框框时代:: [01公社三部曲之三] 山外青山by 心牙(现代,忠于理想的 ...
【文案】
青山之外是更青的山,山顶之上是更高的顶

第1章

  业内业外的同行及客户都公认,达可咨询公司的总经理柳文良是个能人。
  柳能人不光充满智慧,最难得他勤干、苦干、肯干,事无巨细亲自过问,这才使达可公司三年来蒸蒸日上,颇有在咨询界树立丰碑的架式。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对柳文良交口称赞,比如达可公司的业务部经理,此刻正苦着一张脸给达可公司总裁施达可打电话。
  “施总,那个人骂了我一顿后摔门而去,估计上您那儿了。”
  那个人,是公司内一部分“施总的人”对柳文良的“蔑称”,通常使用在柳文良对他们冷言讽刺或破口大骂之后。
  “他看到那份意向书了?”
  “他每周一都要检查业务部工作……”业务经理的尾声因为话筒那边的一声xx而消失了,可以想象,对方肯定趴在桌上做痛不欲生状,同时眼光还四处扫荡指望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柳文良踢开总裁室大门,坐在外间的总裁秘书飞快问了句:“柳总,咖啡还是茶?”边问边往里间瞟了眼,也不等柳文良回话就抓个文件夹飘了出去。
  没错,这公司是施总一手创办的,但真正管事的却是柳总。底下人都明白该看谁的脸色,至于文质彬彬被业界称为“绅士”的柳能人为什么会气得脸红脖子粗,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是施总又乱插手公司业务了。
  施总挨训的时候,基本上就是手下人的茶歇钟点。
  施达可在柳文良拉开门的一瞬间坐直了身体,温和得有点谄媚地笑问:“柳总上班了?”
  柳文良把文件夹啪一声拍桌上:“你干的好事!”
  施达可翻了翻那份王氏集团与达可公司合作的意向书,夸张地感叹:“王氏诶,我以为你会高兴。”
  “哈,我高兴,是,我是高兴!我更高兴看到你被撑死。”
  施达可缩了缩脑袋:“没那么惨吧,达可公司好歹也算是咨询业实力派选手……”
  “SHIT!”柳文良在施达可面前从来没有上下级观念,但平日也还保持着绅士风度不骂脏话,这次是真被气到了,“xxx你!脑袋被门夹了?王氏旗下多少产业,横跨多少领域你不知道?”
  施达可忙点头:“可这样的大集团俺们要是拿下了……”
  “你拿得下?国际上多少xx咨询公司也没敢拿。算算你的财力、人脉、专家结构……你拿个P!贪财也要贪得有限度,放卫星啊你?以前你乱来我就忍了……”
  施达可站起来做检讨:“我也不是贪——当然不能排除有点贪的成份——你也知道,我跟王家两弟兄是同学,这老同学的情份……”面对柳文良的冷眼,施达可的厚脸皮终于有点绷不住了,只好收口讪笑。
  施达可有个相当辉煌的中学时代。他从小县城考入省城重点中学——列阳中学的重点班,不但没有一点乡村怯气,还霸道地挤进了优等学生圈,与王氏集团的王几初和王几复两兄弟并称“列阳三杰”。
  列阳三杰在那个年月威武一时,外校的都称赞列阳三杰是金三角,只有校内人士知道,那其实是个黑三角。王氏两兄弟是公开不对盘的,但面对乡巴佬施达可,却又采取了高难度的胳膊肘不外拐战术。三个顶角之间的明争暗斗,伴随着那一代少年走过了三年的风花雪月。从当年到现在,这黑三角在学习上学生工作上的斗法给列阳中学的老师们增添了不少茶余饭后的谈资。
  或许是与王氏兄弟争得太卖力,施达可的灵气在中学时代耗光了,之后的大学读得吊儿郎当,毕业后也东晃西晃,直到四年前猛然睡醒般“贷巨款”自主创业,并幸运地招募到优秀海归人才柳文良,才摘掉了“伤仲永”的帽子。要说施达可跟王氏兄弟有同学情份,只怕对儿子无限信任的施妈妈都会撇嘴一乐。
  施达可蹩到柳文良身边,低眉弯腰:“柳帅,我好不容易从躺着到蹲着了,所以迫切想站起来,或许站急了点,但你会帮我站稳当了,对吧?”
  柳文良暗暗叹口气。
  他不只一次反省:堂堂哈佛大学的优秀博士,为什么会甘心窝在达可公司一干三年?看施达可小心翼翼的对自己谄媚示好,柳文良转开眼。三年前接受聘任,只想着帮帮这个咨询界的门外汉,可现在却把达可公司当成自己的事业来拼搏,这一段心路历程是怎么走过来的?或许就是因为施达可的天生亲和力和对自己的无限信任吧?这人见钱眼开但不乏慷慨,异想天开但不乏实干,通达世故又不乏率直,或许就因为这样,才容易让手下打开心房,把所有才能都投入达可公司!
  施达可看柳文良面色缓和了,暗吁口气笑道:“我保证这是{zh1}一次,以后小的再不敢自作主张接任何业务。”
  以前柳文良就想逼施达可做这种“{zh1}一次”的保证,但总被施达可哈哈过去,这次看施达可主动发誓不再接任何业务,柳文良有点意外。一转眼抓住施达可眼中的精光,不觉失笑:“你们高中斗了三年还没斗够?”
  柳文良不是列阳中学学生,但久仰列阳金三角的风采,直到进了达可公司,与施达可熟悉了,无话不谈了,才明白那三只角的真实关系。应该承认,当初他放弃很多大企业的高薪聘请而选择达可公司,有少年崇拜的成份在里面。
  刚入公司那会儿,柳文良很为废柴施达可感慨,怒其不振作哀其不争气,这两年相处下来他也慢慢想通了,他发现人杰施达可最能的不是啥才学智慧,而是用人。施达可深谙无为而治的领导艺术,在公司抓大放小,让人人都当自己是主角,从这点看,到确实有点团结一帮农村学生与王氏兄弟斗法的风范。
  施达可这次强出头揽下王氏的单子,想必是废柴也有燃烧的渴求,也抱着重拾辉煌的奢望吧?
  看到柳文良宽容的眼神,施达可明白自己又过关了,他更加把卑琐无奈做足:“柳文良,我哪里还敢起跟他们斗的雄心!十年前不懂事,以为学习好有老师宠着有同学崇拜着就是老大,起伏这么多年总算明白了点,什么‘三杰’、‘金三角’,真TM年少轻狂!”他顿了顿,看柳文良脸色已缓和,于是正色道,“我这次还真不是乱接业务,你想想王氏这块金字招牌,以后写在咱客户栏里就成了招财童子。我卯起胆子揽他们生意其实也是顺手牵羊,因为王几初并没有专门找咨询公司的计划,就xx开同学会,他说想了解下国内纺织业在欧洲的竞争力和排名。我想着最近公司刚好研究过纺织业,现成的东西,顺便修改下就能多挣一笔,也不费人力物力。”
  柳文良努力让自己不露出讥讽的神色:“随便修改下就成?”
  施达可傻笑:“当然,{zh1}的报告还要柳总把关。给王氏的东西,形式大于内容。”
  “形式大于内容,这是一个咨询公司的总裁能说的?”
  施达可挺了挺脖子,把文件夹还给柳文良:“具体的合同和客户诉求另议,确切时间等他们通知。既然柳总注重内容,就请多费力准备准备。”
  柳文良抓起文件夹狠道:“我真是遇到了,有你这种老板!”
  
  虽然施达可说他与王氏的交易只是同学聚会上的一句闲话,柳文良也到业务部开了动员会,但在接待了王氏的两批考察团,又收到一大箱介绍王氏资历和竞争力的资料后,柳文良坐不住了,忙调动公司骨干,亲自领头正待王氏项目。达可公司顷刻进入一级战备,只剩下施总还能享受八小时之外的朋友聚会。
  柳文良加班加得头晕眼花不得不停下来吸口泡面的时候,接到施达可的电话:“柳总啊,杨总点名要张工接他的项目。”
  “张工没空。”
  “许工也行。”
  “更没空。”
  电话那头的施达可做爆发状:“怎么搞的,公司那么多人都忙什么?杨总可是我铁哥们。”
  柳文良听施达可装腔作势,知道那什么杨总羊总在听电话,于是也放大声音怒道:“你的铁哥们你自己侍候去,行有行规,我先接下王氏的单,怎么着,给他让路?”
  施达可耳朵被炸得嗡嗡响,忙把手机拿远些。
  在一旁喝啤酒的“铁哥们”也知道施达可其实在公司业务上说不起话,模糊听到个“王氏”,用口型问:“是‘那个’王氏?”
  施达可啪一声关了电话,解嘲道:“你看我这些手下……你的事急吗?要不我亲自给你做——”
  铁哥们忙推辞:“不急不急,我们这种小公司,要转个头也不容易。我也就想搞个市场调查啥的——你们要给王氏做咨询?”
  施达可依然不自在:“你看这事弄的,一个王氏的项目就让达可公司全陷进去了,当初我说不敢跟这种大公司打交道,可他柳文良非要逞能,强揽下王氏的活路——真怕给弄砸了啊,赔不起!”
  “我说施总你把心放肚子里!你家柳能人亲自出马,还有什么弄不下来?再说了,王氏财大势大,就是三岁小孩起个念头,他们也能把它弄成登月计划……”铁哥们发觉说溜了嘴,嘿嘿笑两声,招呼施达可喝啤酒。
  施达可叹气:“柳文良那性格,真要当自己是三岁小孩就好了。喝酒喝酒。”
  灌口酒下去,施达可醉眼朦胧地看着头顶的树叶。
  柳文良一贯淡定从容,不管什么行业都能手到擒来,可这次,他居然动用了公司全部精锐,实在是不寻常。昨天去财务室“闲逛”,施达可还看到柳文良开的一张清单,上面是需要拜访的纺织业专家名录,“访问预算”相当庞大……施达可暗叹,本以为顺手牵羊的事情,没想到还牵出麻烦来了。
  王氏到底要求些什么,把柳能人紧张成这样?

第2章

  柳文良刚准备去王氏签合同,却见施达可蹩了进来。
  “柳帅,今天签合同?”
  “嗯,对方是王老爷子旗下头号助理万贤华。”
  “啧,规格恁高!”
  “这件事我们能办好那啥都不用说,如果办得不入他们的眼,你就准备改行吧。”
  施达可闲闲地问:“这么严重?”
  柳文良有句没句地搭话:“听说你最近天天在外联部混?”
  “其他部门都被你使唤得人仰马翻,我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
  “是因为那里新进的两个小帅哥吧?省省心哈,人不是弯的。别干那缺德事。”
  “喂,柳先生,同性恋怎么成缺德事了?亏你还海龟,我告你歧视。”
  “你不龟就大大方方承认自个儿的性取向,别老拿公司美女们当挡箭牌,小心玩出火。”
  施达可一如既往地挠挠头躲开话头:“这事得慢慢来……”
  对施达可的鸵鸟习性柳文良已经麻木,他整了整领带准备出发:“对小帅哥流完口水后,麻烦施总抽空审批下上季度的账目,财务等着入账呢。”
  柳文良的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鄙视。发现施达可的性取向后,他总算知道施达可从朝气蓬勃上进少年沦为得过且过消极青年的缘由。
  柳文良大二就出国了,他家教宽松又见识多,所以对施达可颇为计较并纠结的那些东西很不屑,更反感他的龟缩生活方式。但人与人不同,施达可自己鸵鸟,柳文良也没办法,只是每次说到这个话题,总忍不住冷笑一下。
  进了电梯,发现施达可也脚跟脚窜进来,柳文良奇道:“施总又要出门?”
  施达可笑笑,忙着跟电梯里的其他同事搭讪,直到下了楼,施达可才把柳文良拉到一边:“我跟你去签合同吧。”
  “王氏兄弟又不来,你去干什么?”
  施达可诡秘兮兮地说:“听说那万贤华很了不得,我有点好奇。”
  “老大,他都40多了……”
  “最干练的年纪!”施达可甩开柳文良,爬上公务车副驾。
  
  万贤华温文尔雅,给人{dy}印象是儒商,施达可感觉自己来对了。
  柳文良太能干,聪明外露性子又急,不熟悉的人会以为他尖刻武断,以前他组建达可公司的顾问团,费了不少心力才得到专家们的信任。施达可和柳文良研究后发现,像施达可这种表面上能吃亏油滑得土里土气的哈哈先生,反而更容易获得知识分子们同情式的好感。
  万贤华专注倾听达可一方的计划和预案,敏感地抓住关键点反复确认。看得出他很满意达可公司的准备工作,但作为买方还是习惯性的挑剔找漏,而且在某些小细节上决不让步,这让柳文良很不舒服,再看到他以闲逸但不容拒绝的态度亮出来的合同细则,柳文良彻底没有了合作欲望。
  柳文良把王氏的合同细则轻轻放下,若有若无地冷叹了一声,达可公司的听到这声冷叹,都明白柳总意思,默契地收拾行装准备走人。
  施达可一看架势不对,有些急了,再看万贤华,一副“早知道你们不敢接”的表情。他冲动地抓过细则草草翻了翻,决然地以当家人姿态拍板,全盘同意王氏所有条件。他知道柳文良要抓狂了,但王氏开出的条件太优渥,他无法放弃。
  万贤华再次确定:“达可公司保证能按期完成合同?”
  施达可不顾柳文良的脸色忙不迭点头:“当然当然,让客户百分百满意是我们达可公司的一贯宗旨。”
  “我们也盼望能得到百分百的满意。”
  “万先生,想必您知道我和王几初他们是高中同学,但达可公司能有幸为王氏集团提供服务,则{jd1}不是靠关系。达可的品牌是客户们树起来的,达可的业绩也是实打实的,所以对于咨询报告的质量,万先生请放一百个心。”施达可一面说好话一面算计,王氏给的咨询费多优渥啊,比预计的高多了,做这一笔可以歇一年了,说多少好话都值得。他朝柳文良笑笑,转而恭维万贤华,“您万先生的严谨谁人不知?别说达可公司不敢赶鸭子上架强接项目,就是我们功夫没到家,做出的东西稍欠火候,您还不一眼就给看出来?在竞争情报界,我敢说,达可咨询拥有最xx的专家顾问团、最成熟的情报分析师和最敏锐的市场调研员,更重要的是,我们柳总会亲自主持王氏项目,所以,请万先生对我们的研究结果充满期待吧,那{jd1}是{zy}质的产业研究报告!说句不怕闪腰的话,达可公司的咨询报告,xx可以给国务院做参考……”
  柳文良咳了两声,施达可才发现自己把话说太满了,老着脸皮喝口水,正盘算说点什么留条后路,就听万贤华说:“都说达可公司的柳总精、施总油,果然名不虚传。”
  施达可想跟着调笑两句,被柳文良扫了一眼,不敢再乱搭腔。
  回公司路上,柳文良一直板着脸,其他同事也愁眉苦脸。施达可前后看看,小心翼翼问:“我今天是不是说错话了?”
  业务部经理苦笑:“施总,您老动动嘴,我们得跑断腿。”
  “那么严重?王氏也就加了些细节嘛。”
  施达可话一出口,车里就炸开了锅。施达可听半天才明白,按王氏以前的要求,达可只需提供纺织行业的宏观发展报告,今天合同一签,却增加了竞争企业的分析调研和市场预测,多的事情可不是一箩筐两箩筐。
  施达可小声申辩:“我看过柳总拟的专家名单,想着你们有准备……”
  柳文良终于忍无可忍:“你懂个P。”
  施达可想了想,大怒:“王几初耍LZ!他明明说随便弄点资料参考参考,怎么弄出这几箩筐要求来?不行,我得找他理论理论。”
  柳文良见他掏出手机做样子,只好出声给个台阶:“行了啊,合同都签了。”
  “可大家太辛苦了……今晚我请客犒劳各位,先吃饭后桑拿?”
  有家有室的就推脱说只吃饭,柳文良则恶狠狠地提议去“仁同酒楼”,施达可虽然心疼但不敢推辞,咬牙嘀咕:“我今天真不该来凑热闹……”
  按惯例,吃完饭是先送其他人回家{zh1}才轮到两位老总的,柳文良沉默地看着窗外,搞得施达可大气也不敢出。
  施达可不时从后视镜里观察柳文良,总算有一次与柳文良对上眼,他马上讨好地笑笑。
  如果对方不是王氏,不是曾经与施达可并称三杰的王家兄弟的产业,或许,柳文良会大大责骂施达可一顿,甚至在签合同的当场就甩手走人,但一想到施达可那辉煌的过去,柳文良就无法动气。他理解不了施达可对自己性取向的介意,但他懂得一个曾被光环笼罩的天才在沦为庸才后的不甘和奢望。
  他问后视镜里的施达可:“他是哪边的?”
  施达可明白柳文良问的是万贤华的性向,看了眼司机才回暗语:“不是我这边的。”
  柳文良歪嘴一笑:“那你穷巴结?”
  施达可缩了缩脖子:“柳文良,我今天这乱子捅得大吗?”
  “一般,还不算马蜂窝。”
  “那就是蜜蜂窝?”
  “还行吧,应该不会亏本。”柳文良撇见施达可的嘴角已咧到耳根,气不打一处来,“但这次赚不了多少!我们得重新做计划、做调研,全部要重做你知不知道?”
  施达可笑得合不拢嘴,只要有赚,一切好说。
  
  王氏集团定了达可公司做咨询,这消息像朵烟花在咨询业上空绚烂了一下。
  柳文良把各部门上周的加班表拿给施达可审阅,幸灾乐祸地说:“这就是当出头鸟的好处。”
  施达可一页页往下看,肚子里的苦水差点喷涌而出。“柳帅,你们忙你们的,技术部跟着加什么班?还……还比业务部加得多?”
  “因为很多人不理解王氏为什么选中我们,所以都来拜访下。对了,这还只是加班表,技术部要求升级公司硬件防火墙的申请被我压下了,免得对你一次性刺激太大。”
  施达可一听激动了:“有黑客攻击我们?”
  “吃惊啥?你自己说过,咨询业分黑白两道,虽然我们走的白道,但不能规定人黑道不准觊觎咱吧?”
  “技术部防得住吗?”
  “穷于应付,必须升级硬件。”
  “升级报告你不是压下了?”
  “对,压在这。”柳文良把文件夹翻一面,露出反夹在下面的技术部报告,“坏消息一次性消化完也好。这些是他们的硬件防火墙市场调研报告,共提出三款供考虑。技术部认为这东西比较关键,要买就买{zh0}的。”
  只数数防火墙报价的位数施达可就一阵眼晕,他使劲揉了揉鼻梁才缓过劲,从牙齿缝里挤出几个字:“他们疯了!”
  “如果公司的数据安全得不到保障,我先疯了。”
  “可这个……据说电脑界有个行话,再好的硬件也敌不过技术。老刘可是电脑高手那个天才。”
  “你道听途说个P还当人行话,人家几十上百万的设备会让你白花钱?老刘有三头六臂?如果技术部都到老刘这级别,你等着卖了公司养他们!”
  
  施达可一进技术部就被烟雾熏出来,他深吸口气再次跨进门,直接冲去拉窗帘开窗,哗啦啦一阵乱响,惊起烟鬼无数。
  技术部经理老刘眯缝着小眼睛看了眼施达可,挠头问:“施总,什么事劳您亲自下来?”
  技术部都是帮年轻人,平日里没大没小的玩笑惯了,今天却没几个来凑趣,再看看老刘一脸疲惫,施达可感觉问题很严重。
  “好家伙,技术部天天睡办公室啊?天凉了,我过来看看是不是给你们配几个睡袋。”
  有个小年轻笑道:“施总,再配俩妞吧。”
  “你那小身板还是节约着用,别到了新婚之夜不敢进洞房。”施达可笑了一头,转向老刘,“现在流行全民加班?再这样我要设个加班费上限了。”
  老刘苦笑,跟着他出门。
  老刘不老,跟施达可差不多年纪,据说是施达可大学时代的网友,国内最早的LINUX玩家之一,曾经上过黑客榜。
  在许多公司,电脑技术部等同于后勤保障部,但老刘在达可公司的地位却不一般,以至于柳文良刚来时,看到老刘那副总裁级别的薪水还以为这是家黑客公司。
  把老刘引进总裁办公室里间,施达可小心地关上门,又亲自去冲速溶咖啡。
  老刘叫:“要两袋,两袋。”
  “你想吃穷我?”
  老刘疲惫地靠着,转了转头颈:“那个人又说我啥?”
  施达可想起在哪看过这么句话:“技术和管理是一对矛盾”。同理,搞技术的和搞管理的永远搞不到一块儿去,比如柳文良和老刘。
  很多跟着施达可一起创业的员工虽然一开始也不待见空降司令柳文良,但三年下来,还是承认了他的才干,有些人甚至“抛弃”施达可而变成柳文良的铁杆,只有老刘,三年来从不掩饰纯技术派对纯管理派的蔑视。
  施达可坐到老刘旁边,摆出推心置腹的姿态:“碰上xx烦了?”
  “公司使用的是基础款路由器,只具备最简单的防火墙功能,攻击一多就堵塞,我们只能手工过滤。”
  “哪冒出来那么多攻击?”
  “平均到每秒,有几次甚至达到了I级别。”
  “WOW!”施达可认真附和,“能搞I级别的可不多,追查到源头了吗?”
  老刘斜眼看他:“能搞I级别的那么容易追查?”
  “你出马肯定没问题!慢慢来,人更要紧。现在柳文良他们也没啥值钱东西给人偷,不急。”
  “姓柳的又把我的防火墙计划砍了?”
  有气无力地质问,更透出说话者的认真。
  “老刘,你说过商业产品都是给菜鸟用的——”
  老刘急了:“问题是现在我全班人马对付菜鸟都忙不过来!”
  施达可欠欠身子躲开迎面喷来的吐沫星子,换种方式安慰这位焦形急色的网管:“技术部最近加班确实太多,我已经告诉财务加班费一分不能少——可你定的防火墙……”
  “我费大力气请来的工程师,姓柳的嫌薪水太高不聘,硬塞给我一帮才毕业的。这帮孩子只会用傻瓜软件,不买个傻瓜机器给他们你叫我怎么办?”
  关于人才聘用问题,老刘一直冤枉柳能人了。柳文良在不多几次的碰壁后就明白,技术部是个挨不得的烫手山芋,基于和谐稳定友好团结的宗旨,关于技术部的人员啊设备啊薪金等级啊,柳文良都不参与表态,通常是左手接过报告右手交给施达可。柳文良不是不知道老刘对自己的误解,但他不稀得解释。于是施达可也乐得给他黑锅背,副手不顶缸谁顶?
  施达可诚恳地说:“柳总对成本运算确实抠得很精——不过以前谁敢想我们也会招人嫉妒遭遇I级攻击?这次事件是个教训。现在公司刚签了王氏,大家图新鲜,攻击的人多点,以后应该没这么多了。”
  “那个人天天请客送礼,手指缝里漏一点就够我用了。施达可,你是不是觉得我小题大作?”
  “没有没有,不管到哪里跟谁,我都坚持技术部是达可公司最重要的部门,是公司业务正常安全开展的守护神。柳文良的开销是大些,不过你知道他不会为个人牟利的,都是为了公司嘛!王氏那项目请一般的小专家还不行,得下血本。”
  “你就会帮他说话。”老刘哼了一声,端起咖啡一口气喝完,自己走去另泡一杯。
  施达可哭穷:“别泡那么多,给我留一包啊你。”

第3章

  下午去某大学参加竞争情报专业的专家论坛,几位咨询业同行闹着说好久没聚会了,晚宴后直接拉到这家酒吧来喝一杯。酒吧里人多但不乱,这点比较合施达可的胃口。
  施达可看起来很外向,其实更多的时候喜欢静。躲在角落里看别人热闹,猜测那些衣冠楚楚下的勾心斗角,对他来说是很有趣的事儿。
  施达可照例是装阿斗的。反正人所共知达可公司的业务是柳文良主持,施总一问三不知很正常。
  有两位老总不甘心地老把话题绕到王氏上,施达可就敞开牛皮吹,从王几初考试xx说到王几复追求女老师,荤素不忌,大家只图个乐。
  “施总,教教兄弟你是怎么笼络住柳能人那样的人才!”
  “每天一妞侍候着!别看达可公司这两年好像捞得挺多,钱不经花啊,柳文良就是个老虎机。”
  所有人哈哈大笑。
  正说得高兴,就见里面包间绕出几个人,施达可什么眼力,一眼就看出中间那人是核心。一头华丽的棕红色头发,穿得很PARTY,略显闹腾的外表,偏偏气质清清冷冷,倒给人几分疏离的感觉。
  施达可右手的徐总忙站起来:“我去打个招呼。”
  徐总快速猫过去聊上了。那年轻人态度友善,似乎很认真在对话但给施达可的感觉又有点漫不经心。
  施达可问旁边人:“那谁啊?”
  “你不认识?”
  施达可被反问得莫名其妙,圆道:“看着面熟……”
  旁边人笑:“王家老三啊,几又公子。”
  施达可才想起王氏除了王几初和王几复,确实还有个低他们两三个年级的王几又,于是再多看两眼,暗自感叹龙生九子各有不同。王几初霸气十足,王几复犀利内敛,只有这王几又,晃眼一看就是个不事生产的公子哥,面相里甚至还带着几分稚嫩的学生气。
  施达可盘算着要不要去打个招呼,却见王几又说了句什么,徐总点头哈腰一番后回来了。
  徐总落座后头就扬高了:“王三公子,我妹老同学,正好我妹前几天电话里提起他,过去说一声。”
  有人起哄:“你妹还出啥国啊?教她抓紧点,以后嫁入豪门连你都可以少奋斗50年。”
  又有人说:“不会吧,你妹跟他?你长成这样子你妹能好到哪去?”
  徐总呲了那人一口:“歹竹出好笋知道不?我妹那叫一水灵,追她的老外从美利坚排到英格愣。王三公子他……他跟我妹不是一路,你们不知道他的名声?”
  施达可本来听得挺高兴,听徐总话到中间一咯噔,他也跟着咯噔了一下,隐隐感觉到什么,探出身子往门口看看。
  同桌有人跟施达可一样,对王几又一点不了解,追着问八卦:“王三公子他怎么了?没见小报登过啊。”
  “小报登王氏?还想不想混了?一看你就是闭门造车的,连王三公子都不知道。当今中国最红的明星模特,有几个没上过他的床?”
  “这么厉害?”
  施达可想像那挺拔的背影和某个艳丽的脸庞在床上打滚,没来由打了个寒战。
  讲完王三公子的八卦,大家又讲讲各自的业务,施达可乘机哭诉被黑客攻击。他耐心辨析着众人的反应,发现在座的都不像是攻击黑手。今天来参加专家论坛的,均是市里比较有名的咨询公司,既然不是他们,那攻击者的身份就更值得考究了。
  施达可目的已达到,就不想再呆下去。做为一同性恋,老跟帮直人说男女间的荤段子也挺无聊,于是假装接了个电话要告辞。
  施达可一说走,有几人也跟着辞行,聚会无法再进行下去。徐总有些不甘心,挟着施达可威胁:“大家难得聚一次,你拆什么台?”
  “徐总,我是真有事。这次记我账上,下次你负责安排,我再赔一次?”
  “这次轮不到你!不过等你忙完王氏大单,我真要带人去达可公司好好取下经。凭什么你们一接一个大项目?”
  施达可被徐总的酒气熏得眼花,强压下泪花花笑:“王氏是骨头还是肉,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
  徐总打个酒咯凑过来:“告诉你个秘密。”
  施达可放慢脚步扶住徐总:“你说。”
  “王氏,不太平!”
  “确实,我现在都后悔了。就算这活干完也捞不到几个钱,关键是我还成了出头鸟被人攻击。”
  “被几个小黑客攻击算啥?我跟你说,这王氏吧,要选继承人。三位公子都有份,这次,竞争呢。”
  施达可一愣,拉着徐总转进一卡座:“徐总你慢慢说。”
  徐总也是酒劲上来了,竹筒倒豆子般把大道小道正道歪道消息都倒了出来。
  王老爷子有三个儿女,王几初是大儿子所出,随和勤快颇有人缘。王几复是姑妈的儿子,母亲离婚后回王氏做事,于是他随了母姓,因机灵能干很得王老爷子喜欢,特许入了王家排行。而没什么特别业绩的王几又是三儿子所生,他老爸似乎就没遗传到商业头脑并过世得早,他从小外公家爷爷家轮流蹲庄,除了玩乐啥也不会。
  这次王家要在第三代里选个当家人出来,大家本以为只是王几初和王几复的较量,不料王老爷子却点名让王几又也参加竞争。
  徐总毫不掩饰他的幸灾乐祸:“施总啊,你接项目前怎么不打听打听?这滩浑水你也敢趟!”
  施达可扶着额头xx:“以徐总之见,谁会胜出?”
  “难说。王几初和王几复不相伯仲,但老爷子似乎对王几又有偏心。”
  “万贤华是谁的人?”
  “王老爷子的首席助手,人人都知道。”
  “少跟我耍官腔——他帮谁?”
  徐总摇头:“这个真不好说,姓万的水太深。”
  施达可想了想,忍不住骂句脏话。
  徐总笑起来:“施总,福祸相倚,别太忧心了啊。不过,以我的意见你可以跟王几又多接触下,既然是老爷子赶上架的嘛,那哈哈哈!”
  施达可凑过去低声问:“还望徐总指条明路,还有哪个女星是几又公子没到手的?”
  徐总也压低声音:“这事你找狗仔队更靠谱。”
  “靠!”施达可打他一掌,苦起脸,“大不了我下半辈子不接王氏的活。”
  “也对,反正是万贤华跟你签的合同,他代表的王氏,不代表哪位少爷,你愁什么?”
  施达可不好说这合同是自己去跟王几初拉来的,想起王几初长房长孙,却还沦落到跟俩弟弟竞争,估计悬了。再想想王几又那艳丽的PARTY装束,他更头大。
  “王三公子除了美女还有什么爱好?”
  徐总左右看了看,悄声说:“这可是秘密,我只告诉你。我妹说,其实王几又是双的。”
  施达可下意识地问:“什么?”
  “通吃,你的明白?”徐总做了个手势。
  施达可忽然明白自己刚才心里咯噔一下是咋回事了。怪不得看着王几又感觉很那个。
  
  经过施达可的“讨价还价”,达可公司最终买了一款国产防火墙。其实以施达可的意思,买个贴牌产品足够了,气得老刘摔帽子叫嚣要辞职。当然,老刘叫嚣辞职不是一回两回了,但老员工都说,以前那是吓唬柳总呢,这回可不一样。老刘和施达可吵了几天,{zh1}反倒是柳文良出面沟通,才平息了这场闹剧。
  施达可兴致勃勃地窝技术部看他们调试防火墙,老刘手指如飞地配置着,边唠叨:“这款机子没有病毒网关,以后公司中病毒与我无关。”
  “工作用机没装杀毒软件?”
  “这么大个公司,应该装个服务器版的吧?”——你用盗版不说,还只让装单机版,有些工作机病毒库是哪年的都是未知数——老刘毕竟厚道,没把后半截话炸出来。
  施达可笑眯眯地看着防火墙拦截的攻击数:“这玩意是方便哈,摆在那里就自个干活了。”
  老刘斜眼看他:“你是不是想着可以裁掉几名工程师了?”
  施达可大叫:“老刘你别挑拨。全公司就技术部这帮小伙子看着顺眼,你要辞职别拉上别人。我的意思是,你们现在可以轻松点不必老加班了。”
  “施总,拦截只是{dy}步,我们还要反攻回去。”
  听到身后有人发豪言壮语,施达可忙摆手:“我求求各位小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攻城容易守城难,大家做好防守更要紧哈!”
  话音才落马上响起抗议一片:“施总,难道我们就任人欺负?”“{zh0}的防守就是进攻……”
  施达可看大家不像说笑,更发愁,一晃眼却见秘书在门口探头。
  “施总原来您在这,手机怎么没带啊?柳总满公司找您。”
  施达可答应着出门,走出去又折回来交代:“老刘我告诉你,不准出击知道吗?”
  老刘木然看他一眼,低头继续鼓捣防火墙。
  
  柳文良坐在沙发上眯缝着眼假寐,这是他碰到难题心思纠结的表现。施达可定了定神,大笑着进门。
  “柳帅你该去技术部看看,那防火墙还真管用,呼啦啦拦截了一大片。”
  柳文良睁开眼看过来。
  “那你当初还小气,把技术部气得差点全体辞职。”
  “亏得我当初小气了一把,现在那防火墙xx胜任我们公司的工作嘛。要依了老刘,我们年终全喝稀饭。”
  柳文良深吸口气:“施帅,有个事情你有点心理准备。”
  “什么?”
  “你可能真中王几初的套了。”
  “王氏又整什么妖蛾子?”
  柳文良摇头:“倒不是这个。只是我听说,这次王几初调研纺织业,其实是王老爷子给他们摆的棋。王氏要选继承人,估计想借纺织业考察二王的能力。”
  施达可认真想了想,问:“那我们跟王几初绑一块了?”
  “你们是同学,你觉得他和王几复谁更胜一筹?”
  施达可发现柳文良还不知道有个王老爷子钦定的王几又,想着如果现在就说破,只会让他更心烦,于是岔开话题狠声道:“两个都不是人。靠,我说王几初咋非要在我旁边随口提什么请咨询公司的事,他一开始就算计上我了。以前是他和王几复联手对付我,现在他想拉我联手对付王几复?”
  柳文良苦笑:“那你打算怎么办?”
  施达可挠了挠头:“中立可以吧?反正跟我们接触的是万贤华。”
  “也只能这么办。”柳文良有点同情地拍拍他,“其实,很多人还羡慕你能被王家兄弟选为帮手呢。”
  施达可噼里啪啦骂了一顿脏话,骂得柳文良忍不住笑。
  “那我先忙去,既然知道王氏请咨询的目的,我们的报告也要做相应调整。你别太担心,一切有我呢。”
  施达可依然气鼓鼓地。送走柳文良,他才揉揉脸卸下表情。
  本以为王氏的继承人之争真如徐总所说是个秘密,现在看来,却已经成了公开的秘密。
  王氏兄弟都不是心血来潮的人,王几初为何找自己当帮手?王几复为何这么久也没有动静?这些问题施达可这些天一直在推敲却找不到答案。
  柳文良做事施达可是放心的,但事情没那么简单。
  “保持中立”不过是镜中花,想想而已!王几初那牛皮糖要拉谁下水,谁就不可能不湿衣服全身而退。

第4章

  秋雨一下,天气就凉了。
  施达可逡巡在秋夜街头,连打了几个喷嚏。最近他的心田忽然被春雨滋润过般冒出许多不合季节的小苗儿,这些苗儿发芽抽枝让他很为难,尤其到了晚上,蓬勃的春意更让人无法安坐,不出去溜一圈就不得安生。
  施达可以前有过同伴,酒吧勾搭的,网上钓来的。这两年一是冲动期过了,见识了那么多,发现也就那么回事;一是在柳文良洁身自好伟大情操的感召下,他忽然发现自己好歹还是个名人,是有身份有地位的青年企业家,不好再由着动物习性看一眼就扑上去瞎折腾——可是,三十岁的人了,长期没有个伴儿,这生活也不算正常吧?不正常的生活会不会孕育出不正常的人格?
  施达可的烦恼没法跟人说。这些天他老往同性恋酒吧跑,可每次走到门口又目不斜视走开去,王氏的单子没弄完呢,这个时候不能自毁形象。
  他曾想,是不是因为自己伪装得太好,所以同类们看不出自己的性向而不敢来勾搭?
  其实这两年一个人也过得好好的,可就这两天忽然闹腾起来,心头邪火压都压不住,今早刮胡子,竟然还在脸颊上发现了几颗青春骚动痘。这人活的,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秋夜气温降得快,出门时一件长袖衬衫还有点微热,夜风一起就有些发冷,从体肤冷到心里,施达可感觉体内纠结的枝枝蔓蔓暂时消停了,才招个出租车回家。想想这段日子真是中了邪,特意买了几件艳色的装扮,根据艳遇几率还选择了以腿代车,简直不敢细算这几夜的打车费。
  走出电梯,意外地看见王几复站在自家门外。如果说刚才施达可还有些恍惚,那现在是xx清醒了。不是没想过与王几复的“重逢”,但没料到对方采用这种“直接打上门”的方式。
  王几复进了屋,主动脱鞋换鞋,施达可看他弯下腰,忽有种往事不可追的心酸。要说这辈子施达可最熟悉谁,不是他爸他妈他哥他姐,而是面前这个人和王几初。当年为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花了多少心力去了解王氏两兄弟!施达可甚至想,或许这世上,最熟悉他们的人除了他们本人就是自己了。
  施达可接过王几复的外套挂上,随口问:“腰还疼吗?”
  王几复是军师型人物,一般动脑不动手,偏偏高中时有次体育课非要逞能跟施达可拼场篮球,结果遭遇了“野蛮冲撞”以至卧床一个多月,据说从那以后腰上落下了毛病。
  王几复随意地斜靠在沙发上:“还行,没被你们废了。”
  施达可想弄点饮品,但发现自己不知道现在的王几复喜欢喝什么,十年了,谁又了解谁的谁?
  王几复也不客气:“估计你也舍不得买什么好酒,瓶装水有吗?”
  “我这种人喝的廉价矿泉水你也敢喝?”
  “那就算了。”
  施达可笑:“你那少爷毛病还不改?你看人王几初,跟我们一个碗里夹菜还笑呵呵的。”
  “跟王几初见过面了?”
  这话问得没意思,王氏与达可公司怎么勾搭上的你会不知?施达可笑容不减:“同学会上大家都十分怀念你。”
  王几复摆出一副忆往昔的姿态:“还是很犀利!这么尖刻,怎么从商的?”
  “所以混得半死不活。”
  王几复不走寻常路的碰面方式,xx打乱了施达可的布署。
  或许是名不正的关系,王几复虽然入了王家“几”字辈,但明显不如王几初自信,他太多智而近乎多疑,施达可先联系上王几初而不是他,难保他不会乱想。所以施达可计划过如何试探他,如何向他不露谄媚的表白忠心,可现在,看他斜靠在沙发上一副老同学聊天的样子,施达可满肚子的“在商言商”忽然冒不出口。
  仍然不是合格的商人啊,居然还想着面子问题!
  王几复不提王氏与达可公司的合作,施达可也不说,两人像以前那样眼尖嘴利得甚至有点孩子气地互相打击了一通,王几复伸个懒腰站起来告辞。
  “施达可,我还真是怀念你。”
  “我说自己老打喷嚏,你没事别惦记我。”
  “有空一起吃饭?”
  “你请?”
  “你请一次会请穷你?”
  “请别人人家会给我留个馒头钱,请你难说。”
  王几复嗤了一声,拦住施达可:“别送了,我司机在下面。”
  施达可看看表:“45分钟,是不是超过一小时他就报警?”
  “哈,你还是这么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猜测我。”
  这话有点意思,施达可咀嚼了下,一时品不清滋味,于是放弃。
  经王几复这一嘻哈,施达可感觉夜晚没那么难熬了,今夜或许能睡个好觉!
  
  施达可看柳文良转笔转得太过笨拙,忍不住伸手把他指端的笔拿走。柳文良回过神问:“王几复亲自去找你却什么都不说?”
  “说啦,我不是给你重复过?”
  “那些P话有P用。”
  “确实连放P都不如。但是,”施达可神秘地说,“会不会是来试探我?”
  “当然是试探,但他的目的呢?想通过试探得到什么?对了,他是哪边的?”
  “人家异性恋并结婚了好吧?想什么呢!今天早上我又回忆了一遍,觉得我的太极拳打得无懈可击。”
  柳文良耸耸肩,继续追问:“你不是号称最了解他吗?他对你的表现有什么反应?他会采取什么行动?对我们有何影响?”
  “他比以前更深了,不好看。不过他的弱点是对自己的智慧太自信,好在我们不跟他斗智。”
  “那斗啥?”
  “不斗啥!”
  柳文良勉强维持着耐心问:“那我们采取什么方式来对付他?”
  “柳帅你把本末弄倒了,我们跟王氏合作的根本是什么?”
  柳文良想了想,以施达可的思维想了想,咬牙道:“赚钱!”
  施达可露出老师般欣慰的慈祥微笑:“对,我们的目的是与王氏合作,一赚钱二扬名,那二王不管怎么斗都与我无关。”
  “这么想也有道理。”
  “所以,简单的问题千万不要复杂化。中期报告出来了吗?”
  施达可话题转得突然,柳文良快速调整思路报告:“已经出来了,不过我和业务部讨论后,觉得王氏内部斗争太厉害,建议把报告分别按二王的专长及个性喜好进行润色,分开呈送——”
  施达可忙举手拦住柳文良:“柳爷您别麻烦了。刚才还说不能把简单问题复杂化,怎么又往岔路上跑?”
  “不妥?”
  “王几初还好说,他抓大放小不理这些细节;王几复肯定要起疑,要把几份报告同时拿着比对;还有那万贤华,也不是个能轻易信任人的人,到时候都来要全套,我们得浪费多少打印纸?就给一份,他们要分发就自个复印去,少自找麻烦。再说了,都送一样的东西,才能响应王老爷子号召看出他们各自的能力嘛。”
  柳文良失笑:“切,还响应王老爷子号召,什么时候轮到号召你?”
  
