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老师

                       ■ 周玉潭

        我是一名老师，听同事讲她老师的故事。
她说，她离开母校已经整十五年了，母校里的许多人、许多事都忘记了，但却清晰地记住“疯子”老师的事情。
        被学生称作“疯子”的老师姓程，是同事高中时的化学老师，他化学教的特好，深奥的化学问题经他嘴巴一演译，就变成快乐的音符。但他也有一个怪规定，他上课时不准学生看异性同学，如果让他发现谁在看异性的同学，那就是吃不了兜着走了。但同事班级的同学还算幸运，程老师担任班主任的班级就惨了，程老师将男女同学分成两半，女同学坐左边，男同学坐右边，男同学不能往左看，女同学不能往右看，当然更不用说男女同学自由谈笑了。这不是变态是什么？因而同学们暗地里都叫他“疯子”老师。
        但不幸的是，这样的“疯子”老师却被学校看中，被任命为学校政教处副主任，专门管理寝室。那时候，寝室很乱，他一来，就宣布了一大堆纪律，如规定按时离开寝室，按时就寝，熄灯后不能吵闹，男女同学不能串门，寝室保持卫生等等。开始大家都不把这些规定当回事。但同学们不久就发现不按规定做，程老师很生气，后果很严重。早自修的铃声一响，程老师就出现在门口，哗地一声将寝室大门锁上了，把没按时离开寝室的同学关在里面，整个半天不开门，但这一着只能对想读书的同学有效，不想读书的同学反而觉得更舒坦，可以心安理得地在寝室里睡大觉。但一星期后，想睡大觉的同学也发现不对劲了，每个寝室门外都配了挂锁，等大家还不明白挂锁的作用时，程老师就已经将门给锁上了，将迟到的同学全关在里面，肚子饿了还可以忍，但大小便实在是忍不了。再调皮的同学经过一两次考验，听到早自修的铃声，脸也来不及洗，提着裤子就往外跑。更绝地是，程老师总是充满旺盛的精力，每天晚上熄灯后他就准时出现在走廊上，来回巡视，他能听出是寝室里那个方位的同学在讲话。谁在寝室一讲话，他就在门外叫，左边里铺的同学出来，或者叫，右铺外面的同学起来跟我走。叫到名字的同学都乖乖出来，不出来也不行，程老师会开门进来，将你拉出去。你出来他倒很客气，说晚上老师睡不着，反正你也睡不着，到我办公室聊聊天。一聊就到三点多钟，同学是困得不得了，程老师却仍然兴致勃勃，聊个没完。这样一折腾，每个同学再也不敢尝试与程老师聊天了。一个学期下来，寝室就被他整得井然有序，同学们嘴里骂着“疯子”，心里却不得不佩服他。
        程老师“疯”，学校里竟有比程老师更“疯”的。
        这个老师是同事班主任的丈夫，复姓东方，省里xx桂冠诗人。写诗的确有水平，但嗜酒，有酒必喝，有喝必醉，平时对老婆很好，酒一醉就会打老婆，同事的班主任有时来班级上课时都是青一块红一块的。班主任{jd1}是个负责任的好老师，因而同学们都很爱班主任，都为班主任打抱不平，都劝班主任离婚，否则总有{yt}会被这个东方老师打死的。但班主任总是说，谢谢同学们，这次我原谅他了，下次他再这样，我就与他离婚。但下次还有下次，不知班主任给这个桂冠诗人灌了什么xx汤。别人的子女从幼儿园开始，就送这个培训班那个培训班，加强培训，他倒好，连幼儿园也不送，只教女儿待人要有礼貌外，就什么也不管了，让女儿在外面疯玩，整天玩得一身泥，只到吃饭时才听到班主任在叫，丫丫吃饭了，丫丫快来吃饭。他的女儿小名叫丫丫。大家都不知道这夫妇是怎么想的，女儿从小就输在起跑线上，将来怎么办？
        就这么一个“疯”老师，高三时却突然调到同事班里教语文了。大家都很期待，桂冠诗人课肯定讲得很生动，很到位。想不到，他一来就是一通批判，这篇文章怎么差，那篇文章差的不得了，好象在他的眼中，没有一篇是好的，{dy}节在批判，第二节来还是批判，同学们实在听不下去了，大家都以为来了一个好老师，想不到来了一个自恋狂。就有同学站起来说，老师，你说这个不好，那个不好，好像就是你好似的。想不到“疯子”老师就是“疯子”老师，竟一点也不自谦，你看他怎么说：“慧眼呀，也只有你知道我诗写得好。好吧，既然同学认为我的诗写得好，就来学我的诗好了。”同学们报以一片哄笑。他却也不管，刷刷地在黑板上写了一首诗，写好了先自吹：“你看，多好的诗。”同学就说，好什么好，这是我看到最烂的诗。他说，这样诗也差，你给我说出理由，要么我告你诽谤。同学就你一言，我一语胡扯，这个说用词不准确，这个说意境太差。老师就不停争辩，脸上青筋条条绽出，双手叉在腰上，大声为自己的诗辨护。课堂哪里还是课堂，简直就比台湾的议会还乱。双方吵得就差打架了。但{zh1}败下阵去的都是老师，同学虽无理，毕竟人多力量大。{zh1}老师就趴在教台桌上，说，你们这么厉害，我教不了你们了，你们自己学吧。然后就趴在桌上没声息了，同学那是一个得意。趴了一会，东方老师却突然醒过来了，呀，我又想到一首好诗，这首诗你们如果说不好，就是没欣赏水平了。于是一场吵闹又开始了。整个高三的语文课就这么吵吵闹闹中过来，别的班级在紧张地备考，大做特做模拟xx，同事的班级却没有一点临战的征兆，一直在大吵特吵。有些同学曾在吵闹中写起诗与散文来，有两个同学一学期竟写了厚厚的一本。令人惊奇的是，高考下来，我们语文竟考得很顺利，成绩并不比别的班级差。
        同事故事说完了，她有诸多感慨，我听了也有许多莫名的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