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06-11 19:44:26 阅读8 评论0 字号:大中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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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酱
作者:莫旗知青
我们下放的内蒙古莫力达瓦旗是高纬度地区,气候寒冷,一年之中有半年要穿棉衣,从早到晚穿单衫的日子只有个把月。农作物生长季很短,一年之中也只有夏末到秋能吃到新鲜蔬菜,冬天可以吃到储存的大白菜、萝卜、土豆、大葱等,而整个春夏两季主要靠咸菜、大酱、酸菜、粉条佐饭,所以在当地人的家门口,一口酱缸是少不了的。1971年春天,储存在地窖里的蔬菜已经所剩无几了,一缸酸菜已吃光,咸菜也告急,还有几个月才能接上蔬菜,怎么办?总不能天天用盐水配饭吧,于是,我们决定做豆瓣酱。
做酱比醃酸菜、醃咸菜都难,我们请本队车老板陈景发做指导。陈景发待人忠厚,我们知青称他老陈大哥,有事求他,只要他能办到的,都会答应。年令大概比我大七、八岁,但却是远近闻名的大力士,人称“陈大力”。他不但力气大,还有一身骑马的好功夫,不管什么马,只要他陈景发的手能摸到,没有骑不上去的。
做酱那天,我给陈景发当下手,首先是煮黄豆,把洗干净的黄豆倒进大锅里,加够水后,大火猛烧,黄豆煮得越烂越好。怕把水烧干,续了好几次水,大约煮了两、三个小时,终于听到他说“别烧了,再闷一会儿就行了,”我才把怕烧过头的担心放下。不一会儿,陈景发便捋胳膊卷袖子,用锅铲在锅里捣了起来,因为黄豆煮得虽烂,还是圆的,要把大部分豆瓣捣碎才行。锅上热气腾腾,他一边捣一边擦汗,我怕汗珠掉进锅里,就说:“你一边擦汗去,我来捣。”接过锅铲耍了起来。
豆瓣捣烂,接下来是做酱块子。陈景发用手在锅里挖出一团豆瓣,在桌子上摔了起来,说是为了增加粘性。{zh1}把那团豆瓣摔成一尺长、半尺宽、半尺高的酱块子。于是我又学他,做起了酱块子。摔着摔着我突然想起来,人说某某是“酱块子脑袋”,现在才明白,意思可能是说某某人的脑袋长得有棱有角,近似长方体形状。做好酱块子,码在男生宿舍南炕的炕头,让它受热发酵,这{dy}道工序就算完成了。
两个月后,干裂的酱块子里长了绿毛,弄得男宿舍的味道越来越不好闻。这时可以做酱了,于是同学们把早已准备好的那只大水缸洗了个干净,根据陈景发的要求,摆在屋外光照好的地方,把弄碎的酱块子放进缸里,加上盐(黄豆、水、盐的比例现已忘记),把烧开的水倒进去,这第二道工序很简单,很快就完成了。
{zh1}一道工序是捣酱,就是反复地用酱耙子在酱缸里捣,使干硬的酱块子溶化,和盐、水溶和。所谓酱耙子,就是用一块巴掌大的木板,垂直安一个把子,以便手握着木把,在酱缸里上下捣。同学们只要有时间,谁都会去捣几下。为了让缸里的酱接受更多太阳的光热,晴天要把酱缸上的盖子拿掉,用纱布把缸口蒙严实,不能让苍蝇进去。下雨天要盖好缸盖,不能让雨水进去。可是这一来二去,就给苍蝇留下了可钻的空子。当陈景发宣布“你们的酱可以吃了”的时候,酱缸里的蛆已有一公分长了,这时,陈景发已是黔驴技穷,对付酱缸里的蛆,他没有办法,尽管他是大力士。
更让我上火的是,我们知青点没有围墙,从门前路过的人,谁都可以“参观”我们的大酱。有{yt}一社员揭开缸盖,看到里面的蛆,大叫:“你们老浙真能整,你们这是做酱还是养蛆啊?”这时陈景发正好在我们屋里,马上顶上一句:“东北人谁身上没有虱子,谁家酱缸不长蛆?”看蛆在酱缸里一拱一拱地蠕动,的确让人恶心。怎样才能消灭这些蛆呢,我搜肠刮肚地想办法,{zh1}想出一个每个人都知道该这么做的“好办法”:吃酱的时候,用筷子把蛆挑出来。轮到谁做饭了,到酱缸里舀出一碗酱,粗枝大叶地挑一挑,倒在锅里烧一下,于是,一碗喷香的炸酱上桌了。
没多长时间,一缸酱就被我们吃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