  施达可心里一直揪着个事,下一个碰面的王氏人物,应该是王几又了。
  那小孩在别人眼里或许是个好糊弄的二世祖,但到施达可这里情况却比较具体,他很怕被对方看出自己是同性恋。按徐总的说法,几又公子极端无节操,上过N个人,如果他来勾引自己怎么办?他那挺秀的身段和懒散的模样,自己应该估计大概可能或许会把持不住的……转而又想,人家看惯了名花美草,不至于饥不择食来找自己吧,这样一计较就感觉特凄凉。
  接到王氏的电话,万贤华希望能单独见下施达可。施达可大大松了口气,{dy}次,他觉得面对一个“异类”男性是多么舒服的事儿。
  说是单独见面,地点却是很公众的王氏咖啡厅,看来万贤华非常自律小心,决不授人以柄。
  万贤华开门见山地说:“今天请施总来是关于中期报告的事。”
  “昨天应该呈给贵公司了,有什么问题吗?”
  “我已让人复印三份,分别送给了王几初、王几复和王几又。”
  施达可想,难道你要我报销复印费?“哦,那三位王先生的反馈意见什么时候能给我们?”
  万贤华搅着咖啡仿佛在下决心,施达可耐心地等着,心里暗骂这单生意做得真TM不值,一个中期报告都要整些妖蛾子,功夫全在事外。
  “施总,或许我不该说这话,但您不是外人——”
  施达可忙撇清:“万先生,您还真别把我当自己人,有什么不对的您尽管提,我们能改的一定改,改不了的定成公司目标裱起来上墙。”
  “施总多虑了,问题出在我方。”
  万贤华不参与调笑,施达可的独脚戏就没法继续演,只好端正了态度听万贤华对“自家人”诉衷肠,还得对他“暴露”的王氏找咨询公司其实是对三位少爷进行考评的内幕表示适当的惊讶和钦佩,看万贤华眼角浮出笑纹,施达可知道自己过关了。
  “所以,我请施总跟我们一起,为三位先生构建一个公平的竞争平台。”
  施达可拍着巴掌叹道:“哎呀万先生,您跟我们柳总想一块儿去了。其实吧,王几复找过我,对于王氏的事情我们也有点耳闻,我就跟柳文良说,我熟悉王家两兄弟啊,知道他们各自的喜好,中期报告我来润色,包准他俩看了都喜欢。我家柳总说了,我们是专业咨询公司,为客户提供客观的判断和建议是我们的专业态度和职业素养,至于王氏什么人看这份报告,如何取舍和运作,不是我们应该考虑的——我当时还怪他迂腐,没想到哈哈哈……”
  万贤华陪了个笑,转而有些为难地说:“但我这里还有个不情之请,主要是王几又先生,其实王家三兄弟里只有他是学经济的,可他似乎……如果他对报告有质疑的话,还请贵公司能耐心解答。”
  “质疑?昨天才呈上的报告,王几又先生已经看完了?”
  “不,不是这个意思,” 万贤华扶了扶眼镜,“王几又先生很得老爷子喜欢,从小就跟随老爷子历练,或许看问题的角度会不一样,必要时或许需要贵公司单独为他解释一下。”
  万贤华的意思其实是在暗示施达可,王几又是老爷子钦定的了,你们要给他开小灶。这让施达可很纠结。如果答应了万贤华,就意味着达可公司正式加入了王氏混战,但谁能保证万贤华就一定是王几又的人?他也有可能是王几初或王几复派来使反间计、故意黑王几又的。如果王老爷子真要公平竞争的结果,达可公司就弄巧成拙了。
  燕窝很赚钱,但施达可自认没有采燕窝的本事。
  他笑道:“请万先生放心,我们是专业的咨询公司,做报告时会充分考虑客户层次和诉求,而且,我们有专门的解答小组会一直跟进并关注客户反应。那中期报告的反馈意见是我们分别向三位王先生收集还是王氏统一汇总?”
  万贤华看他半晌,说:“施总油,果然油。”
  靠,见面两次,有必要两次都把“油”字挂嘴边吗?你家很缺油啊?
  施达可回到公司,交代柳文良以后把王氏三兄弟当三家公司对待,采取严格的客户保密措施,决不当他们的免费传声筒。
  “万贤华那边怎么处理?”
  “他一直说是王老爷子考察三位少爷,又没说由他具体负责,有他什么事?”
  “不理?”
  “理他个Q!你也帮我想想,想个恶毒点的形容词,下次见面我找个机会甩还给他。”
  “少炫耀你那小心眼。哦对了,今天王几又来公司了。”
  “几又公子?”
  “一个人来的。看上去很亲民,四处转了转,老刘还亲自送他去停车场。”
  “连技术部他也去?”
  “连厕所都去了。”
  “没勾搭谁吧?”
  柳文良笑:“公司的女士们都疯狂了,你没发现你秘书一直没露面?”
  “对啊,她去哪了?”
  “全窝在技术部八卦呢!”
  “技术部?”
  “好像老刘找到的八卦比较多……”
  “我靠,老刘买防火墙就为了腾出手干这个?”

第5章

  在达可公司人眼里,最轻松的岗位是施达可的秘书,但在施达可秘书眼里,真正轻松到上班玩游戏都有钱拿的,是施总。
  按理说,秘书不应该如此臆测老板,老板本来就是坐着拿钱的,但秘书却把正常当成不正常还四处辩解,只能说明施达可这老板当得太没有老板样。当然,这种状况的形成柳文良要负主要责任。
  柳文良严于律己,更严于律施达可,他上任伊始就给施达可总结了“五毒”:1、睡眼惺忪来上班;2、上班玩网络游戏;3、在公司乱窜,逮谁是谁八卦半天;4、把技术部弄成特区;5、不熟悉公司业务。
  柳文良一直强调公司一把手的精神面貌代表着公司的形象和未来,所以{dy}毒和第二毒是他最深恶痛绝的,可这几天,在公司上下为王氏项目倾尽全力的时候,一直兢兢业业保持“领导形象”的施达可却五毒俱全了。
  施达可一周来坚持打着呵欠迟到,上班时间不是玩网络游戏就是趴桌上瞌睡,偶尔出来走动走动,就东哈拉一句西勾搭两下。至于技术部,据保安说天天有人通宵,但他们没申请加班费,通宵做什么没人敢问。
  {dy}次,柳文良上任后{dy}次被施达可如此恣意挑战!
  接到保全部经理 “施总已进公司” 的密报后,柳文良强压怒火等在总裁室,今天,他必须跟施达可好好谈谈。
  施达可蹩进办公室,看到柳文良端坐在里面,他揉揉眼睛问:“柳帅你还没去午饭?我饭过了。”
  “施总,您老人家吃的是早饭还是午饭?”
  听到柳文良冷冰冰的调侃,施达可吓了一跳,再看对方闪烁着怒火的双眸,他有点明白了。
  “柳帅,你看我最近是有点不像话哈。”
  “你知道我的底线,我不会与没有敬业精神胸无大志的人共事。”
  “那是那是,最近我确实有点那个——都是TM的二王,天天拉我当三陪,今天王几初招待某某,明天王几复想卡拉OK,可怜我一把穷骨头,哪受得起那份洋罪!”
  “他们摆明了拉拢你?”
  “人家说了,上了年纪才发现年少时的友情更珍贵!”
  柳文良起身为施达可冲咖啡,有些不满地说:“你天天跟客户见面,应该把信息及时反馈给业务部。”
  “有个P信息,他们装呢。”
  “不谈公事?”
  “王几初要聊几句,但都是泛泛而谈。王几复就天天风花雪月没个正经。不过真应了那话,其实我们弄啥对他们无所谓,王氏想整什么还能不成功?继承人选拔应该是个系统工程,我们拼全力弄的纺织业调研对他们或许就是一小螺帽。”
  柳文良沉吟了会,叹气:“我们是陷进泥潭了。”
  “都进来了……不过我跟着二王混日子到见识了不少大企业的高层,你有空接触下他们。”施达可拿出一叠名片。
  “人世家公子有祖产,你我必须自力更生,不能跟人比。”
  “是是,我确实原则性不够。古代xx还有卖艺不卖身的气节呢,我是该好好反省下。谢谢柳帅让我危地马拉悬崖勒马,在关键时刻及时把我拉出堕落的漩涡,我一定远离诱惑远离沉沦,做一个积极向上健康努力的创业型CEO……”
  看着柳文良走出去后还体贴地拉上门,施达可疲倦地坐下。
  王几初摆明了对继承人之位的觊觎,并公开拉拢施达可,许诺的条件足够施达可整俩公司然后玩一个丢一个。
  王几复的手段要文雅得多,把高中三年事无巨细解剖了一遍,真佩服他的好记性,每次都准确无误地刺中施达可那尘封的骄傲。
  人为什么要活在过去,少年意气的辉煌能代表什么?
  施达可很想跟二王讨论下这个问题,但没遇上适宜的场合。其实这个问题,也应该跟柳文良讨论下,那也是个戴着旧眼镜不肯换的家伙。
  施达可不但疲惫而且紧张——对王几又的紧张——很多年没有这种感觉了,那是被猎人惦记上的时刻准备逃命但又渴望短兵对接的赌命心态。
  王家三兄弟的活动场所似乎差不多,不管与王几初还是王几复出行,五次里准有三次碰上王几又,介绍过一两回大家就熟悉了。王几又一般过来打个招呼,简短而客套,但施达可总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充满意味,有点嘲弄又带点同情还有点看好戏的幸灾乐祸,轻飘飘一眼,常让施达可不自在许久。
  施达可一直在想,为什么别人眼里的王几又与自己感觉到的不一样。
  王几初眼里的王几又是个快活王。王几初不无羡慕地说,别人骂快活王是PARTY名人,让他们来试试,谁能做到在PARTY上不为互相勾结只为寻欢作乐?人要像快活王这般快乐得无忧无虑也要些功力啊!
  而王几复给王几又起的外号则有点鄙夷——喜之郎。王几复曾不止一次笑道,施达可,当年喜之郎可是你的拥趸呢,在家里公开反对我和王几初。他也就是生在王家,可以搞些没心没肺的名堂,换个背景试试,典型的自私又无能的啃老族。
  快活王?喜之郎怎么可能有那种洞察人心的眼力?真正的几又公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所有人都认为他是个笑话,以伯乐著称的王老爷子却还让他参加继承人选拔?难道王老爷子是老糊涂了,而自己则是过于敏感?
  或许,要真正短兵相接后才知道真相!
  
  在公司转了一圈,施达可感觉没什么事做。据可靠情报,今晚几又公子会在“银杏夜总会”露面,要不要去会会他?按施达可的性格,通常是主动出击的,可这次的对手太特殊,花了这么些日子还没了解清楚这个人,他实在不敢贸然出动。
  施达可正犹豫着,却见柳文良走了进来。
  “施总你居然没玩游戏?”
  “在思考。”
  柳文良一副太阳从西边出来的表情。“最近技术部天天加班你知道吧?”
  “他们买了防火墙还报加班费?”
  “没报加班费,不过保安说老有人通宵。”
  “难道是玩游戏?”
  柳文良耸耸肩:“不知道!”
  “这事我抽空去问问。太不像话,拿公司的资产玩游戏,再这样我让他们独立核算水电费,还有电脑桌椅板凳的损耗。”
  “对了,你成天跟二王混一块,没乘机结交下几又公子?听说他可是王老爷子钦定的,有不少人押他。”
  “唉,麻烦,有代沟。”
  “你个见面熟还会跟人有沟?怎么,不看好他?”
  施达可把情况简单说了下,柳文良皱眉道:“你的感觉靠谱吗?”
  “我也拿不准……好多年没碰到这么矛盾的人了。”
  “那就接触下嘛,反正你没啥事。”
  施达可生气地把柳文良撵出去,真是越来越胆大了哈,居然说自己的老板“没啥事”。
  既然柳能人下了批复,施达可就有了底气。他冲回家翻箱倒柜弄了一通,眼看着天一步步黑了,还没搭配好出行的衣服。没奈何电话秘书。
  “施总您是会情人?”
  “公务,纯公务。”
  “西装啊,上次那条金色领带不错。”
  “夜总会……”
  “非正式的啊?施总你咋说话夹半截……POLO衫吧,庄重又不失活泼,上次那件嫩黄色的,我们都说你穿暖色调的特帅。”
  “年轻人……”
  “POLO衫是{wn}搭啦,吃饭娱乐两相宜,混老年人青年人堆里都不扎眼。”
  嫩黄色,POLO衫!
  
  施达可在酒吧绕了一圈没看见王几又,又去咖啡厅和KTV包房转了转,熟人很多,但都跟王家不沾边,想找个人闲聊下几又公子的去向都没办法。他正站在桑拿区外犹豫,却见咨询业同行徐总走过来。
  “施总一个人?”
  “有帮朋友,饭后各玩各的,兴趣不同。你老哥也一个人混?”
  两人只顾哈拉,一旁的服务员准备了几次拖鞋看两人都没有换的意思,有点无措地站着。
  “施总要桑拿?”
  “不不,{dy}来这里,我四处转转。”施达可生怕被徐总拉进去,边说边往后退,“那边是什么啊?我去看看。”
  徐总跟过来:“那边是表演区,每晚8点到10点有演出,啊,过时间了。”
  迎面嘻嘻哈哈走来一帮人,其中正是那众里寻他千百度的几又公子。施达可一瞬间感觉人冻住了,他抬了抬手指,仿佛听到身体内冰裂的声音,卡啦啦一阵乱响,人才回过神来,然后就看见几又公子站在面前。
  王几又笑眯眯问:“施总也来玩?”
  徐总抢着解释道:“施总{dy}次来银杏,我陪他转转,您……”
  “那你们慢慢逛,我去蒸桑拿。”
  施达可笑笑,慢慢消化他们的对话,直到徐总拉自己,才反应过来王几又要去桑拿。
  “徐总那个……”
  “走,那边是西餐厅,里面的法国菜一级棒。”
  “这个,徐总常来哈?”
  “我一哥们开的,我也有点股份。”
  “啊?徐总你不够哥们,有这么大产业也不吱一声,你看看,今天我不上门,您还瞒着吧?”
  徐总小心道:“施总我瞒谁也不能瞒你啊!主要是咨询业都那个……呵呵。”
  施达可做个愤怒又无可奈何的表情。徐总借夜总会结识企业名流,然后再寻找客户做咨询,这办法挺贼。不过施达可现在无心纠结这些。
  “银杏是通宵吧?”
  “餐厅、酒吧、咖啡厅和桑拿是通宵。你也知道那些人,都是夜猫子。”
  没戏了,几又公子看起来精神灼灼,自己可熬不起。
  哈啦了好一阵,施达可才摆脱热情的徐总,瞅瞅身上的嫩黄色,一阵好笑。王几又穿的什么?似乎是丝质衬衫,{dy}次看他穿那么正,奇怪的是依然不觉得古板,似乎怎么穿都是“玩儿”。
  越晚,夜总会里人越多,刚才冷清的酒吧也热闹起来,施达可决定回家去。真是的,别个世家公子有钱更有闲,白手起家的小老板还得谋生活呢,通宵娱乐实在有违家训。
  一路打招呼一路往外走,一面想着如果达可公司也开个夜总会啥的,柳能人能不能经营好?这主意挺可乐。
  “施总想什么呢,这么高兴?”
  忽听个熟悉的声音叫自己,他激灵了一下,晃了晃眼才看清是王几又。

第6章

  忽听有个熟悉的声音叫自己,施达可激灵了一下,晃了晃眼才看清是王几又。
  “施总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玉帝啊!
  “施总这边请。老徐这银杏一到夜里就热闹,连咖啡厅都没包间了,施总不介意坐大厅吧?”
  施达可愣愣地问:“王先生这么快?”
  王几又露出你终于问啦的表情,语气却极为温和:“一直想结识施总,可您每次都在陪客户,今天终于得空了,我得抓住机会。”
  “客户”,他就这样称呼自己的两位堂兄!
  进了卡座,王几又做主叫咖啡:“施总似乎喜欢喝雀巢二合一,老徐附庸风雅不弄这些。这种的味道跟方便包差不多,您尝尝。”
  施达可无语了。王几又说话温言和语,实则一句一句把人噎死。他说这话什么意思?嘲笑自己是土包子还是在埋汰老徐?抑或是在标榜他自个儿劳心劳力专门跑去尝了方便包的味道?
  “王先生——”
  “叫王几又吧,我也叫你施达可行吗?说起来认识很久了,再不随便点就更生份。”
  施达可差点没忍住苦笑。“王——几又,您——你看随便喝个咖啡还劳你费心。”
  “又见外了。”王几又笑得很贼,至少让施达可感觉很贼。
  施达可连喝了两口咖啡稳定情绪,一抬眼看见王几又揶揄的表情,他怒了。忍无可忍啊,一个小P孩,怕他个Q。
  “既然叫名字,今天就不谈公事?”
  “也可以谈。”
  “那你对我们的中期报告有什么看法。”
  王几又优雅地搅着咖啡,答非所问:“你累吗?”
  啊?
  “我说,你累吗?”
  “王氏的项目太深了,可以这么说,达可公司以前没接过这么庞大的案子,最近确实感觉累,不过这也是很好的锻炼机会,我们会努力的。”
  “你每天这么装,都不给自己个放松的机会吗?”
  “业务部说跟你的助手接触过几次,但都没回复。”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为什么?”
  这小P孩太任性了!施达可诚恳依旧:“以前公司小业务少,确实清闲。”
  王几又看他,再看他,叹口气:“施达可,你何必委屈性子跟二王混。”
  “人在江湖漂,什么人都得结交。更何况当年年少气盛,其实我和二王可以成为好朋友。”
  “知道王氏为何选中你吗?”
  施达可流利地背诵出达可公司的宣传广告。边背边伤感,怎么这样啊?怎么王几又是这种人啊?跟王几复一个德性,说话藏着掖着瞎卖弄聪明,以前走眼高看他了,白花那么多心思。
  自吹完公司的傲人资力,施达可不耻下问:“不知我能不能自大地认为,达可公司有这个资格为王氏服务?”
  “没人认为达可公司有资格。”王几又顿了顿,见施达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熊样,才露出洞察一切的讥笑轻声道,“不过有人觉得‘你’有资格。”
  施达可伸伸脖子把质问吞回去,已经没了继续谈下去的兴趣。
  王几又似乎没发现自己很讨人厌,换了个姿势靠在椅背上,继续按主观想法说:“跟我合作吧!”
  是命令,不是询问。
  “达可公司一直在竭诚为王氏,当然主要是为三位公子服务。如果你个人认为达可公司没资格,想必是你对我们的中期报告有不同意见及建议,请联系达可公司副总柳文良,他主抓王氏项目。柳总是美国——”
  “我只对你有兴趣。”
  施达可一瞬间歪想了下,随即连忙拨正思路:“如果你觉得跟我更方便交流的话,我们可以另外约个时间细谈。你看今晚……”
  “是啊,今晚不该谈公事。”
  施达可接不上话了。跟王几复还可以互相打击忆往昔,跟王几又却没什么过往和现在,至于未来,他根本不去想。
  “看我这嘴,几又公子专程等我那么久,我却老说些冷场面的话。其实你有什么事,来个电话我就可以过去,不用这么刻意的……”
  “任何时候吗?”
  施达可努力维持谈话方向不偏航:“达可公司的信条就是竭尽全力理解客户需求并帮助客户达成目标,我们的业务部是24小时值班。”
  “施总呢?”
  “当然,王氏是我们最重要的客户,只要你需要我——”发觉这话有点暧昧,施达可赶快圆,“只要是王氏的事情,我和柳文良都会亲自过问,{jd1}不让问题过——保证在12小时内解答你们的任何疑问。”
  施达可快撑不住了。以前也幻想过有客户是同性恋,然后眉来眼去暗通款曲,工作并恋爱着——现在才明白,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啊!
  “谢谢你公平对待我们三兄弟。王几初许诺过让你进王氏董事会吧?王几复的条件估计也不会差,我可不敢承诺什么,革命的本钱只有这身体,不知能不能入施总的法眼?”
  迎上王几又笑意渐浓的双眼,施达可忽然明白,这家伙以逗弄自己为乐呢。果然是无忧无虑的快活王,xx没把继承人选拔当回事,还在搞这些没心没肺的鬼名堂。
  王几又扬了扬眉:“问个私人问题可以吗?”
  施达可心不在焉地答:“请讲。”
  “你怎么会成了同性恋?”
  要命!施达可想象自己一晃手把咖啡打翻了,或王几又坐的沙发忽然塌了,或桌子腿断了或桌子上方的灯掉下来或过路的卡车冲进来或有黑社会械斗……总之不管什么意外,来一点终止这场谈话吧!
  尽量不发出磨牙声,轻声答:“天生的!”想反问个“那你呢”,又忍回去,不能让话题往这个方向走太深。
  “你喜欢列阳三杰里的另两位吗?”王几又不说王几初和王几复,非要说列阳三杰,是在暗示当初施达可强出头与二王斗,其实是因为喜欢他们?
  施达可笑:“我醒得晚,不像城里孩子懂事早。再加上学习紧张我又资质愚x,十二分的精力都花在学习上了,没空起这些心思。”
  “真好!”
  施达可微笑着不再答话。咖啡早凉了,也没服务员过来询问下,不知是银杏的规矩还是王几又的交代。
  王几又如施达可所愿站起来:“施总很疲惫的样子,我就不多叨扰了。其实去蒸个桑拿可以缓解疲劳。”
  施达可忙起身告辞。
  走出夜总会,他只觉背上一片湿冷,跟王几又说会儿话,比跑1000米还累。
  回到家,想着蒸桑拿缓解疲劳,施达可把浴缸放满滚水,老僧入定般坐在边上,等着热气把头脑里的杂念蒸走。
  今晚与王几又的接触与预期xx相背,从根本上说是失败的,{wy}的收获是,通过王几又的话,这段时间乱七八糟的片段总算串成了串。
  王老爷子在考察继承人的同时,也在着手为继承人组建新班子,于是施达可就进入他的视线。王几初那沉不住气的家伙不知怎么知道了这事,自以为是地先下手为强,可怜施达可还屁颠屁颠地以为占了便宜。
  这样一串,才能解释通为什么王几初“随口”说说的项目,王氏在短期内就能拿出那么详细的有为难达可公司嫌疑的细则——他们自己能考虑到如此深入,前期该做了多少准备工作?
  果然是看起来过于美好的事情往往不是真的!
  慢慢想,慢慢捋,从高中到大学到工作到现在,一步一步都是自己走出来的,这性格这性向这取舍,有过迷惘但从不后悔。
  明天该如何?
  施达可闭气沉进浴缸,直到憋不住才浮出来。既然决定了要在王氏捞一笔,那不管如何也要捞够本。被他们看中有坏也有好。坏的一面是,要花些精力与王家兄弟周旋了。而好的一面是,现在不管自己提什么要求,他们都会答应——明天就跟姓万的报防火墙!
  
  老刘摸进总裁室,看见施达可躺在沙发上睡得正香。他轻手轻脚把门锁上,窜到沙发边。
  施达可迷糊着睁开眼,看着老刘对了会焦距才离开睡眠状态。
  “老刘啊?整一盘?”
  老刘忙按住他:“下次下次,现在上班呢,那个人看见又要罗嗦。”
  “门锁上啊,咱俩好久没走过棋了。”
  “我有正事。”
  施达可坐起来,揉揉眼看着老刘:“虽然王氏给报销了防火墙,但原来的那个已经过了退换期限,你别想着添点钱买新的。”
  老刘不理他的计较,坐下来急切地说:“我们最近有点麻烦。”
  “攻击很多?”
  “……”
  “防火墙不管用?”
  “……”
  “I级攻击多?”
  “……”
  “你防不住?”
  “……”
  施达可惊跳起来:“连你都防不住?”
  老刘摇头又点头。
  施达可懵了:“丢了啥?关键吗?”
  “还好王氏项目的专用服务器昨晚断网了,王氏项目没丢。”
  施达可刚想松口气,忽觉不对:“今天也断网?”
  “必须的。”
  “柳文良他们……”
  “业务部经理已经跑技术部抗议多次了,柳总一早去拜访专家,还没回来。”
  这是老刘{dy}次叫柳文良柳总,看来事态相当严重。
  施达可细细询问,才知道上次那几个小年轻说的“反攻计划”已经实施了。
  “老刘,你是老江湖了,他们热血你也跟着粪青?”
  “一开始其实没遭遇I级别的攻击,”事到如今,老刘说实话了,“我就觉得攻击太多太烦,不管什么虾子,拿着几个现成软件就敢说自己是黑客,于是想着或许是我离开江湖太久,什么人都敢来我的地盘上撒尿拉屎,让公司配个防火墙,我们好腾出手来……”
  “江湖已经不是我们那个时代的江湖了!”看老刘自责的样子,施达可无法过多责备。
  “是啊,真人不露相。不知哪个公司,居然隐藏着{dj1}黑客。”
  “引火烧身了?”
  “相当恶毒的手段,连我都被瞒过了。技术部几个孩子很好学,最近他们进步快我就逐渐放手,昨晚我岳父过生,他们守着……”
  “什么时候发现的?”
  “昨晚我多喝了几杯,今天来晚了……”
  “重装电脑有用吗?公司电脑都带克隆卡吧?”
  “必须整盘拷贝,光重装系统没用,但人人都有动不得的资料,目前无法统计种进来的木马有多少变种,我不好写杀木马程序,所以只能手工清理。”
  “那就是说,现在公司没有一台干净的电脑了?”
  “事情是昨晚发生的,昨天下午六点后没连入公司网络的应该没事。”
  施达可拍着胸脯后怕:“还好我今天瞌睡,一早来也没开机。”
  两人正商量清理公司电脑的借口和程序,听到柳文良在外面猛敲门。
  施达可紧张地问:“你来这里谁看见了?”
  “你秘书在外面,她不会出卖我们吧?”
  “她从来不出卖柳文良。”
  施达可起身去开门,留给老刘一个风萧萧兮的背影。

第7章

  虽然柳文良采取了紧急保密措施,达可公司被黑客攻击的消息还是很快在业内传开了。
  两天来,施达可的电话就没停过。
  ——“徐总啊,我认栽!”
  “施总,你上次就说有黑客,怎么没采取措施啊?”
  “我们正经公司哪有那么多弯弯绕?防火墙买了,杀毒软件升级了,老刘是{dj0}高手了,怎么样?疏忽一晚啊,连老刘要给老泰山过生都查得一清二楚。太可怕了!”
  “确实太猖狂了。找到人了吗?”
  “报警了,不过人说需要时间。自认倒霉吧,自从接了王氏项目我就没顺过。”
  “教训啊!现在这年月,值钱的不是几栋房子,以后我们也得注意,资料丢了,饭碗就没了。”
  “那是,好在服务器里的东西没丢……”
  ——“李总啊,这是教训啊,你们也赶快强调下网络安全吧。看看我们的技术防备,够周全吧?好在关键东西没丢……”
  ——“杨总啊,千万不能大意,有些钱省不得,不过千万别买我们的这款防火墙,要买就买好的,国外的,{dj0}的。当初我就是图省钱,好在王氏的东西没丢……”
  ……
  口沫旋飞唠叨两天,总算统一了传闻口径:“达可公司被攻击,但关键东西没丢”。
  中午,施达可代表公司请技术部全体同仁吃饭,看着平日生龙活虎的小伙子们蔫儿吧唧的,他很是不舍。
  “别这么死糗糗的,大家是来吃饭开心的,不是来开会的。”
  有人说:“施总,您骂我们一顿吧!”
  施达可指了指老刘:“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呢,你跳什么跳?”
  老刘配合道:“是啊,我腰还挺着呢,你们别缩头塌脑的。”
  “说起这腰,老刘,山药就适合你。”
  “山药补腰?”
  “你个结了婚的不知道我哪知道?不过我听说,结了婚的还真不能乱吃山药。”
  施达可一卖关子,成功吊起了大家的胃口。
  有人迫不及待地问:“为什么结了婚的不能吃?”
  “据说这山药,男的吃了女的受不了,女的吃了男的受不了。老刘通宵两天没见着媳妇,他要再吃上山药,今晚回家嘿嘿嘿。”
  大家本以为要听一堂保健养生,没想到又是荤段子,都绷不住了。
  有人起哄:“给嫂子带点回去,一起一起。”
  施达可一本正经地说:“千万别,男的女的都吃了,床受不了。为几块山药换床,不值得。”
  终于,笑开了!
  吃完饭放技术部的回家休息,老刘跟着施达可回公司。
  “施总,现在木马是xx干净了,但安全隐患仍在。”
  这是人所共知的。只不过大家包括柳文良都以为这确实是一次疏忽,有老刘在就没问题。
  施达可揉了揉眉:“你打算怎么办?”
  “你认识‘劫’吧?”
  “什么劫?”
  老刘认真地看着他:“你曾经说过,你认识劫。”
  “我说过吗?”施达可认真想了想,恍然大悟,“你说那个黑客呀?聊过几句,很多年了。”
  “能不能请他出山?”
  劫并不是网名,而是一个黑客界的传说,据说他要对谁动手,那就是谁逃不过的劫,于是便有人叫他“劫”。
  施达可皱眉:“他都是多少年前的人了,网络技术日新月异,能行吗?”
  “到他那个级别的高手,丢不下网络。”
  “我当初也是碰巧碰上他,现在上哪里去找?”
  “你肯定能找到。”
  “我们只随便聊过几句,贸然找他……”
  “应该可以。”
  施达可发现老刘xx执拗,叹气:“没别的办法了?”
  “技术上我不轻易服人,但当年你给我的批语是对的,我或许是{yl}的程序员{yl}的网管,但{jd1}成不了{dj1}黑客。这次的对手高我不止一个级别,我认了。”
  “LUU,你不能因为——”
  “施达可,我是认真的。”
  “可是——”
  “这两天我仔细筛查,似乎有发现攻击者的踪迹,我再去确认下。事情是我惹的,我会尽全力追踪,但我确实能力有限。”
  “其实还有另一种方案,公司只启动内部网,所有人禁止使用移动存储设备……”
  老刘失望地看着他,似乎因为他的拒绝而在一瞬间衰老了,悠悠的以一种岁月逝去的语调开口:“也行,公司恢复到有纸办公时代,单独拿台电脑与外界联系,我这就去重新划分网络。”
  看着老刘佝偻着背离开,施达可冲动地说:“老刘,我去试试。”
  老刘头也不回地走了,似乎没听见。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很多咨询界外的企业也在关注达可公司被攻击的事态。毕竟,谁也不愿意自己花钱请人做咨询,结果却与黑客共享。
  柳文良在这个时候表现出了{zy1}的危机公关能力,让所有人佩服不已。但柳总在百忙之中还不忘惩处技术部,就叫施达可很为难。
  “施达可,我提出的对技术部的处理方案你同意吗?”
  “我还没细看,柳帅,你看技术部最近加班很累……”
  “这是两码事。而且,事情是他们惹的。”
  “但他们也是好学啊,年轻人好奇心重点……”
  “不能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让公司承担风险,这是最起码的职场准则。”
  施达可知道柳文良是对的,也知道柳文良已经很客气了,但是……
  “好吧,我跟他们说说。”
  “惩治方案是我提出来的,我去宣布。”
  “柳总,当初好像说过我管人事吧?在没有重新划分职权范围前,你别把手伸得太长好不好?”
  柳文良想自己一次把恶人当完算了,没想到施达可抢着得罪人,不觉失笑:“那我忙去了!”
  “最近只能用内网,你给大家多做工作。”
  “知道。老刘一个人撑着也不容易!”
  施达可愣了愣,心想一次危机还让技术争取到地位了?
  
  施达可揣着文件亲自去技术部。
  “老刘,按规定这次你们部门至少要扣半年奖金,基本工资只能领60%。”
  “公司怎么规定就怎么执行吧。”
  “但柳文良不同意。”
  “什么?”
  “他说这个处罚太严苛了,技术部都是刚出校门的年轻人,正是泡妞耍朋友的时候,开销大,不能让人觉得达可公司是民政部,只给{zd1}生活补助。”
  有小年轻激动得大叫:“柳总真是体谅我们。”
  “所以他提出这个方案,你们看看。”
  自然没有人不同意的。施达可乘机帮柳文良诉了番辛苦,技术部本与柳文良没什么冲突,不和谐都是因为老刘和柳文良的个性差异,现在危难关头,他们忽然都觉出对方的好来。年轻人更是柳总柳总不离口。
  施达可离开时,老刘跟了出来。
  “施总,昨天跟你说的事……”
  “还没联系上,多少年了,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得给我点时间吧?”
  “这次,谢谢你们!”
  “啥?”
  “谢谢柳总!”
  施达可笑:“我一定转达。”
  
  终究,要面对王氏。
  王氏的网络安全部审核了达可公司提交的档案后,确定王氏项目确实没被黑客获取,施达可终于约到了与万贤华面对面。
  施达可走进王氏咖啡厅时,想起出发前柳文良的调侃:“施帅,需要我埋伏二十人在外面吗?”
  “有P用,光咖啡厅的服务员就不止二十。”
  来到“老地方”,意外地看到王几又也在场。
  攻击事件发生后,王几初和王几复都打过电话。王几初只关心王氏的东西有没有事儿,然后礼节性问了下达可公司的核心东西有没事儿。王几复则细心得多,详细追究事情发生经过,又问为什么那台服务器那晚恰好断网——{zh1}他总结:施达可你走了狗屎运,真TM福气。
  今天与万贤华见面其实是王几初的提议。“与其跟董事会那帮老头罗嗦还不如跟姓万的喝咖啡,好歹他听得懂你说的,那帮老头只关心他们的荷包,说不定还以为木马是什么古董呢。别担心,姓万的只是面子大,在王氏没实权。”
  施达可简单介绍完达可公司的状况就再无话。不知为什么,每次面对王几又他就无法“油”,不油就嘻哈不起来,气氛于是也严肃了。
  万贤华对细节问题抠得很紧,但看得出不太懂互联网技术,施达可这才发现王几又的作用。
  “我大学时参加过计算机协会。那次去达可公司碰到老刘,发现他居然是当年黑客榜上的LUU,我真吓了一跳。”
  听王几又这么解释,施达可默默点头,想着你是不是还参加过心灵xx协会啊,怎么知道我脑子里的念头?
  王几又却不再说话。
  万贤华关切地问:“你们锁定攻击者了吗?”
  “很难,警方也说需要时间。我们现在一方面联系防火墙厂商来升级防火墙,实在不行就出血本换个功能更强大的。另一方面,公司实行全封闭运行,断开网络让入侵者进不来。”
  “这样可行吗?” 万贤华问王几又。
  王几又侧了侧头,调皮地一笑。
  施达可感觉自己的心跳因那一笑而漏了半拍,忙低头抿口咖啡。抬头看王几又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脑子哄的一声响。他急切希望能说点什么打乱这气场,于是对柳文良的夸赞自然而然就流了出来。
  万贤华听得很认真,感慨道:“柳总不但业务出众管理技巧也娴熟,危机处理很到位。达可公司有柳总真是福气!”
  施达可由衷地点头。
  王几又笑问:“施总,柳总是你什么人?”
  施达可一愣:“他是达可公司的副总。分管公司业务,王氏项目也是他主抓——”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你儿子。”
  施达可想了想才明白王几又是在讽刺自己“儿子是自家的好”。
  万贤华憋着笑转过脸:“几又,柳总确实是咨询界的xx。”
  王几又点头:“达可公司真是藏龙卧虎。”
  
  经过一周的磨合,员工们总算接受了封闭办公方式。施达可感觉自己可以松口气了。
  他才驶出停车场,就见一抹招摇的红色挡在出口。谁这么没车品?
  他按了两声喇叭,那边车窗快速滑下,露出一张清爽的笑脸。
  “哈,施达可,又见面了。”
  是王几又!
  两车一前一后往郊外开,施达可觉得自己真是疯了,随便找个借口离开不行啊?非跟着干什么!
  一直往山里开,到了一私家别墅前,前车总算停下了。看看表,走了一个小时,乖乖。
  “这是我的房子,比较清静。”
  施达可不敢进去了。“王几又,你有什么事吗?”
  “没事不能找你吗?”
  “你看……”
  “那我就有事吧。”
  施达可进屋后有些不自在,于是努力培养自己的装饰情趣,看看墙上挂的画,再摸摸花瓶摆设啥的。
  王几又去厨房转了一圈出来:“说准备火锅的,结果弄成了涮羊肉,我让厨师去买调料,得多等会。”
  施达可忙摆手:“这冷天,涮羊肉挺好。”
  “可没辣的啊!”
  施达可暗叹这王几又到底把自己了解到啥程度啊,还知道自己无辣不欢。
  “我看看,调个蘸料也行。”
  进了厨房,才看到食材还没收拾,都堆在料理台上。
  “厨师马上回来,东西放哪儿得问他。”
  “别麻烦他了,我来弄吧。”话说完施达可就后悔,屋子里多个第三者多好,如果王几又那个,有个人也那个些!
  王几又似乎知道他心思,很暧昧地笑笑。
  {zh1}还是厨师拾掇的。
  施达可蘸着辣碟,大呼过瘾。他以开车为借口不喝酒,王几又也不强劝,一个人慢慢品。
  两人杂七杂八的随便聊着,王几又不再话里藏话,施达可也放松下来,气氛居然很融洽。聊深点才发现,两人曾经在同一个论坛出入,有共同的相忘于江湖的网友。很遥远的事了,简单而快乐的回忆。
  吃得高兴,施达可就有点忘形:“你的厨师太棒了!你尝尝这个蘸料,{jp}。”
  王几又夹块萝卜蘸了点,用舌尖舔了舔就连忙扔下。
  施达可哈哈笑:“王几复很能吃辣,你怎么点辣不挨?”
  “我跟他又不是一个锅里吃饭。”
  咱俩现在到一个锅里吃饭,你也没吃辣啊!
  “对了,你说找我有事……”
  “也没什么,就觉得王几初他们多了解你,我也不能落后。”
  见王几又又开始摆谱,施达可顿时没了兴致。
  最近太累太累,今天早下班想着回去好好吃一顿睡一觉,谁知碰上这几又公子——实在没力气来斗心眼了。
  看施达可沉默地吃着,王几又也不再开腔。
  吃饱喝足,施达可直接告辞。
  “也对,再晚就要开夜车了。你等等,我让厨师多调了些蘸料,可以放冰箱里慢慢吃。”
  对方如此通达倒让施达可有些无措。
  “不是,那个……”
  “或者施总今晚想在这里陪我?”
  总有这本事,王几又总有这本事让老油条施达可说不出话。
  施达可回到家,想着还是该给王几又报个平安,电话才拨通,那边就接了。
  “一到家就给我电话啊?”
  施达可正色道:“再次谢谢你的晚餐和调料。”
  “如果一个人涮羊肉不爽,可以约我。”
  “好。”
  “听着不情愿的感觉。”
  “哪里哪里,于情于理我都该回请一次。”
  “于情一次,于理一次,那你欠我两次啦。”
  施达可无语了。
  王几又似乎觉得这种对话很可乐,哈哈笑道:“别整太晚,早些休息吧。”
  施达可礼貌地道声晚安挂电话。忽然反应过来王几又说别“整”太晚,脊背上顿时掠过一阵寒意,别整太晚,整什么会整太晚,他又知道什么?

