米阳光、千里走单骑、桃花岛、小房子、D调民谣基地……，有些是摇滚的，有些是民谣的，有些地方适合喝精心调制的鸡尾酒，有些适合和女伴一起喝纯正的红酒，有些只合适听着喧闹喝些淡淡的绿茶。酒吧的夜是红色的，一串一串地挂在那些红灯笼上，映在酒杯里，钻进行者的心灵里。这样的红，流淌的不仅仅是妩媚，它不同于苏州扬州的柔软甜腻，是带着高原部落的纯朴和直率，带着冲劲一路闯荡而来的。不是渗透是包围，是xx，是回归。每个酒吧的主人都很精心地进行装饰，那些民族风情的木雕、陶器、雕塑和花束，乃至叮叮当当的风铃、侍者缤纷的服饰，热烈的眼神都充满了异域风情，对于我们这里外来人而言是何其之美妙与珍贵，我们惊讶于它原始的美，一种让呼吸要停顿的美。然后借助于这些物件，可以慢慢回溯到生命更初始的状态。

商铺。这是个让时间可以慢下来的城市，可是我们只有一个夜晚的时间。不仅仅是酒吧，我想把这所有的一切都装在记忆里。只知道喜欢，喜欢到不愿意放过所有的细节，喜欢到庸俗地想抓住。我们被蓝色红色的小旗子、小哨子带着进入，不停地走，不停地看，不停地在空气中留下过往的废气。我们疯狂掠夺它的清纯和初原，一方面埋怨人群挡住了视线，另一方面又阻挡着他人行进的脚步。镜头里已经难以看见单纯的景致了，都是人的背影。商铺一家连着一家，没有尽头。卖银器的，披巾的，挂件的，木雕的，茶具的，香包的，服装的，——也许我们并不是真正地需要买些物件回家，只是我们来了，需要与它们打个照面，或者更亲密地接触一下，表明我们没有错过。商铺前面的路，蜿蜒起伏，前后左右都有路可走，都有红灯笼指引，都有店家在召唤。如果不小心串进了幽静的胡同里，也没有关系，照样可以看看那些飞檐照壁的客栈，看看曲径通幽的别致，而且沿着声音的方向就可以抵达繁华的主干道。这应该只是一些小小的xx阵，像那些纳西族的象形文字，等待我们去细细品味。在一个“摩梭人家”的店铺前，一个摩梭女人在织布，这些布是用来编织纱巾的。女人拉动织机的动作很娴熟，脸上的表情很沉静，脸颊很瘦，却有几分苍劲。穿上华丽的民族服装，虽有挥抹不去的干练和沉稳，却也不失俏丽和灵动，这就是当家的摩梭女人，倒也让人陡然生出些敬意。

小桥流水。在丽江古城的夜，人群恍恍惚惚、滑动着脚步、神情慵懒，在酒吧里纵着歌，茶室中品着曲，而小桥流水边，三五人就着鸡豆凉粉、过桥米线、丽江粑粑共把杯盏饮一杯风情之酒。水流穿城而过，在浓郁的喧哗中游动着水藻，显得如此静默。在清凉安静的一隅，我们能听到水流的声音，是经过青石板，经过鹅卵石，经过千百年孕育的一种遥远的歌唱。仿佛对唱的情歌。水流时隐时现，而那些小小的拱桥，低矮、厚实、不平整，让那些穿着平底布鞋的脚更能贴近大地，触摸大地的肌肤。在这里拒绝任何的交通工具，每一寸土地都要用脚去丈量，也许这样更能让我们体会先祖一步步走来的艰辛，也和土地保持xx的亲近。这里的小桥流水，不光要夜晚的琉璃斑斓下看它的隐藏，更适合在清晨无人之时看它独处的妙趣。那时的街道寂静，那些喧闹的门脸都已经关闭，才看清了那些酒吧、客栈都依水而建，木石相嵌，有飞檐画栋，雕刻有纳西民族的图饰，悬挂有大红的香包、灯笼，门前有木拱桥，踩在上面发出吱吱嘎嘎的声响。水只是用来增强灵性的，里面水草丰茂，清澈见底，与那些楼牌交相辉映，不可以撑船游玩，不可以泼水嬉戏，它是这个古城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城在水在，没有了水，便是一座枯城。清晨，时光淡下来了，摇摆的身体也安静下来了，昨日的疯狂散去，眼里的丽江古城在微风中荡漾着远离世俗的清响，仿佛是纳西女孩身上佩戴的铃铛在指向深邃的过往。

这就是丽江古城，一段柔软的时光。而我，只是惊羡于它的美丽，作短暂的停留。我是过客，希望将内心的焦虑和混乱在这里得到释放，可以对着湛蓝的天空不去掩饰地呼喊，作怪异的动作，奔跑或者是触摸。来了，就给自己一个童话的诗意，走了，还它一个清静。而我明白，丽江的美丽是要停下来，深度地呼吸和体验才能得到的。我，只是个肤浅的旅人，还没有来得及闻闻野菊花的芬芳，还没有来得及品尝一些烤洋芋的清香，还没有能够赤脚走一回青石板的小路。从这里出发，还可以抵达我向往的香格里拉、泸沽湖、拉市海、梅里雪山、虎跳峡……

回到自己的城市，夜晚，一个人在信江桥边漫步。依旧是灯火通明，依旧是人头攒动，依旧是江风飘凉，只是不见了那一抹夜的红，听不见酒吧里沙哑的民谣，看不见被高原的阳光晒黑的肌肤，看不见银器锤打落的动感。回到家，听丽江xx的原唱民谣——是吉他、小鼓、口琴伴奏下的独唱。xx的表情静寂而又神圣，声音里有本原的呼唤，听着，竟不能自已，仿佛要随它而去。又开始怀念古城之夜，只是不知道何时还能与她相见。 2010-6-16中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