框框时代:: [01公社三部曲之一] 攻之本分by 心牙(现代,强大包容的 ...
【文案】
世上最奇妙的事情就是偶遇,两根直线不经意的交叉,将改变整个空间的格局。

第1章
  蒋七三听到有人叫他时,正奋力撕扯一块鸡肉,被那声音一吓,鸡骨头差点滑进喉咙,噎得他连咳带喀才顺过气。抬头见一个平头惊喜地杵在对面:“蒋七三,真的是你!”
  蒋七三心想,真他妈背运,进来时明明观察过没熟人的,就还碰上个我不认识他他却认识我的。
  平头见蒋七三茫然的样子,指着他直摇头:“看看看,才复员几年,连战友都不认了。新兵连,五班,王庆军。”
  这一说,蒋七三到有点印象了,他与王庆军是大老乡,新兵连解散前喝过回酒。
  王庆军勾条凳子坐下:“老板,炒几个菜。”
  蒋七三忙拦阻:“王庆军,我快吃完了你看。”
  “一碗面条哪够?喝口酒喝口酒,战友啊。”
  王庆军很健谈,滑而不油处处透着机灵,显然在退伍后没受过什么波折。蒋七三暗喜,看来不需要自己多说什么,引王庆军谈自个儿就够了。两人从新兵连聊起,透过红尘回头望,单调的操练日子一下鲜活起来,绿军装也被渲染成了彩凤霞衣。
  “那时候真带劲儿啊!”王庆军感叹,“还记得我们两班拼歌,我班一唱‘打靶归来’就压得你班出不了声。”
  对这事蒋七三是真没印象,但还是兴致勃勃地跟着王庆军哼唱了一遍“打靶归来”,在数“一、二、三、四”时两人故意模仿新兵连连长的地方口音,笑得直抹眼泪。
  聊完新兵连,蒋七三的记忆就嘎然而止了。
  徐医生说过,要想活得舒坦,就必须忘掉一些容易出乱子的事,就像走长路的人,不能带太累赘的行李。因此,对于新兵连后的军旅生涯,蒋七三平静地背诵出履历上的文字,这些文字即便在他喝下两瓶啤酒后也会稳健走出,掩盖住那份深藏的真实经历。
  “当兵就那样!”王庆军总结一句。
  蒋七三点头附和,把话题引开:“你现在混得好啊!”
  王庆军谦虚地摇头:“大通公司保卫队,老总抬爱,当个队长。”
  蒋七三忙翘起大拇指:“战友里你数这个!”
  “全靠当初参加过老A选拔。哎,你这个新兵连标兵,怎么没去参加选拔?”
  蒋七三一滞,这个问题从没人问过,履历上也没写。他喝口酒压下心尖的颤栗,笑:“新兵连是啥,哪能跟后面比!你怎么,没选上?”
  “野外生存被刷下来了。老A什么人?特殊材料!”王庆军也不想再谈这个,主动转开话题,“你现在在哪高就?”
  “混呗!万安保全公司。”
  “万安保全,听着跟我同行啊。做什么的?”
  “安全测试之类的,帮公司什么的检查警卫部署和管理系统的安全性。”
  “听说过,国外挺流行这个。”王庆军想了想又说,“要不帮我们测测。”
  “小公司搞这个浪费。”
  “小公司?哥哥你也忒孤陋了,大通是啥?滨江路上最气派的那幢楼知道不?那就是大通!”
  蒋七三忙给王庆军斟酒赔罪,顺着话恭维他一番。
  两人吃吃喝喝散了,分手时,蒋七三决定,以后少到这带晃悠,免得再碰到王庆军。可让他失望的是,三天后,王庆军却出现在万安。
  “我跟保卫部经理一说,经理跟董事会一说,嘿,都有兴趣。你们余总那张嘴啊,啧啧,就定你们万安了。”
  万安总经理余杰特意召见蒋七三:“你平日不声不响,一不留神还给公司请来尊大神——等事成了,奖励大大的。”
  蒋七三点头哈腰走出总经理室,暗骂王庆军多事,既然占了滨江路上最气派的大楼,就该讲究个门当户对,何必饥不择食找万安,简直是赶鸭子上架。
  蒋七三所在的部门美其名曰后勤保障部,其实就是干杂活,蒋七三学历{zd1}资历最浅,每有加夜班的活儿,后勤经理都派他值守,这次公司拿下“大通工程”,系统测试部那帮虾子肯定要乘机挣加班费,他想想就头大。
  加班只加前半夜还好说,侍候完宵夜咖啡就可以关门回家,最怕熬到后半夜,睡意没了又容易冲动,东摸西摸一不留神就越界。罪恶的黑夜啊,勾引人犯罪!
  这晚整个系统测试部都没下班,这边喊咖啡那边叫夜宵的一晃就过了两点。蒋七三检查完门窗后,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翘起腿发呆。
  大通是外资公司啊,滨江路上最气派的楼啊,愿意花巨资测试安全系统可靠性的啊……那样的系统到底是什么样?