第8章

  施达可没有辜负老刘的嘱托,居然大人大面请到“劫”为达可公司设计了一套防护系统。老刘组织人测试两天后笑得合不拢嘴:“施总,劫风采依旧。”
  施达可瞪他:“我欠下大人情了!”
  “是是,低调低调,我都跟他们说是请专业公司给我们量身定做的,彪悍!”
  经过攻击事件,达可公司所有人都由衷体会到“再艰难的时光也会过去”。
  当老刘宣布“安全隐患已排除,公司取消封闭状态”时,公司里响起了一片欢呼声。
  施达可巡视一遍,总结说:“通过这次断网,我总算知道大家平时在干什么。”
  老刘辩解:“只要不影响工作,偶尔跟朋友聊个天逛个小论坛买点小东西还是可以的。”
  “如果网络一开大家刹不住脚,就在防火墙上把那些聊天工具购物网站都给我封了。柳总觉得如何?”
  柳文良瞪他一眼,沉声道:“先看看吧。”
  
  才中午,就接到王几又的电话,约晚上一起吃饭。施达可问“有什么事啊”,王几又说“有事”。
  于是一下午,施达可都有点恍惚。
  那次涮羊肉后,两人碰到过两回,一次施达可正与王几初打网球,一次是陪王几复“闲逛”。
  施达可有时也忍不住嫉妒,这些有钱人的生活真是悠闲啊。
  尽量不去想晚餐的约会,但心思就是静不下来,一会儿纠结今天穿得太正,一会儿纠结对方不吃辣的会如何来将就自己……他纠结得烦闷,干脆出门找人聊天。
  说实话,最近他有点怕去技术部,怕见老刘。盘算着很久没去关心外联部的小帅哥们,干脆去那边哈啦哈啦。
  还没进电梯,就听到老刘大叫:“施总施总,我正找你。”
  施达可一阵头大。
  “老刘?我正说去你那逛逛。”
  “走走,上你办公室去。”
  秘书乘施达可出门后正煲电话粥,猛见施达可又蹩回来,吓了一跳。
  “啊施总,柳总刚来电话说他有事先走了。”
  施达可点点头进里间,感觉老刘细致地锁上门,他忍不住扯了扯眉心。
  “施总,那人出现了。”
  “谁?”
  “攻击者。”
  “逮着了?”
  “我那水平能逮他?”
  施达可做了个抱歉的手势,请老刘别生气。
  “他刚才在劫的防护系统里留了话,今晚十点约劫面谈。”
  “黑客还有面谈这回事?”
  老刘看外星人一样看他:“网上说话而已,好像没说视频。”
  “可是,他那是犯法,就不怕我们去举报他?”
  老刘耸耸肩,一副黑客的世界你永远不懂的表情。
  
  施达可在停车场等了许久,直到听到旁边喇叭不断,才反应过来几又公子换车了,烟灰色代替了招摇的红,一如这初冬的傍晚。
  依然是前车xx后车,施达可其实不讨厌这种跟随,知道对方会安排好一切,他等待着“出乎意料”。
  又往三环外开去,路却不通往上次的别墅,难道这城外一圈都有他的房子?
  果然又出乎意料了,王几又停在椿虹会所外。
  椿虹会所是会员制,施达可发现自己根本没资格入会,于是乐观地想,在这里消费应该是会员记账制,不需要自己来买单。
  进了包间,王几又狡猾狡猾滴让施达可点菜,施达可坚决不干。
  “我从没来过这。”
  “所以才让你看菜单。”
  施达可干脆对服务员说:“就按王先生喜欢的口味上。”
  服务员很为难:“王先生以前没在这里用过餐。”
  王几又笑:“是啊,我的{dy}次可是跟你一起,别让我失望。”
  这话,这话……
  施达可看着图片点了自己的份,然后把菜单转过去:“你看看,他们的菜很漂亮。”
  王几又看他一眼,随便指着:“先上两个特色凉菜,再来两个热菜,要个素菜汤。”
  等服务员出去了,王几又笑:“你就一点责任都不愿意承担?”
  “什么?”
  “连点个菜都不肯做主。”
  “小的不敢乱猜几又公子心思。”
  “别把我当王几复。”王几又甩了一句。
  怎么可能当你是王几复啊?如果能当你是王几复那多好!
  “你们三兄弟,任谁也不会搞混了,更何况我?”
  王几又也发觉自己太小气,转道:“最近你很清闲?”
  “就那样,陪客户而已。”
  听他把王几初和王几复称为客户,王几又笑了下。
  施达可装作随口一问:“你今天找我什么事?”
  “不想一个人吃饭。”
  懒懒一句话,忽让施达可产生恋爱的感觉。他允许自己沉迷了两秒。
  虽然经历的人很多,甚至被柳文良称为“xx”,但施达可没有真正“交往”过,基本上是见面、上床、分手。
  他感觉王几又对自己有好感,但不清楚这种好感的持续力和真实性。他明白不能拿征服别人的方式来对待几又公子,所以心动但不敢下手。理智上抗拒着私心里又存了点侥幸,结果就越发放不下,他只能警告自己,在这非常时期,自己的小心思还是独自品味的好。
  几又公子敢玩暧昧,他不敢!
  想开口说点什么,却又发现怎么接话都会接歪。面对面的沉默让他更感煎熬,假装不经意地偷瞄王几又一眼,却发现对方肆无忌惮地盯着自己。他尴尬得愤怒。
  “王几又,你有没正事做?”
  王几又似乎没料到施达可这么直接,愣了下:“什么正事?”
  “王几初和王几复都担着啥经理之类的,你是什么?”
  “耍家。”
  “那你怎么跟他们争?”
  “龙走龙道,蛇走蛇道呗。怎么,担心我?那就跟我一伙吧。”
  “一起被他们踩?”
  “我被踩了二十多年也没怎么着,你就那么怕被人踩?或许咱俩连心其利断金,反把他们踩脚下呢!”
  看出王几又在调侃,施达可知道自己交浅言深了。还是不了解这公子哥啊,他的生活态度与自己差了几代沟。
  王几又感叹:“王氏接班人,唬唬人罢了!”
  施达可顺他的意:“高处不胜寒。”
  “所以你把柳文良推到前台?”
  施达可茫然。
  “你也不想进王氏吧?”
  苦笑。
  “如果柳文良跳槽,你会怎么做?”
  惊讶,转而思考,转而点头,转而祝福。
  王几又耐心看着施达可表演,等施达可背诵xx好祝愿,王几又忍不住大笑:“老万说你油,我总算见识了。”
  施达可不想让话题老在自己身上转,于是问:“你的祖产够你吃喝了吧?”
  “是遗产,我爸的遗产。我妈那边应该还有点,如果她没挥霍完的话。”
  “那你可以尽情发展自己的爱好了,不必像我们这样汲汲营生。”
  王几又叹气:“发展什么爱好呢?收藏美人?累。收藏名车古董?更累。”
  “总有玩得高兴的,喜欢就不累。”
  “我现在就喜欢跟你吃饭聊天,可你太忙,我还得提前预约。”
  又说拧了。
  菜上得很快,但以施达可的口味,不算好吃,似乎太强调养生了,明明点的红彤彤一盘,吃起来却没啥辣味。
  王几又也看出来了,自责道:“吃得不尽兴吧?”
  “还行,我是山猪吃不来细糠,得努力进化。”
  看王几又没喝酒,施达可以为他要开车,结果饭后王几又却不走了。
  “我一吃饱就犯困。你也别回了吧,明天直接去上班不行吗?”
  很正经的问话语气。
  施达可也正经回答:“我明天有个会,要回家准备材料。”
  “那你路上小心些,到了打个电话。”
  除了父母,没人这样叮嘱过自己,施达可裹紧衣服快步离开。
  
  施达可是飚车回去的,边锁车边给王几又电话。
  电话很快就通了:“到了?”
  “嗯。睡了吗?”
  “等你电话。”
  “哦,我进电梯。”
  匆忙挂了电话,看见电梯停在一楼,方向向上。施达可忙跑上楼梯,追到三楼才把电梯追上。电梯里有邻居认识他,笑问:“尿急?”
  回到屋里十点差三分,施达可手忙脚乱打开电脑,做了安全设置后进入攻击者指定的服务器。
  “你好,我是劫。”
  劫是个传说,包括施达可自己也当他是传说。世上本没有劫,传说多了,就创造出个劫。
  攻击者的网名叫“LOOER”:“你很准时。没想到我还敢约你见面吧?哈哈,这就是我的性格。天高地远任我遨游。”
  “恶意破坏也是性格?”
  “破坏什么?证据呢?听说你一向不跟人交流,怎么来了?想知道我是谁吧?哈哈,偏不告诉你。告诉你你好去告诉xx?嘿,今晚我就随便唠唠,别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我什么都不会说。你拿不到证据的,没证据谁能耐我何?”
  这是个话涝,典型的在现实里独处时间太久上网发泄的那种人。
  施达可一面耐心与他周旋,一面谋求定位他。
  “我以前认识你吗?”
  “哈,套近乎?你不认识我我认识你,我还认识你姐夫的姨的大舅的二闺女的表妹的堂哥的老婆。所以算起来,你该叫我一声哥。”
  还好,不是叫爹。
  施达可肯定对方不是一个人,否则就该三头六臂了。打这么多字,还一次次拒绝自己的“抚摸”并企图追过来。
  施达可久攻不下有点着急,放手搏了一次,不料对方敏感抓住漏洞乘机反扑,吓得他连忙回收,一身冷汗。
  “XIA WOW!老弟,别嫌你哥话多罗嗦,怎滴?想偷袭?老哥还就不怕,老哥就等人来偷呢。想偷啥你说,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看中我?不知道你看中我我怎么配合……”
  施达可惊觉自己毛躁了,暗骂怎么多年不动手就生成这样,深吸两口气定下心来,继续与对方周旋。
  手机忽然响起,居然忘了关手机?看是王几又的,只好停下手去接。
  “睡了吗?”
  “资料还没准备好。都……快12点了,你还没睡?”
  “睡了,梦到你,又醒了。”
  施达可按着胸口平心静气说:“加今晚的,我至少欠你两顿了,下次一定回请。”
  “哈,算得精。没错,我正好梦到你请我吃大餐……”
  屏幕上的LOOER忽然消失了,施达可忙丢掉手机扑过去,对方已没了踪影。他再次启动追踪,但显然已错过机会。
  接什么电话,假装没听到不行吗?洗澡啊睡觉啊工作啊,以后随便找个理由不行吗?靠!
  
  老刘追着施达可跑。
  “施总,见面了吗?”
  “谁?”
  “劫和攻击者。”
  “哦,不太清楚,劫知道要去见面吗?”
  老刘惊讶地看他:“你没告诉劫?”
  “你以为他是我养的猫,喊两声就出来了?

第9章

  接到王氏的圣诞晚会请柬,施达可正闹感冒。
  王几初电话:“你必须来,有很多平日见不着的家伙,正好认识下。”
  施达可:“机会难得,明天我就吊水去。”
  王几复电话:“死要命赚钱撑不住了吧?跟你说你那小身体得悠着点,别自以为年轻,将来吃大亏。”
  施达可:“我会吃亏?”
  施达可等王几又的电话一直没等到,人就有些毛燥。他其实很享受王几又对自己——怎么说——黏糊,虽然不敢回应,但心里酥麻麻的,特舒服。忍不住拨了几次王几又的电话,一直报关机,这让他七上八下的。
  熬到平安夜感冒还没好利落,人却感觉更虚弱,怕宴会上瞌睡,他也不敢吃药,计划撑个把小时就走。
  宴会是自助餐方式,让他松口气。不必硬撑着喝酒对同桌的人虚头巴脑,只要端个盘子四处晃,还不会被人看出没胃口。
  转了一圈没看到王几又,却意外地看到柳文良跟王几复谈得正欢。
  柳文良收到请柬的事,施达可听人“密报”过,但柳文良没提起,他也就装不知道。现在碰上了,要不要去打个招呼,会不会让柳文良尴尬?
  施达可正合计,王几初冲过来拍他一掌。
  “施达可你怎么躲在这?来来,有几位伯伯想见见你。”
  在这种低言浅笑的场合,王几初显得过于豪放,顿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包括柳文良。
  施达可忙端正笑容,作出青年俊才的内敛样。
  跟着王几初转了一圈,陪笑陪得脸抽筋,本来没吃什么东西,又灌了许多这样那样的酒水下去,他只觉恶心想吐,忙跑进厕所。刚关上格子门,呕吐物就喷出来了,皮鞋上裤脚上红的白的溅了不少,很多年没这样狼狈过!
  “施达可,施达可你在里面吗?”
  施达可听出是柳文良的声音,扯张纸擦擦嘴角拉开门。
  “都吊水了你还敢喝酒?”
  “又不是没醉过,大惊小怪。”
  “我给你拿杯水来。”
  柳文良跑出去了,一旁的服务员忙过来扶住施达可。施达可笑道:“你还是让我自己走吧,要不丢脸就丢厕所外去了。”
  门边有人问:“强撑啥呀?”
  听到这寻觅了很久的声音,施达可差点腿一软梭地上。他趴在洗手台上抹了把脸才看向王几又:“让王先生笑话了。”又转向服务员,“麻烦你打扫下里面,很脏。”
  柳文良端着水进来,看到王几又愣了下,王几又点点头走了。
  柳文良帮施达可随便收拾了下,架起他:“16楼的房间都包下了,你去躺会儿吧?”
  看来王几复也知道自己喝多了!
  施达可坚持要回家:“我得回去吃点药,你别送,帮我找个司机来,机会难得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待这儿。”
  王几复始终没来露面,柳文良跑前跑后张罗,找了个代驾的帮他开车。扶他上车后,柳文良对司机左交代右交代,司机保持着良好的职业素养,礼貌地一再保证安全{dy}。
  施达可闭眼靠着也不说话,直到车开动才睁开眼。不用回头确认,柳文良肯定还站在原地,会一直目送直到车子转弯。
  再见!
  
  昏昏沉沉的但睡不着,司机技术很好,几乎感觉不到速度变化。把车平稳停进施达可的车位后,司机跑过来拉开车门:“施总,我扶您上去。”
  “休息一路,我没事了。”虽然柳文良已给过代驾费用,施达可还是再给一次小费,“坐你的车是一种享受。”
  司机终于露出诚意的笑容。
  走到电梯旁,看着往上跳动的楼层数,快而有规律。想起这段日子种种,其实也有规律串着的,只是经历时没空去探究,忙忙碌碌地过了。
  电梯终于掉头向下,他只觉双腿虚弱无力,忙扶住墙以免瘫下去。感觉到身后有人,他往墙边靠了靠,眼角瞟到一银色西装裤,下意识抬头去看,是王几又。
  “本想送你回来,又嫌你太脏,就跟着你的车来了。”
  施达可牵了牵嘴角,竟笑不出来。
  进屋后王几又就忙开了,一间房子一间房子窜,{zh1}总结:“你挺节俭。”
  这话王几复说过,施达可立马甩了一通中国现状加西部开发加贫困指数加希望工程回去,现在王几又说出来,他却笑着:“一个人过,没心思讲究。”
  等电梯时虚弱得想瘫地上,到家反而来精神了。他换了身衣服出来,有些歉意地说:“身上一股酒臭。”
  “你还是去泡个澡吧!”
  “那你先坐会儿?”
  “我就担……看你能不能走回家。我走了。你先吃点药。别强撑。”
  王几又匆匆来又匆匆走了。施达可迷糊很久,反应过来竟没给人泡杯茶。
  
  王几又拐上主道,心里毛焦火燎。
  为什么要跟来?为什么看他想往地上梭时冲动地挨上去?——为什么要来撩这一火,又让他蠢蠢欲动了不是?
  那个可怜人,已经活得很艰难。
  在王几又看来,施达可无疑是在黑暗中摸爬跌撞。
  王氏要选拔继承人其实是个玩笑话,老爷子连自己儿子、王几初他爸都舍不得放权,怎么可能来隔代弄什么继承人?
  真正考虑的反而是年轻的新班子。
  王几初和王几复这几年在公司争权夺利互相扯后腿,老爷子烦他们又不好干涉过多。老了老了,开始依恋亲情了,儿子女儿手心手背的,家家又都只一个宝贝疙瘩,教训孙子不要紧,得罪儿女挑拨起家庭矛盾划不来。
  闲散派王几又不参合利益纷争,反倒成了王老爷子的“知心人”。知道老爷子顾虑子孙亲情,王几又出主意说把施达可扯进来。王几初和王几复在爹妈的言传身教下,从小争到大,到了高中忽然安静下来,并{swql}地联手合作,就为了对付那个山里来的野小子,施达可。
  按王几又爷儿俩的美好愿望,在施达可的激发和协助下,从此二王将携手合作一致对外发挥特长共同进步开创王氏的美好明天……
  王几又考察过施达可,不算出色的大学时代、频繁跳槽的前打工生涯、笼络柳文良后逐步走上富裕路的小老板。王几又无论如何都不相信这些是真的,列阳三杰中最耀眼的明星,曾经意气风发的“师兄”,怎么可能如此平庸?
  王几又一直在寻找证据,向老爷子证明自己的推荐没错。
  施达可是咨询业公认的外行,但达可公司却是公认的实力派,说明他善于用人。
  在王几初和王几复的拉拢腐蚀中,他坚持立场不偏不倚,说明有定性不急功近利。
  面对万贤华的试探,他装傻充愣,显示了超年龄的阅历和大局观……
  二十啷当就具备这些优秀特质,应该成就大事业了,可为什么他至今还作为有限,这让王老爷子很奇怪。
  王氏是很多人艳羡的企业,他为什么不动心?
  万贤华的评语是缺乏征服欲和野心,行事过于谨慎放不开。
  王几又不服。
  列阳三杰成名时,王几又才上初中,正好父亲因病去世,王家财产纷争外公家的逼迫……在那最寒冷的叛逆期,温暖他的太阳就是施达可——一个能让欺压他多年的王几初和王几复束手无策的英雄。
  英雄正当年,怎么可能落寞?
  他必须找出原因。
  那天去达可公司“参观”,看到技术部经理居然是鼎鼎有名的LUU,再听听施达可包容技术部的传言,王几又以为自己找到了答案,于是开始重点监控达可公司的网络动向。
  看施达可偷偷维护着达可公司的网络安全、通宵监视技术部那帮小虾米的所谓反攻行动、在LOOER进攻时巧妙地把王氏项目的主服务器从公司主网上拨开,再看到施达可以劫的名义开发的防护系统,王几又暗喜,原来施达可的天才,消耗在这里!
  但是……
  追踪劫的过程,引出的是更深的失望。
  正应了那句话:网络上的传说,就只是传说!
  那晚旁观劫和LOOER的对决,看着劫艰难应付LOOER,一次冒进被打回来后不吸取教训,居然再一次上当差点暴露。王几又只好给施达可拨个电话打断其“进攻”,并出手斩断LOOER的须爪。
  对这一切,劫竟没有一个{dj1}黑客该有的警觉。
  列阳三杰时代的施达可,已不在!
  这样的施达可,让王几又很伤感。
  寻找偶像的结果,竟然是目睹偶像的沦落。王几又的心情晦暗得无以言说。
  茫然握着方向盘,他没有目的地。
  做为王氏第三代中最小的孩子,上面两个优秀的哥哥让他习惯了仰望。成年后二王之间内耗式的争斗磨掉了他对他们的{zh1}一点尊重,所以少年时曾仰望过的施达可就成了他最美丽的期待,如今,梦醒了,肥皂泡破了,他,没有方向了。
  专属于妈妈的手机铃声响起,王几又转回心神戴上耳机。
  “几又你在哪?你外公正大发脾气呢。你跟谁一起为什么不说话?快回来,外公这次是真的生气……”
  如果不是为了妈妈,王几又不想见外公,那是个没多少能力却充满算计的人。当初爸爸去世,外公居然逼妈妈去王氏闹遗产,让王几又至今还耿耿于怀。
  才进门,就看见妈妈李岚站在玄关处。
  “几又你跑哪去了?”李岚把他拉到厨房,“你怎么中途退席?”
  “平安夜搞什么宴会嘛?懒得参加。”
  “你小子什么不懒?”外公的怒喝在身后响起,“吃喝玩乐懒不懒?”
  在妈妈面前,是不能跟外公顶嘴的,王几又靠在桌上懒得回话。
  外公更生气:“你看看你那样。知道的说你是王家老三,不知道的以为就是个小混混。穿得不正经出入乱七八糟的场合,玩女人玩男人,现在王老爷子给你个机会参加竞选了,你还这么没皮没脸……”
  十五分钟,王几又看了看表,起身准备出去。
  “站住!”
  王几又转问李岚:“妈,您回家吗?”
  “几又……”
  “回家,回什么家?再混下去你住街头去。王家那么大财产不知道去争取,以后二王欺负你,别回来哭。”
  “外公,我好像从来没冲你哭过。”
  王几又这话一出,就要逼出老人家的恶毒来,妈妈忙插话:“爸,几又他还小。”
  妈妈再次成功当了盾牌,但没能止住外公不近人情的乱骂。
  “你傻,还要儿子跟着你傻?你说你嫁给王家给我们李家带来什么好处?……”
  外公越说越没谱,脏话瞎话一骨碌滚出来,躲在外面的外婆和舅舅吓着了,忙进来劝架。
  王几又揽着哭得梨花带雨的李岚拨开众人直接摔门而去。
  上了车,李岚扯张纸擦干眼泪,掏出镜子左照右照。
  “臭小子,说过不准碰我头发,看看看,下午新做的发型。”
  “凌乱美,服服贴贴多死板,现在这样才是张扬青春。”
  李岚呸了一声,开始补妆。
  王几又把车开出停车场,问:“去哪?”
  “你要去哪?”
  “回家啊。”
  “那你问个P,我当然也是回家。”
  “跟你说今天晚宴机会好,去钓个帅老头,你跑回来干什么?”
  “那种场合就不是人呆的。今天平安夜,我的牌搭子都过节去了。我想着很久没回来,就来看看你外婆。”
  “她又跟你要钱?”
  “说什么呢?子女孝敬父母是应该的。”
  “你都把他一家供养了,舅舅不是一直炫耀有千万家产?怎么他家还天天短生活费?”
  “老娘要孝敬谁轮到你来管?”
  “自己舍不得花点钱,一件衣服穿几年尽丢我脸,给他们钱你到大方。”
  “你懂个P,这是名家手工定制的,全球独一份。而且你老妈能穿几年前的衣服,说明身材保持得好。懂不?”
  被李岚戳了一指头,王几又皱眉道:“两个月我就给你拨了衣服款,又转手给出去了?”
  “xx输了!”再说下去要拧,李岚转开话题,“你爷爷今年怎么不给你舅舅发请帖?”
  “发了,我扣下了。”
  “你……”
  “他一去就拉着你介绍这个拜访那个,丢人。你自己好好玩个痛快不行?”
  李岚看着镜子叹气:“诶,哭这一通,眼皮又肿了。对了,今年参加宴会的年轻帅哥特别多,有个叫——施达可,对,施达可的,很得王几初赏识哈。”
  王几又“哦”了一声。
  李岚暗笑,嘿嘿小子,你躲在楼梯后偷看谁?跟着谁去卫生间,又跟着谁偷偷摸摸溜出去,以为你妈没看到?
  想起晚宴时,婆婆把自己拉一边嘀咕。
  “看出老三的心思了吧?”
  “王几又?他不想来,是我强拉他来的。”
  “不是,你看他在盯谁。”
  “……老大旁边那个?长得不错,那谁啊?”
  “嘿嘿,xx的施达可,老大老二的克星。”
  “妈,这克星……”
  “老大老二怵他呢,不知道老三能不能把他给降伏了。”
  我家王几又看上的,跑得了?“妈,依您看老三来真的?”
  “老三跟他爹一个德性!想当年他爹碰上你……嘿,再玩再闹再嚣张,碰到命中那个人就一头栽进去……”
  李岚越回忆越高兴,瞟了眼王几又。
  王几又头皮发麻:“妈,又打什么鬼主意?”
  “在想你这个不肖子,外婆以前白疼你……”

第10章

  对达可公司的员工来说,公司依然在按部就班的运行着,柳总依然风风火火,施总依然悠悠闲闲。
  但中层干部都有所感觉,柳总比以前更难相处,他交代后事般盯着你做事,强压急躁等你学会的气场压得人呼吸困难。
  施达可袖手看着,鼓励大家慢慢来。
  “柳帅,你别把人都当天才,天地间产你一个就耗费完了灵气,也得允许有普通人存在不是?”
  柳文良看着他,很悲哀很无奈又带点歉疚。于是施达可只好蹩开。
  平安夜王氏晚宴回来,两人没正式谈过,其实柳文良想谈,但施达可没给机会,他怕柳文良道歉啊不好意思啊找借口啊,太累。
  路过技术部叫上老刘,施达可决定回办公室好好杀一盘。
  “施总,是不是柳总要走?”
  “谁说的?”
  “都在传。”
  “这帮人胡闹,怎么也要等他手上项目有个交代嘛,瞎传什么传。”
  “那是真要走了,王氏?”
  “除了王氏,谁还配得上我家柳帅?”
  “你到现在还护着他……”
  “吃你一马。老刘,听说GBG公司在跟你联系?”
  老刘拿棋的手滞了下,轻声道:“搞不懂他们怎么知道我。”
  “什么时候走?”
  “还要笔试面试,你知道我最烦这些。还是达可公司好混,我赖这一辈子。”
  杀了一下午,两人水平相当有输有盈,到也其乐无穷。
  下班后施达可就有点毛躁,几次掏出手机又塞回去。那晚头晕乎乎的没细想,后来清醒了,就反应过来王几又的不对劲。很少见几又公子一本正经不开玩笑,或许,是察觉到自己动了心,他觉得不好玩跑了?有些人是这德性,把撩人当挑战。
  施达可苦笑,难道我还一直揪着骚扰你不成?都成年人了,谁还不知道个事儿!
  在街边胡乱吃了点,感觉更冷,寒风呼啊呼的,吹着人赶快回家。
  心里揪着事,也懒得闲逛。每次跟“前任”分手后,施达可总要沉寂一段时间才有心思寻觅“下任”,说起来与王几又也算不上什么,但感觉很强烈,现在看到个类似的发型啊背影啊都会想到他,就像下巴上长个脓包,洗脸会碰着刮胡子会碰着连吃饭时擦擦嘴也会碰着,自己弄痛自己还没地儿诉苦,不如回家呆着,等这脓包干了再说。
  玩了半晚上游戏,估摸着大部分人的夜生活也该结束了,施达可给GBG公司的金总拨了个电话。
  “金总啊,忙什么呢?”
  “施总?在哪儿逍遥?”
  “喝酒呢,想起你老哥了,出来聚聚?”
  “改天吧,太晚了。”
  “还在加班?”
  “没你好命啊,有大名鼎鼎的LUU撑着。”
  “堂堂GBG公司就找不出个网管,还你亲自动手?”
  “施总啊,那天听你建议,我赶快回来查,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堂堂一跨国公司,竟然没有一个完整的网络规划,IP段是乱的,备份策略是乱的,更别说什么数据安全防护策略,听都没听过。”
  “这么麻烦?”
  那边停顿了下,再开口就换了谈正事的语气:“施总,说实话我想挖LUU。”
  “哥哥还真不瞒我。”
  “但没挖到!”
  “挖墙角你得把工具弄利索,我又没栓着他。哈哈!”
  “别笑,真是你栓着他。不管我们给什么条件,他都不同意。要知道我们许诺的薪水和前景,已经要报总部审批了。”
  “许诺而已……”
  哈啦几句挂断电话,施达可很纠结。
  老刘咋这么固执啊?花多少心思才给他找到这有钱婆家,他个夯货居然不嫁。
  在电话里暗示金总去找老刘夫人吹枕边风,但老刘虽说是爱老婆模范,在关键问题上牛起来却谁都拿他没办法,会不会挑起人夫妻矛盾来?这样一想,就有点后怕。
  
  时间过得很快,元旦过后就盼春节了,施达可早早便放话出来要回家过年,跑王氏要来中期款,达可公司狠发了一袋年终奖,个个喜笑颜开。
  王几初依然隔三岔五找施达可吃饭,王几复却再没打过电话。也好,免得做戏。
  观察了老刘几次,发现他没有夫妻不合的迹象,施达可放心之余又更不安心。诶,等年过了吧,年过了再想想别的办法。
  
  坐火车一晚到市里,赶早上的头班公车到县里,再赶下午的收班车到乡里,{zh1}还有40多分钟的摩托。哥来电话说乡里已经准备修路了,明年就可以开车回去。
  于是今年,施达可仍然只能下了火车追汽车。
  到乡里的路正在修,东挖一块西挖一角,车子走走停停,到站时天已黑了,一帮拉私活的摩托车师傅蹲候车室里烤火玩牌。
  施达可的哥哥看到他下车,忙退出火塘子。
  “老幺,这边这边。”
  “哥,你还在等啊?”
  “乡上给我们发补助,必须等到末班车才能散。过年回来的人多,全挤乡上怕出事。”
  哥哥两年前在施达可的鼓动下买了辆二手摩托,每天在车站拉客,据说能把一家老小的生活费混够。
  回家的路全是坡,又挖开了准备修路,绕是哥哥这老师傅也开得一跳一跳的,有些路段两人只能下车来推着走。
  哥哥一路说“明年就好了明年就好了”。
  腊月二十几了,星光比月光明亮,柔和地拢在山梁上,朦胧而诗意。四周静谧一片,填满鼻腔的是冷冷的泥土香,连寒风都带着丝喜悦的暖意。施达可毫不例外要想到小时候,他的小学和初中都在乡上读,每到周日下午,哥哥或姐姐就背着一周的口粮送他下山,他们返回时,也应该是这样的夜色了……
  老远就看见自家的院子,别家都黑漆漆的,只有自家的亮如白昼,这栋三层小楼是前年竣工的,坡上头一份,很让哥哥扬眉吐气了一把。
  “你电话上说买了洋娃娃,扬扬闹了一下午。”
  扬扬是姐姐的孩子,因为是姑娘不受奶奶家待见,姐姐干脆带着孩子回娘家。
  “我也给辛辛买了玩具枪和衣服,不知道他喜不喜欢。”
  “你又花钱,他妈前天去乡上卖橘子,还给他和扬扬一人买了一套衣服。”
  “嫂子每逢集市都去卖橘子?”
  “我家的已经卖完了,去别家收来卖,反正我天天跑乡上,方便。”
  再近点,就看见自家的橘子树了。乡下人不兴什么围墙防盗门,屋前一块晒坝,外面种圈橘子树就圈出一个院落,屋后种菜,栽点荆棘竹子便圈出菜园。你家我家喊一嗓就能听见,却隔着树山隔着菜海,互不相望。
  施达可喜欢这样的格局。
  家里人听到摩托车响都奔了出来,提包的提包问话的问话。
  到家了!
  
  老家过春节最是热闹,从小年开始就天天有名目,掸尘日、封口日、洗衣晒被日……年初二开始走亲戚,一家人都穿着新衣服出动,老妈照例要背一口袋瓜子花生,见到小孩就抓一把。
  老话说,过年过到初五六,有酒也无肉。热闹到初七八,乡下人的“假期”就结束了。脱下新衣服换上旧衣服,又开始下地忙碌。
  施达可不会干农活也没干过农活,每日的工作就陪两孩子耍。初中时曾有老师总结,在农村,能读成书的都是好吃懒做的,这话在施家得到了{zh0}印证。
  由于父亲年轻时受过伤不能干重体力活,哥哥和姐姐很早就辍学了,全家集中力量供老幺施达可读高中上大学。当年施达可考上省重点,乡上有人劝他妈,你家的情况那么具体,儿子要结婚姑娘要出嫁,老幺再怎么拔尖,县中还容不下他?非送到大城市绷面子,你家老幺,迟早被你们宠出事。
  施达可不记得当时自己的心情了,但哥哥咬着牙说砸锅卖铁也要送他上列阳中学的狠劲儿,他永远不会忘。
  哥哥电话上说过,年前地质队在坡上打出了几口温泉,县里决定把他们坡列为旅游开发区,等路一修通就热闹了。
  有眼温泉就在他家祖屋后面,施达可去泡了两次,感觉不错。
  “哥,有没考虑过把咱家开成农家乐?”
  “跟爸商量过了,过完年你姐和你嫂就上城里学厨师。”
  “家里的房子改旅馆合适吗?”
  “我跟大伯和二叔合计过,三家人把祖屋和祖屋的菜园推了,修个特色农家院,住宿餐饮xxx。村上已经批了,现在送乡上审批,估计年后就能批下来。”
  施达可暗忖这么重大的事哥哥居然没事先跟自己说,是因为短钱吧?于是笑道:“这法子好!今年我们公司整得好,年终分红我已经打到爸的账户上,就是我家自己弄应该也够了。”
  “爸跟我说了,等你走时带回去,家里钱够。你……你在外面开销更大,事先爸不让跟你商量就怕你往家整钱。”
  施达可隐隐有点不祥的感觉,但不好挑明。以前回家,父母哥姐都追着他问女朋友啊结婚啊,今年却没提这些话,似乎大家还刻意回避着。
  难道他们,已知道自己的性向?
  施达可大学时接触到电脑和网络,开始只是在校园网上混,后来慢慢走出去混名声,结识了老刘他们一帮黑客,再后来,认识一位出神入化的高手,他才发现自己的浅薄,于是定心静气慢慢钻研,不知不觉成就了网络传说“劫”。
  正如他自己所说,他确实醒得晚,被宠坏了的老幺,钻进自己的世界里就顾上心疼父母兄姐为自己的付出。
  大学毕业后他只要打点零工赚够饭钱,就沉迷在网络江湖的除暴安良里。直到有年回家,看到腊月天妈妈还穿着露肘的棉衣下地干活,只为了还清他读书时欠下的借款,再听说哥哥一直没成亲是因为姑娘都嫌弃他家太穷,他才发现自己是多么混蛋。享受了“全家人的希望”的权利,却没尽到“出息儿子”的责任。
  这几年公司赚的钱,他省吃俭用往家带,就想着把家里扶持起来,大家生活都好了再把公司转手,以后当个现成股东,有稳定经济来源才好由着自己的性子做事。这次把王氏项目弄完,应该差不多了。柳文良进王氏,老刘也有GBG在抢,这可比预想的xx。
  目前让他揪心的,就是那说不出口的性向。父母能原谅吗?哥姐能理解吗?如何让他们明白这是无法改变的生理选择?——而现在,家里人不知通过什么渠道先知道了。
  过完元宵节,施达可要启程了。父母照例给他准备一大堆花生腊肉土鸡蛋,不带都不行。以前施达可拒绝,妈妈还气得落泪,现在施达可也不敢推了,照单全收,还贪婪地说这个好我喜欢吃那个只有家里的味道正,把妈妈逗得合不拢嘴。
  一切规整清楚,哥哥却不去推摩托车,施达可耐心等着,该来的总会来。
  “老幺,你嫂子把孩子带出去,正好我们说说话。”
  “爸,您说。”
  爸却不开口了。
  一般这种时候,就该哥哥发话,这次哥哥却靠着门板看天。姐姐过来拉拉施达可,轻声说:“老幺,去年隔壁的狗儿回来,说在省城看见过你。”
  “狗儿也在省城?”
  “退伍后在一个什么酒吧当保安……”
  施达可去过的酒吧太多了,从没留意过保安,哪想到在那种地方会碰到熟人!
  家里人经历了多么痛苦的心理历程,现在才能平心静气地与自己交流啊?
  他想说点什么,又觉得说什么都是狡辩,于是沉默着。
  妈妈过来拍拍他:“你哥你姐都说,这种事情是天生的。要怪只怪爸妈对不住你,多能个娃儿,四亲八邻都夸呢,可妈怎么就把这点给你生少了……”
  施达可有点懵了,这么会这样?
  爸说:“已经生成这样了,也没有办法。以后你自己好好过,听说你们这种——你们这样的不少,你找个贴心的,把小日子经营好。家里就少操点心,我们过得很好……”
  坐在哥哥身后,摩托车在乡间小路上飞驰,施达可{dy}次有种飞翔的感觉。轻松,从未有过的轻松。
  他笑着,唱着,跟哥哥大谈小时候发生过没发生过的记忆。
  “老幺你坐稳了,路不平。”
  “再不平的路都过来了,还怕这个?”
  是啊,真的没有过不去的坎!
  得意得有点忘形的施达可真性情流露,哥哥看他孩子般吵闹,纵容的笑笑。谁说我家老幺会被宠坏?我家老幺好着呢!
  一路欢歌笑语来到车站,施达可挥挥手跳上车,走得如此无牵无挂。仿佛那年去列阳读书,前方,是崭新的天地。
  现在,任谁打击他都不会影响他的心情吧?就算告诉他那句屡试不爽的老话:“人生是不可算计的!”只怕他也听不进心里去。

第11章

  王几又听到施达可遇上麻烦,是在爷爷家每月一次的聚会上。
  王氏家族有个传统,每月全家人必须聚一次。以前的聚会是大伯和姑妈斗嘴,现在的聚会则成了王几初和王几复的战场,战争是战给王老爷子看的,仲裁自然也是他。王老爷子很喜欢担任这种一言定纲的角色,不但不反感硝烟瘴气,有时还故意挑是非点引信。
  这次,二王又为新班子的人选吵上了。
  看王几初一再提施达可,王几复冷笑,阴阳怪气地说:“事实证明达可公司的业绩都是柳文良做出来的,既然我们需要的是下蛋母鸡,没必要把鸡窝也搬回来吧?”
  “柳文良在国外也有过大公司打工经历,但为什么没取得在达可公司的成就?那是因为他的才能都是施达可激发的,只有施达可才懂得用他。”
  “种菜要施肥,但不同阶段需要不同的养份,菜在成长,化肥却有保质期。”
  王几又想象施达可是鸡窝或化肥,不觉莞尔。
  王几初冷声道:“你否决施达可的原因,是因为你斗智斗不过他吧?”
  这样人生攻击是王几初说不过王几复的表现,通常这个时候,姑妈会跳出来打击王几初,然后大伯母会反击,{zh1}老爷子定岗性地告诫大家:“够了!”
  李岚知道儿子有点不耐了。王几又现在越来越个性,上个月的聚会居然敢翘,今天也是她左拉右劝才把人弄来。
  “你好歹领着分红,吃人饭终人事,只要求你每月回去一次,你给我老实点。”
  “没钱会死啊?”
  “会!”
  王几又有时想,施达可跟老妈真是绝配,疯狂敛财却舍不得用在自己身上。看施达可那房子,简直像是短租房,贵重点的东西都没添置。
  两母子眉来眼去的功夫,爷爷终于发话了:“够了。天天吵吵吵。班子是你们说说就能定的吗?”
  王几复欠身道:“我已经准备了一份新人名单。”
  “哦?你都考察了什么人?”
  “国内各领域的优秀人才我都接触过,会后呈给爷爷定夺。”
  王几初冷笑:“各领域,找个原子能专家来?”
  “或许以后会用到。”
  王几复得意完忽觉不对,老爷子最恨人乱猜他的心思,上个月王氏考察核电项目只是个意向性方案,自己这样说……
  老爷子笑着点点头:“好吧,你先让万贤华看看。那个施达可,你们俩分歧太大,看来是个人才,再让万贤华接触下。”
  “就怕他腾不出空!”王几复闲闲地说。
  “怎么说?”
  “听说他最近做的两个项目,都被黑客窃取了成果并公布到网上,乙方大为光火,正闹起诉呢。”
  王老爷子皱眉,问王几又:“黑客怎么跟达可公司扛上了?他们的安保系统也太差了吧?上次你不是说他的技术部经理叫什么LUU的很有名气?”
  王几又茫然摇头。心想那LOOER太可恶,上次应该下狠手给他个教训的,居然敢一而再再而三地为非作歹。
  王几复说:“达可公司现在是树没倒xx就散,LUU年后已经去GBG任网络安全部经理了。”
  
  聚会后,照例是王老爷子和王几又的“亲情”时段。王老爷子把书房门锁上,看王几又躺沙发上发呆,问:“昨晚又出去风流了?”
  “我妈乱说。”
  “这事你怎么看?”
  “施达可?”
  老爷子点头:“你好像跟他接触过几次,他怎么会惹上这么xx烦?”
  “是啊,以前他做王氏项目时出问题,我们以为是有谁跟王氏过不去。现在看来,倒是有人跟他过不去。”
  “关键是谁?”
  “管他是谁。”
  “连你也放弃他了?”
  “万贤华说得对,成功者必须有征服欲和野心,他没有。”
  “或许是藏得深?”
  王几又耸耸肩:“爷爷,您有点偏老大哦!他想要的人您就这么费心费力。”
  “爷爷最偏你,怎么,想安定下来做事了?”
  “您饶了我吧,知道我最讨厌那些正经八百的场合。”
  “问题是你大学成绩太优秀!我跟万贤华说了,下周你先去财务部挂个职。”
  “爷爷……”
  “这是命令,不征求意见。”
  书房里哀声不断,“爷爷您再考虑考虑。爷爷不带这样折磨人。爷爷我告奶奶去。爷爷啊……”
  
  李岚一脸同情地看着儿子:“真要去啊?”
  “王几复最近势力大增,招揽来一拨又一拨新人,老头子怕王几初在公司说不上话,拉我去垫背呢。靠,他就宠他。”
  “长房长孙嘛!”
  “也别折磨我啊!”
  “说了吃人饭终人事,你玩这么多年了……”
  “惹毛了LZ跟他们断绝关系。”
  李岚一个巴掌拍过去:“你牛B啊你,断绝关系,跟你老妈也断绝啊,啊?啊?”
  “妈,我开车呢,再打下去不用断绝,咱一块了结!”
  李岚气不消:“右转!”
  “干什么?我今天有事,你自己打的去。”
  “你有什么破事?要上班了你也给我穿正经点,别给老爷子丢脸。”
  “我真有事……啊,别掰方向盘……”
  被李岚拉着买了堆“正经”衣服,直到天黑透母子俩才回到家,王几又不顾保姆喊吃宵夜就跑回房间。
  到底谁在跟施达可或者说“劫”过不去?
  
  没有人知道“01公社”的存在,包括那些被它围剿掉的不法组织。这里聚集了国内最{dj1}的红客,二十一世纪是信息战争时代,“01公社”就是雇佣兵,政府需要这样一只民间组织来打游击战。
  王几又是“01公社”一员,网名“凤凰”。
  
  王几又进入“01公社”,看见大黑果然在线,忙打招呼:“前辈好!”
  大黑是“01公社”的骨灰级社员,由于“出道”比较早,被社员们当成网络活字典,哪年发生过什么、谁与谁有啥恩怨问他准没错。
  说起来,凤凰进公社也有几年了,知道这位前辈性格直爽,嬉笑怒骂无所顾忌,但考虑到{dy}次说话,而且是有事叨扰,还是礼貌点好。
  等了会儿,大黑回话了:“您好!”
  “想请教前辈个问题。”
  “不敢,请问。”
  这样请来请去的不知大黑如何感想,王几又自己差点笑喷。“前辈认识一个叫劫的人吗?”
  “不认识!”
  “好像是七、八年前传说中的{dj1}黑客。”
  “有点印象。”
  王几又接不下去话了。这次达可公司被攻击事件,他猜测或许是劫的“老相识”来寻仇。LOOER肯定是个化名,他本想着大黑或许知道点掌故,看来真相只有施达可清楚。正考虑如何措辞,见大黑又发来条信息。
  “劫做了什么?”
  “似乎在跟一个叫LOOER的比拼。”
  “危害大吗?”
  “目前还可控。”
  “最近网络黑客猖獗,我打算清理一次,揪几匹害群之马出来杀鸡儆猴,有兴趣吗?”
  “怎么做?”
  “把事情弄大,走公开路线。”
  “直接举报给老G?”
  “不这样那帮虾子不知道深浅,汤锅油锅都敢跳,乱弹琴。”
  “行,那我就负责盯劫和LOOER。”
  “要我给个任务书吗?”
  “暂时不用。”王几又发个抱拳的图标然后下线。
  他不敢要任务书,私心里还是不愿意暴露施达可。如果LOOER的举动真是寻仇,或许劫以前做了什么伤人太过?又或者,有人委托LOOER找施达可的麻烦,没想到施达可也是黑客,于是扛上了?
  如果是前者,黑客的恩怨自然只能用黑客手段解决,不能把现实的施达可扯出来。如果是后者,那个想弄臭施达可的人又是谁,居然靠网络渣滓行事,难道施达可曾做了什么龌龊事?——不,他不会!那么,他得罪了什么龌龊人?
  施达可,他是列阳三杰,是劫,是达可咨询公司创始人……
  列阳三杰的施达可光明磊落,商人施总遵纪守法,那劫呢?
  江湖只有劫的传说,神乎其神!神得让王几又难以置信,而旁观劫与LOOER的“对决”,更让他肯定了“传说就是传说”。可现在,他有点动摇了,如果劫当时是在诱敌呢?如果他神到另有高招呢?如果他神到骗过了自己呢?
  这样一想,就有点后怕。
  王几又躺床上辗转反侧,他暗忖出道这几年,见过的自封、官封、民封的高手数不胜数,真正的高手却只有“01公社”里那几位,默默无闻低调平实。有几个他合作过,有几个他看任务书模拟过,除了他们,别的他不服!
  真不愿意相信有高手“沦落”社外,最关键是,有高手能不被大黑那狗鼻子嗅到?
  不可能!
  李岚两次来叫王几又吃夜宵,两次被拒之门外,以为儿子很忧心上班的事,第三次强行开门进来。
  “王几又,你发什么疯?”
  “妈!跟你说了不吃不吃,还不准人不吃东西?”
  “你是王家子孙就得认命,老爷子宠你一场,现在让你去牵制王几复,你就给我好好捣乱。捣乱你不会?”
  “说什么呢?别跟姑妈她们一样唠唠叨叨。”
  “说我唠叨?”李岚冲过来拧一把,随即安抚道,“先去几天,实在呆不习惯我舍下这老脸去跟你爷爷求情,啊?乖,吃夜宵去。”
  王几又失笑:“妈你少添乱。王几复能蹦达啥,值得我挂心他?”
  “那你挂心谁?在为谁皱眉头啊?”
  看李岚故作调侃实则十分关心的模样,王几又打个冷颤。我挂心他?我为他皱眉头?
  吃完夜宵回房,王几又依然很郁闷。怎么会挂心他呢?怎么会为他纠结呢?
  王家三少啊,几又公子啊,欢场玩家啊,为那么个乡巴佬土包子???
  ——可他现在到底在干嘛?筹集赔款?应付黑客?查找主谋?
  几又公子又猜错了,那个乡巴佬土包子既没有开紧急会议应付公司危机,也没有四处奔走寻找门道还击黑客,而是很老土地在交友网站搞“网上相亲”。
  既然王几又否决了劫“隐藏实力”的猜想,他就很大胆地潜到施达可身边旁观这场相亲。
  看着看着就有点生气,施达可油吧?虽然他在自己面前有点傻气加土气,但全世界都说施总油,那他应该是油的,可他跟那程程——靠,恶心的名字,还想钓许文强?——的对话,一句比一句正经,句句居家男人好丈夫样。同性恋网站诶,还想一辈子?真够土!
  王几又跑去程程那边看看,好家伙,这丫同时聊着几个呢。王几又一下乐了, 干脆把施达可和程程的窗口并列,仿佛看人打xx,上家的牌我知道,下家的牌我也知道,我就是不说!
  程程明显是来掉凯子的,那边跟施达可一口一个亲爱的,这边跟别人更加肉麻橘色,就差 视 频 xxx了。
  王几又想你个施达可就油吧就土吧,叫你想安定,叫你想找伴,找啊,把个 婊 子 当良妇了吧?却见施达可忽然敲字:“你不只跟我一个人聊吧?”
  程程敲字:“当然只有亲爱的一个你。”
  王几又忙检查程程的系统,应该没被施达可入侵过啊!
  施达可慢慢打字,一、二、三列出来,都是从程程的话语漏洞中抠出来的,{zh1}总结:你不是真心想找伴儿,再见!
  看着施达可下了线,王几又直咂舌,这人真有过人之处,怪不得王几初那么看重他,王几复那么怕他。这分析能力开咨询公司绰绰有余,怎么会被柳文良抢走风头?