  发现自己的双手不受控制地摸向键盘,蒋七三狠狠掐了大腿一把,这一掐却掐出个脑筋急转弯。王庆军不是说这次测试对他很关键吗,他指望着这个项目升保卫部副经理呢,老战友啊,得帮他盯着点,可不能让万安系统测试部那些三脚虾毁了他的升迁路。
  蒋七三满意地打个响指,双手严肃地按上键盘,嘴里喃喃:“任务名——战友情。理由——为战友的伟大事业保驾护航。”
  大通的管理系统设计得中规中矩,是国际上某个知名大公司的批量产品,移植到大通还算将就,有些可揪可不揪的小毛病,系统测试部的已经标出来了。蒋七三有些失望,暗笑余杰这次赚大了。
  看看快到5点,他按例去系统测试部绕一圈,只见大部分人都钻桌子下睡了,就剩经理徐工还烟雾缭绕地盯着屏幕。
  “小蒋,你也睡会儿吧,我这里不要什么了。”
  蒋七三回到办公室,眼前老晃着徐工电脑屏幕上的那个界面。大通的安全系统怎么嵌入了管理系统中?他啧啧摇头,拿了些常用黑客软件试着攻击,越玩越好笑,也不知是哪位天才弄的这种玄虚,整个系统攻击起来确实麻烦,可要进行系统升级维护就更不容易,怪不得往常带头钻睡袋的徐工点着烟囱不敢眨眼。
  蒋七三来了兴趣,坐直身体决定认真对待一下,他截取出系统代码,开始一行一行过滤。
  ××××××
  人果然不能太好奇啊!蒋七三一面切入大通系统,一面扇自己一耳光。前晚那么一好奇,玩儿出个烫手山芋。这套伪装过于花哨的系统,不但迷惑了系统测试部那帮虾子,连程序员自己也给迷花眼了,竟然写了个前后矛盾的大缺陷出来。
  蒋七三花了两天的时间打算理清系统各功能模块的脉络,然后设法修补一下,结果发现那个bug简直是蜘蛛网,牵一丝而动全身。他安慰自己,反正这个bug很隐蔽,国内能找到它的最多七、八人,那些人也不会来攻击大通……说是这样说,心里总有些堵,就像发现了头顶的一根白头发,每次照镜子{dy}眼就瞧见它。
  蒋七三想,就为了战友情吧,大不了我每天进大通帮王庆军盯着。
  正犹豫,只听系统测试部那边响起欢呼声,徐工大叫:“分离了,分离了。”
  蒋七三点头,看来徐工有长进,只用三天时间就分离了一个模块。系统测试部的欢呼着出去宵夜了,蒋七三伸个懒腰,随意点着鼠标。
  大通网上一片寂静,蒋七三寂寞地逛着,再问自己,要不帮大通把系统更新算了?麻烦上几天以后就一劳永逸,夜里重启服务器也不打眼……他长吸口气决定动手,却发现原本寂静的大通网上出现个人。他忙靠过去,发现那人正在看电影,《星球大战前传1——魅影危机》。
  《星球大战》系列是蒋七三最喜欢的电影,每隔一段时间就要翻出来从头到尾温习一遍。这人刚看个开头,蒋七三一下转不开眼了,干脆翘起脚跟着看。
  一部电影看完天已大亮,那人关了电脑,蒋七三也揉揉眼起身,摇摇晃晃下班回家。
  ××××××
  夜里,侍候完系统测试部的精英们,蒋七三坐到电脑前切入昨夜进过的那台电脑,电脑主人刚刚打开《星战前传2——克隆人的进攻》。蒋七三忙泡杯茶寻个舒服的位置坐好,暗喜自己来的早不如来的巧。
  今晚电影开始得早,看完后还不到5点,蒋七三离开电脑出去巡视一遍。精英们正干得热火朝天,蒋七三笑着一位一位问候完,回到办公室频频摇头,都有分离{dy}个模块的经验了,怎么干了{yt}一夜还没把第二个模块分离出来,真是不帮余杰省钱。
  想趴办公桌上眯一觉,又怕那人在看第三部电影。蒋七三有个习惯,喜好的东西总是藏着掖着,好吃的食物不会一口气吃完,好看的电影,尤其是星战系列,从不一口气看完,总是看一部,回味{yt},再看下一部。他很不愿去电脑前,脚却不听使唤地走了过去,勉为其难看向屏幕,却见那人在玩“扫雷”。
  天!蒋七三大笑。怎么他也喜欢扫雷?