第12章

  万贤华同情地看着王几又。
  曾经潇洒不羁的几又公子正疲惫地躺靠在沙发上,满脸憔悴。崭新的西服衬衫在他身上成了捆仙绳,捆得他举手抬脚都十分拘谨,终于,他扭了扭脖子,一把将领带拉开。
  “老万,这种人你们居然也招进王氏?”
  “简历无可挑剔,笔试面试xxxx,有什么理由不进?”
  “靠,下次换面试考官。”
  “这得高层开会议定。”
  “奶奶个熊。”
  “几又……”
  “就骂了,怎么着?”
  “其实他们也是巴结你,对你示好……”
  王几又还想骂脏话,忍了忍吞回去。来上班一周了,预想着要花时间熟悉财务部工作,他还做好了吃盒饭的打算,结果,天天有人请饭不说,他根本连坐下来跟财务经理说句话的空都没有。不是这个来攀老关系,就是那个来交新朋友,搞得他烦不胜烦,今天实在忍不下去了,午饭时借尿遁躲万贤华办公室来。
  “几又,其实你在考察这些人对吧?真不想理他们你不会忍五天。”
  王几又做义愤填膺状:“P!老爷子给我定工资呢,财务部副经理,我现在靠工资吃饭,不看人脸色看什么?”
  “不是说分红照给吗?”
  “括号,财务部副经理任职合格的基础上,反括号。”
  万贤华笑起来:“好啦好啦,谁还敢说几又公子不合格?”
  “或许就有人,现在我敢不理谁?人人都是我大爷!”
  
  王几又有些苦没处说。他属于猫科动物,一向是晚上出动白天睡觉,现在晚上要看财务部的资料要查LOOER的客户群要盯施达可“相亲”,白天还不能迟到早退,他感觉自己已处于严重亚健康状态。
  “妈,给我弄点安眠药。”
  “你怎么啦?睡不着?不舒服?怎么弄到要吃安眠药?咱不去公司了哈,王家的钱咱不挣了,妈出去当保姆一样能养活你。”
  看老妈又在挤兑,王几又郁闷回屋。倒不是因为xx想吃安眠药,而是烦自己看人相亲看上了瘾,吃片安眠药可以一睡不醒,免得到点就鬼使神差非去盯着不可。
  不过也怪施达可太挑剔,有几个人王几又觉得很合适了,施达可居然还嫌弃。比如昨晚那个公司职员,搞广告的,交友网站上的照片是真实的,虽然长得有点娘气,但谈吐很文雅,也懂事。王几又去翻了翻他电脑里的相册,发现这家伙还爱好旅游,山川大河都有留影,也洁身自好,没乱交过什么人——比他施达可强多了!这样的宝贝,施达可居然还说什么性格有差异。
  王几又有时想,干脆找个人来,按施达可的喜好xx好,赶快送过去跟他凑成对算了,他到不嫌聊得累,自己陪得累啊!
  
  周六一大早,王几初电话来了:“快活王,起来起来钓鱼去。”
  “我下午有个生日聚会。”
  “只要你现在出来露个面,下午不留你。”
  “大哥你让不让人活?”
  “你财神爷不去,我怕回去报不了账。”
  “找大伯签字啊。”
  “爷爷规定,我和王几复的账单以后必须你签字。靠,王字真要倒过来写了,小的骑在大的头上。”
  “什么时候规定的?”
  “刚才,早餐时,一个荷包蛋引发的龟腚。”
  原来老爷子吃早餐时由荷包蛋的“包”字联想到包庇,当即决定以后二王的账单由中立方审核签字,这中立方山头站着的,自然只有王几又一人。
  至于王几又的账单,老爷子亲自动手不劳烦别人。
  王几又想着爷爷真不让自己省心,仗着外面谣传什么“王老爷子宠几又公子”,他就真要把这谣言用足。老狐狸啊老狐狸!
  王几又出门前仔细交代李岚:“最近别回王家,王家的电话一律别接,见到王家人就绕道走,尤其是大伯母和姑妈。”
  “你得罪她们了?”
  “快了!”
  
  阳春三月,春光明媚,出来走走确实也舒服。
  到了王几初钓鱼的地方,发现人不少,有企业内的也有外面的,最意外的是看到柳文良和施达可也在。那俩久别重逢的自然腻一块儿,有人一喊柳文良,施达可就叫:“喊什么喊,我都多久没见着他了,还不让我霸一会儿?”
  介绍王几又认识大家后,王几初把他拉到背人处:“你也看到了,这是关于纺织行业现状的研讨会,不是游乐。”
  “爷爷不是说放弃这个项目了?”
  “是暂缓,东南亚金融危机啊。但我想听听专家们的意见没坏处,看以往的几次金融危机,往往最困难的时候,才是机会{zd0}的时候。”
  “老二没来?”
  王几初撇嘴:“柳文良来了,王二少爷的代言人。”
  
  施达可安慰着柳文良:“大公司人际关系复杂,这些内耗在所难免。”
  “世界500强我不是没呆过,知名大企业我也见识过,没王氏这么恼火的。”
  施达可暗叹,还是这么书生气啊,难道是我以前把你保护得太好了?“你现在靠哪边?”
  “不是我靠哪边而是所有人都说我是王几复的人。”
  “当谁的人也不要去当他的人。”
  柳文良仔细看施达可的表情,施达可认真点点头。
  “你的意思是……”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说的就是他。”
  柳文良沉默许久,问:“你看好王几初?”
  施达可看了看湖那边的王几初和王几又,回头笑道:“我们看好谁不重要,既然王氏要走家族产业的路子,只有王老爷子看好才管用。”
  “王几又呢?”
  “看不懂。”
  柳文良叹气:“施总,我真后悔了。”
  “说了男人的字典里没有后悔这个词。”
  施达可把鱼竿提上来看看,换个鱼饵又丢下去。
  柳文良也照做一遍。
  “别老跟我这儿坐着,该去走动走动了呵。”
  “最烦那些虚头把脑的应酬。国内企业就这些麻烦,会议室不好好用,非搞这些名堂。”
  “少粪青,别把自己的路子圈死了,你的舞台不只咨询业这小块,好好把握机会。”
  “王几初和王几复的领导水平比你差远了。”
  施达可毫不谦虚:“那两兄弟,联手还有点看头。”
  “对了,最近达可公司老被攻击,损失重吗?”
  “谁说我们老被攻击?”
  “会不会对合并方案造成影响?”
  知道柳文良一直很在意自己的“背叛”,春节回来后,施达可给他打了个长篇电话,除了隐瞒“劫”的身份以及“退休”后的“职业理想”外,把能交代的都彻底交代了。柳文良当时很不满:“你才30岁,就这么玩下去?”“我的性向无法改变,在中国,再干下去迟早会连累公司。”
  合并方案进展很快,施达可曾笑说:“柳帅我真该把你当财神爷供起来。”因为柳文良的同学正好在施达可中意的布朗博士咨询公司里供职,所以合并(或者说兼并)事宜其实又是柳文良一手联系促成的。
  看柳文良很关心这个,施达可忙安慰他:“不会影响,合并条件双方都满意,就快了。你怎么知道我被攻击?”
  “王几复关心你——还说你被客户索赔?”
  “哦!”
  “哦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少操闲心的意思。”
  “施达可——”
  “少瞪眼,你现在又不是我副总,管不到我!”
  欠扁。
  被噼里啪啦骂了一通加揍了几拳后,施达可老实了,规规矩矩回话:“没事,我严格执行老刘的数据安全方案,关键资料及服务器不上网,拷贝必须用空白U盘并严格登记。网上传的十有八九是虚的。”
  “有什么事不准瞒我,别一个人撑。”
  “滚吧你,罗嗦没完了。”
  ——“二位这位置选得好!”
  柳文良和施达可回头看是王几又,忙站起来。
  “不介意我搭个座吧?”
  一旁的服务员已在施达可座旁加了椅子,又端来小圆桌,摆上几又公子喜欢的饮料糕点。
  柳文良找到理由不走了,安然坐下。
  施达可很庆幸他没走,安然坐下。
  王几又看了看,发现柳文良旁边的位置少晒太阳,要求服务员把椅子挪那边去,安然坐下。
  柳文良顿时紧张起来。
  他一贯看不起纨绔子弟,以前对王几又是眼不见心不烦,最近对方忽然成了财务部副经理,不见不行了,他尽量拖着,盘算着拖到不得已时才去见,谁知这时刻来得这么陡然。
  王几又随意聊着,柳文良仔细搭话,施达可专心钓鱼。
  柳文良暗吁口气,看来这几又公子,比纨绔子弟还是要强点,至少能听懂或假装听懂自己在说什么,并表示了足够的耐心和尊敬。
  柳文良刚卸下心防,忽听王几又闲闲地问:“你在达可公司是一把手,到王氏不习惯吧?”
  没料到王几又以这种方式来试探自己的忠心,柳文良正盘算如何作答,一直专心钓鱼的施达可扭头问:“王经理,当着我的面说别人是达可公司一把手,不地道吧?”
  柳文良有点惊讶施达可的强硬态度,接收到对方的眼色,马上明白他在给自己解围,于是乘机告辞:“那边有几位专家我该去招呼下,王经理、施总,您们慢慢玩。”
  王几又没想到施达可和柳文良来这招,茫然了下才回应施达可:“对不起施总,我是职场新人,说话欠考虑。”
  虽然说对不起,语气却一点不诚恳,他吊儿郎当地叼片水果,挑衅地望过去。却见施达可含笑望着自己,只是那笑容越来越冷目光越来越犀利,他只觉含着块冰,吐也不是吞也不是。他加深邪笑,慢慢把水果吸进去,细细咀嚼,{zh1},喝口红酒漱了漱口。
  施达可一直微笑看着他,等他优雅地完成了吃水果工序,才开口:“王几又,我还可以这样叫吗?”
  “您随意!”
  “柳文良不是我派的人,我对王氏没有任何企图。”
  “施总说的我当然信。”
  “王经理,柳文良很实诚,别试探他,他会当真的。”
  “在施总面前,谁不实诚?”
  “如果你们不改变用人态度,将留不住他。”
  “谢谢施总提醒。”
  话说这份上,谁要起身离开谁就是示弱,但再说下去又实在不投机,施达可扯了扯鱼竿,拉起来换饵,王几又再叼片水果,架上墨镜躺下。
  又呆了会儿,施达可感觉差不多了,缓冲这许久,应该可以走人了,于是转身说:“王——”
  “施——”
  施达可欠身:“您请说。”
  “施总似乎不擅长钓鱼。”
  “哦,鱼不喜欢晒太阳,我正想换个地方。李总那边一逮一个大的,我眼馋很久了。”
  
  施达可走到半路就被王几初拦下来,拉去划船。
  “施达可,你对王氏到底怎么看?”
  “你不会也以为柳文良是我派的间谍吧?”
  “谁说他是你派的间谍?”
  “你家快活王。”
  “吓,他那嘴,听他说!”
  “他会不会借这个去打击王几复?你不信不代表别人不信啊!”
  王几初一愣,是啊,这么好的计策,自己怎么没想到?
  “老同学,如果有人拿柳文良做文章,你可得帮我撇清,跟我没关系哈。”
  看王几初纠结,施达可越发把诚恳做足,但他相信王几初会答应自己,王几初不是那种使阴招的人,用个褒义词,还算得光明磊落。
  越过王几初的耳际看过去,正好能看到躺在太阳伞下的王几又。几又公子惬意舒展着双腿,似乎睡着了。
  这孩子,肚子上也不搭样东西,才春天,水边露汽又重,会着凉的。
  “施达可,王几又忽然空降财务部,你怎么看?”
  “他大学学的经济,也算对口。”
  “最近他很勤政的样子,你说老爷子会不会真偏他?”
  “你家老爷子的心思,{zh0}别猜。我还是那句话,做好你的事。”
  那孩子真是累着了,睡这么久都不翻个身,肚子受凉怎么办?
  “王几初,我下午有点事得回去。”
  施达可说着就把船转向。
  “难得休息{yt},你把自己整那么累干嘛?午饭也不吃?”
  “干将都被你们这些大企业挖走了,我小家当不累自己累谁?”
  上了岸,看柳文良正跟几位同事玩台球,于是跟他远远挥个手。
  “王几初,有人问起你帮我说下,我不去一一辞行了。”
  “有事就快走,还周到不完了你?”
  既然说了不想辞行,施达可就绕开人多的地方走,走过王几又身后,他跑原来的座位旁翻椅子抬桌子。
  王几又被惊动了,摘下墨镜揉揉眼。
  施达可冲服务员笑笑:“没在这儿,看来掉别的地方了。王经理,打扰您了?”
  看施达可离开的背影,王几又问:“他掉什么了?”
  “施总在找他的钢笔。”

第13章

  施达可走进夜店时迟疑了下,很久很久没来这种地方了。
  最近想正经找个伴儿,每天跟人相亲撩情也没啥感觉,今天一见王几又,那根骚筋却立马被拨动了。
  见到王几又他才明白,自己之所以在交友网站上看这个不合适看那个不顺眼,就因为内心里的“伴”的模板是几又公子。
  世间能出几个几又公子?
  他有时想,是不是因为自己太久没近男色然后忽然遇上王三少,就像沙漠里渴久了的人,明明知道是盐泉也拼命喝,越喝越渴{zh1}渴死在泉边?
  选择这个时间来夜店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这个钟点,来卖的基本都被人买走了,剩下的应该是真正寂寞的吧?
  酒吧的表演已经结束,正在清扫台子。施达可在吧台前坐下,点了杯苏打水。
  隔开两个位置,有个长发青年,很颓很摇滚,施达可转开眼,这不是他的茶。
  再远点,是个油腻的中年人,施达可吞了口唾沫,想象自己压在一堆奶油上。
  把四周扫描一遍,没找到合适的,倒是调酒师包在制服里的屁股让他心尖颤了颤——店里的员工{zh0}别碰,施达可知道规矩。
  就这么回去?就当今晚是来探路的!
  正纠结,肩上忽然被拍了下,这里也有熟人?回头去看,还真是!
  王几又笑嘻嘻地站在身后:“他们说来了个正点的,我说这个我要了,没想到是你。”
  施达可还没弄清状况,里面包间又冲出来几个人。
  “上手了吗?”“几又公子出马有弄不到的?”“这么快?”
  一个满头瓜子彩带的家伙挤过来:“熟人?”
  “老~~熟人!”王几又拖长声音,那个“老”字,被拖得暧昧xx。
  “那就进来进来。”
  进了包间施达可才弄明白,今天是那个一头“垃圾”的家伙的生日,王几又他们在这儿闹一晚了。
  这帮人的游戏规则是事先说出自己想找的人的体型、年龄和气质特征,有符合条件的人出现,服务员会来通风报信,然后提出条件者就去勾搭,看谁花费的勾搭时间最短。
  寿星已喝成大舌头:“施……”
  “施达可。”施达可忙提话。
  “哦,施达可,你跟王少是……约好的?”
  施达可看看靠在自己身上的王几又,这半醉不醉的家伙只会傻笑。
  旁边有人起哄:“肯定约好的,哪有这么巧?等一晚上就他符合条件,还两句话勾成了。”
  “我要不说我们熟,你们又能怎么样?”王几又懒懒地反驳。
  “罚酒罚酒。”
  “罚酒就罚酒。”王几又捞起酒瓶含一口,然后一把拉过施达可口对口喂过去。
  施达可忙揽住他偏头躲过,笑道:“说实话,确实是约好的。三少爷刚做事,老爷子盯得紧,不能回去太晚,说好到点我来接他。”
  “没劲,真没劲。”很多人大叫,但没人来拦阻,看来都还留几分清醒。
  “那我们先告辞了,王几又,王几又走啦。”
  王几又抛个媚眼:“施达可你怎么才来?”
  马上有人起哄:“吆,几又公子忍不住了,吻一个吻一个。”
  施达可生怕王几又“吻一个就吻一个”,忙半扶半抱把他弄出门去。
  到停车场,施达可迟疑了下:“你不能开车了吧?”
  “你来接我的,你做主啊。”
  王几又在臂弯里蹭啊蹭,满口酒香熏得施达可发晕。
  要命!
  交代店里王几又的车要过夜,把软绵绵的几又公子扛进车,施达可靠着车厢大喘气。
  怎么把持得了?如何冷静对待?——谁来教教我?
  施达可想过给王几初电话,但那样就暴露了自己跑夜店的行踪,王几又这状态是什么都敢说、说什么都不用负责的,他要由着性子乱开口,只怕自己想甩脱责任反而变成了要负大责任。去宾馆也是个办法,但如果被人看到几又公子喝得烂醉跟个男人开房——王家允许这样的新闻出现?
  思考再三,他发现{wy}稳妥的办法是收留王几又一晚。真是自找麻烦,乱逞狗熊瞎配合,弄坨包袱来。
  
  王几又酒品不错,安静地坐在后排,随施达可怎么摆脸色,只是眯眯笑。
  施达可尽量挑选路面,生怕有个坑啊坎的颠一下,把那人给颠吐了。一路小心,总算平稳到家。
  车停稳当,一直很配合的王几又却闹别扭了,坚决不下车。施达可坐进后排搂住他,晓之以理:“睡床上多舒服啊,车上腿都伸不直。”
  “我家有床。”
  “你家在哪?”
  “……※%◎%#……”
  “这么多家你想回哪个?”
  王几又可爱地皱眉思考了下,摇摇头。
  “那就听我的。”
  “不。”
  施达可忍耐着:“为什么不?”
  “我从不跟人回家。”
  LZ对醉鬼没性趣!
  “那我给你妈妈拨个电话?”
  王几又护着手机摇头。
  “我让王几初来接你?”
  “什么?”惊叫。
  “或者王几复?”
  “不!!”撕破嗓子的呐喊。
  施达可耳朵被震得嗡啊嗡的,终于失去了耐性。
  “王几又你下不下车?”
  “你生气了?”
  “……”
  “你生气我就下。”
  额滴玉帝!
  知道醉酒的人吹不得风受不得凉走不得路,施达可干脆把那醉鬼背上。酒醉的人没有支撑力,看着精骨人,背起来份量不轻,但施达可不敢放下。等电梯时怕一旦放下了电梯来后把他拖不进去,进了电梯又怕他受不住升降加速干脆背着减轻冲力——来到家门口,不得不放下了,一摊烂泥的王几又下了地居然站得稳稳当当。
  “这是你家?”
  “你没来过?”
  “来过,出租房一样,家徒四壁。”
  真直白!
  施达可进去后换了鞋,发现身后没人,一看,那人还在门外站着。
  “进来啊!”
  “进去啊,可我的腿呢?”
  没腿了自然只能被抱进屋,王几又咯咯笑:“你别挠我痒痒,啊,啊——呕……”
  ……
  把犯错的醉鬼抹洗干净抱上床,施达可提醒他:“别睡着,我给你弄点醒酒的。”
  翻箱倒柜找出半盒葡萄糖针水,看看生产日期,发现上个月刚过期,施达可敲开两只倒进碗里。
  王几又还乖乖靠在床头等着,喝完后咂了咂嘴:“好甜。谢谢!”
  “你现在只能吃流食,要喝牛奶吗?”
  “不要了。我可以睡了吗?”
  扶他躺下,施达可问:“你的衣服能不能水洗?”
  “不知道。”
  头一落枕就睡熟了,难为他撑着有问必答。
  施达可掖掖被角,轻轻掩上门。
  客厅还一片狼藉,满屋子秽气。施达可起劲地擦洗打扫,干困了好睡觉。
  不管王几又的衣服能不能水洗,施达可还是给他扔水里泡着,那些亮片珠子啥的肯定伤洗衣机,只能手洗了,诶!
  以为会睡不着,居然一夜无梦。
  睡到自然醒睁开眼,天光已透过窗帘照亮了房间,看着头顶的光晕,施达可有点恍惚,辨认了下才记起自己睡在客卧。
  去主卧看望下客人,王几又骑在被子上正睡得香。施达可扯了角被子勉强给他搭背上,就有些失神,这么乖巧地睡在自己床上的,是几又公子?
  和好面准备炸油饼,听到王几又起床了,远远打个招呼就直接冲进卫生间,洗澡、刮胡子。
  施达可算着时间把稀饭咸菜摆上桌,王几又神清气爽出来时,油锅里的{zh1}一张油饼刚好两面黄。
  “我的咸菜都是辣的,就这豆腐乳清淡,我已经把外面有辣椒的皮儿挑了。”
  “没必要那么麻烦。”
  王几又端起碗浅喝一口试了试温度,发觉冷热适宜后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光,施达可忙接过空碗再给他盛稀饭。
  “这叫什么?”
  “油饼。要蘸糖吗?”
  王几又胃口很好,施达可看他没异常,暗喜那两只葡萄糖针水没变质。
  “施达可,你昨晚怎么去那么晚?”
  “啊?”
  “去太晚就只剩歪瓜劣枣。”
  “你经常去?”
  “那家我们是{dy}次去,我们的游戏要到大众型酒吧才玩得起来。晶晶亮什么的都是熟人,不好玩。”
  “晶晶亮”是个xx夜总会,没想到居然有同性恋酒吧。
  “他们也都勾搭上了?”
  “有几个快上钩的一见我们拥出去就吓跑了。不过那酒吧还算正经,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你经常去?”
  “还吃稀饭吗?”
  “够了,再来半个饼。”王几又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问,“昨晚我打扰你了吧?喜欢什么样的,我赔你。”
  “怎么赔?”
  “先说条件啊,我这样的如何?”
  睡饱了吃饱了,你没事干了是不是?
  施达可默默喝完稀饭,擦了擦嘴,然后认真地说:“王几又,我们好好谈谈。”
  “啊?”
  “我确实喜欢你,这或许是我的软肋但{jd1}不是你的资本。我并不需要你来可怜和施舍,只请你给我留一点自尊,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撩拨,把挑逗我当乐事。别的事情我可以不在乎,但这方面,我玩不起。”说是谈谈,其实是通知,没有商量余地。
  王几又愣了下,强笑:“我扰了你的一夜情,生气了?”
  施达可不再说话,收拾碗筷回厨房。他刻意忽视背后那两道目光,挺直脊梁勉力维持可怜的自尊。
  收拾完厨房,见王几又还倚在厨房门边,他笑:“你的车还停在酒吧,我送你去取?你的衣服用水洗了似乎没变形——”
  “我赔你个一夜情。”
  “我先去熨衣服,那外套全是亮片珠子还真是个挑战。”
  “施达可你个孬种。”
  “你稍微等下,要看电视——”
  疑问词“吗”字,被王几又含进嘴里。施达可想推开他,但被他霸道地圈住。
  吃饱饭的王几又力气还真大!
  施达可感觉自己一直在躲闪抗拒的,可为什么会反客为主把对方箍得喘息,为什么会贪婪地咬着对方的双唇不放开,为什么会把对方抱进卧室压倒在身下……
  很激烈,甚至有点野蛮,是{dy}次相处,配合竟十分默契!
  舍不得就这么放手,施达可一手抚摸着怀里人,一手紧握对方的宝贝,细细体味激情后的余韵。
  着迷地看着王几又脸上的红潮渐渐褪去,施达可嘟起嘴讨个吻。
  “感觉怎么样?”
  “你这什么床,好硬!”
  “席梦思坏了,一直没空去买。”
  “硌得我背疼。”
  “那我们换个姿势。”
  强势起来的施达可,拎王几又跟拎油饼似的,说翻个面就翻个面。
  “施达——啊,唔……”
  ……
  “这次如何?”
  “膝盖疼。”
  “就一夜情你还挺挑剔!”
  “青天白日的夜个P!”王几又踢他,“你一碗稀饭就打算让我撑到晚?”
  施达可跳下床抓条睡裤套上:“别小看我冰箱的储备。对了,你的电话昨晚老响,我给关了,你快看看。”
  “TM的施达可你早干嘛去了?”

第14章

  达可咨询公司与王氏集团的合作项目取得圆满成功的广告打了几天后,庆功会在xx酒店的芙蓉大厅顺利举行。
  徐总拉过施达可:“施总,也就你,兄弟服了!”
  “徐总说哪里话?还得感谢你当初的提醒,我是如履薄冰一路走得战战兢兢!”
  “姓柳的走了,达可公司还更红火。以后谁再敢说你啥,兄弟我先跟他急。”
  “那就谢谢老哥了。不过,真得感谢柳文良帮我把架子搭起来,又给我带出那么多人才,他这人,这个!”施达可竖起大拇指,“干什么都全心全意,在王氏肯定也是最棒的。”
  “所以我一直跟人说,施总别的先不提,就是这惜才爱才,头一份……”
  两人互相吹捧了一番,施达可把话兜来绕去搅了几圈,知道以包打听著称的徐总还没发现自己即将公布的秘密,于是努力控制着得意。嘿嘿,佩服LZ?等下LZ让你们佩服个够。
  晚宴后是庆功舞会。施达可和万贤华先上台说些场面话,话完了,施达可却不下台。
  “我知道很多人都看烦我了,这小子怎么还不滚下来?我马上就滚下去,不过在这之前,我想请个人来帮我宣布件事儿。小赵你别撇嘴,等不及约李小姐跳舞吧?等下给你机会跳开场舞。好啦,有请柳文良先生!”
  柳文良一身浅灰色西服,在红色背幕的衬托下隐藏掉几分尖刻。他笑道:“谢谢大家,其实我也不是主角,真正的主角是——”请出台下一西装革履的男士,他提高声音,“国际xx咨询公司——布朗博士咨询公司的亚洲区经理:史锐博士。”
  施达可满意地听着周围的吸气声和窃窃私语,达可公司被布朗博士收购,这无疑是个重磅xx。不光在场的其他咨询公司老总,就是达可公司内部许多不知情的中层也被震晕了。
  {zh1},话筒又回到施达可手中,他笑着:“今天晚宴前,在王氏集团王几复先生和柳文良先生的共同见证下,达可公司与布朗博士成功签署了收购合同,由于时间太紧来不及印新名片,所以,达可公司的帅哥们在介绍自己时,请自做注脚:括号,前达可咨询公司,现布朗博士咨询股份有限公司。”底下一片哄笑,“好了,为了不浪费大家的烂番茄臭鸡蛋,我还是赶快放下话筒的好,小赵,你的开场舞准备好了吗?”
  “就等施总发话!”
  大厅欢歌笑语起来了,施达可端着酒杯四处走。他在晚宴上一直没怎么喝,就等着这会儿接受贺喜,一杯接一杯喝得爽快。
  走完一圈感觉有点堵,他忙跑厕所把酒挖出来。躲在格子间里吐了一通,舒服了,想着出去还要喝就有些无奈,但这样的日子不多了,无奈也高兴!
  出了格子间发现王几复在洗手,他笑道:“王几复,谢谢你今天帮我做见证。”
  “你我不说这些。”
  从卫生间出来,王几复还跟在后面,施达可不得不搭讪:“最近忙吗?”
  “施达可,你到底给柳文良下了什么魔咒?怎么他拿着我的工资还给你干活?”
  施达可把王几复引到个相对背人的地方。有些事情是该好好说道说道,王几复心眼小又多疑,柳文良斗不过他。看看周围没人,施达可怒道:“王几复,红口白牙不是用来乱说话。柳文良人脉广帮我牵个线而已,他到王氏带去多少合作伙伴,我跟你收过资源费没有?”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当初你背着我挖他,许诺那一箩筐好处xx了多少?现在又来找这些借口,想爽约?你在王氏说不上话就别逞能,犯不着使这些心眼。”
  “施达可你个疯狗!合同上写的我们一分钱没少给,柳文良自己没什么意见,你咬什么咬?”
  “行行,我闭嘴,你咬。”
  王几复张了张嘴想说话,忍不住笑出来,捶了施达可一拳:“你一点不吃亏。”
  施达可也笑,推心置腹地说:“柳文良是人才吧?”
  “是!”
  “怀疑过他是我派的间谍吧?”
  “没有!”
  “装!”
  “真没有。王几初的人想挑拨,我可是力挺他。”
  “那就对了,好好用他。看他对我你就知道,这人忠心、实在、靠得住。现在上哪找忠心又能干的?”
  王几复转开话题:“你退休后怎么办?”
  “玩儿呗!知道我{yt}不退休你{yt}不会安心的,就怕我利用柳文良偷王氏什么,靠!你现在可以把心放肚子里了,爷我就坐岸上,看你们在海里扑腾。”
  “叫你别乱咬,喝多了是不是?”
  “高兴!”
  柳文良挽着一精干女孩路过,施达可眼尖,忙叫:“柳文良,柳先生。”
  柳文良拐过来,施达可一看很失望:“LINDA,怎么还是你?”
  LINDA是柳文良多年的女友,一直在国外上学。
  “施总,很失望吧?”
  “是啊,我家柳文良都进王氏发展了,怎么女朋友还没换代?”
  LINDA伶牙俐齿反驳:“施总都要退休了,怎么还是孤苦伶仃?”
  柳文良揽着LINDA介绍给王几复。王几复忙恭喜:“什么时候发喜糖啊?”
  施达可抢话:“要不跟我的退休宴一起办了,或许我能借你们婚礼认识个?”
  “就这么说定了,麻烦施总订餐时多订两桌。”
  柳文良批评LINDA:“怎么能如此草率,回去好好理个名单给施总,两桌就结婚?”
  “请多了施总会不高兴吧?”
  “退休的都没地花钱,跟我们年轻人不一样,不会计较这么多的。”
  施达可苦笑:“不愧是海龟,真会算账。”
  LINDA马上顶回去:“土鳖就是土鳖,心疼了?”
  王几复听得有趣:“施达可,你也有吃哑巴亏的时候。”
  施达可无奈摊手,摆个好男不跟女斗的赖皮样。
  
  合并按部就班的进行,根据合同,达可公司现有员工自愿选择去留,所以人人都喜气洋洋的,没什么大冲突。
  施达可清理着自己的办公桌。开公司前后五年多六年,换了很多张桌子,起初就五个人租间民房,一人一张电脑桌,到后来有两间办公室到三年前租下这三层楼。说起来,达可公司其实走得很顺,基本碰到什么大的风险,甚至没怎么走弯路。
  就要离开了,曾经把这里当成家啊,不清理不知道,太多私人物件。哥哥的信,大学的毕业照,某次不知被谁爽约后的电影票……在中间抽屉的最里面,居然还有两个没拆封的安全套,施达可忙扯张报纸包起来塞进垃圾桶。
  收拾一样怀念一样,想到这些天走到哪都能听到的那两个字,就有点伤感。自己当玩儿呢,还这样,那些真正退休的不知会怎样失落。
  电话铃忽然响起,正沉湎在回忆中的施达可吓了一跳,抹把脸接起电话,心里闪过念头:“这个号码,也是{zh1}一次用了。”
  “施达可?”老刘的声音。
  “是我,老刘。”
  “今天小丽休息,来我家吃饭。”
  “你都不问下我有没空?”
  “退休的人了能有多忙?就这么定了,你现在没事就先去,帮忙她弄菜。不准买东西。”
  “不买东西羊羊能放过我?”
  “那就给他买个遥控车,他叫几天了,我家旁边的超市有。不准买糖不准买果冻不准买糕点……”
  到了老刘家才知道,今天还是小丽的生日,施达可把老刘埋怨了一通,从花瓶里抽朵花出来,跟小丽借条彩色丝巾裹上钱包里的所有大钞,然后打个蝴蝶结绑在花上。
  “就地取材借花献佛,还望嫂子不要嫌弃。”
  小丽笑得合不拢嘴:“老刘你看看人施达可,浪漫真是学不来的。”
  吹完蜡烛吃完蛋糕,小丽带羊羊睡觉,老刘把施达可拉进书房。
  “你最近搞那么大动作,为什么不告诉我?”
  施达可笑:“布朗博士有要求,这事不能事先透风声。”
  “去你的布朗博士,哄柳文良去。你想干什么以为我不知道?”
  “咱俩瞒着柳文良的秘密那可就多了,我数数……上次送小赵去清华培训,谎称是帮业务部出差拜访专家。还有上上次,提前做电脑的固定资产淘汰账,套了笔钱出来换服务器……”
  老刘看着他,用那种他害怕的洞穿一切的眼光怜悯地看着他,他说不下去了,讪笑。
  “就这些?”
  “忘了,这种事情还是赶快忘了的好,免得哪天喝多了说出来让柳文良抓小辫子。”
  “劫,你不会,有些事你就是喝多了也从不脱口而出。”
  “LUU,有些事没必要说明。”
  “如果上次我不诈你,你就打算一直瞒着我?你连我都瞒?这么多年老朋友,你从来没想过跟我坦白。”
  施达可喃喃:“果然是在诈我,我还奇怪什么时候跟你说过我认识劫。”
  施达可发现自己成为“劫”,并不是刻意想瞒LUU,只是在见识了那位高手的“高”之后,就像终于爬上山顶的登山者,忽然发现迎面涌来的是更壮观的高山,于是来不及向山下同伴挥舞手臂,就拔脚奔向那山外青山。
  学生娃娃玩电脑,博名多于求利,而施达可所看到的高手世界,更多的则是隐姓埋名的幕后英雄,这让他在一段时间内耻于在公开论坛谈技术和吹嘘自己的成绩,并逐渐淡出学生黑客圈,与此同时,LUU开始扬名中国黑客榜。
  如果换个人来,或许劫和LUU就分道扬镳了,但施达可处理问题的方式与常人不同,在他眼里,网络和现实是xx割裂开的。就像施家老幺和同性恋施总xx不搭界一样,网络中的xx黑客劫对于现实人施达可来说,就如电视剧里的角色,每天看劫说唱念作,看完就完了,对现实中的交往没有丝毫影响。
  因此,跟LUU交朋友的是施达可,不是劫。
  虽然施达可没有瞒不瞒的内疚感,但看老刘很在意,他也顺着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明白!劫行事低调不需要人敲锣抬轿——但这次,为什么你要改变方式?”
  施达可还不太习惯被现实中的人直接称呼“劫”,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老刘的“你的行事方式”是指“劫的低调行事方式”。他有点拗口地说:“劫,嗯,我也没高调啊。”
  “你在一些黑客论坛隐秘地揭露LOOER攻击达可公司的罪行,不就想通过回帖找到他们?”
  见老刘对事态发展很了解,施达可把上次跟LOOER的“面谈”详细描述了一遍。
  “就是说,你接电话的时候,他们忽然断了——你确定是断网?”
  “事后我一直反复思考那天的交锋,他们那么多人,在一瞬间消逝得干干净净,除了忽然停电断网,我想不出别的解释。”
  “我发现你后来更新过达可公司的安全系统,没设置反追踪程序?”
  “他们很狡猾,有次差点就追上了。”
  “看来不是一般对手。”
  “这些年我没怎么关注黑客界,你有没有怀疑对象?”
  “那次你‘漏’给我的那些攻击数据我看了,分析不出来。”
  想来也是,这么大规模的持续性攻击,事先肯定制定了完善的伪装策略。
  老刘迟疑地说:“会不会是你以前的仇家?”
  施达可摇头:“我曾经也怀疑过,但他们窃取了资料却没有恶意使用,更没有对安全系统进行野蛮攻击,显然不是针对劫。后来我又想是不是王氏的对手派人干的,于是我伪造了几个项目方案,并伪造了相应的报告文档等,LOOER不加区别地拿走了,所以他们也不是针对王氏。”
  “后来那些被攻击项目的都是你伪造的?”
  “当然!”
  老刘松口气:“我还以为你真惹上了官司!”
  “现在让我疑惑的是,我在文档里都设了打开警报,但那些警报从来没启动过,为什么LOOER拿走了东西却不看?或者说,他们的目的不是文档内容,而只是拿走文档,给我制造麻烦?”
  老刘有点糊涂了:“你是说,他们在逗你玩?”
  “问题是,谁这么无聊?”

第15章

  施达可跟老刘讨论到很晚才回家,话闸一开,他就有种多年老酒开坛的感觉,香气外溢挡都挡不住。
  虽然两个臭皮匠讨论半晚上也没讨论出什么结果,但互诉秘密确实是减轻压力和增进友谊的好办法。
  有老刘在黑客界的人脉,施达可开始张网了。LOOER敢使人海战术,欺负劫孤家寡人?
  
  王几初约施达可吃饭,施达可很不情愿。劫正织网忙得很,哪有空老搀合你家那些破事?
  “施达可,你说老爷子什么意思?”
  上次王几复准备的新班子名单,老爷子竟同意了大半。现在王几复天天忙着“考察”新人,花蝴蝶似的这儿摸一把那儿蹬一脚,连王几初他爸负责的项目都跑去“过问”了下。
  施达可看着王几初,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他。王几初喃喃:“我又怎么了?”
  “跟你说过多少次,沉住气沉住气,你跳什么跳?你爸都没跳呢,轮到你?”
  “我家老头那性格,从小被姑妈欺负大的。”
  “你想帮你爸xx欺负回去?”
  “说什么报复不报复……我就心里不踏实。”
  “王几又不是去公司了吗?他干什么?”
  “天知道!”
  “还是那句话,眼界要放开,别跟个老农似的只盯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连骂带哄地安慰了一通,王几初好过点了:“走,咱K歌去。”
  “没空。”
  “你个退休人员忙什么?走走走,是几个大集团的老总,你正好认识认识。”
  “我个退休人员认识这些做什么?”
  虽然不情愿,但王几初最近过得郁闷,施达可还是只能陪着去。
  一帮生意人在一起,就谈些八卦啊桃花运啊财运啥的,座中居然还有位什么宫的大师,真把施达可给噎着了。他借口上卫生间溜出去喘气,想着王几初真是有病乱投医,居然跟算命先生搅上了。
  进了格子间门却推不上,奇怪地回头看,只见王几又顶在门旁,他忙把人拉进来。别上锁,两人就粘一块儿了。
  施达可贪婪地吸着咬着,贴着对方的耳朵眼轻声问:“你也在这?”
  “看着背影像你,过来看看。”
  “我跟王几初一起。”
  “又跟他!”
  吻得更深更久,施达可猴急地去解王几又的皮带,王几又忙拍开他:“他们要转场,等我呢?”
  “去哪?”
  “有哥儿们五一结婚,婚前{zh1}疯狂。”
  施达可抱着人不放:“别玩太疯。”
  “放心,我家老爷子最恨赌和毒,我从不沾那些。”
  施达可知道几又公子不玩那些,他想说的其实是另外一项娱乐项目,话到嘴边又憋回去。不过就占了个一夜情,有什么资格提要求?
  “你上厕所?”
  “嗯。”
  “那我走了。”
  施达可依然不松手。
  王几又暧昧地问:“要请我参观啊?”
  “转场去吧你。”
  “再赏你个吻。”
  哪里还敢再吻!“快走,我憋得难受。”
  “床垫买了吗?”
  “还没腾出空。”
  “没见过你这么磨唧的。”王几又不敢高声骂,狠掐他一把转身走人。
  施达可撩起袖子看,一个明显的红印。
  真舍得下手!
  