  那人显然很擅长这个,界面采用自定义,尤其喜欢挖碰运气的地雷。蒋七三也好这口,xx不讲技术,全凭自觉,当只剩下{zh1}一颗时,时间一秒一秒过去,左边?右边?或者再创记录红旗飘飘,或者功亏一篑尸横遍野……这种顶在火线上的抉择很刺激。
  当那人关机时,蒋七三才发现已到交班时间,他打个呵欠站起来,心想真不容易,看人挖地雷都可以看几个小时。
  连着两夜,那人都是看星战玩扫雷,蒋七三也跟着看跟着揪心。他有点好奇那个电脑后的人。翻查一遍那人的电脑,里面没有什么个人信息,电影目录里基本都是科幻电影,没有游戏没有其他的娱乐程序,电脑没有配摄像头,有耳麦但没用过。
  是个无趣而老土的人。
  蒋七三摇头,跟我一样老土无趣。
  接下来两天,那人没在大通出现,蒋七三忽觉多了份牵挂,就像用惯的枕头忽然被换了,睡觉怎么都不踏实。他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星战还没看完呢,那人的版本多清晰啊,我得跟着他看完了。
  在网上海搜了几天,居然找着那人了,却是在美国。蒋七三麻利地给他植入触发程序,只要他一上网,自己这边就能知道。蒋七三想,他扫雷也是高手啊,高手难寻。
  空中飞人就是说的这种人吧,全世界乱跑,非洲、欧洲东南亚,蒋七三啧啧感叹,在大公司干活真不容易,这样飞来飞去,害得我跟着看电影也没个准点。
  那人不精通电脑,但显然在商业上有两刷子,每天处理很多文件。碰到他看文件或与朋友聊天,蒋七三就自觉地切开窗口。“我可不是黑客。”蒋七三表扬自己。
  有一次两人(?)正看电影,蒋七三却不得不跑厕所,出来后发现那人已经看到后面,于是他顺手拖动回放,那人只是奇怪地晃了晃鼠标,也就跟着他的进度看下去。等看完电影一回想,蒋七三吓出一身冷汗,马上去买了个大屏幕手机,这样就算上厕所也不会落下。
  把电脑里的触发器与手机相连后,与那人的关系就更近了。
  短促的一声铃响,那人上网了,他要工作,他想看电影,他要扫雷了……蒋七三不再焦急地去关注他的动向,仿佛那是相处多年的老友,只要知道对方还在就安心了。

第2章
  余杰是那种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主儿,逮着条大鱼就恨不得跟进鱼窝里把鱼爹鱼妈鱼子鱼孙搜罗干净。
  系统测试部的好不容易把安全模块从管理模块中分离出来,又要开始忙余杰交代的紧急任务:尽量挖掘大通系统漏洞,有漏洞就狠挖,没漏洞就制造漏洞来挖。
  蒋七三把徐工列的清单调出来审核了下,发现他们还不算太无耻,于是安心地继续旁观电影和扫雷。
  余杰给大通提交了中期报告,大通那边却不回复,尾款也不打,余杰急了,赶蒋七三去找王庆军打探。
  “七三,我没看错你,你们公司果然这个。”王庆军竖起大拇指。
  “既然是这个你们怎么不打款?我们下个月的饭钱全指靠大通呢。”
  “忙啊。你看,{zx1}的保安装备。”王庆军转着身子炫耀,“都是美国新产品,国内,不,全亚洲我们是头一份儿。”
  “你们拿个中期报告就这么折腾,等拿全了,还不成中南海保镖?”
  “别看万安小,保卫部署测试还真有眼光。”
  “那就赶紧着打款啊!”
  王庆军意犹未尽地收起“保镖墨镜”,凑到蒋七三耳边问:“七三,跟我说实话,大通的管理系统真有那么多漏洞?”
  “我不懂这个。”蒋七三眼都不眨。
  “听说这两天大通技术部的人忙晕了,上边也不敢做主,得等老大回来。”
  “不就是漏洞吗?修修补补过三年,哪那么多麻烦。”
  王庆军耸耸肩,一副大公司办事就这样的拽样。
  蒋七三回去给余杰复命,被余杰盯得不好意思:“余总,王庆军就一保安。”
  ××××××
  下午,王庆军来电话,很神秘地约晚上见面。见面是在{dy}次碰到的那个小餐馆,蒋七三才走进去就感觉胃堵得慌。
  “菜我已经点了。”王庆军是个喜欢做主的人。
  蒋七三捶捶腹部坐下:“我有点不舒服,不喝酒。”
  王庆军给自己倒上,低声说:“今天你们余总找我了。”
  “干什么?”
  “给这个。”王庆军搓搓了手指。
  “你收了?”
  “没——有!他那点钱,还不够我们买一套装备呢。而且,这件事我压根说不上话,收了惹事。”
  蒋七三点头同意,抢着付了饭钱。回到公司,他把余杰的方案调出来看,发现万安把大通的现有系统说得一无是处,谋划着怂恿大通换新系统,这胃口也太大了,怪不得大通那边迟迟不答复。就万安这点道行,居然想揽大通那瓷器活,真以为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这万安是不能待了。蒋七三去收拾系统测试部的垃圾时暗自盘算。系统测试部现在又分出个“开发部”,进了帮研究生大学生,个个傲的呀,喝咖啡还认牌子,写出几行代码就叫翻天的讨论。如果说以前徐工做的活蒋七三还勉强放心,这帮精英们的能力就很让他提心吊胆。真的不能待了,若把大通的事情搞砸了,自己也不好见老战友。
  蒋七三想是这样想,一回到电脑前却依然习惯性地找到那个“朋友”,他已经回国了,正在看文件。蒋七三关了屏幕,泡了杯热茶捂在闷胀的胃上,蜷进沙发里缩起腿。睡一觉胃就舒服了,这个他有经验。
  这段时间,蒋七三的上班时间都是晚8点到早8点。这天早上临下班,却被余杰召回去,让他一起去大通。蒋七三忙把面包车开出来,余杰皱眉:“我已经租了个轿车。你就穿这身去?”
  蒋七三有些局促,昨晚想着上夜班随便,披着身牛仔就出门了。
  徐工走过来指表:“余总,没多少时间了。”
  一行人到了大通,被前台小姐礼貌地引进会议室,大通的一帮经理们早整齐地坐在里面。蒋七三悄没声息潜到角落里,没吃早餐的胃又开始隐隐抽痛,他死按了会儿才舒服点,打开手机发现“那人”在网上。
  这位兄弟,长什么样呢?
  蒋七三一向是好奇派,这个念头一起,胃不疼了,人也清爽了。他假装上厕所,打算出去会会这位“朋友”。才走出会议室,马上有英挺的保安陪过来,等他洗完手出来又陪着回会议室。“余杰对警卫安全部署确实有一套。”蒋七三嘴角抽搐了两下,默默坐回角落。
  余杰巧舌如簧忽悠半天,大通经理们越发糊涂,嘀嘀咕咕一通后说要请示总裁。
  蒋七三无聊地掏出手机来玩,发现“那人”竟然在看余杰的报告。旁边可能有人指点,屏幕走的都是徐工挑出来的bug。蒋七三傻看着手机,许久回不过神。这玩笑开的,居然把大通总裁当朋友神交了这么久。
  余杰走过来敲敲桌面,满眼愤怒。蒋七三忙把手机关了,盯着前排的椅背,心头一片茫然。
  从大通出来,蒋七三就坚持不起了,直接打车去医院,又是胃炎。医生态度很好,说话很难听:“年轻人,身子好,糟蹋得了几年?”
  蒋七三请了两天病假,其实在家也没什么事,可他就是颓废。
  真是可笑,居然误把精英中的精英当朋友。去职高报到那天,蒋七三在路上遇到了考上普通高中的同学,那眼神,让他记到现在。
  “真没劲,没劲透了。”他站在阳台吼了一嗓。
  两天后去上班,所有人都黑着脸,余杰的咆哮声更是从三楼传到一楼。大通公司很及时地付了尾款,却不理会万安提出的新系统方案,这笔尾款正好够付系统测试部的加班费和开发部的薪水。
  “我们七三加了那么久的班,什么都没落下。”后勤保障部经理愤愤不平。
  蒋七三知道这牢骚是发给他听的,赶紧表白任劳任怨的决心。经理满意地出门听八卦去了,蒋七三缩到办公桌后,暗自给自己打气:“等找到工作,一找到工作就离开这里。”
  白天上班的时间{zh0}打发,大家说说八卦打打趣就混过去了。下班后蒋七三不想赶车回家,他慢悠悠走着,有一个月没这样正常下过班了,以后得找份不加夜班的工作。
  手机响了一声,“那人”上网了,蒋七三恶狠狠地关掉手机,告诉自己不看不看。打岔地四处观望,不经意间发现一个招牌——“01公社”,他一激灵,凑近了看,龙飞凤舞四个大字:“01公社”。
  天,居然是“01公社”!!
  蒋七三揪揪耳朵,确定不是在做梦。他四周看看,确定是在现实生活中。“01公社”门前站着两个门卫,对着他微笑,那厚重而不张扬的大门忽然产生强大的磁力,就这样把他吸了进去。
  这是间看不出有多大多深的屋子,充满了蒋七三所能想象的所有“酒吧气氛”,灯光昏暗但足够看清台阶和身边的人,音乐虽不是震耳欲聋但让你无法忽视,屋子中间有人起舞,有人加入有人退出。蒋七三小心地绕着路,靠到吧台上。
  进酒吧应该坐在高凳上叩着吧台点杯酒,这规矩蒋七三知道,可看到那些花花绿绿的瓶子,他就晕了。
  酒保甩着调酒器:“来一杯?”
  蒋七三点头,转身看见旁边坐了个妖冶的美人,再细看,却是个男人。一头卷发松松地挽在颈后,穿着一字领T恤,露出秀气的锁骨。蒋七三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从没遇到过这样的人,尤其是那股若有若无的香水味,在在告诉他,你们不同类。
  妖冶男人晃着酒杯,对他妖冶一笑:“{dy}次来?”
  蒋七三也咧咧嘴:“是!”
  “进错门了吧?”
  “这不是酒吧吗?”