  王几又有些奇怪自己的心态,平日很放得开的,怎么今天就是不得劲儿,挺热闹的场合,老走神儿。
  刚才不该去撩施达可,撩得自己也难受。
  有人嚷嚷把相熟的交际花也叫来好好乐乐,王几又忽然厌了。淡淡说一句:“我有事,先走。”
  没人理他,他果真起身就走。主人吓着了,追过来拉他:“怎么了几又公子,不高兴?”
  “累。”
  “这可是我婚前{zh1}一次玩乐。”
  王几又看看他,意思是我已经陪你玩过了啊!
  有人过来解围:“被王老爷子逼的吧?”
  王几又笑笑。
  “身不由己啊,我家老头也想给我套笼头了。”
  一帮朋友都知道王几又的脾性,看着笑嘻嘻的乖宝宝似的,但从来说一不二。说起来大家家里都有生意往来,知道轻重,于是也不敢强劝。
  主人问:“能开车吗?还是找人送?”
  “找个人送。”
  主人忙让服务员去找代驾的。
  司机问王几又去哪,王几又想说去施达可家,地址在嘴里转了转,还是决定回妈妈那儿。
  回味施达可的急色样,王几又不是不得意。暗笑施达可孬种,心里想的从来不敢说出口,像今晚吧,他不就介意自已乱找人?可偏偏还要硬装大度。他自以为伪装得好,其实那点心思都写在眼睛里呢。
  揉揉淤青还没褪完的膝盖,想起施达可难耐的双眼,王几又觉得很解气,今晚憋死你,叫你舍不得买床垫!
  王几又回到家又有点后悔。
  李岚和爸爸都不是能吹会说的人,在大家庭中,他们这一支就颇受冷遇,再加上两位堂哥真真假假的才能太过耀眼,使得他从小习惯了不轻易表露才华,只偷偷玩自己的,长大后逐渐透过现象看清本质,才发现月光再明亮,也不过是反射的太阳光。
  于是,他被压抑多年的反叛爆发出来,一方面把自己独立于家族外冷眼看二王争斗,一方面放纵自己的喜好想怎样就怎样。王氏背景和出众的外表,决定了他不需要为谁压抑欲望,偏偏后来遇上施达可,年少时的偶像情结就像个紧箍咒,箍着他不敢恣意妄为。那个白日里的一夜情,他反复咀嚼,有时想不通自己怎么能忍受在那样恶劣的条件下□,但更多的回味是关于施达可的触碰和冲撞。
  现在,真的,真的好想念那张没有床垫的木板床……
  在床上越翻越燥热,他干脆爬起来冲个凉水澡上网。
  刚在01公社现身,就收到大黑的信息:“LOOER和劫的近况如何?”
  没想到大黑还记挂着这事,他暗叫一声惭愧。
  发现所谓的向达可公司索赔的乙方并不是真实存在后,他就知道这是施达可设的局。看施达可把公司卖了,一副要与LOOER打持久战的架势,他也就没怎么跟进这场对决了。施达可爱玩,就让他玩呗,总比他老去相亲啊找一夜情的好。
  现在经大黑一问,才记起劫和LOOER之间的战斗,是大黑向黑客败类宣战的伟大战役的组成,王几又的{dy}念头是赶快临时抱佛脚连上LOOER的服务器收集点资料,又想到前辈忠告过千万别跟大黑耍花枪,于是坦诚:“他们没太闹腾,我也就没太关注。”
  等着被大黑骂一顿的,大黑却半天没声音,王几又有些惶惶,自己这段时间确实不够敬业,会被大黑鄙视吗?
  “大黑,你的事情进展如何?”
  大黑却反问:“最近忙吗?”
  王几又心里顿时一咯噔,看来大黑要派任务了。两个身份在脑子里争吵起来。几又公子说,不能接,现在公司乱得一锅粥,一个财务部已够你看了,万贤华还时不时地把营销部门、企划部门的文档拿来商议,你有精力干别的?凤凰说,快接,这是大黑{dy}次给你派任务,你终于入他眼了。
  两个身份还在纠结着,王几又/凤凰的手指已自主行事了:“不忙。”信息发送了,手指似乎觉得还不够,又敲下两个字追过去:“很空!”
  就这样,凤凰的血液翻腾着席卷一切,什么家族使命继承人之争通通被抛在脑后,接受任务——完成任务,在优美炙烈的程序代码中涅磐,这是凤凰——王几又的宿命,{wy}的!
  大黑发来一堆文件:“这些黑客组织主要从事商业信息窃取,需要评估他们造成的经济损失,以便确定送哪里。”
  “具体如何操作?”
  “你看着办吧。特别恶劣的送国安局,比较恶劣的送公安局,一般打闹的捅给媒体,小虾米就警告下。”
  “好!”
  “辛苦你了,本来这事我应该盯着弄完,但最近似乎有墨鱼仔的活动迹象。”
  墨鱼仔的大名王几又听过,那是属于“前01公社”时代的人物,据说是“黑道”领军人。
  王几又奇道:“真有墨鱼仔?”
  “当然是真的。网络传闻不会空穴来风。”
  王几又想说劫的传说与现实就差别很大,敲下两个字又删去,谨慎地问: “很多传说中的人物其实SO SO,墨鱼仔值得你重视?”
  “我必须严阵以待。”
  大黑不再多说,王几又也没再问。很久以后回忆起今天的情景,他反复问自己,如果当时多问一句墨鱼仔的情况,会不会改变命运的方向?
  
  施达可跳到席梦思上试了试软硬,翻滚一圈感觉还行,然后跳起来把床单枕套换了,看看空荡荡的大床,又抱出被子铺在床上。
  这样,应该可以了!
  “喂?”王几又接电话总是很快。
  “今晚有空吗?”
  那边停了会儿,说:“有事。”
  “那明晚呢?”
  “你有什么事?”
  “我欠你很多顿饭……”施达可忽然后悔打这个电话。
  “是吗?”
  “呵……”
  “我现在倒是有空,不过吃饭还早哈!”
  “那就改天吧,你有空了给我电话。我什么时候都行。”施达可匆匆说完,一头冷汗,自己是不是太自作多情了?
  二十分钟后,门铃响了。几又公子充溢着猫眼,整个楼道因他而明媚十分。
  施达可茫然拉开门,几又公子进来,甩掉凉鞋,赤脚站着,笑得很坏。
  施达可一个激灵忙关上门,打横抱起这折磨人的家伙,嘟囔着:“换拖鞋啊,别凉着了。”
  一路撕啃着扯进卧室……
  在施达可进入的时候,王几又叹息:“呀,你还买了——空调!”
  “好……热……”
  施达可不想表现得那么贪婪,可他控制不住自己,每次完事,他都有些羞涩,怎么愣头青似的?然后,羞涩着酝酿下一轮冲锋……
  身体累得不行了,手却依然不罢休地游走在那具魔力身体上,腿裹着,嘴贴着,不肯放开分毫。不知何时睡着了,再醒来,探手处空空荡荡。他揉了揉眼,又摸摸自己,难道是一场春梦?
  他跳下床找证据,用过的安全套、纸巾,可……
  “你在找什么?”
  施达可忙回头,看见王几又穿戴整齐站在卧室外。
  “你在找什么?”王几又再问。
  “哦,找——衣服。”他快速捞起裤子套上,急切得站不稳,跳了两步坐在床边,才把裤子穿稳当。
  “我得回去,事情多。”
  “吃晚饭再走吧?”
  “快吗?”
  “煮面条?不,也许叫外卖更……那个,小区对面有家餐厅不错,我们下去——”
  “煮面条吧。”
  施达可娴熟地炒卤下面,知道王几又就倚在厨房门上,他不想回头说话。如果刚才我睡熟了,是不是你就一声不吭地走了?
  他眨眨眼,把这些念头甩掉。弯下腰看火焰,忽觉腰上一紧。
  “好香。”
  如面条般上下翻腾着的思绪,因这一抱而沉寂了。他把火关到最小,就着王几又的怀抱转过身,回手拥住:“饿了吧?”
  “你今天太能折腾!”
  吻了吻怀中人,施达可柔声问:“累着了?”
  “等我有空了,看我怎么报复你。”
  你没空就是最厉害的报复了,我的宝贝疙瘩!

第16章

  老刘哑声说:“他俩肯定不能来了。”
  施达可揉着眉心。
  为了完成堵截LOOER的计划,老刘找来一群帮手,“如果不够,还有!”施达可惊讶地发现现在真是一个帖子甩出去,十个顶帖的五个是“Hacker”。他谨慎地对这些帮手进行考核测试,{zh1}留下五位感觉人品稳当且具备一定技术敏感度的。他感叹,江湖真是不同了,现在会用两个小软件就敢自称黑客。老刘说你将就吧,这年头还能找出几个愿意自己写代码的年轻人算你运气了。
  五个帮手加老刘和施达可,一共七个人,施达可给每个人都进行了详细分工,运用科学管理方法,组成了一个海陆空的战斗梯队,可就在昨晚,在战斗前夕,老刘忽然发现这个坚不可摧的航空母舰漏水了。一个被公安局请去吃“工作餐”,另一个似乎也被人抓着把柄,留言说不敢再上网。
  施达可感叹:“好在我没告诉他们具体方案。”
  “会把我们扯出来吗?”
  “你我没用真实网名,他们彼此也不认识。幸好当初我留了一手,每个人只知道自己的那部分。”
  “现在怎么办?再找两个人?”
  施达可摇头:“来不及了。今晚LOOER就会动手。”
  施达可通过对这段时间发生的经济间谍案的海搜,终于找到了LOOER的行动轨迹,然后时不时打上门去骚扰,并成功潜入其中一位成员的电脑,截取到LOOER今晚要全力消灭劫的行动计划。
  大刘豪气地说:“那今晚就让他们好看。有你我在,还怕LOOER不成?”
  “原定计划不变,缺了的两个角我来顶,你照顾好他们三个,千万不能恋战,风声不对就撤。”
  “明白,我先回去睡一觉。你也休息下!”
  “我再跟他们确认一遍。”
  
  王几又是01公社里公认的动作最慢干活最细的人,但这次他的效率却非常高。
  一周时间,他已把大黑给的黑名单理出了轻重。
  “下一步我考虑调查I类组织及个人,他们的可预计犯罪后果最严重。”
  “其实不用这么细致,有个大致范围就好。定罪是政府的事情。”
  王几又也不想这么费力,但如果错杀了呢?沦落到用黑客技术混饭吃的人,想来都是投机取巧惯了,也没其它专长可言,进了那种地方,会不会变得更坏?
  王几又看大黑对自己的分类没异议,就觉得这周的辛苦值了。再熬一周,最多两周,把这个任务结了,就可以安心去王氏上班,也有空——有空向施达可讨回拖欠的几顿饭……
  “凤凰,我打了漂亮的一仗。”
  大黑是老资格黑客,他说“漂亮的一仗”,那肯定是相~~~~当漂亮,王几又来了兴趣。
  “跟墨鱼仔?”
  “我等那家伙很多年了。”大黑也很想跟人说说,一开口就停不下来。
  几乎没人知道,墨鱼仔其实是两个人,他们技术很棒但不走正道,用非法手段获取商业情报然后倒卖给黑社会,铤而走险勒索敲诈。几年前大黑拦截过他们,但没想到他们是两个人,结果在关键时刻让他们跑了。后来他们沉寂了几年,转向幕后培养“xx”,大黑抓不住他们的把柄,就只好骚扰他们的徒子徒孙。这次逮着个机会断了他们的财路,这才把他们逼出来,恶拼了一场。
  大黑真是高兴,还把对决细节给王几又重演了一遍。
  “大黑,他们的水平跟你不在一个档次。”
  “那是因为我准备得好。这些年我是隐身的,而他们遍布网络的爪牙却暴露了他们的习惯和偏好,他们甚至没发现我就是当年堵击过他们的人。”
  “送进去了?”
  “我引了安全局一技术高手观战。”
  “还顺便把功劳栽给了他?”
  “总不能让人白熬夜吧?”
  难得与大黑搭上话,难得他愿意说话,王几又连忙诱他说说这些年的“漂亮战役”,不知不觉两人聊到天亮。
  下了线,王几又决定先睡一觉再干活,看看已到上班时间,赶紧给万贤华拨个电话:“对,是,好多了,就是头还有点疼。真没出去玩,这些天养病乖着呢,不信你问我妈,我妈帮我我外公不会帮我吧?昨天外婆来我家,还帮我测体温……”
  王几又睡着前想,装病逃班一周多,病再不好估计会被强制送医院,明天得换个借口。
  睡到中途王几又忽然惊跳起来,他茫然地看着电脑,似乎感觉不对,有什么不对?
  他跳到电脑前,按大黑透露的信息查找墨鱼仔徒子徒孙的动向,在进入“壹级档案”时,他迟疑了下。
  01公社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三大纪律:1、一切行动要有明确理由,2、不做危害国家利益的事,3、一切收获不为私人牟利。
  八项注意:1、行事低调不张扬,2、社员之间不相互打扰,3、不与本任务合作者之外的任何人讨论该任务,4、不对任何组织及个人网络用户进行恶意攻击破坏,5、不擅自查看国家壹级档案,6、发现有危害国家利益的事要及时报告,7、不与“01公社”外的任何人谈论“01公社”,8、不插手超出黑客本份的事务。
  “一切行动要有明确理由”,“不擅自查看国家壹级档案”。可不看档案,怎么知道墨鱼仔的行动计划和方案,大黑掐了他们的什么财路,逼得他们亲自出山?跟大黑聊天时只顾着听热闹,居然没细想下这些问题,现在去追问合适吗?
  进入01公社这么多年,应该说当红客这么多年,凤凰从来是有法可依就一定依,可这次……
  快速浏览墨鱼仔团伙上百页的犯罪档案,王几又直摇头,居然有人明目张胆到这份上,也难为大黑忍这么久,总算把墨鱼仔给钓出来。如果换成凤凰,只怕守到一半,就忍不住把事情捅出去了,这样或许会惊动墨鱼仔使其潜伏更深,但很多守法企业会减少不少的损失吧?这样一想,又觉得大黑够冷,够沉得住气——够狠!
  王几又也知道,成大事者不该纠结于这些小节,但还是忍不住感慨一下。
  翻得有点不耐烦,直接跳到后面,在倒数第五页上,他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考虑再三还是去找大黑。
  大黑看到他很惊讶:“还在弄?别整太累,那份名单上的案子集中爆发也不合适。”
  “睡了会儿,你呢?”
  “刚醒。警方虽然控制了墨鱼仔,但他们的犯罪事实远不止那些,我得防止他们毁灭证据。”
  “我查了下,最近墨鱼仔的爪牙没搞什么大动作,怎么会把墨鱼仔牵出来?”
  “怎么关心这个?”
  听大黑没有指责他偷看壹级档案的意思,王几又顿时有了底气:“想看下跟我手里的这些有没牵连,我可以偷点懒。”这个借口很差劲,有牵连的案子大黑肯定一手弄了,但除了这个理由,他找不出别的说辞。
  大黑没有过多追问,解释道:“这次也是运气。墨鱼仔一帮手下在干活时踢到了铁板,久攻不下还差点被反攻,他们手忙脚乱穷于应付,我就顺手把他们窃取的资料都置换了。他们在客户那边交不了差,对手这方更逼得紧,没办法只好请墨鱼仔出山。”
  王几又谨慎地感叹:“原来你也做手脚啊。”
  大黑连打两个问号:“你也参与了??”
  “这伙人就是我上次说的LOOER。”
  “原来他们碰到的铁板是你,漂亮!一步一步引诱,很有耐心的战术——不过你后来为什么要纠集那些人搞那种名堂?没必要啊!”
  纠集一帮人?搞名堂?
  “我就打退过他们一次,以后的事情是劫在弄,我没管。”
  大黑嘿嘿笑了下,笑得王几又鸡皮疙瘩冒,忙问:“劫给你添麻烦了?”
  “你跟01公社外的黑客组织有联系?”
  王几又连忙否认:“以前听过劫的大名,这次碰巧遇上,就想看看他的实力。他不知道有我插手!”
  “什么实力!”大黑语气里有毫不掩饰的傲慢,“黑客对决讲究的是技术和直觉,我看他一开始还挺有架式,{zh1}却想打群架——网上的名声还真不能信。”
  他看到你和墨鱼仔的对决了吗?他知道这并不是他的战争甚至他连呐喊的资格都没有吗?“是啊,网上的名声信不得。”
  大黑幽默地问:“你居然还去打听那些有的没的,想踢馆还是华山论剑?”
  王几又哈哈笑着,顺着大黑的调侃开了会儿玩笑。
  知道施达可在行动,也发现LOOER从施达可那没讨到好处,只想着施达可有计划引诱LOOER的目的是找出他们的雇主,却没想到大黑也在牵制LOOER,牵制的目的是引出墨鱼仔。
  在大黑眼里,施达可的行动起到一定的帮助,但更多的是白做工穷忙乎。那施达可一方呢?他卖了公司打算倾心从事的“事业”,他偷偷骄傲着的才华,在别人眼里却不过是个笑话,他知道或者说他意识到了吗?这对他,将是怎样的打击!
  想到施达可的{zh1}一战,就想到与施达可做对的LOOER的“客户”,墨鱼仔一伙被抓了,他们会交代到什么程度?会把他们的雇主都牵出来吗?
  王几又忙连进安全局数据库。
  
  施达可失踪了,这是王氏家族月会上王几初发布的消息。
  王几复闲闲地说:“考察施达可也不是{yt}两天了,可以定论了吧?胸无大志不思进取,王氏拿他无用。”
  王几初不确定:“他退休后反正没事,来当个顾问也可以啊。”
  “来这边当顾问又何必卖公司?如果他同意当顾问,我到怀疑他卖公司的目的了,那他的企图就不只顾问这么简单……”
  王老爷子烦了他们的争执:“每次聚会你俩都为施达可吵,他到底能力如何?老大你实在放不下,明天就让他来当你的助手,不管什么企图,拉出来才能暴露。”
  王几初挠头:“明天恐怕有点困难。”
  王几复轻轻来一句:“施达可给他当助手?他给施达可当助手差不多。”
  大伯母怒斥:“王几复你什么意思?”
  王老爷子哼了一声:“能人是把双刃剑,关键看用剑的人。”
  王几初欠身:“爷爷,主要是最近联系不上他,等他回来我再转达您的意思。”
  会后,王老爷子照例把王几又叫进书房。
  “你如何看?”
  “施达可?”
  “老二进的那帮人,万贤华说有些跟他也不是一路的,他都能推荐进来,那为什么一直阻挠施达可?”
  “怕施达可对王氏有企图?”
  “瞎操心!施达可应该知道家族企业不好插手。”
  “那或许施达可是老大的人,老二怕他们联手?”
  王老爷子以长辈爱护小辈的口吻说:“真联手到好,可惜老大还没驯服那匹野马!”
  王几又心烦意乱,有点懒于应付王老爷子。
  施达可果然躲起来了,最坏的料想变成了现实。
  这个人的自信和骄傲已经被彻底摧毁——或许,他,就这么废了!
  “老三,听说你两周没去公司?”
  “上周我病了,这周好是好了,身体虚得很,在家休养呢。”
  “我已跟你妈说了,如果她再放任你病这么严重,我就拿她是问。”
  “爷爷您怎么这样?”
  “那你再病一周试试!”

第17章

  施达可走出火车站,有一忽儿的闪神。
  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帮手们没看懂,LUU稀里糊涂,而劫,难堪地明白了点。
  第二天,施达可就回老家了,特意没通知哥哥,下车后直接上了山。
  甩手走在山路上,初夏的山麓郁郁葱葱。小时候走山路,得拿根棍子两边挥舞,爸爸说这个季节蛇啊虫啊就出来了,饿了一冬天,狂得很。现在没必要拿棍子了,呼啸而过的摩托车,修路运土石的拖拉机,时刻骚扰着山村的静谧,那些冬眠醒来的动物,往哪里逃?
  本想走山路重拾儿时的悠闲,却忙于避让拖拉机带起的尘土和左一堆右一堆的石料,xx找不回记忆中的童趣。
  连山旮旯都变化这么大,更何况潮涨潮落的江湖!
  六年,凭什么认为网络会等你六年?想起春节后离开家时的意气风发,真是傻得不可原谅。
  祖屋宅地已经下好石料,哥哥问农家乐起个什么名,施达可说爸的意思呢,爸说要大气点,施达可说那就叫温泉山庄。
  在家待了几天,每天光坐在院子里发呆,哥说老幺你是不是生意上有麻烦了,家里还有点钱你拿去周转。施达可说我把公司卖了,我现在吃{yt}饭就挣{yt}钱。爸说老幺啊,这样可不行,你才多大,把人闲废了。妈说要不回来吧,开山庄也不错。爸说老婆子你说什么混话,老幺是飞出去的凤凰,哪有落回草窝子的道理?
  原来,解甲归田的美好期望同样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人生不是电脑,谁也无法对它进行程序设计,包括自己。
  走出火车站,施达可在台阶上站了会儿。老家是自己不能落的草窝子,难道这座城市就是可以栖息的树桠?
  六年前妈妈那件破肘的棉衣和六年后家里气派的三层小楼,在在提醒他,这六年的忍耐和坚持,值得!
  可不甘啊!那么多个通宵琢磨代码的苦熬,那么多个日夜守候网络的执着,绝不是为了博名——那又是为了什么?为还网络一个干净的环境?还是为眼睛里揉不下沙粒的洁癖?
  哥哥说没什么能难住我家老幺,妈妈说娃儿是{zh0}的,爸爸说金凤凰应该飞更高——以前因家人为自己自豪而自豪,这次听着赞扬,却只觉讽刺异常。
  这几天坐院子里发呆,看天高云淡山外山,有种感觉慢慢成型:其实自己,一直活在别人的眼里。
  同学老师亲戚长辈都说自己{zyx},所以努力做到{zyx},学业、学生工作乃至后来当黑客。强撑着爬上高梯,不管高梯之上有没有自己的立足之地。总以为只要99%的努力就能获得成功,却不知道那1%的天份是上顶层的钥匙,没有它,就无法抵达{df}。
  深刻得近乎残忍地剖析过往,才发现自己也被华丽帷幕所迷惑,认真追究起来,劫成名的战役,其实都有那位高手做保驾,几个经典反病毒程序,更是经高手修改过代码……劫,是传说,是故事,是美梦,但{jd1}不是施达可!
  如果,坐屋檐下看天时施达可假设过,如果7年前那位高手没有忽然消逝,消逝得似乎从来没出现过,而是依然每日等候自己上网,带着自己流浪网络,自己是否能决绝地离开黑客界?
  从来都知道,网络人生,毕竟不是人生!网络传说,确实只能是传说,如天边的浮云,风来风去变化形状。
  回家洗漱干净,他开车出去乱转。
  绕着城市开一圈,终于感觉肚子饿了,便随意进家酒楼。一个人上酒楼,这是{dy}次,不过,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钱!
  认真看菜单,翻了两遍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又在算计价格,于是有些气恼地翻到{dy}页:“上四个特色菜,两冷两热,再来个海鲜汤。”
  “好点,先生!”
  有个声音插进来:“先来份南瓜饼,我饿坏了。”
  施达可猛抬头,看见王几又坐在对面笑得很猖狂。“他家的南瓜饼不错。我给你个机会请客还账,唔,这里的环境还行,如果去包间,可以考虑算你两次。”
  去包间就去包间,施达可甚至没问下包间的价格。
  几又公子坐定后,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看起来没什么精神的样子,我说你们这些人就是吃苦的命,累惯了还不会休闲,要不以后你跟着我玩?”
  施达可忽然烦了,烦了勾心斗角陪笑脸耍心机。老子忍了六年,没道理再继续忍下去!
  “几又公子真是放烟花的高手,烟幕弹随身携带吧?”
  王几又一愣。
  “王几复虽然卑鄙,但好歹还不掩饰自己的野心,几又公子这样做作又何必,您当票友演上瘾,我可不可以拒绝当观众?”
  王几又嘴角绷着,眼睛却笑弯了:“啧啧,真刻薄。听说你出去找情人,碰壁了?”
  这孩子怎么说不听?施达可冷冷开口,冷得像罩了个冰壳:“王几又,我欠你饭但不欠你心情。”给LZ识相点。
  “啧啧,果然欠债的是大爷,人心不古啊!好了好了,我不说话,只吃饭行了吧?”
  看王几又津津有味地吃南瓜饼,施达可很无奈。
  “王几又,我承认看不透你,但你隐藏这么深,谁又敢跟你?”
  王几又吮着手指摇头:“不用跟我,我对你没兴趣,哦,是有性趣没兴趣!”
  施达可感觉体内吱啦一声,刚才还坚硬如铁的冰壳忽然裂开条缝。
  王几又吮完手指再拿块饼:“我们有两次,嗯,两次肌肤相亲吧?”
  施达可忙看看包间门,还好关严实了。
  “几又公子还介意这个?”
  “你说呢?”
  施达可调查过王几又,当然,不是以“情人”关心的心态,而是为了王几初和柳文良。越调查他越迷惑,披在王几又身上的五彩羽衣太过耀眼,拔了一根羽毛还有一根,让人无法看到真相。
  王几又是王家子孙中{wy}一个在国内上大学的,当初为了留在国内,还给王老爷子写保证书,保证大学成绩门门优秀。他确实做到了,而且根据施达可的暗访,那是他的真实成绩,没有xx。
  所有人都不明白为什么王几又大学毕业后会变得放浪形骸,所有人都以为他真是没心没肺没长醒,但施达可发现,王几又的很多传闻都是假的,他在二世祖圈子里似乎很活跃,其实没有死党,没有死党就说明不是真心在玩,那他还玩什么劲儿?施达可曾经以为自己找到答案——王几又表演的沉沦是为了迷惑王几初和王几复——但看他进公司后依然吊儿郎当,施达可又不确定了。
  两人沉默地吃着,王几又忽然笑起来:“施达可,我调查过你哦。”
  “是吗?”
  “你是个黑客!”
  施达可慢慢喝汤,汤匙拿得又平又稳:“那只是个传说。”
  “不会空穴来风的。”
  “那你的那些传闻呢?”
  “我做给他们看的。”王几又做个鬼脸,“二王都有后台撑着,我外公家只会拆台,所以我懒得去争,争了也坐不稳,还不如及时行乐,反正大家都乐于看到我花天酒地。”
  没想到王几又这么坦白,施达可愣了下。
  “施达可你呢?”
  “什么?”
  “你为什么早早就退休了?你又不会玩,又不图吃穿,你闲下来做什么?”
  这算什么?交换秘密?
  “我还知道点达可公司被攻击的内幕哦。”
  “几又公子这种交心方式还真特别。”
  “我说过,我对你有性趣,我不能跟莫名其妙的人上床吧?”
  是,你不跟,是我跟,我跟你这个莫名其妙的人上了床!
  “我见过LUU了。”
  施达可一惊,老刘{jd1}绕不过这位玲珑心的几又公子。
  “你到底想问什么?”
  “是谁雇黑客来攻击你?”
  “不知道。”
  “你知道!那个人你动不了也没法动,所以只能纠集一帮人去整窃取资料的黑客。”
  “哈,有趣!”老刘都没这么清楚,他怎么知道?
  “你是个黑客,而不是你公开说的电脑技术爱好者,你很有名,是黑客界数一数二的人物。”王几又的眼神越来越深邃,“你并不想经商,但你的父母需要你资助,所以你对公司的发展壮大并不上心,你在事业最顺利的时候选择退休,因为你的理想是做职业黑客。”
  施达可想,他在诈我呢,不要承认,不能承认。“哈,谁会放弃大好事业去当什么黑——客?有病!黑客能当饭吃?”
  “确实有病!尤其是放下屠刀多年后,捏把指甲剪就以为自己还能宰牛,更有病!”
  指甲剪不能宰牛却能剪人心啊,一下一下,疼得人说不出话。
  “最可笑的是,以为多捆几把指甲剪可以抵一把宰牛刀——蚂蚁再多也是蚂蚁,天生的,改变不了。”
  施达可的心皱成一团,又慢慢舒张:“你知道多少?”
  “比你认为的多。”
  “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看不清自己,至少能看清别人吧?我是你的裸裎之交王几又啊!”
  又来了!不过,这种正经一句撩一句的说话方式,确实是几友出品绝无假冒。
  如果王几初说施达可看不清自己,施达可会骂回去,如果王几复说这话,施达可会撇嘴,但现在是王几又在做批语,心窝里住着的人下的判断,施达可只能苦笑。
  王几又老气横秋地说:“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人啊,得认命。”
  “什么命?我好高骛远什么了?值得几又公子这么口苦婆心?”
  “终于生气啦?哈,还以为你万念俱灰了无生趣呢。”
  “谢谢几又公子挂心,我还能吃能喝。”
  “真没事?”
  送到嘴边的汤勺颤了颤:“我能有什么事?”
  “其实,你是个好商人。”
  “谢谢。”
  “我是说真的,”王几又强调,“你会看人,会用人,最关键是会放权。你不纠结于一草一木的得失,肯定能成为{zyx}的企业家。”
  施达可抬头看过去,迎上王几又真诚的目光,冰壳彻底消融了,一股暖意流遍全身,他才发现,现在的自己原来如此急于被肯定!
  “谢谢!”他诚恳道谢,“但我不能进王氏。”
  “我才不要你进王氏!”王几又翘了翘嘴角,“你天生是{n1},进王氏给王几初蹂躏可惜了。”
  天,别这么娇媚!
  “对了,你还是{zh0}的情人,我说过吗?”
  施达可警觉地退避:“我说过,请不要同情和可怜我。”
  “我是认真的!”
  “谢谢你认真地同情可怜我!”
  “我是认真地爱……”王几又一怔,旋即马上接到,“哎,反正你爱信不信,除了你,我没跟同一个人上过两次床哦,你技术很不错,练过?”
  施达可放下勺子:“刚从老家回来,有点累,你吃好了吗?”
  “哦,今晚的海鲜汤不错。”
  
  王几又心不在焉地开着车,心思全在刚才的谈话上打转。怎么会忽然暴出个“爱”字?怎么会有这种感觉?难道真是最近生活里只有他,情感神经钝化了?
  人果然不能冲动!
  今天下午,监视火车站的监控程序发出警报,虽然这几天飞机场、交通系统、长途汽车站的监控程序发出过多次误报,但王几又还是凑过去确认。摄像头的效果不是很好,电脑圈出的人像与施达可的相似度只有51%,人像背个大包,似乎是个民工。又是误报!王几又刚想关画面,那人抬头看了下天花板,比对程序立马尖叫,相似度已升高到87%。
  人像出了火车站,摄像头只能拍到他的背影。王几又紧张地看着,看他塌着肩站在广场前,像个初来乍到的打工者,被川流不息的人车震住了,止步不前。不,不是打工者,打工者应该是满怀希望和憧憬,而那个背影,笼罩着浓厚的挫败感,像缕没有归宿的游魂。终于,背影动了,紧了紧背包,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又似乎要抛掉什么地摇了摇头,走向出租车站。
  是他,是施达可!
  王几又等不及关电脑,干脆直接按了插座开关,然后冲出门……
  如果这些天不那么急切,有空想想见面后怎么劝他,或者刚才跟踪他的一路别那么兴奋,好好考虑下说辞,那么刚才,就不会犯那样的错误吧?
  爱,这个时候去说这个,即便真的也会被他鄙视,被他当成侮辱,更何况,更何况——自己真的爱吗?
  王几又茫然地扭着方向盘,忽然发现对面来车猛打灯光,一激灵看了看路,才发现自己竟开进了单行道。
  
  施达可焦急地等在岔路口,那孩子,好糊涂啊!
  王家子孙怎么可以这么纯情,居然还期盼有“爱”,你敢说我也不敢听啊!尤其是现在的我,拿什么来承担那个字?!
  终于,看到王几又的车出来了,灯光指示正确,车道选择正确,遇到红灯也会停了。又跟了两个路口,施达可长出口气,掉头回家。
  累,无着无落的累!

第18章

  再栖息回树桠上,与王几初吃饭,鼓励他。与柳文良吃饭,鼓励他。那十多天的迷茫和颓废,像是南柯一梦,就这么熬过来了。
  老想着王几又的评语,于是从新定位自己,用商人的心态去与人周旋,竟如鱼得水,全然没有六年来自以为辛苦的忍耐和不适应。能看出LUU当不了好黑客,却看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料——好在,醒得不晚!
  也不着急找新项目,当初为形势所迫xx创业,草草入了咨询业,现在不缺时间也不缺钱,静下心来把这些年的得失梳理下,才好放开手脚干一场。
  王几初约吃饭,施达可想着柳文良有结识王几初的意思,于是兴冲冲去了,到座一看,居然又有上次那算命先生,心里就硌得慌。
  吃完饭王几初还想玩,施达可使个眼色把他拉走。
  “王几初,下次再有算命先生别叫我。”
  “人家是大师,碰上了吃个饭,你别这么梗。对了,上次跟你说当顾问,啥时候来?老爷子说得签合同,走个过场。”
  “辛苦这么多年,我好不容易退了,让我消停几天行不?”
  “少装,你是消停的人不?”
  这年头,怎么是个人都很了解自己?施达可耸耸肩:“多少人巴结你呢,你别老缠我。”
  “施达可啊,你牛,我还就只看上你。等你来后,需要什么人由你定。他王几复有人,难道我招不来?”
  “我说王几初,你能动动脑子不?”
  “我又错了?”
  “王几复有人,有的是什么人你调查过没有?看见他笼络人才,你就忙着跳脚,老跟人屁股后头吃灰舒服啊?”
  “你的意思是?”
  施达可做个“拿来”的手势。
  王几初爽直,但不傻,他若有所得地点头。
  施达可继续下猛药:“现在又不是奴隶社会,奴隶都打着主人的烙印跑不掉,王几复那性格,能发现人才但肯定留不住人才。”
  王几初举一反三:“怪不得王几又最近跟新来的走得近,这丫果然不是省油的灯。”
  “王几又有动作?”
  “财神爷,人人捧着呢。”
  施达可看着义愤填膺的王几初,考虑要不要点他,谁才是他真正的对手。
  “施达可,你说柳文良能为我用吗?”
  “柳文良是做事的人,不拉帮结派。海龟都有这特点,不喜欢关系网复杂的环境。想用他,你得用心。”
  施达可最终还是没把“提防王几又”这句话说出口。王几初早晚会想到的,只要不是自己说出来,就不会有背叛的内疚吧?
  想是这样想,回家的路上施达可还是很纠结,王几又到底争不争王氏?那孩子看着什么都不上心,其实什么都明白!王老爷子没看错人,王几又确实比王几初懂事儿,可正如他自己说的,他没有靠山,必须自己搭台子凑架子,他熬得住吗?王几初和王几复跨一步能上的坎,他要费十步百步的劲儿,他现在不打眼还能逍遥一下,等引起二王的注意,只怕会走得更艰难,他的志向有那么远吗?
  车子开进地下停车场,意外地看到王几又的车停在自己的车位上。
  保安跑去敲车窗,王几又慢慢摇下车窗。
  “先生,您说过如果施先生回来您就让开。”
  “他回来了吗?”
  王几又下车走过来趴施达可窗上:“怎么才回来?跑哪儿风流去了?”
  我的小爷,保安是聋子啊?
  施达可喊保安:“公用车位还有吗?我停公用车位去。”
  等施达可停好车,王几又已把电梯按下来。
  施达可有点无措,上次两人谈成那样,还怎么相处啊?以前一见面就上床没什么,交心后再这样似乎有点那个,可不上床……靠,人摆明了是来上床!
  进了屋,施达可还在弯腰脱鞋,王几又就扑他背上:“背我进去。”
  “先把鞋脱了。”
  王几又穿的夹趾凉鞋,他双手撑着施达可的背跳起来,抬脚一甩,鞋子就出去了:“我听话吧?”
  施达可被撩得鬼火冒,反手勒着他直接扭到胸前:“让我先冲个澡行不?这么热的天一身臭汗你愿意?”
  “鸳鸯浴?”
  鸳鸯就鸳鸯!
  很尽兴,施达可发现不只自己饥渴着,似乎也不只自己憋得太久。王几又强势地主导着进程,{zh1}累得趴他身上喘息。
  “腰好酸啊!”
  施达可一面帮身上人xx一面埋怨:“谁让你玩那么疯?”
  “你今天都没吻我。”
  没有吗?
  “没像以前那样狠不得把我吃了地吻。”
  好吧,狠不得吞进肚子里地吻!
  吻得快断气,两人才分开,看着王几又迷离的眼神,施达可满足了,不管做得多疯狂,没有唇齿交沫就不够xx。
  “去哪了?”
  施达可愣了下,才反应过来王几又问的是自己晚上的行踪。“王几初请吃饭。”
  “他慌了吧?他和王几复就不是一类型,一个玩举重,一个练跳水,争什么争。”
  施达可有点惊讶王几又的这个比喻,问道:“那你呢?”
  “我本来是观众,却被人赶上场当裁判,你说我怎么判?”
  “或许人家的意思是让你当选手。”
  “玩我?我个业余选手送死啊?”
  施达可细细品味王几又的话,似乎有六分是真的,但又有两分酸溜溜的意味,还有两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调侃。
  “真不想进公司就别进嘛,看看,最近瘦了许多。”施达可掐着他的腰量了量。
  “唔,施达可,只有你心疼我!别对人这么好嘛!”
  施达可忙接住投怀送抱的吻。
  吻得春情萌动,施达可轻声邀请:“你来吧!”
  王几又瞪大眼:“你不是纯1吗?”
  可你是双的啊!
  “你来,我习惯了。”王几又顿了下又补充,“我喜欢这样。”
  
  折腾一宿,王几又大早还要去上班。
  施达可弄好早餐进卧室,看到王几又靠在床头发愣,于是体贴地说:“走三环不堵,你可以再躺半小时。”
  “吃什么?”
  “豆浆油饼。”
  “退休真好!”王几又感叹一句,还是撑起来洗漱。
  施达可一直等王几又打扮规整才动筷,王几又表扬他:“你很贤淑!”
  “谢谢爷夸奖。”
  一起吃过几次饭,施达可发现王几又很好喂,只要不太辣,基本上给什么吃什么。“豆浆加糖吗?”
  “你加了吗?”
  “我要蘸辣酱。”
  “我也要。”
  别随便将就人,你是爷,是几又公子,是王家三少!
  施达可点了点儿辣酱抹在油饼上递过去:“最近忙吗?”
  “你帮王几初的吧?”
  施达可一愣。
  “所以你别问,知道越多越为难。”
  还真直接。
  吃完早餐出门,走到门口王几又撇回头暧昧地笑,施达可忙过去吻别。
  心里说理智理智,手却不自觉地探进王几又的裤兜,把大门钥匙丢了进去。
  王几又邪笑:“算你识趣!不准再接客,乖乖等爷临幸。”
  “滚吧你。回头我换锁。”
  “害羞啦?”王几又扭他一把,出了门又探头进来低声说,“敢强嘴,晚上爷就要你用这张辣嘴侍候。”
  施达可还没骂回去,王几又已砸上门跑了。
  晚上……
  这小爷,整个一纵火犯!
  
  王几又走进王氏大楼就感觉气闷,他深吸口气,告诉自己坚持。没有过不去的坎,施达可都能熬出来,难道我不行?
  先是财务部的半小时晨会,然后审核王几初和王几复的开销,然后“检查”下企划部的进度表,再“检查”下市场部的进度表,再“检查”下开发部的进度表,再“检查”下大伯的工作状况,再“检查”下姑妈的工作状况……{zh1},“检查”下王老爷子的工作状况!
  中午通常参加中层干部的盒饭聚餐,以前大家都远远看他,这两周他随和了,大家也跟着随便了,说八卦斗嘴不再遮掩,他捋清二王派系脉络的情报基本上都来自这里。
  有时,透过落地窗看出去,他会迷惑,周围那些大厦里,关的是什么人?也跟自己一样不得不干不愿干的事吗?
  午饭后四处逛逛,压着性子恭维人被人恭维,小心掩藏自己的情绪,用心揣测别人的情绪,累,比几个通宵赶任务还累。
  下午四点过,通常都是万贤华请吃下午茶。这是王几又最怯的时段。万贤华东一句西一句聊天,可句句套人。从公司每天用多少桶装水到最近的东南亚金融危机,什么不挨说什么,王几又知道他是在考察自己的判断力,问题是自己的应对分寸该如何把握?不能装不懂,老万是老熟人知道你不可能没想法,但也不能表露太多想法,锋芒毕露盖过长辈是自寻死路。每次喝完下午茶,他都感觉胃痉挛,连晚饭也没好胃口,夜里躺床上就反复回放白天的说话和行事,发现有失误就纠结半天,然后又考虑明天如何说话行事……
  施达可说他瘦了,吃不下睡不好怎能不瘦?
  可是,不争又如何?谁能相信你不在乎?人人当你没长醒,但没人相信你永远不醒,都防着呢!爷爷最恨人游手好闲,爸爸当年病逝,妈妈说是累死的,爷爷也有些歉疚,才能放任自己逍遥几年,但他不可能养个废物。真要断了王氏财源,母子俩怎么活?
  
  晚上10点过,施达可才放弃等待开动吃饭,王几又被什么事绊住了?也或许他的“晚上”不是特指今天……凉菜不好过夜,必须吃完,其他的捡冰箱,明天三餐正好混过去。这样也挺好,辛苦一次歇{yt}。
  收捡完窝沙发上看电视,柳文良打来电话。
  “上次你说看不懂王几又,现在感觉如何?”
  施达可斟酌了下:“感觉不出来。”
  “这几天跟他相处了下,感觉比二王懂事。”
  柳帅就是柳帅,眼亮着呢。
  “他还没定型,不适合过早投资。”
  “嗯,我就是拿不定,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
  “柳帅也开始关注人情世故了?”
  “没施总罩着,只能自己经历风雨!”
  两人哈啦了一会儿,柳文良说计划十一结婚,现在LINDA正忙着装修新房。“你说我不挣钱怎么办?你可以不考虑老婆孩子,我不能不想……”
  “那你也当同性恋吧,咱俩凑一对,知根知底。”
  “想得美!我要是同性恋就傍个大款,跟你最多能奔小康。对了,听说王几又是双的,你看他如何?”
  施达可骂回去:“你抓钱抓得想当媒婆了?直接开婚介不是更来钱?”
  靠!