  男人斜眼一飞,笑而不答。蒋七三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吧台旁有两人正在亲吻,那粗短的喘息声分明是两个男人,蒋七三吓了一跳。妖冶男人使个眼色,酒保走过去敲敲吧台,亲吻的两个人相拥着隐入黑暗中。蒋七三已适应了酒吧的昏暗灯光,不自然地转头打量,才发现舞池里跳贴面舞的是男人,卡座里搂抱在一起的是男人。
  蒋七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逃出酒吧的,一直逃到街对面抱着路灯才喘顺气。回头看去,一片霓虹灯招牌中,“01公社”的店招藏在暗处毫不显眼却很是另类。
  蒋七三哑然失笑,哥哥们,这里也有个“01公社”。
  回头捋这一个月,从那天在小餐馆遇到王庆军开始,生活就偏离了原定的轨道。而自己竟为一段虚幻的友情荒度时日,比暗恋还不堪。徐医生说过,事物的真实不是眼见的而是心中定型的,你当它是什么,它就是什么。
  是时候把“那人”丢出自己的生活了。
  回到家{dy}件事,打开电脑进入“那人”的系统,蒋七三利落地删除掉 “触发器”,甚至没看下那人正在干嘛。临离开前,他恶搞地重启了下对方的电脑,权当为自己浪费掉的光阴找回些补偿。
  一切清理干净,忽然没事干了。想起那家酒吧名,他摇头苦笑。怎么同性恋酒吧也叫那名字呢?
  把电脑安全级别设成{zg},蒋七三郑重进入他所属于的世界——“01公社”。
  ××××××
  没有人知道“01公社”的存在,包括那些被它围剿掉的不法组织。这里聚集了国内最{dj1}的红客,二十一世纪是信息战争时代,“01公社”就是雇佣兵,政府需要这样一只民间组织来打游击战。
  三年前,蒋七三接受完心理干预后来到海城,他被告知在这个城市里有套房子写着他的名字。他幻想过属于自己的房子会是什么样,推开房门却是空荡荡的一套两居室。{wy}的家具是客厅正中的方凳,方凳上有台笔记本电脑,电脑屏幕上旋转着一个很漂亮的图标——“01公社”。
  他永远记得点击图标后呈现的东西,一串诗体占据了屏幕——
  01公社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三大纪律:1、一切行动要有明确理由,2、不做危害国家利益的事,3、一切收获不为私人牟利。
  八项注意:1、行事低调不张扬,2、社员之间不相互打扰,3、不与本任务合作者之外的任何人讨论该任务,4、不对任何组织及个人网络用户进行恶意攻击破坏,5、不擅自查看国家壹级档案,6、发现有危害国家利益的事要及时报告,7、不与“01公社”外的任何人谈论“01公社”,8、不插手超出黑客本份的事务。
  在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后,是一封任务书,发件人叫阿红。蒋七三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那个任务书是派给他的,于是,从那天起,他成了“01公社”的Cleaner,执行任务最多的“快手Cleaner”。
  今天,屏幕上又躺着封任务书,依然是阿红派发的。
  任务名:抽丝。
  要求:截取法国BB集团的所有亚洲子公司及合资联营公司的资金流向。
  理由:该集团有黑道背景,怀疑其在亚洲设立子公司洗钱。
  任务是一周前发的,蒋七三有些汗颜,这段时间简直忘了公社这回事。再看下去,阿红已按耐不住发来第二封信,说此次任务涉及面广,给他派了个合作者,大黑。
  蒋七三听说过大黑。那是“01公社”的骨灰级社员,一般只有很棘手的任务才会派给他。有个与大黑一起执行过任务的社员评价他的攻击手段:匪夷所思。
  蒋七三明白阿红的意思,这次任务的{ldz}是大黑。可继续看信箱已再无新东西,大黑应该是接下任务了,却不分派工作,蒋七三懒得多想,倒头睡觉。
  ××××××
  第二天一起床,蒋七三就考虑是去上班还是去找工作。翻出手机看时间,一开机就短信声不断,同一个号码,发的全是空白短信。这是个陌生号码,但蒋七三永远不会忘记这13个数字组合,他深吸口气,把电话拨过去。
  “徐医生,是我。”
  “小蒋,你的复查时间到了,请及时回来检查服药。”
  半小时后,蒋七三收到件快递,里面是几个印着他照片的身份证。他揣着这些身份证,像上班一样走出家门。

第3章
  多年的心理训练已让蒋七三能控制自己的思维方向,克制住不去探究会让自己惊慌失措的事态。他冷静地“执行”事实,并调动全身机能保持高度警惕,变换着身份换乘飞机,在中国转了一圈后终于来到目的地:某个山沟里的老A营地。
  看着那朴实得像民兵营的营房,蒋七三强压下激烈的心跳。三年后,我又回来了。
  验了瞳膜和指纹后,卫兵带着蒋七三往营地里去,迎面碰上些执行任务回来的军人,再疲惫的面孔都走得英姿勃发,蒋七三忙挺直脊梁。这些才是真正的精英啊,他们隐伏在山沟里,隐忍、执着、坚定,不显摆能力和身份,不求荣华富贵扬名寰宇,默默守护着心中的理想从不放弃。
  “我是拼尽全力也无法加入你们的失败者。”蒋七三深吸口气勉力跟上卫兵的步伐,“但我会努力活得跟你们一样。”
  还是住三年前的寝室,依然与徐医生做邻居。
  “小蒋,白净了哈,海城的水土真养人。”
  “空气不好,把阳光都吓跑了。”
  徐医生照例给他介绍日用品的摆放和军营规则。三年后再听到这些,已没有了热血沸腾的激情,蒋七三清楚知道,这次,自己只是过客。
  痛快冲了个澡,蒋七三换上迷彩服去找徐医生。
  “你成熟多了。”徐医生感叹。
  “真的?”
  “你都没问下为什么招你回来。”
  “肯定有理由的,该我知道的你自然会告诉我。”
  “没揣摩过?”
  “刚才想了下,肯定是很重要的事。你儿子今年高考吧?您都陷在这了,我还揣摩什么?”
  徐医生笑:“你呀,还是那么机敏。”
  “社会大染缸里泡了三年,不敢蜕化啊。”
  徐医生示意他坐,他忙以标准的军姿端正坐下。
  “前天收到M国情报,有杀手潜入中国,目标是云康公司的幸存者。”徐医生用心理医生特有的语速缓缓开口。
  “我不是已经在那次围剿中死了吗?”
  新兵连解散后,蒋七三并没有下连队,而是被秘密召回军部,在经过基本的M国语言训练和严格的丛林生活特训后,他化名杨勇,来到边境某省的云康网络技术有限公司当了一名小文员。
  据说云康公司的幕后隐藏着M国大毒枭S。在云康公司蛰伏两年后,蒋七三终于从一封与M国的订单中发现了S的端倪:S将于近期绕道中国去欧洲治病。
  这个情报迅速传到M国,线人在S的行李中做了手脚,于是,当云康公司去边境“进货”时,被当场查出与M国商人交易的是xx。S一行拼死反抗,中国xx乘机围剿,杨勇也死于混战中。
  徐医生看出蒋七三的疑惑,认真地说:“这个杀手级别太高,国际刑警通缉多年了,这次接这个单,背后恐怕有别的原因。”
  蒋七三不再多问,安心在军营住下,每日与徐医生聊天下棋。
  “你怎么不去健身房练练?”看蒋七三每天早晨绕着宿舍楼跑步,徐医生不解。
  “不能占用国家资源啊。”
  “哈哈,还在为不能入选老A较劲?”
  “老A什么人?特殊材料。”
  “哎哟,够酸的。”
  蒋七三耸耸肩:“徐医生,既然我这次回来只是避一时风头,拖您老陪着似乎有点……”
  “怎么,憋不住了?想打听了?”
  “不不不,您看,您家公子现在正是关键时刻……”
  徐医生笑盯着他:“我当了这么多年的心理医生,为几十名卧底做过心理干预,你是最特殊的一个。”
  “我配合得很好啊。”
  “你有军人的耿直,但又有单亲家庭孩子的敏感。你能忠实地执行任务,但你又只听从自己的心。”徐医生伸个懒腰话锋一转,“这几年在外面过得怎么样?”
  “还行,打工族,不习惯白领的勾心斗角,兜兜转转都在低收入人群里混。”
  徐医生笑笑,拿出些图片:“既然来了,就帮我做跟踪试验吧。”
  蒋七三喜欢玩这些心理游戏,很简单的本能选择,到了徐医生那里却变化出另一个自己。
  “您真当我小白鼠啊?”他笑着,坐到徐医生对面。
  ××××××
  杀手被击毙于边境原始森林后,蒋七三就自由了。再回到红尘,眩目的色彩差点让他窒息,在小区里游荡了两天才适应过来,想起自己仍是万安公司的小职员,是“01公社”的快手Cleaner。
  自然是快手Cleaner的身份更重要,于是赶快连进“01公社”,任务池中,“抽丝”任务已被派发人阿红标成上了“完成”图标,完成情况是{zg}评价——五颗星,任务执行者一栏,快手Cleaner的名字竟然还排在大黑之前。
  玩笑开大了!
  蒋七三忙写信向大黑询问情况,守了半天也没收到大黑的回信。他沮丧地回万安报道,编好借口来解释自己为何旷工二十天,进了办公室,还没开口经理就甩过来一纸开除通知,并不遗余力地夸耀余杰仁义,愿意给他三个月的薪水。
  有钱不拿白不拿,蒋七三收拾收拾,领钱走人。
  回到家不是不迷茫,大中专生毕业时期,找工作很困难,最让他揪心的还是“抽丝”任务的完结,太诡异了,阿红怎么会出这种乌龙?或是大黑的授意?
  迷迷瞪瞪睡了{yt},蒋七三被门铃声惊醒。门外站着快递。
  怎么会有快递?
  他捏了捏包裹,是个U盘样的东西,包裹单上也明确打印着“U盘”,寄件人一栏打印着“黑先生”。
  蒋七三小心地拿出工具探测一番,发现确实没异常后才撕开包裹。把U盘插进电脑,一个小小U盘竟然经过复杂加密。蒋七三吁口长气,国内能做到这种加密的没几人,就算放眼世界,会玩这个花哨活儿的也不多,不可能是杀手寄来的。更何况,哈哈,他大笑,U盘的解密狗居然是“01公社”的登陆软件,这个黑先生还能是谁?大黑呗!