第19章

  施达可有点理解王几初找算命先生的心情了,人在七上八下时,最需要有人给个肯定的指示,哪怕明知对方是装神弄鬼揣测自己的心意瞎安慰,你只有受到符合潜意识的肯定,才能坚信自己的信念或期望。他现在特别想知道,自己跟王几又,到底有多强的缘分?
  习惯了定计划的人,尤其是他这种条理性很强的人,最怕未来太多变数和不确定性,可现在,他却感觉自己忐忑不安地缩在一气泡里,不知道这气泡将飘向哪里什么时候破裂。
  连吃几天的剩菜,他终于悟了。在如今这社会,同性恋就该认命,还敢贪婪地期盼什么?
  男人,事业才是关键!
  他开始思索接下来自己要做什么。
  再出入社交场合,没有了虚与委蛇的心态,以前压着性子结交的人,就真成酒肉朋友了,天天一块喝酒吃肉,交流些八卦轶闻,施达可渐渐有点心得,但又不太明晰。
  跟徐总吃饭获取的信息量是{zd0}的,该同学喜欢八卦热衷于小道消息,又经营夜总会的缘故,结识的人三教九流,施达可告诉自己要以商人的心态来评判这些人,相处几次却发现,根本不需要刻意保持什么心态,自己已经下意识的在算计着这人这话这信息能不能为我所用!
  今晚又是徐总请客,施达可既然洗心革面打算认真做商人,在饭桌上自然把善舞长袖轮圆了。座中有咨询业老同行、也有从事实业的老板,施达可认真揣摩这些人的性格和专长,以便以后进一步相交。
  有人问:“施总,真就这么退了?”
  徐总说:“他是闲得住的人吗?尿憋不死他,满肚子的鬼点子也要憋死他!”
  施达可龇牙:“我肚子里要真有料,还天天没事干跑你的场子?”
  “你这是在积蓄能量,起跳前的下蹲。”徐总可爱的一点就是嘴上没锁,三杯酒下肚,该说不该说的都抖出来,“我可告诉你,不准再进咨询界,你走了我们才好不容易分到杯羹……”
  其他咨询业同行业似真似假地附和。
  施达可对旁边的进出口公司张总苦笑:“看看,咨询业都是饿疯了的狼,我还敢去挤?”
  张总应景地笑了下,低声问:“不知施总对目前的东南亚金融危机怎么看?”
  “只有M国严重点吧?”
  “很疲软了!”张总叹气,“会波及全球的,我在考虑把业务重心转回国内,但这转身,难啊!”
  施达可有点明白张总的意思了,随即反应过来徐总今晚邀约的真实目的就是给他和张总牵线。
  饭后送走客人,徐总把施达可拉一边:“怎么样?给老张弄弄?”
  “我一没人二没经费,弄什么弄?你自己怎么不接?”
  “他是我发小,那夜总会,也是他的,明白?”
  施达可摇头。
  “非要我说明?你就拽吧你。” 徐总瞪他,“我那什么咨询公司什么水平,唬别人可以能唬他?在咨询界,我也就服你,眼光、气魄、能力,这不是一般谁谁都能学出来的。这事你真给我好好弄弄。”
  施达可还是摇头:“我也不瞒你,我现在对咨询真没兴趣。”
  徐总来了兴致:“你想做什么?有好吃的分兄弟点。”
  施达可其实在今天之前也没确定,但刚才与张总聊天,那些散乱在脑海中的水滴慢慢聚成了团。做咨询多年,几乎每个行业都研究过,知道哪些行业有搞,这些行业里哪一方面有钱途,最关键是,手里有现成的专家库和客户资源,这一切,不正是做风险基金的储备?像张总这样的人有钱且想花钱,自己正好发挥优势帮他花钱……
  施达可嘿嘿笑笑,却不跟徐总说破。“徐总,你看我刚歇下来,有些事情还得慢慢规整,有空时我会跟张总联系。”
  “哎,什么叫有空?你可不能撇下我?”
  “吃你那么多顿饭,怎么也要还吧?”
  徐总似信非信地放人,等他上了车又追着说:“你别忽悠我。”
  “你知道我手头没什么现钱,怎么着也要把你拉上做冤大头。”
  施达可是哼着歌上楼的,还没开门,瞟到猫眼亮亮的映出玄关的灯光,他愣了下,旋即热血沸腾起来。急切地打开门,果然,王几又的鞋。
  客厅没人,卧室里隐隐有灯光,施达可轻手轻脚推开门,看到王几又趴着睡得正香。这爷,一睡觉就显出孩子气。
  施达可洗漱完上床,王几又翻个身没醒,施达可轻轻拥住他,吻了吻。
  好梦!
  
  王几又醒来后愣了会儿,居然一夜无梦?不容易啊,这么多天总算有“睡够”的感觉。四周看了看,才反应过来这是施达可的房间,一摸身边没人,气就上来了。
  这丫居然一夜未归。
  他刚坐起来,却听到外面有响动,再听了听,似乎是厨房的动静。
  王几又出了卧室,夸张地伸个懒腰。施达可听到了,探出头来。
  “刚才不小心把锅盖弄掉了,吵着你了?我买了早餐,再蒸一下。你今天还上班吗?”
  王几又靠在厨房门上,抄着手看施达可忙碌。
  施达可又问:“不上班?有活动吗?”
  “你就这么不想看到我?”
  哟,小爷心情不好呢!“昨晚没睡舒服?”
  王几又懒得说话,蹩回客厅站在落地窗前发呆。
  施达可感觉他可能在王氏受了委屈,暗笑这小爷,真不把我当外人,就这么冲我发脾气!
  早餐时施达可努力逗王几又说话,王几又有一句没一句答着,施达可揣测半天也搞不懂他到底生谁的气,想着有机会找王几初打听打听,自己不能白当炮灰啊。
  吃完早餐,王几又碗一放就躺沙发上了,施达可收拾完坐过来,让他躺自己腿上。
  “有什么烦心事?”
  王几又仰面望着天花板,目光里全是探究和迷惑。施达可捋着他的头发,等他慢慢整理。
  “施达可,说说你的故事吧?”
  “什么故事?”
  “当劫的经历。”
  施达可笑:“你不是调查过吗?”
  “我想听,”王几又坚持,“传说的和真实的。”
  曾经以为,“劫”是自己不能揭的疮疤,是只可远观的耻辱柱。有几天更是恨不得拿刀狠剐,挖走这个碰不得摸不得的肿瘤……可现在,初夏的阳光透过窗纱射进来,在玻璃茶几上投下一个一个炫彩光影,心爱的人躺在自己腿上,认真而执着地打听——你的故事,传说的和真实的……
  是呵,那就是个故事,生命的一个片段,或辉煌或耻辱已无须过分纠结——请听我从头道来!
  施达可尽量风趣尽量客观尽量唠叨地把自己的黑客历史拉了一遍,王几又就那么好好听着,也不插话。
  讲完了,施达可拍拍他脸颊,扶他起身:“我上个厕所。”
  忽然失去压力,施达可只觉大腿血脉乱跳,麻木得站不起来。
  “哥哥,你真是老了。”王几又讽刺一句,搬起他的腿揉捏着。
  “几又公子,昨晚何时光临寒舍?”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徐总——银杏夜总会的老徐请吃饭,想让我给他发小做个咨询。回来你已经睡着了。”
  “你接了?”
  “等我先上厕所吧?”
  施达可坐在马桶上,听到客厅里王几又讲了个电话,又听到他去冰箱里翻吃的,还大声嚷嚷:“施达可你怎么只舍得买矿泉水?”
  施达可裂嘴偷笑,这宝贝疙瘩千好万好,就是这脾气说来就来——好在去得也快!
  既然王几又气消了,施达可的色心就上来了,出来后急切地箍着王几又索吻。王几又却没性趣。
  “太累,不想动。你做吧。”
  一个人做有什么劲?
  施达可抱着王几又嗅了会儿,慢慢喘顺气,然后慷慨提议:“谁欺负你了?王几初还是王几复?我找他们去。”
  王几又摇摇头,继续刚才的话题:“老徐的发小要做什么咨询?”
  “东南亚金融危机,他要把业务转回国内,但苦于没项目。”
  “你做吗?”
  “我不想做咨询了。”施达可把自己的想法简单描述了下,然后询问:“我先得调查下张总,评估他的风险承受能力。国际环境不好,很多企业都要转向国内,我组建风险基金应该不难。你觉得如何?”
  王几又窝他颈窝里轻叹:“你总是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我没有背景这是劣势,但我也没有束缚,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
  “如果你组风险基金,我偷偷投一股。”
  施达可笑起来:“只投一股,还偷偷的,就不怕以后我不认账?”
  “敢赖账就把你的人赔我!”
  这个可以考虑!
  “王几又,这么好的天我们就窝家里?”
  “让你抱抱还嫌烦?出去你能想亲就亲想抱就抱?”
  王几又说着就要挣开,施达可连忙环紧胳膊。
  就这么静静拥着,也挺好。
  施达可让自己感觉爱情,感觉幸福,感觉家……
  看看怀里的王几又,不知他的感觉又是什么?
  管他想什么,他忧心的不外是王氏权利争夺!
  施达可自顾自高兴着,王几又已把这里当避风港,很自然地拿自己撒气,愿意在自己面前展露真性情——
  还有什么能比这更让人窝心!
  
  一整天,施达可都想尽办法逗王几又开心,王几又虽然懒懒的,到也不再生闷气,有时还伶牙俐齿刺他一句两句,刺得他喜笑颜开。
  好不容易憋到晚上,收拾完碗筷施达可就拉王几又进浴室。当把王几又含进嘴里时,他感觉到身下的躯体一阵哆嗦,头发被紧紧抓住,头上传来忘情地xx“施达可,我爱……”
  他忙碌着,没有回应。

第20章

  施达可有耐心地部署着自己的计划,调出以前达可咨询公司的专家数据库,开始重新分类和定级。他关注新闻,但不着急。还没到时候呢,像张总那样敏感并打算及时规避风险的商人不多,即便张总,也还没有意识到真正的危险所在。
  就让他们去碰钉子吧,挂点彩,多道伤疤少些财气,才更容易交流。
  下午去大学城听某xx经济学家的讲座,讲座后施达可打算做东请吃饭,讲座组织者就跟他急,他只好极不情愿地把花钱的殊荣让出去,其实内心里很小农地偷笑了下。这段时间开销大,家里添置了不少东西,伙食也开得好——总不能老喂王几又稀饭煎饼吧?两个人过日子确实比一个人花钱。
  晚饭后回家,习惯性地看看猫眼,乌黑一片,心就有点凉。王几又最近时不时过来,连衣服用具都搬来很多,虽然两人没有明确约定什么,但这里是王几又的“卧室”已经是不争的事实。看来今晚,几又公子打算“外宿”。
  进了客厅还没开灯,晃眼看到落地窗前有个黑影,施达可吓得一激灵,随即反应过来是王几又,忙打开大灯。
  “怎么不开灯啊?”
  王几又笑得贼兮兮的。
  “也不开空调,不热?”
  施达可关上窗子拉上窗帘打开空调,又弄了盘水果出来,看王几又还是一副游哉神哉的样子,忍不住问:“高兴什么?”
  “猜我看到谁了?”
  “谁?”
  “猜啊!”
  俏生生的调皮惹得施达可血脉贲张,他狼扑过去,直接把王几又按沙发上。
  “哈,花样越来越多!你关窗帘就为了这个?”
  施达可被说得不好意思,直起身来理了理衣裤。看到谁了?值得你这么得意!
  “快猜!”
  施达可随口说:“刘德华?”
  王几又鼻孔朝天哼了一声。
  又撩人,你个风流大少又撩人!
  看施达可咬唇强忍,王几又大笑着跳到旁边的沙发上。
  “你难道就不想见见你的领路导师?”
  领路导师?施达可把自己不算长的人生历程捋了一遍,再想想王几又和自己的共同爱好,有点明白了。他艰难开口:“你是说——你怎么知道……”
  “当劫横行网络时,我刚上大学,还处于追星阶段,热衷于收集你们这些大腕的八卦新闻。”王几又歪头看他,一副卖弄的小样。
  “所以,你知道许多当事人也不知道的事情?”
  王几又抬高下巴:“还有……”
  还有,你现在拥有我无法想象的能力——施达可怕想这些,王几又的某些方面是他不愿意碰触的。
  “喝了酒有点头晕,”他揉揉脸,“我先去冲个澡。”
  王几又沉下脸,看着施达可背影冷冷地问:“你在躲什么?”
  施达可滞了滞,回头抛个飞吻:“亲爱的,没闻到我满身汗臭?”
  王几又跳起来往外走:“确实臭。”
  “你去哪?”
  回答他的是震耳的砸门声。
  施达可打开淋浴,冷水劈头盖脸浇下来,皮肤骤然遇冷泛起一层鸡皮疙瘩,心却没有任何感觉。
  多年前,在遇到那位高手时,施达可确实天真地以为只要努力没有什么做不到,直到那晚遭遇尴尬一战才猛醒,不管干什么,努力到一定高度时,就必须让位给天份——强求不来!
  那位“领路导师”严谨苛求,当年竭尽全力尚且达不到他的要求,现在庸碌无为的施达可又怎么敢去露头?更何况,神交几年从没提过见面,甘当幕后英雄的他应该是不愿意现实化,后来他忽然消逝,可不可以理解为就是想割断联系换个身份?贸然跑去合适吗?
  而王几又如此急切热心地追寻“领路导师”,又是为什么?
  有些事情,终归要来,有些问题,终归要面对。
  王几又不简单,这是很早就知道的,越亲近他,越能感觉到他的神秘。如果他只是单纯的电脑爱好者,如何能知道劫与LOOER的对决?听他话里意思,甚至还清楚对决的来龙去脉,那么,他所处的位置,xx是自己无法企及的高度了。
  王几又的比喻没有错,在他眼里,自己与LOOER都是蚂蚁,蚂蚁打群架打得稀里糊涂,只有高高在上的观察者才能纵观全局了解真相。可是,既然他已经认定了自己是蚂蚁,就让自己安心当蚂蚁不行吗?何苦要把自己拔高到与他平视——
  亲爱的,能不能爱这样平庸的我?
  
  王几又下楼后猛踢了一通车轮才消气。
  施达可怎么这样?列阳三杰、网络大佬劫,居然是个不敢面对现实的懦夫。还以为他已经走出来了,Q!
  想到施达可的怯懦,就想到另一个人,那个施达可曾经的“导师”、自己的引路人——小Key。那天施达可讲劫的故事,那个他没有说出名字但用尊敬的语气描述的高手,不是小Key是谁?
  实事求是地说,王几又是个追星族。或许是父母在王家“受欺负”的缘故,他一直在寻找强者,希望自己像他们一样强大。初中时代他迷施达可,高中接触到电脑,又成了全国中学生程序大赛一等奖得主——小Key的粉丝,为了能近距离感受小Key的风采,高中毕业时他抵死不出国并报考了小Key就读的大学,为此不惜跟王老爷子签下“丧权辱国”的条约:放弃计算机专业,选择经济学并保证门门功课达优。
  如果说对于中学时的偶像施达可,王几又只站在圈外远观过,那小Key于他则亲近了许多。他硬挤进数学系的“程序设计兴趣小组”,只因为那是小Key{wy}参加的社团——与偶像亦师亦友相处的两年,是他感觉最幸福的时光。可惜正当小Key即将取得无上成就时,被一场车祸送进了医院,一代电脑天才就此陨落……
  那晚与一长辈吃饭,王几又无意中发现调酒师是小Key,他激动地跑去相认,却吃了个硬钉子——小Key不但忘了他,更忘了电脑、网络和曾经视为生命的程序。
  王几又不甘心,他使了些小花招试探小Key,发现没用。去向大黑打听小Key,大黑居然还是那德性“传说信不得”,于是今晚他才决定使出杀手锏:把施达可——把劫拉去,或许能唤起小Key的记忆?
  ……
  靠,熊!
  小Key熊!
  TM的施达可更熊!
  
  柳文良请吃饭,地点却在老刘家。
  施达可吸取上次教训,拎了些老少皆宜的补品去,免得又忽然冒出来谁谁生日或者啥啥纪念日,多的钱都得花出去。
  吃过饭,女人们收拾碗筷收拾娃儿,男人们聚到书房。
  施达可靠在沙发上,任柳文良和老刘扯天扯地相互打击取乐。什么时候这两人的关系如此融洽?
  “施达可,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嗯?哦,对,柳文良搁古代就一奸臣。”
  柳文良大叫:“施达可,好皇帝才有好大臣,你说这话没良心哈。”
  老刘奸笑:“你先背叛施达可的,还要他讲良心?”
  “那你呢?”
  施达可忙两边抹油:“消停消停,吵了三年还没吵够?老刘你都大公司金领了,嘴巴上还没锁?乱咬什么。柳帅也是,跟你说了有些玩笑不能乱开,踩弹簧好玩啊,踩得越重反弹越高你不知道?”
  那两人同时哼了一声,转而大笑。三年吵闹冷战,回忆起来其实春光明媚,施达可就像皮带,微妙地把两个齿轮扣在一起,契合地摩擦着,拉动达可公司向前向上。
  哈啦一会儿,柳文良提正事:“施帅,听说你最近见了很多专家?”
  “你狗鼻子灵!”
  “又想回咨询?”
  “回什么回,玩呗。”
  老刘等不得这两人打太极,急切地问:“施达可,你是不是想重起炉灶?我跟你。”
  施达可啐了一口:“歇吧你!”
  柳文良怒了:“施达可你到底什么想法?你退休时很多人说你肯定闲不下来,我还挺你——你是不是在忽悠我们?”
  老刘附和:“我也越想越不对劲——我怎么感觉是你把我卖给GBG的?你是不是早就预谋甩开我们了?”
  施达可苦笑:“忽悠个P。你们现在拿着高薪,工作清闲担子又轻,闹什么闹?”
  “如果你想另起炉灶……”
  “打住,没事别乱打听。你们都有自己的婆家了,要安心,少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
  老刘被堵得哼哧哼哧说不出话。
  柳文良冷笑:“你最近拜访的专家都主攻东南亚经济和国际金融,你还见了几位风险投资方面的专业人才。”噼里啪啦说了一堆人名,他{zh1}总结,“你想做风投!”
  “啧啧,柳帅你一叶知秋啊!”
  “比起您施帅就差远了,你都跑两圈了,我们才听到枪响。”
  老刘不需要懂这些,就听着。
  施达可想了下柳文良的“我们”的意思,谨慎地问:“王氏也动了?”
  “王老爷子一贯的主张都是机会存在于危机中。”
  施达可明白了,肯定是那些专家在柳文良去拜访时“出卖”了自己。
  “王氏想干什么?”
  “评估东南亚经济。我以前在达可公司掌握的专家资源就成了宝贝。”
  “王几复的主意?”
  柳文良耸耸肩:“我现在直接听命于王老爷子,不过到目前也只跟万贤华喝过几次咖啡。”
  “姓万的不地道,从来舍不得请好咖啡。”
  “是你山猪,姓万的一杯咖啡够你吃两大盒袋装的。”
  老刘看两人把话题扯偏了,忙提醒:“施达可,你是要做那个——风投吗?”
  “有这想法——哎,只是想法!没想过瞒你们……”被“群殴”一通后,施达可揉着肚子委屈地解释:“关键现在还没到时候,像王老爷子那样盘算着火中取栗的企业太多了,得等他们明白事儿了才行。”
  老刘问柳文良:“是这样吗?”
  柳文良想了许久,问施达可:“你真要弄?”
  “要弄就弄大的。”
  “我说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以前怎么没觉得你有雄心壮志?”
  施达可看老刘一眼,知道他没把劫的事透露给柳文良,于是放心顶回去:“我怎么没有雄心壮志?LZ年纪轻轻就创了个xxxx还卖给国际大公司,你能吗你?”
  老刘咳了一声:“等你决定动手我们再辞职?”
  “难道你们想现在就闲下来干吃我?”
  柳文良甩一句:“施达可你也不看看自己几两肉,我们稀罕啃你?”
  
  既然王氏在动了,施达可也只好着手整理些资料,以备王几初咨询。说是给王几初准备,心里想的却是以王几又的性格,他会希望从哪个角度快速了解情况,他更喜欢对哪个行业下手……
  王几初看施达可一个文件夹一个文件夹打开,激动万分:“施达可,我的施大人啊。”
  “不能用U盘拷。”
  “那你给我刻张盘!”
  “你赶快看,能理解的就理解,不能理解的背下来回去慢慢消化。”
  “你的意思是?”
  “跟你的人讨论的东西,也不要连上网络,{zh0}就限于口头商量。”
  王几初疑惑地看着施达可,看出他不是开玩笑,神色渐渐稳重下来:“你很看重这事儿?”
  “如果以前的什么考察继承人只是个传说,那这次,王老爷子会当真。”
  “你,不,我感觉王几复会窃取我方资料?”看施达可木然的表情,王几初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他的特长是什么?你整理资料时已经考虑到我的优势了吧?”
  “他的特长是综合,你的优势一旦让他看到,就成了他的优势,而且他肯定会发挥得比你好。”
  这点王几初承认,30年兄弟,穿开裆裤时就知道,好事都是王几复做的,坏事都是自己惹的。
  “王几又的特长呢?”
  “快活王?”
  王几初摇头:“什么快活王?他厉害着呢。最近管天管地,说话办事不留情面,姑姑差点被他揪个错处,还是老爷子给拦下了。”
  施达可暗想王几又怎么忽然激进了?
  “施达可,我感觉王几又才是真正的对手,最关键是万贤华的和老爷子都偏帮他。”
  “他毕竟年纪小……”施达可停了停又补充,“有他牵绊王几复,或许对你有利。我说你看不看资料?”
  “施达可,我不说谢谢,但你的情义——”
  “你TM有完没完?你长个脑袋就不能干点正事?老搅些三姑六婆的裹脚事儿。”
  “我马上看马上看……”

第21章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施达可是百折不挠的金刚钻,只有他自己清楚,在某些方面,其实他很鸵鸟。
  早上接到李岚约见面的电话,他一整天都心绪不定,差点动用出门摔一跤或撞电线杆上或被自行车擦刮一下然后进医院逃过晚餐的自虐法子。
  自从清楚知道王几又的心意后,他就不敢再主动了。好听点是怕给王几又造成负担,其实最根本的,他是个悲观主义者,他总是考虑如果自己太投入,将来出不来怎么办?他本能地被动地自我保护着,却又贪婪地越陷越深,小心地藏起不满和不愉快,任由王几又在自己心房里横行霸道,狡辩说“珍惜现在”。
  是啊,只有现在,世家公子再玩再闹,{zh1}都要收心回家的,不像自己,敞着放养的山猪,随心所欲。
  那晚王几又摔门而去再无音信,他也不敢打电话,每晚都想着,或许王几又累了倦了会回来困一觉,每次去公共场合,就四顾下,企望能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知道王家迟早会掐断王几又和自己的联系,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他还没做好准备。
  关于李岚,他很熟悉,到不是刻意调查,纯粹是出于职业本能。在商界,只要稍微有点八卦精神,就会有人来跟你分享王家的轶闻趣事。李岚行事不算张扬,但施达可还是耳闻了不少。比如她自丈夫死后就迷上了xx,但又十分吝啬从来不玩钱。比如她教子无方溺爱放纵,惹得王老爷子几次想把王几又弄回王家去养。比如她把丈夫留下的钱和王家每年给的分红都贴给了娘家等等。
  马上,就要面对真人了!
  施达可深吸口气,在迎宾小姐的带领下,走进包间。
  本以为是鸿门宴,在座的却只有李岚一人。她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年轻,有着生活舒适的中年美妇特有的韵味和风雅。
  施达可笑着点个头,犹豫着该怎么称呼对方,李岚先开口了:“我就叫你名字可以吧?你可以叫我李岚——不习惯?叫王夫人显得太生分,那就叫李阿姨!”
  原来,王几又的调皮遗传自妈妈的促狭。
  “李阿姨好!让您久等了。”
  “是我早到。我已经做主把菜点了,不合口味你再加点。”
  施达可礼貌坐下,敌不动我不动。
  李岚玩味的眼神让他很受伤,他盘算了{yt},考虑用什么态度迎接李岚,老练、世故、诚恳或怯生生?见到李岚才发现,对方显然也研究过自己,那还伪装什么?
  李岚的进餐姿态说不上优雅,但很享受美食,让人看着舒服。她一直不忘照顾施达可,搞得施达可上下不定,更郁闷。
  “跟王几又吃饭很痛苦吧?你无辣不欢,他一点辣都不粘。”
  声东击西?“还好,他不挑食。”
  “他其实内向,以前我心焦啊,有什么活动就撵他出门,可后来他爸一走,他又缩回去了。”
  抛砖引玉?“我觉得还行,他朋友也多。”
  “什么朋友你还不知道?他交心点的也就你。他玩他闹,有些是缓解压力,有些就是故意做给二王看。”
  欲擒故纵?“他兴趣广泛,各方面朋友都有。”
  “施达可,我是不是给你压力了?你不应该是怕见长辈的人吧?虽然我不愿意被你这样的帅哥当长辈。”
  这算什么?美人计?施达可在心里给自己一耳光,朗声笑道:“李阿姨,我跟王几又真还没到交心的地步,就一起吃过几顿饭。”上过几次床……
  “是吗?我还以为你能跟他说上话呢。”
  李岚好看地皱起眉,顿时显出凄苦无助柔弱无依,连施达可这同性恋都觉得自己的心肝随着她的柳眉皱成了一坨。
  苦肉计!“王几又不像是不听长辈说话的人啊!”
  李岚按了按眼角:“王几又是个xx主义者,不管做什么,都要做到{zh0},跟他爹一样,一根筋。”
  施达可把三十六计想了一遍,发现自己一力维护王几又犯了打草惊蛇的错误,而对方则看出自己的弱点,乘机以逸代劳乘火打劫。他喝口饮料不接话,反正李岚得说下去,听着吧。
  “他爹当初就是太卖命,才……所以我只希望他高高兴兴地过日子,不指望他能这般那般,可他最近为了王氏……你看他瘦成什么样了!”
  “我们很久没见面了。”
  “是啊,至少有两周了吧?”
  指桑卖槐?施达可苦笑下。
  李岚也苦笑:“这两周,他每晚看资料看到很晚,早上又很早去上班,每天就睡两三个小时,这还是我强制他吃安眠药,否则……”
  什么??
  “我不希望他活的这么累,而且,他那性格也不适合经商……”
  李岚絮絮叨叨讲了很多,施达可一直沉浸在王几又吃安眠药的震惊里,许久之后才反应过来,李岚不是来棒打鸳鸯,而是来搭鹊桥的。
  可是,王几又明知道自己先天不足,为什么还这么拼命?
  饭后,发现李岚是坐出租来的,施达可顿时纠结起来,送不送她回家?如果碰到王几又怎么办?不送好像又太没礼数。
  李岚招了个出租车:“你别送我,王几又知道我来找你肯定要发飙,他最恨被限制受约束,哪怕是好心帮他,他也烦。有机会见到他你帮我劝劝,王氏继承人什么的我真不在乎……”
  李岚话真多,不是一般多,施达可温顺地听着,考虑要不要放可怜的出租司机先走,等她说完了再重新找一辆。
  李岚终于上车了:“谢谢你陪我说话,我心情好多了。你会给他打电话吧?”
  施达可来不及答话,车子已滑了出去。
  李岚把头缩回车窗内,清了清嗓子。Tnnd,说一箩筐话,还真有点口干。施达可这疙瘩比自家那疙瘩更疙瘩,自家那个不顺心了还会发火耍脾气,这疙瘩简直又滑又硬油盐不进。克星啊,几又公子命定的克星!
  李岚使劲吞咽唾沫,感觉喉咙舒服了,才拨电话。
  “爸爸?见着他了,把您的意思转达了。啊?对,刚吃完,我一上车就给您电话……这孩子懂事,不是死缠烂打的人。听他那意思,不像是贪图王——我家什么。他们这种人,就图个玩,合则聚不合则散吧,比异……一般人想得开。老大?问了,他说他跟老大老二都是同学,不好偏帮谁,而且他闲散惯了,不适合进公司……对,也是个倔脾气……”
  
  施达可当然不会给王几又电话,那晚李岚量贩式的兜售反而让他起了戒心。既然她一再强调王几又最恨受人管制,那她为什么要推自己下水?表面上撮合,实际用意呢?而且,据传说李岚是天天xx美容购物不问世事的,怎么会对自己了解这么深?连柳文良都不知道王几又和自己在一起,她的信息来自哪条渠道?
  虽然已经分析得很清楚,但施达可还是郁闷,还是偶尔忍不住意淫,如果现在拨个电话过去,该如何说话,王几又会做何反应,自己又该如何把话题引到王氏继承人上——王几又真的是在忙这个吗?
  施达可演练过很多种电话说辞,却没想到,有{yt}王几又会踢门而入。
  王几又砸上门时,施达可正边看电视边上网,忽然一声巨响然后屋里多出个人,他吓了一跳。
  “你?”
  “我妈找你了?”
  “啊!”
  “她说什么?”
  “聊了几句。”
  “什么?”
  “你喝水吗?还是啤酒?对了,还有冰镇西瓜。”
  王几又冲过来抓着他的衣领:“我问你我妈说什么?”
  施达可看着眼前小了一圈的脸,才明白李岚没有说谎,王几又确实瘦了很多。
  “你妈怎么跟你说?”
  王几又也发觉两人过于靠近,甩开手退后两步:“不管她说什么都别信,她惯于演戏,她……”
  “她全说你的好呢。把你夸得天上人间xxxx。”
  “那更不能信。”
  “我也没全信!”
  “你——”
  王几又瞪着施达可,忽然发现这个人真是油滑得讨厌,就这么轻轻巧巧把自己的问题给避了过去。
  “刚下班吧?晚饭吃了吗?我下午包了些饺子,豆角猪肉馅,你肯定没吃过。”
  施达可耐心地煮着饺子,王几又却没像以往那样靠在厨房门上看他,而是坐在沙发上,手抓着头发一副被打败的苦闷样。
  施达可暗暗叹气,有点相信李岚的话了。
  虽然李岚以“教子无方”著称,但她曾经冒着与王家断绝关系的风险,抵死不交出王几又的抚养权,而王几又成人后的种种荒唐表现,又昭示了她的放纵式母爱。她说不希望王几又痛苦受折磨,应该是真心的!
  施达可把饺子端上桌:“上餐桌吃还是在茶几上吃?”
  王几又蹩过来,喃喃:“你不吃?”
  “都几点了?我早吃过了。怕你吃太饱睡不好,我没煮太多。看看这个蘸料味道够吗?”
  放王几又一个人吃饺子,施达可回客厅继续摆弄电脑,他很想王几又问一句:“你在干什么?”然后他就可以从东南亚经济谈到王氏优势再谈到危机和机会。可王几又根本不关心他的动作,吃完饺子碗一放,坐过来操控电视遥控器。
  施达可把碗筷收拾完,发现王几又连瞟眼电脑的兴趣都没有,只好作罢。
  “施达可,你忙完了?”
  “啊?哦,本来也没啥事,就最近国际经济形势——”
  “做 爱吧!”
  “啊?”
  “我说做 爱。”王几又倾过身来索吻,嘴里有淡淡的醋味蒜味和豆角味,他自己也察觉了,更压紧些,“谁叫你给我吃饺子?还弄了那么多蒜泥在里面,大家一起熏!”
  施达可转开头:“我去给你放洗澡水,泡个澡好好睡觉,明天还上班?”
  施达可知道自己转得太硬太急,可他不敢沉溺,他怕一旦含住对方的双唇自己就会失去理智。王几又现在最需要好好睡一觉,凑近点才看到,他面色苍白满眼血丝,亏欠了多少睡眠才弄成这样?
  李岚没有骗人!
  王几又冷笑:“施达可你xx了?”
  “说什么呢?你看看你的黑眼圈,赶快睡一觉。别贪玩。”
  “哈,几又公子贴上去居然还被人踢开。长见识了!”王几又跳起来就往外冲,“找个人做 爱还不容易?”
  施达可气晕了,这孩子怎么说不听?他跟着冲出门,一把抓住王几又,连拖带抱把人弄回来,砸上门吼道:“你给我老实点!”刚吼完,他就愣住了,自己居然发火,对王几又发这么大的火!
  再看王几又,也懵了,愣愣地站了会儿,转身走进卫生间。
  施达可蹑手蹑脚跟到卫生间外,听到王几又脱衣服冲澡,才松了口气,忙回卧室更换干净的床单凉被。
  王几又很快就出来,穿着自己的睡衣。刚才他确实被施达可的爆发吓着了,老油条也有脆脾气?可惊讶之余却为施达可追出门的举动窃喜,再看卫生间里,自己离开二十来天了,东西还整齐干净地放着,漱口杯上还有水珠滚动,显然施达可刚清洗过……无名火就这么熄了!
  靠在门上等施达可整理床铺,王几又忍住笑意淡淡地问:“你没把我的东西收起来啊?”
  “还没腾出空。”施达可抱着被子枕头出门
  “你去哪?”
  “我睡客卧。空调的温度是26,你得盖个凉被,别贪凉。”
  “别走。”
  施达可板起脸:“王几又!”
  “别走。”王几又挨过来圈住他的腰,“抱着我睡。”
  “你得好好睡一觉——”
  “所以你只能抱着我但不能动我!”
  这心肝啊……施达可嘟囔:“磨人!”
  “我没有磨你啊!你看,我的是软的,喔,你的到有点硬,要不你先去客卧解决一下?”
  恶魔就是恶魔,江山易改本性难易!
  施达可像惯常那样圈着王几又,一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背:“又瘦了很多,没好好吃?”
  “吃了。”
  “没好好睡?”
  “睡了。”
  “那你怎么——”耳边传来绵长的呼吸声,施达可侧头看看,发现怀中人已经睡着了。
  睡这么快?
  莫不是刚才偷吃了安眠药?

第22章

  王几又一早就走了,施达可梦到自己在喝果汁,酸酸甜甜,润润的。等他挣扎着睁开眼,身旁已经没有人。
  昨晚就那么拥着王几又看着,直到快天亮才睡着,想了很多,也悟了很多。发现自己其实很没原则,只要王几又想要,怎么都会答应他,如果有{yt},他要求自己和他一道取王氏,自己会跟他走吗?——难堪的是,或许他根本不愿意自己插手,也不介意自己帮衬王几初。骄傲的小孩!
  枕头上有两根王几又落下的头发,发尖一段闪着棕红色的光,那是他以前的发色,后来跟施达可一起,就没再染过,有次他还叫嚷:“我干脆也剃个板寸算了,这红一截黑一截的,像烧着的木炭。”“板寸不好看。”“你剃就好看?”“不适合你的脸型啊。”
  施达可嗅嗅发丝,忍不住笑,王几又的头发浓而密,手指穿过其间有种被温柔包裹的感觉,剃成板寸肯定影响手感,那孩子还真以为不适合他的脸型呢!
  
  伴随着两场雷雨,炎夏开始显示出它的威力。
  当报刊长篇累牍报道M国的严重通货膨胀时,施达可俨然已成为东南亚经济危机的专家。
  王老爷子翻着财经杂志问:“施达可的这篇文章你们看了?”
  王几初欠身:“他写之前跟我交换过意见。”
  王几复笑道:“我觉得他有些地方还没说透。”
  王几复等着王老爷子追问,老爷子却转向万贤华:“你们怎么看?”
  “东南亚作战部正在抓紧研究,柳文良说明早能给我报告。”
  “老三,你的观点呢?”
  “二哥我先说?”
  虽然老爷子认为王几又玩电脑是“不务正业”,但也就是靠这“不务正业”,王几又能轻松掌握每个人的研究进展和动向。所以每次头脑风暴会,他的发言都是最精彩的。
  不过这样一来,就把别人得罪了。王几初父子还好说,他们技不如人要认,王几复母子则不,尤其王几复,上次会后就四处说因为王几又老是{zh1}一个发言,可以把别人的观点都总结升华。王老爷子估计也听到抱怨了,这次特意让王几又先说。
  王几又也是得意忘形,非要这么假惺惺问一下,惹得王几复差点发毛。王老爷子也觉得他太轻狂,咳了一声:“老三!”
  王几又收敛笑容,开始阐述自己的观点。众人都认真听着,王老爷子面上不表露什么,但万贤华看向王几又的眼神则充满了慈爱和骄傲的光辉。等王几又长篇演讲完,王几复又惊又急,惊的是王几又把他能打探到能想到的都想到了,把他没打探到没想到的也想到了,急的是喜之郎太能太精,自己的地位已受到严重威胁。
  看王几复吃鳖,王几初也很爽。最近他渐入佳境,时不时说句话还能得到施达可的赞赏,连他老爹都把发言权全权交给了他。
  王老爷子不会立即对大家的发言做评判,甚至连眼波都不流转下,就这么定定听着,这是王几又最怯的地方,甚至不敢看向老爷子。他记得大学时有老师说过,一个成功的{ldz},永远要比下属以为你知道的知道得多。王老爷子古井无波,没人能试出他的底线,更没人敢在他面前耍小聪明,自己能例外吗?
  虽然王几又有些这样那样的担心,但随着自己的观点逐渐被公司采纳,他也越来越有自信,好在上大学压着性子背熟了那些微观经济、宏观经济理论,现在看懂公司报告没那么费劲!
  会后,万贤华跟过来:“行啊,越来越有想法了。”
  “我说的可以?”
  “偷偷告诉你,老爷子不只一次夸你,我耳朵都听麻了。”
  “那这次东南亚项目会让我负责吧?”
  “嗨,小朋友要沉得住气哈,学会等待!”
  王几又细心地掩藏起自己的得意,摆个老成的姿态:“这样?”
  “装吧你,做生意首先要会装。这点跟王几初多学学,他其实挺有想法,但一直表现得不如王几复……”
  “王几复被姑妈给误了,其实底子挺好。”
  “别老气横秋的,不要乱评论长辈。”万贤华顿了顿。
  王几又挑眉问:“我看你今天老藏着什么话。”
  万贤华下了很大决心似的,毅然开口:“听说你跟你妈吵了一架?”
  “对我妈挺关心啊?怎么,你跟她……”
  “少乱说。为什么吵?”
  “你帮她还是帮我?”
  “王几又!”
  “难得,千年好好先生居然生气,嘿嘿!”王几又奸笑两声,正色道,“她去找施达可说些乱七八糟的。”
  “是老爷子让她去的。”
  “我知道。你们以为我跟他怎么了?朋友而已。即便真怎么又怎么?我是同性恋这是公开的秘密,还想塞给我个女人结婚生子?”
  “小声些。”万贤华把他拉一边,“老爷子不是担心他嘛,那人太能干,太能干的人不能为我所用就是隐患。再说,他明显帮王几初,但跟你又……你妈也就试探下。”
  “啧,爷爷还想搞君主专政?”
  “又乱说话。我奇怪的是,王几初跟他聊经济、经商等话题,你跟他聊什么?你的观点似乎受他影响不多。”
  那也得你们受他影响多啊!
  “我跟他聊啥?”王几又低声浅笑,“聊性呗。你以为他只知道经济危机?”
  万贤华发现话不投机,只好转移方向:“你有空看下王几初的报告,虽然眼界窄了点但实用,解决短期问题能快速见效……”
  王几又确实只跟施达可聊性,逗弄施达可成了他缓解压力的{zh0}方式,每次看施达可被撩得欲火中烧又舍不得动自己,他就特爽,他有时也怀疑自己有软暴力倾向,以折磨施达可为乐,够变态!
  这段时间在王氏花费太多精力,其实没多少体力想那些形而下的东西,即便去施达可那儿,需要的也只是窝他怀里好好睡一觉。在那间小屋里,能暂时忘掉王氏的龌龊争斗,放下对他人的揣测和臆猜。
  似乎,只有施达可对自己没要求,只有他!
  
  当面或背后,施达可对王几初的评价都是牛皮糖,王几初于是把牛皮糖的韧劲摆足,有事没事就拉着他说事儿。
  “王几初,你家没厨房是怎么着?”
  “我老婆xx,晚上不吃饭。这家新请了个川厨,怎么样?”
  那你丫就拉我顶你老婆?
  “你天天晚上有空,我有事吧?你以为我的那些文章是饭桌上说两句写出来的?”
  王几初被埋汰惯了,也不恼,继续说自己的:“最近老爷子很采纳了些我的方案。”
  “企业重视效益,当然是短期方案优先。”
  “你说下一步才考虑长期方案,到时候了吗?”
  施达可骂回去:“你TM没脑子?”
  “没你的好用!”
  “耳朵好用吧?”
  王几初揪揪耳朵:“那我就专心把手上的项目弄完。”
  “小事都做不好,老爷子能给你托付大的?”
  “是是!我太急了。”王几初认错也是家常便饭,“对了,王几又最近风头很健。”
  “他跟你不是一路。各有各的用处,老爷子不会偏谁。”
  “真的?”
  “你以为老爷子会乐意把大权让给一个年轻人独揽?”
  施达可有时也很无奈,王几初吧,天天扭着自己问这问那,而自己最想交流、恨不得把心掏给他的王几又却对自己的研究所长不闻不问。
  那孩子,不是一般的傲!
  