  顺利打开U盘,屏幕上跳出一朵鲜花:“不愧是快手Cleaner,只用了三个小时就解开密码。”
  蒋七三苦笑,不去揣摩大黑是何许人。
  大黑与阿红不同,阿红的身份在“01公社”里不是秘密,都知道他是老G(政府)安插在公社里的“线人”,专派发政府不方便出面的任务。而大黑与Cleaner一样,只是“01公社”的普通社员,是自由黑客,为什么他会知道快手Cleaner的真实身份和地址?
  这个问题太锐利,蒋七三碰一下就绕开了。
  U盘中存储的是“抽丝”任务的整理结果,蒋七三明白大黑把这个寄给他肯定有深意,于是反复查看。BB集团在亚洲的子公司多得让人咋舌,蒋七三一条一条扫下来,在大中国区里,竟然看到大通公司的名字。
  蒋七三忙连上大通,发现其安全系统已xx改变,一时半会还进不去。
  U盘里有自销毁程序,两小时后,所有内容都消失了。蒋七三沉吟许久,决定进公社守株待兔等大黑,一进去,大黑却早等在那里。
  “抽丝任务没有成功。”
  “可任务池里标到了五星。”
  “那是阿红干的。”大黑语气里透着清冷。
  “你有什么发现?”
  “BB集团的这些子公司太干净了,干净得不正常。”
  “他们有另一套系统?”蒋七三想了想又敲上去一句话,“他们彼此之间的网络通信查了吗?”
  “查了,很正常。我怀疑他们使用拨号方式点对点联络。”
  “这个查起来麻烦。”
  要进入电信系统并不难,但那是国家机构,而且牵扯太大,最关键是阿红已经把“抽丝”任务结了,他们要深究下去有点师出无名。
  蒋七三明白大黑的不甘心,虽然老G行事有老G的考虑,但黑客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被糊弄,尤其是他们这个层次的黑客。两人均是{dy}次碰到这种蹊跷的任务,都不敢主动说继续追踪的话。
  蒋七三下了网,考虑许久给王庆军打电话。
  “老战友,我把老板炒了,啥时有空出来庆祝一下。”
  “万安那种小公司,没前途。”
  “比起大通确实差远了,看看你们的装备……”
  一番恭维,把王庆军美得云里雾里,拍胸口保证给蒋七三在大通找个工作。
  ××××××
  王庆军行动力很强,两天后,蒋七三顺利穿上了大通制服。
  蒋七三很满意这个工作,设备维护部,负责修理电脑打印机传真机什么的,可以自由走遍整栋大楼。
  与部门同事混熟后,蒋七三开始秘密执行自己的计划。
  拨号通讯设备应该在公司的高层人士手中,蒋七三初步圈定了几位经理。作为公司{zd2}层的小弟,要接触这些高管不是件容易事,但是,有困难要上,没困难制造困难也要上。让他们的电脑在恰当的时候死机,碰巧全部门只有自己手头没活,于是顺理成章地被指派去救急。这种小花招动动手指就完成。
  很快,蒋七三把所有怀疑对象的办公室都搜遍了,没找到什么拨号设备。难道,是大通总裁亲自操刀?
  蒋七三很不愿意去接近总裁。那个与自己同脾性同爱好的人,却是高高展翅的天鹅,多么讽刺啊。可是,真要接近他,却是最容易的吧?因为他的性格与自己很相像。
  蒋七三给老家打个电话,老妈听说他又换工作就一通数落,噼里啪啦批评下来,蒋七三得到了自己的烂毛病数据库。这一库烂毛病也是“那人”的烂毛病,蒋七三肯定。
  下一步工作是收集“他”的独特喜好。
  “那人”,公司里的高管都亲切地称他Gonzague,是BB集团继承人,有四分之一的中国血统,目前到亚洲历练,任亚洲区总裁。简历没什么特别,就是一般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太子党都会经历的那种,一串震耳欲聋的xx显示出他被选为继承人的必然。
  BB集团显然控制了媒体言论,翻来覆去全是些挑不出毛病的溢美之词。蒋七三连八卦新闻都调出来扫荡一遍,发现Gonzague并不受小报欢迎。照片上的Gonzague十分帅气,帅气得不像个商人。未婚又没有女朋友的钻石王老五居然上不了小报,真是有辱太子党名头。
  怎么办?蒋七三没了主意。
  Gonzague回来的那天,蒋七三找了个{jj1}视角,看着他走出轿车。
  照片上的人立体起来,多了份掌控一切的气势,举手投足间吸引着周围的目光。可他又是亲和的,专注倾听身边人的谈话,适时回应并鼓励人谈下去。这样的{ldz},任何人在他身边都只能无奈和臣服吧?