  柳文良又要请施达可吃饭,施达可天天陪王几初下馆子吃得嘴角起泡,强烈要求柳文良摆“家宴”,柳文良苦笑:“LINDA倒是敢做,你敢吃?”
  “去老刘家。”
  “老去他家……”
  看柳文良扭捏,施达可明白他要谈的是王氏的事情,只好勉为其难:“我去你家做,行了吧?”
  自从给了王几又钥匙,施达可再不敢邀请人来家,天知道那小爷什么时候会冒出来,还有满屋子他的东西,收拾不完。
  吃过饭,LINDA抢着收拾碗筷:“施帅,你小心些别把我家的碗碰坏了,这是我从英国带回来的。”
  我做饭时你怎么远远躲着不关心你的贵重器皿?
  柳文良把施达可拉进书房。
  “你的计划什么时候实施?”
  “你有干的就好好干,老惦记我做什么?”
  “家族企业太复杂了,原来我还以为直接对老爷子负责比较轻省,诶!”
  “老爷子不顶事了?”
  “他是真想锻炼下三王了。”
  一直听惯了把王几初和王几复合称为二王,现在柳文良忽然说三王,施达可咀嚼了下。
  “锻炼就锻炼呗,有你什么事?要考察他们也轮不到你吧?”
  “不能等他选定了我再投诚吧?你的风险基金要能马上启动我马上辞职。”
  施达可忙问:“那你想押谁?”
  “王几又。”
  “谁?”
  柳文良吞了口唾沫:“几又公子。”
  施达可感觉问题严重了。王几初的担心他可以不理,柳文良的眼光他却不能不信。
  王几又已崭露锋芒了?这么早?他才20多岁,又背了太久浪荡子“美名”,进公司不到半年就锋芒毕露合适吗?
  或许他能得到柳文良这类新锐的欣赏,但家族企业里的那些老古董会怎么看他?他是明白人啊,怎么会出此险招?难道也想借金融风暴放手一搏?
  “说说你看好他的理由。”
  柳文良开始了冗长的汇报,从王氏家族的月会到公司例会到集思广益的头脑风暴会,把王几又的表现事无巨细一一列举出来:“……由此可见,他有超出年龄的智慧,看问题很有深度。他的一些观点,与我们战略部的方案也契合,有时候还比我们想得周到。”
  “王几复呢?”王几复能任由王几又抢去风头?
  “王几复?江郎才尽了,据说被王几又压得开不了口。他太多疑,不好合作,现在都没人敢跟他说话。他甚至怀疑他的助手被王几又收买了。”
  “真被收买了吗?”
  “不会吧!”柳文良被施达可一问就不太确定,但他随即找出证据,“王几又在公司就跟万贤华走得近些,跟我们……他很随和,但似乎没有亲信,以他的才智,不需要收买一个小助手吧?”
  施达可沉默着。
  这孩子,还是这清冷的性格,进公司这么久还没改,如何从商?
  “施达可,施达可?”
  施达可回过神,敷衍道:“别忙着xx,我的事情快了,最迟年底。”
  “真的?”
  施达可坚定地点头,给柳文良也给自己信心。

第23章

  接到施达可电话约晚饭,王几又有些诧异,除了睡觉,两人通常是各玩各的,而且施达可一向被动等在家里,这样主动邀约很少见。王几又随即想到最近太没顾及情人的欲望了,自己是忙得脚不粘地,他个退休人员饱暖后有空思……想着想着,就觉得体内一股邪火腾起来,烧得人坐立不安。
  还有一个下午,怎么过?他干脆翘班。
  才到停车场,万贤华的电话已追过来:“下午是董事会全体会议,老人都会来。”
  “帮我找个理由吧,你知道我烦那些……”
  直接关机,免得关键时刻受打扰。
  靠近那道熟悉的门,他偷笑了下,把钥匙揣回兜里,躲开猫眼按住门铃不放。
  “水气都抄门上了!”施达可气愤地拉开门,“按什么按?”
  “哈!”
  王几又扑进去,扑得施达可一个趔趄。
  “又调皮!”施达可低吼一声忙把门拉上,“下午没事?”
  “临检,没背着我偷人吧?”王几又挑逗地瞟他一眼走进卧室,却不见他跟来,有些奇怪,“喂!”
  没听到回话,王几又转出卧室,也不见人。
  “人呢?”
  “在这!”声音从书房传来。
  王几又蹩进去,只见施达可在电脑后忙碌着。
  “干什么?”王几又趴到他背上。
  王几又以为施达可会抱住他,施达可手一转却拿起桌上的文件夹,把打印机上刚打印出来的一些资料也夹上。
  “我们到客厅说。”
  {dy}碰到施达可这么疏离理智,王几又有点无措,心里乱七八糟的念头交杂着,让他迈不动步子。
  施达可到客厅放好东西转回书房,笑着抱起他:“又撒娇了,懒鬼。”
  感觉着施达可的绵绵体温,王几又心落了,想问问谈什么,又忍住。
  把王几又放沙发上,施达可坐到另一个沙发上。
  “这些是你最近的工作,对吗?”
  “啥?”
  “你在王氏的工作。”
  “怎么调查这个?说过你不要问。”
  “我不能看着你走入歧途。”
  王几又笑:“我怎么了?你好正经,越来越像老爷子。”
  “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王几又懒懒翻看施达可整理的资料,越翻脸色越凝重:“你入侵王氏?”
  “我不敢在你面前耍技术,这是我通过王几初和柳文良的描述推导整理的,有失实的部分你挑出来。”
  王几又有点明白施达可的意思,但又不太确定,他把资料夹合上,盘脚靠在沙发上,眯起眼打量施达可。
  施达可温和地回望着他:“这些,或许还只是冰山一角?”
  “嗯哼。”
  “你不是个投机取巧的人,这样做肯定有不得已的原因,能告诉我吗?”
  “我怎么投机取巧了?”
  “虽然你很小心也很聪明,所有方案都统一语气和思路,但毕竟不是你自己想出来的东西,难免生涩不够顺畅,粗看上去很成熟,一细研究,就会发现漏洞很多,没有合理的支撑和框架。”
  王几又冷笑。
  这孩子,受伤了!施达可忍耐着抱他的冲动,尽量放缓语气:“你妈妈上次找我,其实是让我劝劝你。”
  “劝什么?”
  “她说你的性格不适合从商。我也这样认为!”
  王几又看着施达可,看了半晌忽然跳起来把一桌资料扫地上:“你以为xxx?”
  他焦躁地冲到玄关换鞋。施达可依然坐着不动。
  “如果你这样走出去,会后悔一辈子。”
  “那是LZ的事,要你管!”
  王几又吼了句,却不再动作。确实,他现在无法以这种心态走出门去。
  施达可叹口气,起身把一地资料收拾好,然后走过来圈住别扭的小孩。王几又推搡,他只圈着不放。王几又终于安静下来,任他把自己揽回去。
  发现施达可不再公事公办地做到另一个沙发上,而是紧拥着自己不放,王几又心里好过了些。
  “在你眼里没有人适合从商,还有谁能入你的眼?连柳文良都被你玩得团团转。”
  “我和柳文良所长不同,他适合解决具体事务问题。”施达可握住他的手揉捏着,“别人要干什么我管不着,但我不想看着你委屈自己做不喜欢的事。”
  你的才华不能被磨灭了,那让我嫉妒的才华啊!
  王几又撇了撇嘴,身体慢慢软下来。
  施达可赞赏的吻了吻他:“告诉我原因。你知道自己不适合的对吗?你的性格和背景,参与王氏争夺会很苦很累。为什么要趟浑水?”
  王几又低头不说话。
  “怕王几初或王几复掌权后为难你们母子?王几复现在已经不可能出线了。王几初其实仁厚,不是奸狡之人,我会把他扶上去,不必担心。”
  王几又看着他,嘴唇动了动,扭开头。
  “看来还有别的原因,我再猜猜。我家宝贝是电脑天才,想掌控王氏后建立个电脑王国?”
  无稽之谈。
  “怕老爷子干涉你我,所以宝贝为了我才去争,等当了掌权派,就没人能断了我们?”
  “什么时候说过跟你了?”
  “看来我还不够好——怕人看不起我,所以想当老大后扶持我?要不我跟你进王氏算了,有我帮忙你也轻省些,这样累下去我心疼。”
  王几又听出他在调侃,应景地冷笑:“扯,继续扯!”
  “那你说个是的。免得听我乱扯心烦。”
  王几又终于见识到施达可的牛皮劲:“说了你少管我。凭什么啊?”
  “凭我爱你,懂你,珍惜你。”
  王几又想做个嗤之以鼻的动作,终究无法忽视这句话,于是冷起脸:“我允许你爱我,但没允许你限制我。”
  “首先,我爱你不需要你允许,我说过这是我的软肋但不是你的资本。其次,我从没有想过限制你什么,但不愿意看到你糟蹋自己,尤其是你的才华。”
  “靠!”
  施达可发现这孩子不是一般的顽固,于是决定摊牌:“你凭自己的才华轻而易举获得些东西,先不说这样做是不是违法,现在我只问你,你是否考虑过以后?没有真实能力和想法,你凭什么去掌握王氏这么大的企业?”
  “你……”
  “显然你也明白这道理。投机取巧或许会获得短期利益,但做企业不行,做实业必须老老实实,来不得半点虚假。”
  “我……”
  “虽然你是我无法仰望的高手,但想必也有过昼夜读代码的经历,玩程序没有捷径,做企业也一样。”施达可叹口气,换成情人的语调,“告诉我,为什么。”
  “可以不说吗?”
  “可以,那答应我从此收手。”
  我不需要答应你什么。
  “如果你执迷不悟,我不会坐视不管。”
  “你怎么管?”
  “现在收手还来得及,我不能看着你因为莫名其妙的理由毁掉一个企业,弄得身败名裂,”
  “莫名其妙的理由?”
  施达可缓缓开口:“难道你真是因为少年时被二王欺负惨了,还有你爸爸是为了公司经营累死的,所以想报复……”
  天!施达可自己都被这个推测吓到了。
  王几又邪笑:“你还想帮我吗?跟我进王氏,搞跨他们。”
  “你……”
  “你不是懂我吗?才想到?”
  “可……”
  “要我珍惜才华?哈,没有这才华我怎么能成就大业,我当然会好好珍惜。”
  “但……”
  “还爱我吗?还支持我吗?去揭发我吧,无所谓。我的电脑侥忝峭灸啊幢阏夥椒ú恍校一褂斜鸬姆ㄗ印!?
  “不……”
  王几又邪笑着,起身出门。
  等不及电梯,他直接从楼梯跑下去。坐进车里,手抖得打不燃火,趴在方向盘上,他心力憔悴。
  凭什么,施达可凭什么那样臆猜自己?难道在他眼中自己就如此不堪,是个怀着卑琐心态迁怒他人并以破坏为乐的变态?
  妈妈也在追问,为什么要去王氏拼命,累死累活图什么。自己曾以为是为了母子俩以后有一席之地不受人摆布,直到刚才,听施达可客观而残忍地评判:“你投机取巧不适合从商”,才明白,其实自己做的一切,只为了能离他近些再近些——
  希望不再远远地当个小粉丝,希望能像爱人一样与他并肩站立,希望能拥有与他等齐的能力……
  失败!
  感觉车子沉了沉,王几又抬起头,看见施达可坐进副驾。
  王几又挑眉笑笑:“怎么,真要跟我干了?签个生死状吧!”
  “我错了!”
  没想到施达可是来诚恳认错,王几又呆了呆:“啊?”
  “我为刚才的话道歉,你不是那样的人。我糊涂了,乱钻牛角尖!”
  你不是那样的人!
  王几又感觉视线有点模糊,忙撇过脸:“下车。”
  “回去吧。”
  “叫你下车。”
  “炉灶上还炖着汤呢,再不上去怕出事。我在‘春香酒楼’定了你最喜欢的蒸鱼,也快送来了。我还准备了红酒,真正的xx货,不是超市卖的那种。你看我一向抠门,这次花这么多钱,你忍心不敲我?”
  “老土!这些菜怎么跟红酒搭配?”王几又忍不住笑,一笑眼泪就滚下来,收都收不回去。
  进了家门,施达可懂事地帮王几又换了鞋,又拿来毛巾给他擦脸。
  王几又低声问:“真想知道我为什么在王氏拼命?”
  “诶,时间到了啊,蒸鱼怎么还没送来?”
  “施达可!”
  “刚才说很多话,都没喝水,要不先来点红酒?”
  “施达可你个孬种!”
  施达可停下假装的忙碌,垂下头。
  王几又揽住他的腰,靠进他怀里喃喃:“中学时,你是我的偶像,你知道?”
  施达可回拥住他,轻轻用下巴扣了扣他的肩。
  “我一直觉得你高不可攀。后来发现你是劫,发现你名不副实,我还为失去偶像很难过了几天。”王几又笑着分开点拥抱,大力搓揉施达可的脸,“你怎么那么笨啊,那种水平还敢出来混!”
  施达可很委屈:“在你面前,谁都没法混!”
  “可后来,我发现你是个优秀经营者,你的才华其实在于管理和眼光,我……”王几又咬咬唇,轻声说,“你仍旧是让我仰望的天才,可我不再甘心只当个崇拜者。我希望能跟上你,能理解你、走进你的世界!”
  明显的,施达可松了口气,但说句话却恶声恶气:“你TM混蛋。”
  傻孩子,这傻孩子!你为什么就看不见自个儿那令人难以企及的才华?
  我才是你的崇拜者啊!
  吃过饭,王几又跟在施达可屁股后面绕来绕去。
  “出去看电视或上网吧。”
  “挡着你了?”
  “嗯,”施达可老实承认,“我这小厨房站两个人确实转不开。”
  “等会再收拾不行吗?”
  “很快!”
  “靠,”王几又把他手上的东西抢过来丢进水槽,“酒后乱性你不知道?”
  “可……”
  “再罗嗦我就在灶台上强了你。”
  ……哪有这样勾引人的?
  当然不会在灶台上,享受派几又公子只接受软软的大床。

第24章

  王几又真正当上了快活王,每天吃了玩玩了睡睡了吃。
  施达可倒是忙碌,成天窝电脑前不动弹。王几又喜欢看施达可工作,看他边敲字边动脑的专注,就奇怪这人的脑容量有多大,怎么能装下那么多东西。
  静下来,有空想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不得不感叹,职业习惯这东西还真是骗不了人。
  施达可从商多年,已xx从黑客变成了商人,凡事讲究团队运作集体智慧,连攻击LOOER都找一帮人“打群架”。而王几又呢,又习惯了{dj1}黑客的单兵作战方式,连对待公司经营也是独来独往,一个人偷偷分析偷偷运作。
  施达可揉揉眼睛,看王几又趴沙发上看自己,忍不住笑:“天天这样呆着你不烦?”
  刚开始,施达可对王几又的“注视”很敏感,老觉得他的凝视是聚光灯小太阳,烤得自己面红耳热头皮发麻。这两天适应了,中途休息时如果对不上那双好奇的眸子还不习惯。
  “弄完了?”
  “休息会儿。”
  施达可挤过来,王几又龇牙咧嘴:“你天天坐着不动是不是长胖了?”
  “我长没长胖你还不清楚?”
  施达可撅起嘴乱亲,王几又嫌弃地推他:“弄我一脸口水。”
  他更没皮没脸凑过去:“那你弄回来啊……”
  推拒变成拥抱,屋子里回荡着甜蜜的亲吻声,这是每天不变的戏码。
  一吻结束,施达可喃喃:“明天我想请朋友来家吃饭。”
  “柳文良?”
  “知我者,宝贝也!”
  “你想让他见见我?哦,想对他公开我们的关系?”
  “聪明!”
  施达可又要索吻,王几又忙躲开。
  “你不怕他……”
  “他知道我的性向。”
  “可我们……”
  “别担心,我找他还有些生意上的事。”
  “你想开工了?”
  “宝贝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哎呀!”王几又推施达可,这人就这样,不管多严肃的话题他都能搅歪,“跟你说正经呢,别老动手动脚的。”
  “你天天视奸我呢,我才只摸一摸。”
  来劲了?王几又干脆双腿一勾缠住他,一手探进他衣服底,一手抓住他裤裆。
  施达可吓得连忙撤退,费了吃奶的力气才闯出盘丝洞。
  “爷,我明天要用的东西还没整理完。”
  “爷就想你现在侍候。侍候得好呢,爷今晚就放过你,否则,Hia Hia Hia……”
  施达可连忙求饶:“再一小时行不?四十五分钟?半个小时,求您了爷!”
  王几又笑得直不起腰,踢他一脚:“干活去吧你,那么多废话。”
  施达可却又贴过来:“我以退为进呢,爷怎么就放过我啊?”
  “你是不是有喜事?”这么有闲心。
  “事态已经恶化,M国经济全线崩溃,我的机会快来了。”
  施达可开始口沫横飞滔滔不绝。
  既然知道了王几又迫切想走进自己的世界,那不管他听不听得进去,施达可说不说才是关键,因为这代表了自己对这段感情的重视程度。王几又看着温和宽容,其实心重,要他不胡思乱想的{wy}办法就是坦诚相待,不能让他觉得柳文良他们比他更懂自己。
  王几又认真听着,时不时问两句,好歹在王氏混了几个月,还不至于太外行。
  “要开始筹集资金了,怎么动手?”
  “那是柳文良考虑的。”
  “你这老板当得轻松。”
  “怎么轻松了?我制订方针,部署计划,前期准备好复杂好麻烦好伤脑筋,你没看到我每晚掉多少头发?都不心疼人。”
  有一半是你动作太大被我抓掉的!王几又忍着笑拍拍委屈的小狗:“乖啊!辛苦辛苦,等会儿赏你肉骨头。”
  施达可哈喇着一把抓过王几又的爪子就啃,王几又才发现把自己绕了进去:“滚开。”
  “好吃!汪,汪汪。”
  闹了会儿,王几又才说:“对了,我这几天把财产清理了下,除了房子车子,股票现金之类的还能看,正好给你做启动资金。”
  “宝贝,不着急置办嫁妆!”
  “靠,那是爷给你下聘礼。”
  “我好值钱哦!”施达可娇羞地揉眼,“我真傍到大款了耶!还是当同性恋有前途!柳文良成天起早贪黑挣饭钱,回家还要看LINDA脸色。我家宝贝跟着我喝稀饭都没怨言。”
  受不了这个花痴。
  
  柳文良背着电脑来施达可家。
  接到施达可电话,他问要不要叫上老刘。施达可说我家电脑没坏用不着他来修,就你一个人来。
  柳文良敲开门,熟门熟路地换鞋进屋,走了两步忽觉不对,回头看玄关,除了自己的鞋,还有两双凉鞋,其中一双显然不是施达可的风格。
  还有客人?
  柳文良用眼神问施达可,施达可笑笑。
  柳文良泄气了,以为施达可今晚要谈风投基金的事情,他还背来一堆资料,如果有外人在场,那些东西就不好亮出来。转而又猜或许是施达可找的合作伙伴,但什么人,施达可竟熟悉到可以请回家吃饭?
  看到沙发上的人,柳文良很是诧异,王几又——王氏要搞风投?
  职业经理人的素养让他在诧异神色浮现前换成笑脸,并热情地伸出右手:“王先生,您好!”
  “柳先生好!”王几又礼貌回握,“施达可肯定不喜欢我们这么客气。叫名字吧。”
  柳文良谨慎地笑笑,只觉得自己像采野花采到丈母娘家后花园的倒霉汉。
  施达可招呼两句就进厨房忙碌,王几又看柳文良坐定,友好地问:“这个时段过来塞车严重吧?”
  “绕了几个大弯。王……你来得早?”
  王几又笑笑:“我最近没去上班,你不知道?”
  听说过。好像王几又翘了一次高规格董事会,然后董事们恼了,集体上书王老爷子逼他回家反省。但王家子孙的八卦,虚虚实实听听就算。
  “喝点什么?”
  啊?
  “好像你也喜欢咖啡,我有现煮的,来点?”
  看王几又熟练地翻东弄西,柳文良有点感觉了:施达可,王几又,他们,靠!
  一想明白,就发现施达可的屋子也变了样,添置了不少主人十分鄙视的“xx品”。
  什么时候开始的?这两人怎么会有交叉?不,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施达可今天邀自己来,而且点名只能一个人来,就为宣布这个?
  让自己知道的用意是什么?想让自己当个传声筒把这消息带回王氏?靠!施达可你不能这样陷害我,LZ管你们这些乱七八糟的破事!
  王几又闲闲地歪在沙发上,舒适自得。柳文良则如坐针毡,撑了会儿听到厨房里砧板响,灵机一动跳起来说:“我给施达可搭个手。”
  王几又笑笑,笑得柳文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谁说几又公子好相处?
  “有你帮忙也好,我是什么也不会干!”
  看柳文良逃难般闪进厨房,王几又无声地大笑,差点憋出内伤!
  柳文良凑到施达可耳边低声问:“你怎么惹上这小爷的?”
  “是你叫我去傍大款的。”
  “正经点。”
  施达可耸耸肩:“我跟LINDA相处多和谐,你就这么不待见我的人?”
  什么跟什么啊?
  “你紧张什么?小样,又不是让你来相亲,还是你忽然看上他了?朋友妻不可戏哈!”
  柳文良捶他一拳,终于安定下来。
  吃过饭柳文良就想告辞,当传声筒就当传声筒吧,反正施达可在王氏口碑好,明天找个机会约万贤华喝咖啡,让老万传下一棒。
  却听施达可问:“去书房还是在客厅?”
  王几又答:“书房太小,就在客厅吧,把窗子关了。”
  柳文良忙把窗子关上,关完才想起,王几又不是在吩咐自己啊。然后看施达可书房客厅忙进忙出,一会儿茶几上就堆满了电脑和资料。
  王几又自动坐到侧边的单人沙发上然后看着柳文良,柳文良忙坐到施达可旁边,坐下后就有点气恼,自己怎么这么孬啊,几又公子瞪一眼就不敢说话!
  “柳帅,你先看下我整理的独门资料,”施达可圈出几个文件夹,然后又指指桌上的纸质文本,“还有这些是网络和出版物上摘录的公开信息,你对照着扫一遍。”
  柳文良一开始还牵挂着王几又肆无忌惮的打量,慢慢就物我两忘。
  王几又冲施达可眨眨眼,你家柳帅好纯情啊!
  施达可瞪他,柳文良给你家打工,当然忌惮你。
  ——以前都没发现他这么有趣。
  ——他就一工作狂,能人。
  ——那我得建议爷爷别放他。
  ——你试试,哼,柳帅可不是见钱眼开的人。
  ——你不如直接说你魅力大。
  ——吃醋了宝贝?
  ——滚!
  柳文良扫完文档,长长出口气:“没想到M国沦落得这么快。”
  “暗流汹涌。”
  “我明天就辞职。”柳文良打开自己的电脑,“这些是我最近整理的跟M国关联比较深的企业名单,已经分好类,明天开始我分头联系。对了,我最近也看了些人,还有那个徐总,他一直找我打听你的动向。”
  “他早就候着了,想参一股。”
  “如何?”
  “给他透点风,这家伙嘴上没锁,让他去帮我们造势。”
  两人冷静得略显冷漠地讨论着,一句话就是一个行动方案,那种默契程度还真让人有点嫉妒。
  他们直讨论到半夜才意犹未尽地结束,虽然王几又热情邀请“太晚了,睡客卧吧?”柳文良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离开。
  送走柳文良,施达可看王几又已把资料收拾整齐,笑着抱住他:“你今天摆的爷样还真把柳文良唬住了。”
  “谁摆样子了!”
  “乖!陪这么久累不?”
  “听着你们讨论很有趣,这才是头脑风暴。其实只要你愿意,肯定能把王氏打垮。”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王几又龇牙,施达可凑过去啵啵亲两口:“柳文良的东西我还得看下,现在也睡不着,我可以通宵吗?”
  “我陪你。”
  “你撑得住?”
  王几又知道施达可想请客后就开始纠结该如何见柳文良,大清早把施达可拎起来收拾房间,中午又亲自检查菜篮子,逼施达可临时跑超市改菜单,搞得施达可好笑又郁闷。
  施达可一直奇怪王几又这性格怎么能当不负责任的花花公子。几又公子认真细腻,行事之前总是充分考虑,事后还要把经过反复咀嚼。凤凰能成为{dj1}黑客,也因了这份专注吧?
  看王几又坚持要陪,施达可只好由他,知道王几又想看柳文良看过的资料,于是把目录调出来。
  王几又边拖滚动条边表扬:“你功课做得好!”
  “那段时间你对我不冷不热,我只好化欲念为动力,努力学习!”
  这老油条就给不得好脸色。
  “你还研究了M国政治体制?”
  “很浅,从商必须考虑政治。很多专家都在辩论引起M国经济雪崩的原因,我对学术研究没兴趣,只考虑政治活动对经济体制的影响……”
  王几又翻着施达可的心水,边看边皱眉。
  东方发白时,施达可看完柳文良的资料,发现王几又还专注地盯着电脑,凑过来看:“你对政治有兴趣?”
  “你不觉得M国的经济危机是个阴谋?”
  “阴谋?”
  “我出过一些任务……政治都龌龊,尤其是这种国家……肯定有问题!”

第25章

  王几又耐心分析着代码。自从感觉M国经济危机有阴谋后,他就来了兴趣,把M国各xxxx弄一遍,发现这些它们有被人控制的嫌疑。
  王几又终于感谢王老爷子当初逼自己学经济了,现在才能基本理清M国各大企业间的关系。但另外一个问题让他很不解,M国绝大多数企业的自动化系统居然都出自同一人之手,更让他吃惊的是,他进入这些系统后,发现在他之前还有人入侵过。
  在他全力寻找答案时,施达可的优势就显露出来了。施达可承担了大部分经济方面的任务,从比对财务报表到核查xx关系。
  从理智上说,施达可不赞同王几又为了M国的什么阴谋通宵达旦,但情感上他又很尊敬王几又的直觉和行动。自己曾经的梦想,不就是做个除暴安良的网络红客?虽然当时眼界太小,以为红客就是写写杀毒软件和帮人修补漏洞,不知道王几又他们已发展到“干涉别国内政”……本想着梦想的肥皂泡已经破灭,没料到王几又还看得起拉自己打下手,于是他也热情高涨。
  柳文良来电话,通报最近的成果,问什么时侯公司正式挂牌。施达可才发现自己都没顾上考虑“正事”。
  柳文良苦口婆心:“施帅,我知道你们新那啥,如胶似漆,但晚上那啥就行了,白天还是做点事行吧?”
  “想歪了哈。”
  “没干啥那说好你去跟徐总他们见个面,你见了吗?要不你给个确定时间,我帮你预约……”
  施达可毛了,整什么破公司,还没开张就被捆死了,tnnd,到底谁是老板?
  “你不是国庆结婚吗?还不发喜帖?”
  “我跟LINDA商量过,现在事情刚起个头,万事开头难,婚礼就推到元旦或明年五一。说起来LINDA这点真不错,对我无条件支持……”柳文良唠叨个没完,“还有个事儿,万贤华他们在调查你们。”
  “啊?他们早……找的谁?”
  “找我打听你的情况。”
  “你不是早辞职了?”
  “昨天万贤华约见面,我没空,他就电话里旁敲侧击说了两句。”
  
  王几又越整越糊涂,潜伏在M国大企业管理系统中的高手,从编程特点和注释标记看应该是西方人,占领M国的管理系统真是个好主意,可以轻松控制M国经济命脉,但现在M国已经陷入混乱了,系统设计者为什么还不动手?
  还有那个先入侵的“前辈”,他的目的又是什么?从痕迹看,他也截取了各企业的经济数据,他到底是红客还是黑客?是系统设计者的对手还是M国的敌人?
  看看时间,已经半夜3点过,施达可困不住睡去了,王几又却清醒而郁闷着。他溜进“01公社”,想着或许,或许社员们有出过M国相关任务?
  进入任务池一看,他激动得手打颤,还真有!
  任务池中有两个关于调查M国企业受金融危机影响的任务,任务发布者是阿红,完成者是大黑。
  阿红发的任务,那就说明政府也关心这事了?既然政府都看出阴谋来……
  “Hi!”
  没想到大黑在线,王几又惊喜莫名:“你好!”
  “还没睡?”
  大黑很少这样和蔼可亲,王几又估计他是成功了两次任务心情好,于是直接回话:“正在看你出的任务。”
  “阿红派的?”
  “佩服!” 拍马屁是王道。
  大黑发来个黑脸的郁闷表情。
  阿红是老G在公社的“线人”,是“01公社”中{wy}一个只派任务不执行任务的社员。王几又想到公社行话,“出阿红的任务是最麻烦的,功夫在任务外”,于是小心问:“任务不只是表面写的这么简单?”
  “任务很简单,只是M国的恶化程度超出了阿红他们的动手范围。”
  这话有点绕,王几又想了想,不太确定:“你的意思是,老G调查了M国,但打算袖手旁观?”
  也是,老G一向以不干涉别国内政的形象出现……
  感觉到大黑的无奈,王几又冲动地问:“我们可以自己动手吗?”
  “你也调查了?”
  王几又把自己的困惑及成果和盘托出。
  大黑竖起大拇指:“你想得比我深。你懂经济吗?”
  “一点点。”
  “那就好,我对经济是两眼摸黑。我给你些资料看看,或许你可以省点功夫。”
  拿到大黑的资料,王几又佩服不住,大黑调查的范围几乎涵盖了M国所有行业的全部大中型企业,而且,从大黑对不同企业管理系统的解读看,那个先自己入侵他们的,应该是大黑了。
  一个悬念解决了,下一步要解决的问题是:那个想控制M国经济的人是谁,他什么时候行动?
  施达可推门进来,看王几又正盯着屏幕发呆。
  “又通宵,昨晚说好马上就睡的。碰到难题了?”
  王几又耍赖地笑笑:“一个问题解决了,一个问题又来了。”
  “有我能做的吗?”
  “多了去。”王几又把大黑给的东西亮出来。
  施达可直咋舌:“你的朋友都是什么人啊?”
  “跟你说过我这水平的很多,我们社里就好几个。”你老稀奇不住,以为我{dywe}。说起高手,就难免要想起小Key,王几又喃喃,“你说,小Key真的就那么了?”
  知道王几又的心结,施达可拥紧他:“你不是试探过?他连很简单的程序都看不懂了。”
  王几又对小Key一直不死心,虽然清楚爱人的偶像情结,施达可还是偷偷嫉妒了下。知道王几又让自己见小Key的目的后,施达可鼓起勇气前往,如果能唤醒小Key,让天才回归……可惜见面的过程十分尴尬。小Key不但看不懂程序代码,对与劫一起征战的过往更是xx没有记忆。还把王几又和施达可当成无事干寻开心的二世祖,虽然面上维持着侍者礼貌但骨子里疏离冷漠,弄得施达可不敢多问一句。
  王几又叹气:“真不愿相信……而且,他好像已经从那家夜总会辞职了。”
  “他有他的生活方式。”失忆已经很让人困扰,或许我们的追寻只会增加他的痛苦!
  “劫不当黑客了,小Key也离开了,如果我再不坚持下去这网络上就没人了吧?”
  “那当然,这网络缺谁也不能缺你!”施达可爱极王几又的调皮,揽住就吻,“宝贝你真不能撑了,两个通宵了吧?先去睡会儿,我来看看这些。”
  “你速度得快,我有些想法但一时理不清,等你的专家意见。”
  “快睡去——对了,你得先吃早饭。”
  施达可说着要去厨房,王几又忙拦住他:“看你的吧,罗嗦!有糕点吗?”
  
  经过几天整理,施达可渐渐理出头绪,他拍着资料感叹:“黑,真TM黑,一个国家居然搞帮派,自寻死路。”
  “权利过度集中的弊病。”
  施达可已经不惊讶王几又的冷静了,这段时间对他及他的朋友多少了解一些,发现他们所闯荡的黑暗世界,是自己无法想象的。或许,王几又就是通过花花公子的放荡来调节心情吧?
  施达可曾问:“你们公社里都跟你一样是富家子弟?”
  “怎么有这种感觉?”
  “你们从事的某些任务相当危险,而且一弄起来还不能分心,没有稳定的经济来源怎么办?”
  “是啊,我以前没想过这个问题——其实,有些人的追求和境界是一般人无法理解的吧?”要都是我这样的那可不得了,我当初差点就走上歧路,他们身边是否有个施达可来纠正航线?
  “要不我们弄个基金,专门资助你们公社。”
  王几又叹口气:“公社社员间从不交流私事,进公社都是因为共同的信仰和理念。你知道我们的危险性,如果有人背叛……”
  确实麻烦!
  看王几又冷静地继续工作,施达可开始考虑晚饭菜谱,这段时间他想尽办法给王几又补充营养,总算让爱人的腰臀又恢复了弹力。手机一阵乱响,他接起来嗯嗯两句,挂断电话请示王几又:“爷,我要出去会个前辈。”
  “晚饭?”
  “可能。我给你订外卖?”
  “我风流一晚行不?”
  施达可马上做妒夫嘴脸:“你敢。”
  “你以为呢?”
  “宝贝,不是吧?”
  “知道爷吃软不吃硬,还敢跟爷瞪眼?”
  “不敢不敢。外卖电话在这,或者你干脆出去好好吃喝{yt},忙了这么久。”
  “没那空。”
  
  说是很忙没空,施达可理解,李岚却不听。
  “你个小崽子,没让你早请示晚汇报你还上天了?”
  王几又火急火燎回到家,还没喝口水,李岚一个巴掌拍过来:“死小子,你居然给老娘设上限?”
  王几又爸爸去世后,为了防止李岚花王几又的钱,王老爷子给母子俩分别设了账目,但两本账一直是李岚拿着,直到王几又上大学后心血来潮要查账——“学了几天经济就以为自己是会计师了”——虽然李岚左推右拦,他还是坚持要回自己的账本,一看,账面净值3毛2,从此两母子分道扬镳各花各钱。
  但李岚的钱是永远不够花的,所以王几又只好给她开个副卡,以前是放敞了随她用,李岚也没什么意见,最近入秋了,娘家上下要换装,她去刷卡才发现王几又居然设了上限。
  王几又冷冷地问:“你要买什么?还穿着去年的衣服——走,我现在陪你去买。”
  李岚火了:“老娘买什么还要向你汇报?”
  “你要帮他们可以,但你有多大劲就使多大力。听说今年舅舅公司裁员,舅妈家上上下下就你去开工资?”
  李岚瞅他:“我还以为你有了施达可就什么都不关心了,原来还知道老娘在干什么!”
  王几又才明白李岚是想谈施达可,这更让他烦躁,“你少管。”
  “有了媳妇忘了娘啊!”李岚哭天抢地,“他是你媳妇不?”
  “你有完没完?”
  “你是王家子孙,必须为王家传承香火。以前你玩,我看你小也算了,现在你班也不上成天跟他混一起,有什么前途?”
  “你就知道‘钱’途。”
  “你看看人二王,多懂事,婚结了,娃生了,家产早早霸住了,你呢?二百五。”
  “遗传你的。”
  “玩同性恋也算了,门当户对你不知道?找也找个能帮你的啊,施达可有什么好,乡巴佬一个。花钱总花别人身上,你倒贴舒服啊?”
  “更是遗传。”
  “你爷爷已经很生气了,你如果再不收敛,有你好看的。”
  “你不是一直说要出去当保姆养我?”
  “想都别想,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你大伯母你姑母怎么就那么好命啊……”嚎哭。
  “王几初和王几复在我这个年纪已经当家了,我好苦命啊,还被老娘掐过去打过去。”哀叹。
  李岚:“我要抱孙子啊。”
  王几又:“人家都是啃老,怎么到我这里就成了被老啃?”
  李岚:“你混吧你,爷爷不同意大伯不同意姑妈不同意我不同意你外公他们更不同意。”
  王几又:“只要施达可同意。”
  保姆对于母子俩的吵架已经见惯不怪。李岚资助娘家太多要吵、舅舅借王氏东风谈啥生意要吵、王几又耍性子不去参加聚会要吵……一般吵到{zh1},都是王几又摔门而去,然后李岚妖娆打扮打扮也跟着甩出门去。
  今天这架吵得有点特别。以往都是李岚满脸委屈双眼含泪,今天她却气定神闲边吵架边磨指甲,显然是早有准备打好腹稿的,不管对方如何反应,她只管按自己的思路一套一套甩出来。王几又以往是恨铁不成钢眼含鄙夷,今天他却眼冒火光十指纠缠,似乎怕双手会不听使唤挥向李岚,又像里面包着什么宝贝,生怕一松手就掉出来。
  母子俩你一句我一句很得劲,保姆却很无措,你们到底什么时候摔门而去啊?都这天色了,要不要准备晚饭?
  终于,李岚说累了,跟保姆要水喝:“下两碗面条,给他卧个蛋,我的就省了,以后得节约过日子。你说我什么命啊……”
  哭声又起!
  保姆领命回厨房,还没动手却听到王几又的脚步声,紧接着是摔门声,于是又转回客厅。
  李岚抹干眼泪问:“我的发型没乱吧?”
  王几又在车龙里穿梭,正是下班时间,想发泄飚车也飚不起来。
  果然没有钱是万万不能,再怎么开明的母亲,一说到钱就不亲热。自己的性向和放荡不羁,妈妈一向是默默支持低调纵容的,以为她开明想得开,今天才知道她是如此嫌贫爱富小市民——等等……
  王几又下意识掉头,听到后面一阵刺耳喇叭声,才想起这是市中心,忙扶正方向盘。
  妈呀,又着了你的道!
  知子莫如母,自己什么脾性什么喜好她不清楚?从小到大就没跳出过她的手掌心。她真要阻拦你做某事,{jd1}会让你感觉是自己烦了自动放弃。她今天倒行逆施,其实是快马后面加一鞭,让自己更义无反顾跑向施达可啊!
  想到这些,又想起施达可说过李岚让他劝自己离开王氏,王几又苦笑,苦笑才浮上眼角又忍不住大笑。
  亏她想得出,眼泪说来就来,那演技,啧啧!
  看来爷爷很生气,妈妈才会来逼自己……唉,等腾出空了,得回去给个交代。
  又是红灯,王几又拨通电话:“妈,吃面?”
  “呸!老娘再苦不能苦肚子,我请了朋友下馆子,记你账上。”
  “回头让阿姨列个开支表,以后每个月我给你按需拨款。”
  “靠,王几又你给我记住,现在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别想搞什么按需分配,你有种就试试……”

第26章

  王几又被李岚召回去磨嘴皮子时,施达可驱车来到椿虹会所。想起那次跟着王几又来这里,一晃快一年。一年里起起伏伏,好在都挺过来了,尤其还得到了王几又的全部,这比什么事业啊理想啊更珍贵。
  听柳文良通报王氏在调查自己,施达可就开始联系与王老爷子会面,得到的回答总是已经预约请等候。今天中午万贤华忽然来电话,说老爷子下午有空,椿虹会所见,施达可懒得准备啥,知会王几又一声就出门了。
  真TM小家子气,还想搞突然袭击。
  到了门口刚想给万贤华电话让他出来接,一抬眼看到万贤华已走出来。
  “我把你的车牌留给前台,看到车来他们就通知我了。”
  车牌……劳您们费心了!
  王老爷子定的包间很大,嗯,很大。
  宫殿式的空旷肃穆,王老爷子端坐在太师椅上,面色和蔼但眼神精锐,这是刻意制造压迫人的气氛了。施达可考虑要不要顺他们意表演下怯懦,又想起人本来就不待见你,你再伏低做小可能更显卑琐,于是挺直脊梁走上前问声好。
  得到王老爷子允许后施达可欠身坐下,万贤华也跟着坐下,施达可有点吃惊,姓万的连王家内务也搀合?再看王老爷子一手抓着椅子扶手,一手貌似悠闲地敲着膝盖,他明白了,看来更没底气的,是这位老先生啊!
  “听说施总一直在约我?”
  “谢谢王老先生百忙之中抽出空见我。”施达可也不做请王老爷子叫我名字之类的晚辈姿态,本来清冷的氛围又多了几分疏离。
  “施总有什么事?”
  “首先,谢谢王氏对柳文良的栽培和关心。”
  “柳文良为辞职赔付了巨款,一切都按合同来,人在职场就这样,互不相欠。”
  既然您老定了不谈感情只谈钱的基调,那就好办了。
  “想见您老的第二个原因,是关于王几又和我。”
  王老爷子不开腔。
  万贤华说:“施总,你们的事,王老先生也听说了些。”
  “看来柳文良没尽职,我让他帮找人提亲呢。我认识的人里实在没有够格跟王老爷子说上话的,您看这事……”
  王老爷子用鼻音表达了自己的不屑。
  万贤华说:“施总,说什么提亲,你们俩都是男人。”
  “王几又也说‘都是男人,自己的事还不能做主?你整这些做什么!’但他毕竟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不管如何,尊重家中长辈是必须的。”
  王老爷依然不开腔,万贤华也装雕像。
  看万贤华似笑非笑的样子,施达可知道他又在腹诽自己油了,于是笑道:“听说王老爷子一向开明,王几初和王几复的婚事都是自己说了算。”
  万贤华装不下去了:“施总,有个关键问题似乎你一直在逃避。你们是男人,男人不应该——相好。”
  “中国法律也没有明确禁止,而且,法律嘛,呵……”
  王老爷子有点恼了。施达可的笑太刁钻,似乎在暗示王老爷子不把法律看眼里,不守法!
  万贤华忙说:“施总,不说法律问题,就说情理上……好像施总来自山区,那里更讲究传宗接代吧?”
  有个更字我就好接了。“王老先生,万先生。我父母一直在山区生活,没接触过生理学心理学,所以他们的想法更朴实。他们认为这同性恋异性恋都是父母生就的,是他们把我生成这样——在这个社会,同性恋活得很艰难,所以他们更宠我。至于传宗接代,现在每家只生一个,山里人也想开了,难道生女儿的就是绝户?只要我过得开心,他们无所谓。”
  施达可说完想了下,发现自己把话说得太圆,没给对方留下接话的口,于是继续:“王老先生。王几又爸爸去世早,他跟他大伯也不是很亲近,外公那边就更不用说……所以,您的态度对他很关键,他这段时间过得提心吊胆,老问我‘要是爷爷生气怎么办?要是他反对我们怎么办?’我想,老爷子是商业泰斗可不同一般糊涂老人,一直又最疼老三,怎么会眼看他难过不幸福呢?”
  王老爷子哼了一声:“少拍马屁!”
  您老终于开口了。“这些都是公认的,跟谁我都这样说,绝不是拍马屁。”
  万贤华在一边呆得难受,老的硬小的滑,其实没自己什么事。听王老爷子开启金口,他知道自己可以离开了,于是掏出手机示意下,装着出门接电话。
  等万贤华把门拉上,王老爷子冷冷吩咐:“现在没有外人了,你给我老实说话,别耍滑头。”
  听到“没有外人”几个字,施达可竟有一丝感动,随即连忙告诫自己不能自作多情,于是端正姿态。
  “王老爷子,其实我想见您的真正原因,是关于王几初、王几复和王几又三兄弟对王氏的作用。我跟二王是同学兼对手,所以我有自信,除您老人家外我应该是最了解他们的人——王几又就更不用说了。”
  “说说看。”
  施达可就等这句话,于是事无巨细地从中学说起。与二王在学生时代的对抗,以此分析二王的个性和能力;这些年二王的业绩及这段时间跟他们的接触,以此说明二王的特长和气度;{zh1}说到王几又,他坦诚地把王几又投机取巧的动作全盘托出。
  王老爷子沉吟许久,慢慢开口:“老三果然耍小聪明。老二提了几次,被我拍回去……你让老大别上网,也是这个原因?”
  施达可看着王老爷子,研究半天看不出他知道多少,只得感叹自己道行甚浅,于是老实回答:“不是防王几又,我当时还没想到他会那么糊涂。”
  “公司董事会和万贤华,包括你的柳文良都看好老三,为什么独独你认为他不适合进王氏?”
  “他确实比王几初灵透,比王几复实在,但他对权利和财富没有欲望更不愿花心思,尤其讨厌勾心斗角的社交关系,他不可能领导一个企业在市场竞争中取胜。”
  王老爷子微微点头:“可他是三个孩子中最有才气的。”
  “才气是成为学者或工程师的关键,但在{ldz}素质里却排不进前列。王几初则相反,他的优势是善于跟人打交道,能听进别人的意见,他……”
  王老爷子摆摆手,示意施达可不必再为王几初摇旗呐喊。“许多人说老二足智多谋,但在你眼里,他却比老大差很多?”
  施达可做了个不愿多谈的动作:“这些只是我的一点浅见。”
  王老爷子看他又滑开,捏了捏扶手,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你以前一直被黑客攻击,找到攻击者了吗?”
  您果然知道啊!“找到了!”
  “是谁?”
  “是谁都无所谓,其实没给我造成损失。”免不了又唠叨一下自己的红客本领,那些被攻击事件都是自己故意设局让幕后黑手暴露……自始至终只不说攻击者的雇主。
  “万贤华说你油,我看你是中庸,谁也不得罪。”
  “其实我是胆小……”有些人,能得罪一时不能得罪一世啊!
  “为什么——”王老爷子顿了顿,一咬牙点名,“为什么老二要针对你?他既然派黑客攻击你,为什么不乘机把你的资料卖出去彻底整垮你?难道他分析出你的资料是假的?”
  那是因为大黑把资料换了,王几复根本没拿到任何东西,可“01公社”的秘密,没有王几又的授权能跟外人说吗?“王几复知道我不能为他所用,但他更怕我跟王几初联手,于是才想方设法搞臭我,只要我不入您的眼,王几初就倚靠不上我。所以他不惜铤而走险找黑客攻击我,只是他没想到我本身也是个——高手。当时正好红客们要整治网络秩序,有红客也在暗中监视攻击者,攻击者一拿到资料他就给置换掉,所以王几复没得到任何东西……后来黑客交不了差狗急跳墙,我、我们乘机向安全局举报,把他们一网打尽。”
  施达可艰难绕完,想了想,决定耍点小聪明,也得满足下老爷子“毕竟是年轻人啊”的优越感吧?于是他以揣测上意的口吻打听:“王几复把请黑客的开销也算到公司业务支出上,所以您才让王几又去管二王的账吧?”
  “不该问的别问。”
  “是!”施达可恭敬领命,又若无其事甩出个xx,“不过安全局调查黑客案时,差点把王几复给牵出来。”
  王老爷子明显吃了一惊:“嗯?”
  “王几又及时得到信息,进安全局把有关王几复的资料从数据库里删除了。王几复自己应该也破费了些……”
  “这事……”
  “两人都是违法。”
  王老爷子沉默了。施达可知道太多秘密,他毫不隐瞒地推心置腹,貌似在跟自己交底,其实也是威胁吧?
  听到敲门声,王老爷子冷声道:“进来。”
  是万贤华。
  “王老先生,晚饭……”
  “还早,你接什么电话,去这么久?”
  万贤华一听忙坐下:“碰到个熟人说了几句。”
  施达可知道老爷子不想再谈王几复的事,于是接着万贤华出去前的话题继续说:“我和王几又是真心相爱,还请老爷子成全。”
  “如果我执意阻止你们,是不是就成了连山里人都不如的糊涂老头子?
  万贤华听老爷子这调侃的语气,忙看施达可,施达可调皮地笑笑:“不敢这样说。”
  “哼!明天让老三回来上班。”
  “那会郁闷死他的,或许,他宁可放弃我也不愿回去上班。”
  万贤华听得有趣,笑问:“施总这么没自信?”
  “若为自由故啊!”
  “那就你替他来上班。”
  王老爷子似乎赌气的一说,施达可却听得一惊,老狐狸啊老狐狸,这种语气顺着话题说到这,警惕性低点的还不着了道?
  “王老先生错爱了,我不适合进大公司。您要看过我的履历就知道,朝九晚五的工作我从来干不长。”
  “你在跟我还价?”
  “如果王几又是可以买卖讨价还价的东西,那就好办了。”施达可软弱无助地看着王老爷子,柔里带刚地说,“我绝不拿感情做交易。”
  “为了他的……”他的财产?他的妈妈?他的前程?王老爷子没料到施达可这么不通达,事先没料到会说到这步,一时之间想不出好的威胁理由。
  “施总,王老先生的意思是,王家子孙都该有自己的事业,如果有你辅佐王几又……”
  “这个问题刚才和老爷子谈过了,王几又不适合从商。”施达可不给面子地反驳,“各人对事业的理解不同,至于王几又的志向,我尊重他的选择,想玩也好,想做点什么也罢,他有他的想法。想必万先生也清楚,王几又绝不是纨绔子弟。”
  “可你……”
  “恕我直言,王氏要做得更大更强,就必须屏蔽一切家族内耗。二王之争已经浪费了不少企业资源,如果再加上个代表王几又利益的我,王氏的中层都不用干活了……”施达可点到为止,话锋一转,“像现在积极引进外人参与高层决策确实是好办法。比如万先生您,既能顺承王老爷子的一贯主张,又能制衡二王两派的势力,如果您——”
  万贤华吓得忙打断他:“施总……”
  施达可欠欠身。既然大家陷入同一个泥潭,就谁也别想干干净净脱身。
  王老爷子再次追问:“你不进王氏?”
  “不只王氏,我不打算进任何企业。其实我有个项目,柳文良从王氏出来后就在跑它……”
  施达可貌似低调实则炫耀地卖弄自己的风投基金,把正在做的和即将做的都大肆渲染一通。
  放心吧,我不会与王氏做对,我就做我自己的事,如果你们有兴趣,可以考虑合作!

第27章

  在大黑所给资料的基础上,施达可分析认为,M国的经济实体被两大利益集团所垄断,AB两大集团一直是盘根错节彼此牵绊,但东风西风的自然规律决定了两个集团相互制衡的局面不可能长久,于是A集团的野心家以玉石俱焚的方式制造了这起金融危机。
  对施达可来说,事情弄清楚了,OVER!
  对王几又来说,原委整明白了,START!
  当施达可察觉王几又与他的朋友在计划“插手”M国内政时,吓了一跳。他偷偷观察了两天,发现王几又他们不是开玩笑。诚然,经济危机{zd0}的受害者是平头百姓,可那是人M国的人民啊!施达可也通过生意场上的关系打探了些M国现况,很多退回国内来的朋友都感叹,M国马上就要人吃人了。严重到这个地步,即便老G或其他国家都不敢轻言援助了,两三个黑客的力量更是杯水车薪——太不自量力了吧?
  半夜醒来,身边依然空荡荡,施达可暗叹一声。一墙之隔的那个人,已经多少个通宵了?
  翻来覆去睡不着,施达可只好下床。不去看看始终不放心。
  热杯牛奶,翻出些点心,他端进书房。
  王几又瞪着电脑头也不抬:“没睡?”
  “醒了。”
  “哦!”
  “饿吗?想喝点什么?”
  这是每夜不变的对话。
  施达可很想问问王几又他们的计划,但每次话到嘴边又不敢问出口。这是帮超脱一般人常识认知的天才,他们的思维、能力和行事方式,都不是常人所能理解。听王几又说过“壹级档案”啥的,施达可感觉,对王几又和他的朋友们来说,评判对错的标准不是法律法规、政府公文或群众意愿,而是他们自己的荣誉、价值和信念。这是一群极端出色但也极端危险的人,天知道他们会采取什么行动……施达可有时想,不了解我还可以少操些心。
  喂王几又吃完糕点,施达可问:“今晚有我做的吗?”
  虽然王几又是经济学的“高材生”,但只流于大学的理论考试,所以他很需要施达可这现成专家来分析数据。
  “你看看这两家的财务。”
  施达可飞快移动鼠标,还没拖完就说:“这家的看过啊,是银行,类似人民银行的那种。昨……前天才看过的。”
  “我感觉从他们的账务明细里能揪出M国经济危机的真正操纵者。”
  施达可小心地问:“揪出来后你们打算怎么办?”
  “整理出确凿证据,然后——”王几又凶神恶煞地攒紧拳头,“捏死他!”
  “捏死他?”
  “如果是男的,我还想割了他小鸡鸡。太卑鄙了,不配当男人!”
  这到底是战争还是儿戏?
  施达可兜着圈儿问:“具体操作上……”
  “不知道他是谁,所以还没具体方案,你有什么好建议?”
  “不,我是想,你们没有想好出路之前就,就行动可能……”措辞啊措辞,差点就蹦出个贬义词“贸然行动”。
  “放心,想抓我们没那么容易,入侵他们那么久,还没被发现呢。”
  施达可的心怎么放得下?
  你们是在跟一个国家的实权派为敌啊,M国的实情难道只有我们几个人清楚?多少国家盯着它呢,为什么没有一家出手?M国与我们是公开的好兄弟,为什么老G任M国经济恶化到这个程度?这背后多少利益链牵着,你们管得了吗?
  施达可烦闷得茶饭不思,面对王几又却还得笑意殷然,吃饭时努力说些八卦笑话给他放松心情。
  “上次墨鱼仔被打击后,很多不良黑客团伙也被缴了。昨天去大学开讲座,系主任还说,现在经济竞争情报的环境公平了许多。”
  “高兴太早了。这些东西才真是生生不息,就像□网站一样,有需求。”
  “总有点警戒作用吧?”
  “对于追求刺激的人,这回更高难度更好玩,风险越大价格越高。打击不过是一时之策,有利益就有人做。”王几又斜他一眼,“你好歹也混过江湖啊!”
  “我们那时候不一样,黑客就编个病毒木马啥的。”
  “我觉得经济竞争情报什么的说白了就是经济间谍,所以用黑客手段窃取情报是最快的手段之一,或许以后会更猖獗。”
  施达可不喜欢“间谍”这个词,但细想下也挨边,还反驳不得。
  王几又含着筷子思考:“嗳,以后我专攻这方面如何?”
  “啊?经济间谍?”
  “打击靠黑客手段谋利的经济间谍。”
  不错哦!“我还可以帮你做些幕后工作。”
  “嗯,贤内助。”
  “有军功章吗?”
  “你敢戴着打击经济间谍的军功章去参加竞争情报研讨会?”
  “大不了再不入咨询界。”施达可做不屑状,然后貌似玩笑地问,“你什么时候开始啊?我有点等不及了。”
  “手头的还没忙完呢,这个是关键。”
  王几又丢一句就不再多说,施达可不敢追着问,只好打个哈哈说别的八卦。曾经的黑客梦,与王几又所从事的一比,就成了木头枪一样的玩具。王几又他们,才是真正把除暴安良的红客行动当成事业,用生命来经营。
  虽然理解王几又的通宵达旦,但身体本能却总是在睡梦中抚摸枕边人,一旦摸空就会惊醒,然后再难入睡。照例端一盘宵夜过去,有事做事,没事就回来辗转反侧。
  这些天,对红客的认知又进了一步。王几又他们对M国的关注在某些人眼里或许是莫名其妙的坚持,施达可却渐渐有点明白他们了。有能力就要承担责任和义务,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说来热血沸腾,做起来却非得有点神经质的执拗不可。
  施达可是惯于做坏打算的。
  如果王几又失败了怎么办?这些不眠之夜施达可都在想这个问题。能把一国经济玩弄于股掌的人,与其做对的后果是什么?大的,会引起国际纠纷,而个人,则会引来牢狱之灾甚至杀身之祸,王几又考虑过吗?
  王几又他们肯定知道,他们以前做的,哪一件不是一旦失败就有杀身之祸?或许就是成功了那么多次,他们才把这次的危险归入理所当然?
  
  接到王老爷子的电话,施达可有些吃惊。老爷子不通过万贤华而是亲自电话,只怕很少有人有这样的待遇。
  施达可特意上美发厅理了个发,收拾规整后去书房通知王几又。
  “下午我有个约会。”
  “哦,外卖电话?”
  “放饮水机上。”
  “拿进来。”
  “不行,你得出去走动走动,喝杯水。”
  王几又终于抬头:“耍这些心眼。”
  “听话,要起来喝水、吃饭。”
  “罗嗦。”王几又嘟囔一句,忽然眼一亮,“你理发了?”
  施达可欣慰地笑笑:“我是有为青年嘛,不能跟小混混一样留长发。”
  “说谁小混混?”
  “头发长得雌雄难辨的那个。”
  靠!王几又抓起手边的M文字典砸过去,施达可漂亮地一扭腰,在书到达前及时拉上门。听到书打在门上,他哈哈笑:“小娘子,夫君出门去也!”
  “滚!”
  走到门边捡起字典,王几又失笑,我雌雄难辨?他捋了捋头发,干脆去照镜子看看。头发确实长变形了,都想不起上次发型师来询问预约是什么时候。这次的任务实在精彩,竟然连发型都给忘了。
  顾影自怜休息了会儿,感觉轻松多了,刚打算回电脑前,就听到手机乱响。
  “施达可呢?”
  王几又皱眉:“妈,你打我电话找施达可?”
  “我没好意思存他电话嘛。”
  “什么事?”
  “他不在?那没事了”
  李岚说着就挂了电话。王几又想了想,拨回去。
  “到底什么事?”
  “说了没事。你忙你的,我赶着出门。”
  王几又确定了,冷冷问:“他去见爷爷?”
  “小子敏感嘛。”
  “爷爷不是同意我们了,还找他干什么?”
  “爷爷什么时候同意你们了?”
  王几又骂句脏话,李岚敏感地听到了:“王几又你TM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爷爷使什么妖蛾子?”
  “你就不能说句人话?”
  王几又以退为进:“没别的事我挂电话了。”
  “你不好奇?”
  “施达可回来我自然就知道。”
  “上次他也没告诉你吧?”
  “谁说他没告诉我?我忙,就这样。”
  “喂喂,你别挂电话!”
  “那你少卖关子。”
  “臭小子。◎#¥%……”李岚噼里啪啦骂了一通,开始认真说话,“奶奶说的,爷爷要给你开个网络公司或动漫设计公司或软件公司或硬件公司反正就是计算机相关的。找施达可去商量。”
  “靠!”
  “爷爷说不能看你游手好闲耽误了。”
  “……”
  “还说怕你没事业将来人来色衰被施达可嫌弃。”
  王几又笑:“哈,想得真远。在他心里,施达可比我这孙子还重要,怕我栓不住他?”
  “自己酿醋喝没意思哈!”
  王几又继续笑:“好吧,这消息多少钱?”
  “臭小子,跟你妈做生意?”
  “那就谢谢老妈的关心。”
  “喂,别挂电话……那个,你舅舅他,你可能也知道,最近鞋厂出口不行,资金吃紧……”
  王几又无声叹息。
  在任何人眼里,自己都是不务正业吧?施达可又是什么看法?静下心来把这段时间的经历回想一下,就感觉出施达可的隐忍,看来,连他在内心里也不是很支持……
  让爱自己的人为难是自己也不愿意的啊,可要放弃“01公社”又万万不可能,难道就没有两全的法子?
  王几又无力地靠在墙上。
  
  再接到王几又的电话,李岚很吃惊:“去看表舅……你哪来的表舅?”
  “你去找啊?”
  “跟施达可吵架了?”
  “别管那么多,反正你陪我几天,最多半个月——今年的分红全给你。”
  “真的?”
  有必要这么惊喜吗?隔着电话都能感觉到你满眼的金钱符号。
  李岚想了想:“天冷了,去外地也不方便,你不就想躲施达可几天吗?你在山里有个别墅,就说我想去看红叶,陪老妈几天不是理由啊?”
  姜还是老的辣!
  王几又挂断电话开始收拾东西。不管将来如何,避出去几天把手头事情了结了,免得施达可强颜欢笑对自己。

第28章

  王几又边敲键盘边跟施达可煲电话粥。
  “嗯,没法工作,就天天玩呢……你不知道我妈有多粘人,我寻思得赶快给她找个老公,要不成天拉着我,烦人!……是,衣服够,毕竟是自己家……对,下次你也来,红叶特美……不,这次你不能来,我妈那脾气,看见我俩卿卿我我的还不得抓狂?更年期了别去刺激她,要不唠叨没完……好,你也注意身体,拜,啵……不够,还要一个……”
  李岚端着咖啡站在门边直哆嗦。
  “哎呀王几又,你还能更肉麻不?”
  “我们小两口电话你偷听什么?”
  “我这冷噢!看,咖啡都快结成冰了。”
  王几又起身过去接过咖啡,搂着李岚发腻:“都听见了?”
  “就听见我儿子想把我卖了,还嫌我更年期。”
  “那不是说说嘛!”
  “说说嘛!你叫我以后怎么跟施达可相处?”
  王几又奇道:“你跟他相处什么?”
  “他是我……”女婿还是儿媳?“我不跟他相处?”
  “老妈是集智慧美貌干练优雅于一身的社交达人,我忽悠他的您不知道?”
  “知道,我就知道你净会忽悠我!”李岚没好气地扭他一把,“快干活去,早弄完早回家,我说你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非得避着施达可?跑这穷乡僻壤的破地方连个捡垃圾的都看不见……”
  李岚唠叨着出去了,王几又灌下咖啡,收拾心情埋头工作。
  M国的人情网丝毫不比中国逊色,几家大企业间的裹脚布关系绕得王几又头晕,于是他xx怀念施达可的好。最佩服那家伙的是,再混乱曲折的描述他也能捋出脉络,如果这些东西让他去理,不消半小时,他准能给出一份漂亮分析。诶!
  看得实在烦闷,王几又干脆放自己假上网闲逛,或许大黑那边能有什么新进展。
  才进01公社,大黑就扑过来热情拥抱,火辣得王几又一激灵。
  “有什么喜事?”
  “我忽然想到个法子,可以轻松搞清M国问题。”
  王几又忙发些佩服老大的图标。
  大黑不客气地享受了会儿,才慢慢敲字:“虽然说旁观者清,但是,在M国并不是所有人都属于那两大利益集团。”
  “没错,我们就是为了他们才行动的啊!”怎么说这个?
  “难道那些人就甘心束手待毙?”
  那些人……
  “他们也会反抗吧?”
  是!
  “他们收集的证据或许比我们多?”
  应该是,他们身处其中,枝蔓纠结更容易顺藤摸瓜!
  “所以,我们现在应该转变思路。不是自己去打击罪魁祸首,而是帮助M国的有识之士组织反攻。”
  王几又笑问:“你是不是有什么消息?”
  “我最近研究那两大集团高层的籍贯,发现他们都是M国北方人。”
  “同乡派系?”
  “80%。”
  Tnnd!大黑那脑壳果然好使。
  有了新方向,行动就快速多了。下一步只需把南方派系的学者、企业家、军阀拉一遍,找出个能成事的……只是要怎么去帮助他反攻?
  施达可曾批评自己没有想好方案就行动,是有点这意思。或许现在自己手上的东西别人都不稀罕……麻烦!
  
  李岚敲了敲门,没人应,再敲,还没应,又敲……
  王几又被敲门声骚扰得心烦意乱,刚想爆发忽觉不对,老妈什么时候学会敲门了?
  他忙把电脑画面切换了,理理妆容才高声答:“请进!”
  李岚推开门:“儿子,爷爷来了,快出来。怎么半天才答应啊?又玩游戏?”
  王几又忙站起来:“好不容易才玩{yt}嘛!”
  老爷子已经跨进来了:“老三玩什么游戏?”
  “嘿嘿,在开赛车。上次您说了不准我飚车,我现在都只敢在游戏里过瘾。”
  见老爷子进书房直接坐下,李岚试探道:“王几又你陪爷爷四处走走,我跟阿姨去买些菜。爸爸就在这里晚饭吧?”
  老爷子客气了下,然后叫司机陪李岚她们去,摆明了确实有事找王几又,而且要谈很久。
  李岚走了,老爷子天南海北地乱扯,王几又也懒得揣测,礼貌搭着话。
  “爷爷再喝杯茶?”
  老爷子口沫横飞已经续了三次杯,该换茶叶了。王几又边洗茶边想,再这么耗下去不是个事儿,活路不等人啊,哪那么多闲功夫陪他嗑牙。再细想下老爷子一向忧心的,不外是王几初和王几复,难道他想放手给二王但又怕自己闹腾,所以来安抚下?
  端着新茶回书房,王几又恭谨地问:“爷爷还没看过我这园子里的红叶吧?再晚就没了,我们出去走走?”
  “有风!”
  “爷爷老当益壮还怕风,走走,穿我大衣。”
  别墅后是一片林子,不全是红叶,有黄有绿穿插着,更显生动。地上落叶铺得很厚,走上去卡兹卡兹,王几又童心大发,用脚趟着走,旋起红叶无数。
  “老三,好久没看你这么高兴过了。”
  “只要不进王氏,我就高兴。”
  “这么讨厌爷爷的公司?”
  “不是讨厌爷爷的公司,没有爷爷的公司我怎么当快活王?我就不喜欢从商,奶奶也说我性格不好,得罪人不说还怕坏了爷爷的事。”
  老爷子宽厚地笑笑。王几又感觉自己还没说透,于是继续述衷肠:“爷爷,就放我玩好吗?每年施舍我点饭钱就可以了。老大老二都忙事业,我闲着还能陪您说说话,您想出去玩也可以随时抓我——看这风景,二王就没那闲心来欣赏。”
  “看来爷爷还缺不得你。”
  “那是。爷爷有两个能干的孙子也够了,就留我在家里享受天伦之乐吧?”
  “就你懒!”老爷子停下来,捡片落叶细细看,“我能缺你们哪个?”
  王几又喜滋滋地点头,耍宝地跳起来双脚蹬树上,惊起漫天蝴蝶,飘飘洒洒舞在发梢肩头。玩了会儿,看老爷子很深沉地看着自己,王几又感觉有点奇怪,老爷子到底纠结什么?难道二王想把自己彻底撵出去?撵就撵呗,谁稀罕——不对,老爷子今天绕这么久,现在又欲言又止……老妈对外公家无节制的支持让他恼了——也不对,老爷子不会管这些乱七八糟的……
  王几又想不明白,凑到老爷子面前:“爷爷,您今天有点忧郁!”
  “是吗?”
  “公司也受金融危机影响了?我不会成乞丐王子吧?”
  “你还怕成乞丐?反正有施达可等着收你!”
  王几又一个趔趄差点跌老爷子身上,他忙侧身靠树上,装着研究树疙瘩平复了下呼吸,涎皮耷脸地笑:“爷爷不反对吧?”
  “能反对吗?人直接踢我门前说什么两情相悦誓死不离,我还能逼出人命?”
  王几又有点明白了,敢情老爷子今天来是想谈施达可。估计施达可回绝了王氏给自己开公司的提议,爷爷憋火呢。
  “爷爷,他那人说话没谱,您别生气。”
  “没谱?他说话会没谱?你们三兄弟没一个比他更有谱的。说老二心眼多,跟他比就成了小儿科,你更玩不过他。”
  乖乖,气挺大!
  施达可怎么会把爷爷得罪得这么深?他那性格不至于啊……
  老爷子骂了一通,看王几又垂着头的乖巧样,叹气道:“你是被他的才华给吸引了,可那么傲个人,你驾驭不了他的。”
  王几又感觉怎么开口都是惹骂,只好继续做横下一条心的执着样。
  “老三,实事求是的说,他到底如何?”
  老爷子不止一次问过这个问题,为王氏、为王几初、为二王的争执。以前可以随便夸那个人的才华,现在呢?夸他对自己的好……诶!
  “老三,爷爷不是反对你们,但你也得给我个理由同意你们吧?”
  那还是反对啊!我爱他,这个理由够不够?
  “你看你,还是这牛脾气,一说不顺心就不开腔。”
  王几又忙接话:“所以我不适合经商。”
  “可你看人很有一套,你看中了施达可。”
  “老大也看中他啊!”还有万贤华,还有您!嘿嘿!
  老爷子再叹气:“老三,好好说话。”
  “爷爷您到底想知道什么?您老绕{yt}弯子,也不给个明示。”
  “绕弯子?施达可才是绕迷宫的高手。”
  “他见识少,有时候是自我保护过度。”王几又知道自己要再不说点实在的,这谈话就无法进展,于是以曝料地语气问,“您知道他最近在干的事吧?”
  “风投?”
  “对,四处招人投资,不绕迷宫装大尾巴狼还唬不住人。”
  “他很缺钱?”
  “他就一皮包公司,小打小闹还成。”
  “你没投?”
  “我都被我妈掏空了!”
  “就一皮包公司他还敢扯开大旗弄?”
  “他的项目也不全是唬人。”
  “你认为可行?”
  我的认为在您眼里恐怕没说服力!王几又狡猾地笑:“柳文良孤注一掷吧?万贤华也觉得可以,还有银杏夜总会的老徐及他发小,哭着嚷着要参一股,他们不会看错吧?前几天听他说好像已经搭起架子了,规模还不小。”
  “以你看,他能成功吗?”
  “当然,他给老大随便支几招都有效果,他准备那么久的事情……爷爷您想跟他一起弄?”
  老爷子一副你终于明白啦的表情,咬牙问:“可他为什么不接受王氏的投资?”
  “老二去跟他谈的?”
  “老二你们的过节我知道,包括你做的那些。”
  王几又吐吐舌:“施达可跟您说了?”
  “我们王家的事情,他知道得比我还多!”老爷子哼了一声,“{dy}次他谈风投项目,指点江山飞扬跋扈。第二次却畏首畏脚,眼界狭窄缺乏远见。我不过想详细了解下,又不是偷他的点子,他却忙着撇清,气量太窄格局不够,你平日相处感觉如何?”
  Wow,上升到格局层面了!还鄙视什么眼界狭窄,这眼界……
  王几又撒娇扮痴把老爷子忽悠妥帖,晚饭后送走老爷子,他也捞起车钥匙出门。李岚忙拉他:“你去哪儿?”
  “施达可好像把爷爷得罪不轻,我回去问问。”
  “我陪你上山的,你先跑?你们不是天天电话,偏今天要回去?”
  “电话里说不清……哎呀我就回去一趟,明天还来,你跑来跑去不累啊?”
  李岚不依:“我进城就打的回家,你明天什么时候上山给我电话。”
  “被爷爷折磨一下午,你还跟着烦我?”
  “王几又你个背时的……#◎¥%”
  不理李岚的牢骚,王几又飞快出门。
  想着下午老爷子的评价,王几又贼笑,嘿嘿,等我们弄个高格局开眼界的给您瞧瞧!
  到了施达可的住处,怎么转钥匙锁都没动静,王几又气得大力拍门。终于听到锁动的声音,他踢开门冲进去:“施达可你敢换锁?”
  施达可接住他:“我今天回来顺手就把门反锁了,在书房里没听到你开门。”
  是吗?
  施达可忙以亲吻表示诚意。“怎么忽然回来了?不说阿姨还要玩几天吗?”
  王几又本打算回来把事情说清楚,然后再舒舒服服销魂一把,现在一通无名火发得有点不好意思,于是喃喃:“我妈回来有点事,我送她……”
  “明天还去吗?”
  “嗯!”
  “只有一晚啊……吃了吗?开夜车累吧?”
  听施达可嘘寒问暖,王几又慢慢定下心来,任他把自己搂到沙发上圈住。辗转亲吻了会儿,感觉施达可想深入,王几又忙抓住他的手:“我有事问你。”
  “待会再说吧宝贝……”
  “不,啊……”王几又挣扎着跳到另一个沙发上,保护性地盘起腿,“先说事。”
  “什么事这么严重?我猜猜,宝贝的——”
  “你不想要王氏投资?”
  “啊?”
  “爷爷今天找我了,很生气。”
  听完王几又的讲述,施达可沉默着。王老爷子眼真毒,太精明,太厉害!
  自己确实畏首畏脚,因为担心着王几又的任务。这些日子不见他,一个人更是孤独无聊,甚至产生了退出商界的鸵鸟念头,盘算选个山清水秀的风流处隐居下来,即便以后他出任务失败,也能先享受几天好时光。
  怎么跟他说自己的胆小,他会因此看轻自己、埋怨自己吗?
  “我知道,你是担心授人以柄,怕人家说你沾了王氏的光。但明眼人都知道,这事{jd1}是双赢,你的能力行内公认,不会有人说闲话。你怎么给爷爷留下那种印象——故意的?”
  施达可挤进王几又的沙发:“不是故意,其实我一直在掩饰自己的胆怯,没想到还是被老爷子看出来了。”
  “啊?你肯定能成功的,或许现在起步难,但以你和柳文良的实力——”
  “不是这个……”
  有些尴尬,有些内疚,施达可不敢看王几又,甚至不自觉地放松拥抱,以尽量客观的语调坦言自己的忧患。
  王几又听完沉默很久,喃喃:“你还是不信任我!”
  “不,不是信任的问题,我是……”王几又潸然欲滴地样子吓得施达可手脚冰凉,一时圆不出话。
  王几又曾猜测施达可不太支持自己当红客,刚才听他倾诉担忧,才明白他是因为太爱自己所以瞻前顾后,不免为曾经的乱猜愧疚自责,只好以委屈来掩饰。这下看爱人生怕得罪自己的纠结无措,王几又再绷不住苦脸,灿然笑道:“哈,吓着了?”
  “你……”
  “我有分寸的,而且,我做的事情是正确的吧?”
  是!
  “做正确的事情还怕什么?”
  可是——
  “做 爱去!”
  啊?
  “做 爱啊,我憋得好难受。你不想?”
  想……
  
  不惜体力的折腾,总算耗尽小别的相思和忍耐。王几又沉沉睡了,施达可却清醒十分。
  “我做的事情是正确的吧?”“做正确的事情还怕什么?”
  是啊,很简单的道理,小孩子都明白,那自己在怕什么?
  怕失去财富?虽然节俭得有点抠门,其实并不看中这些身外物。
  怕失去幸福?如果王几又不快乐,自己又怎么能幸福?
  王几又的理想、信念和价值,或许超出一般人理解,那自己更应该支持他、理解他,怎么胆怯怕事甚至想拖后腿呢?
  抱紧王几又,施达可边反省边自嘲。商场浸淫多年,收获先不说,到把最宝贵的无畏无惧给丢了——感谢宝贝,让自己重拾激情不至于堕入平庸。

第29章

  王几又伸着懒腰去跟施达可要东西吃。
  “睡够了?”
  “饿醒的。”
  “我都吃两顿了……”
  施达可快手快脚弄出些吃的,然后津津有味地坐一边看王几又饕餮。
  王几又囫囵着:“你去忙吧!”
  “该弄的已经给柳文良发过去。你什么时候走?阿姨一直拨你手机,都快没电了。”
  “你没接?”
  “接了,说要亲自跟你说,我说叫醒你,她又不让……OH,你电话又响了。”
  王几又忙窜过去,是短信。“死小子,老娘不陪你玩了。你欠我的自觉点,下周之内到帐。”
  额滴亲娘诶!
  “阿姨?”
  “噢,我妈说她有朋友来,暂时不上山了。”
  施达可喜不自禁,冲过来就MUA一口:“太好了!”
  王几又吃饱喝足,在屋里转圈圈。施达可被转得头晕,拉他坐下:“在山上憋坏了吧?要不要出去玩{yt}?”
  “有什么好玩的?”
  “高尔夫啊,KTV还有桑拿啥的!我不会玩,你别跟着我窝家。”
  “干嘛老想撵我走?”
  施达可忙撇清:“你不需要为我改变那么多。”
  “你受不起?”
  这话怎么接?看王几又促狭地笑,施达可板起脸:“都说你好相处——”
  “其实呢?”
  “其实{dy}刁钻。”
  “后悔了?”
  “后悔晚矣,船都开了。”
  两人调笑了会儿,王几又貌似随意地问:“你公司什么时候开张?”
  “等你取名。”
  “真等我?”
  “你的聘礼是公司的起步资金,柳文良也说他的{dy}笔薪水来自你,就听你的。”
  王几又皱眉想了会儿:“那就是说,我是{dy}大股东?”
  “目前不是{dy}大,不过启动时是{dy}大。”
  “我说话管用?”
  当然!
  王几又得到肯定,顿时来了底气:“我有个提议,不,是命令。”
  施达可看他摩拳擦掌,吓了一跳:“什么命令?”
  “我有个项目,你们把其它的放下,先弄我这个。”
  “我先看看计划书。”
  “昨天听爷爷骂你时闪出来的念头,没计划书。”
  施达可有点晕了,但尽量和颜悦色:“你说说看。”
  王几又拉他进书房,打开电脑讲事实。把大黑的发现和自己的整理详细说了遍,然后得意地问:“看到了吧?”
  施达可茫然:“什么?”
  “你的,噢,我们的机会啊!”
  施达可慢慢想了会儿,哑声问:“你想去M国搞风投?”
  “聪明!”
  我的小爷,先不说跨国运作的各种条件和手续,就说我们公司,还没注册呢……
  王几又兴致勃勃地坐到施达可腿上合计:“公司名字嘛,要朗朗上口,好念好记……”
  对于王几又的“命令”,施达可初听时感觉很无厘头,细想想,又觉得这个方案也不是没搞头……只是快年底了,不太好办手续。
  “我想找柳文良商量下。”
  “好。我们先搭架子。”
  “搭架子?”
  “国外企业通过什么来了解我们公司?网上查呗。回头我把各大搜索引擎的程序整理下,让老刘把公司名嵌进他们的数据库,能搜索到百万条应该就差不多了……跟官方打交道的事情,让爷爷去办,他面子大……”王几又拍拍手,“好了,分头行动,我负责盯M国南部企业,晚上把筛出的人选给你把关。你去联系你的干将们——对了,爷爷那儿你去说还是我去说?”
  施达可一愣一愣的,太快了,公司企划案不是这样定的啊!可是,行得通,很诱人的计划,充满挑战性和美丽的前景……
  “施达可,施达可?”
  施达可回过神:“噢,老爷子那儿还是我去,跟他谈得拿出像样的东西。”
  “嗯,这个你内行。”
  “你的身份他知道吗?”
  “他们都不知道‘01公社’!我只告诉过你噢,连我妈也稀里糊涂的。”
  我的宝贝疙瘩啊……
  
  施达可出去一趟回来,喜气洋洋。
  “爷爷同意吧?”
  “老爷子虎胆龙威,气魄逼人。”
  “他一直说机会存在于危机中。”王几又把资料给施达可审核,“我筛选的原则估计不适合你,所以不添乱了,这是南部各企业按资产顺序的排名,相连关系也清理出来了。”
  “我家宝贝最乖!”
  施达可详细比对着,王几又也不打扰他,找大黑聊天。
  “大黑,我有个计划。”
  “什么?”
  “找中国公司去扶持M国南部企业,这样或许能攻破那两大集团的垄断。”
  “得老G支持才行。”
  “应该没问题,我现在忧心的是那个设计了M国80%管理系统的程序员到底是谁?看编程风格应该是西方人。”
  “该出来时他自会出来,我们守株待兔。”
  “我考虑去恶意破坏些管理系统,神秘程序员不会坐视不管,只要他现身,嘿嘿。”
  大黑沉默了会儿,发来信息:“神秘程序员的实力不容小觑,搞不好就牵涉到国际纠纷,你我出手不方便。”
  “你的意思是?”
  “快手Cleaner是老G的人,他去弄,即便出了问题也有人保。”
  王几又就等大黑开这口,忙回话:“那我给快手Cleaner写个任务书?”
  大黑不再回话,似乎有事忙,王几又当他默认了,开始琢磨给Cleaner派任务。
  任务名:浴火重生。
  要求:破坏附件中M国企业的管理系统。
  理由:这些企业分属的两大垄断集团严重制约了M国经济发展,目前两集团的争斗已超出了商业领域,使M国成为东南亚的首要不稳定因素。通过破坏这些企业的安全系统,损耗两集团战斗力,重塑M国及东南亚的经济秩序。
  P.S. 任务是M国财政部请求中国财政部进行援助的计划之一。
  又P.S. 中国决定插手M国内务是因为发现西方列强有染指M国经济的嫌疑。
  又又P.S. 附件中企业的安全系统防护十分高明,千万小心。
  伸个懒腰下线,见施达可还在看资料,他凑过去:“不好决定?”
  “你先睡吧,我再斟酌一下。”
  “如果不合适……”
  “看上去个个不错,但得挑出个最合适的……就像选爱人,一旦选定就不能回头。”
  王几又缩缩脖子提醒自己,办企业不能用黑客思维,单纯追求速战速决。
  施达可深更半夜摸上床,轻手轻脚钻进被子,腰上一紧却被圈住。
  “闹着你了?”
  “等你。”
  施达可邪恶地探手去摸:“小鸟不肯睡?”
  王几又躲他:“熬这么晚,别弄了。”
  “我家小鸟想见见它的好朋友。”
  “三更半夜的……”
  “我家小鸟说,好朋友在寒冷的秋夜里更应该相互取暖。我家小鸟还说,他想回巢里呆着……”
  施达可的小鸟如愿以偿回到巢穴,卖力地变身,希望更强更大钻得更深。
  鸟巢主人忽然说:“干脆我们公司就叫鸟王!”
  巢内小鸟一口气没憋住,口吐白沫瘫了!
  巢外小鸟不满意了,乱扑棱翅膀。
  “让你不弄吧,这么快!”
  靠!
  
  柳文良听到“鸟王”这个名字,郑重记下:“我马上联系人设计公司标识。”
  施达可一本正经地阐释寓意:“鸟王嘛,百鸟{zw}的意思。凤凰是欲火重生的,预示M国经济也将迎来新篇章。同时,还昭示了我们的雄心壮志,要做就做{zh0},绝不当草鸡。至于不叫凤凰嘛……”
  “叫凤凰确实太招摇,国际性企业,还是直白地叫鸟王好,老外更容易理解。而且这两个字字型简单,做成标识更好看。”
  “我也是这个意思。老爷子那边回话了吗?”
  “万贤华负责联系上面,王几初负责联系我们。据说有国家队加入。”
  “Wow!看来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钱!”
  公司很快注册了,资金也调拨到位。王氏拿出一栋写字楼给施达可,不过租金一分不少,考虑到“国际大企业”的形象,施达可只能绷着面子拿下。
  一切按部就班顺利得超乎想象,只等着确定M国合伙人。
  
  施达可一早去公司,柳文良已在忙碌。
  “王几初的快递还没来?”
  王几又看施达可和柳文良一直选不出满意的合伙人,于是建议他们关注下M国的财经报刊,或许能找到几个在经济危机中保全羽翼的聪明人。这事自然要靠王家的关系,王几初拍着胸口说:“想看哪些报刊?我直接去印刷厂提,保证比M国报摊还快。”
  今天应该是王几初发来M国报刊的日子。
  柳文良踢踢脚边的牛皮纸包:“我刚拆开。”
  “老规矩,一人一半。”
  “好!”
  放下一本又翻一本,两人时不时讨论下,充分比较可考虑人选的优缺点。
  “这个如何?”施达可指着封面人物。
  柳文良凑过来,这是本M文英文的双语种财经周刊,两人看着不费劲。
  “索瓦,留学美国和法国,英文法文流利……哈佛毕业的,我校友!”
  “你再看看里面介绍!”施达可伸个懒腰站起来,帮柳文良续上咖啡。
  “正点……正是我们需要的!”
  “我也这么想!”
  “下一步怎么弄?文章里没有联系方式……”
  “我让老刘想办法。”
  施达可站到窗边给王几又拨电话:“后天——周三的M国XX财经上会登个封面人物,叫索瓦,重点关注。”
  “在我的清单上吗?”
  “实力不是很雄厚,排名靠后。”
  “给我他的基本情况。”
  施达可对着杂志捡重要的信息通报过去,王几又边听边核对:“是真实的,不算夸大。那我现在就去找索瓦,先搜集他的习惯、爱好和特长,具体的性格分析你们去做?”
  施达可答应了,又补充:“对了老刘,柳文良和索瓦是哈佛校友,你把搜集到的资料直接给他。”
  听到施达可故意叫“老刘”,王几又明白:“我会用老刘的邮箱发给他。那我就以劫的身份进老刘邮箱,你先跟老刘通下气。”
  “好。”
  
  施达可把汤碗摆上桌,再次请王几又:“爷,汤也齐了。”
  王几又答应着,手指还在键盘上忙碌:“事情进展很顺利,不过Cleaner一直没回话。”
  大黑的头像很快闪动:“听说他很忙。最近阿红又插手M国了。”
  “给你派任务了?”
  “让我揪出神秘程序员。有正规军加入就好办事,下面的我来接手,你这段时间也辛苦,休息吧!”
  “客气了!那我把手头资料传给你。”
  施达可盛饭出来,看王几又还不动,无奈道:“宝贝,我喂你?”
  王几又关了电脑跳过来:“弄什么好吃的?”
  “晚上去爷爷家吃大餐,中午就随便点!”
  “贤淑,会过日子!”
  “爷,一荤一素一菇,这是{zss}的养生搭配!”
  空中隐隐传来过路飞机的轰鸣,王几又问:“柳文良出发了?”
  “应该快到M国首都了。”
  “他们能谈成吗?”
  “你做了那么多准备工作,只怕连索瓦的老婆都不如我们了解他,柳文良想弄砸也不容易!”看王几又心不在焉的样子,施达可关切地问,“在担心什么?”
  王几又应付地笑了下:“担心这回你要忙了,再没空给我做饭。”
  施达可忙表红心:“宝贝,公司有柳文良呢,昨天我才在网上买了几本菜谱……”
  王几又纠结的其实是关于M国的任务,刚才跟大黑聊天没想清楚,现在觉得有点不对。阿红以前调查过M国,从大黑的执行内容看,老G对M国企业只是“浅表层”了解,那阿红是怎么知道神秘程序员的?阿红的“政治性任务”通常是先派给Cleaner,这次涉及到M国的“国际事务”,怎么会两次派给大黑?大黑说快手Cleaner忙,可Cleaner一向以速度著称,他在忙什么,这么久还没忙完……
  还有——大黑真的不认识劫?那场“血战”,墨鱼仔一方全军覆没,劫一方却毫发未伤,不是有位安全局高手观战吗?那位高手只看得见墨鱼仔看不见劫?
  总觉得哪里不对,但说不清……
  王几又甩甩头,听到施达可问“是不是任务完成了想轻松下,要不我们出去逛逛?”
  “哥哥,等公司上轨道吧,全推给柳文良恐怕LINDA会吃了我们。”
  “LINDA巴不得他男人成就大事业……”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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