  蒋七三酸溜溜地想,若旁人知道这位笑意彦彦的天之骄子在独处时排解无聊的举动是扫雷,会什么表情?可即便自己多次想象过他蜷在老板椅上目光炯炯挖地雷的样子,依然在面对他本人时,生不出一丝调笑的情绪。

第4章
  白炳江看着莫名死机的电脑,按下通话键呼叫助理Henry。
  “一启动就死机。”
  蒋七三站在总裁室门外,深吸口气对自己说:“你是Super Star。”
  推开门那一刻,蒋七三就不是蒋七三了,他已置身于万众瞩目的舞台,正扮演一位勤奋上进的好青年。
  他服饰整洁干净利落,仿佛还带着阳光的味道;头发不长不短英挺爽快,充满青春的朝气;眼神清静执着,有几分不染风尘的灵动。他自信地走过来,没有一丝面对公司高管的局促。他挽起衣袖,明快而轻巧地搬动电脑,用帕子擦了擦手才摸上键盘,修长的十指在键盘上飞舞,没有更多的冗余动作。
  白炳江想,这人只是个电脑修理工吗?那种成稳,简直是计算机界的专家。
  十分钟后,电脑神奇般地正常启动运行。
  “一点小故障。”修理工掏出张光盘测试电脑稳定性。
  看见放的是英文版《A New Hope(星球大战:新希望)》,白炳江又被震住了,再次认真打量这位修理工,只见他有条不紊地收拾好工具,微笑着颔首告别,从容退出。
  白炳江没有对这次见面回味太久,作为亚洲区总裁,他有太多事情考虑。几天后,白炳江走出总裁室,却见那个修理工正坐在Henry的桌前。
  “Henry呢?”
  “总裁!”修理工忙站起来打招呼,“Henry先生他到财务部,他的电脑出了点故障,马上就能调好。”
  白炳江想离开,脚却生根般立在那儿,着迷地看着修理工把电脑调试好。
  “总裁!”修理工收拾好工具打算告别。
  “你叫蒋七三?”白炳江看着修理工的胸牌。
  “是,总裁。”
  “为什么用数字做名字?”
  “我出生时,爷爷正好七十三岁。”
  “中国人有这种起名习惯吗?”
  “山里人,起名随便,名字越俗越好养。”
  白炳江被蒋七三不卑不亢的态度逗笑了,靠在Henry的办公桌上继续聊:“我的中文名叫白炳江,白是我外婆的姓,火旁炳,长江的江。”
  蒋七三笑着微微点头。
  “这名字,山里人会起吗?”
  蒋七三秀气地耸耸肩:“可能总裁的八字里缺了什么吧,用名字来补足。”
  “那你的八字里什么都不缺吗?”
  “我爷爷说‘我命由我不由天’,不准奶奶去算命。”
  “你爷爷很有趣。”
  “奶奶说他是贼大胆。”
  “为什么是贼大胆?”
  “爷爷以前是猎人,什么都不怕。”蒋七三眨眨眼,“还打过小日本呢。”
  “真的?”
  两人都笑起来。白炳江想,完了,怎么会有如此轻灵的人让我遇上?
  那天的午饭是蒋七三请客,他们在公司旁的“二哥餐馆”点了两个菜。蒋七三说这家餐馆的番茄炒蛋特别好吃。
  白炳江吃了块番茄,又挟了一筷子鸡蛋。
  “确实好吃。怎么形容来着?”
  “爽滑幼嫩。”
  “爽,滑,幼嫩,”白炳江再吃一口,“感觉像冰淇淋广告。”
  “就是从那里学来的。”蒋七三大笑,有点恶作剧得逞的小得意。
  “你都在这儿吃饭吗?”
  蒋七三摇头,看白炳江一眼,内心似乎经历了一番挣扎:“偶尔加班太晚才来吃,老在外面吃太贵。”
  白炳江感叹,一个经济不宽裕的人,怎么还能保持着纤尘不染?
  两人说说谈谈已近下午的上班时间,蒋七三出餐馆前认真整理着装,又仔细打量白炳江:“总裁,您的领带有点歪。”
  白炳江在蒋七三的注视下扶正领带:“明天中午还来这家,我请客。”
  “明天周六……”
  白炳江吃惊地看向他:“我倒忘了,那周一再说吧。”
  ××××××
  与白炳江分开后,蒋七三郁闷了一下午,一到下班时间就飞奔回家,进了家门倒进沙发里,想起中午与白炳江的相处,恨不得扇自己两耳光。
  你是演戏演上瘾了?怎么不看形势自找麻烦呢?
  上次去修理白炳江电脑时演戏,是为了引起总裁室的好感,以便揽下他们的活路。也确实演得成功,Henry连打印纸卡住了这等秘书能解决的小事也点名呼蒋七三,可惜每次去都没机会进入白炳江的办公室。
  今天上午在财务部干活,听说高管们中午有个餐会,蒋七三暗喜,临下班时攻击了Henry,果然,Henry一看电脑死机就呼蒋七三。蒋七三磨磨蹭蹭弄了许久,只盼白炳江一离开就窜进总裁办公室搜查,谁知……
  唉!怎么聊到番茄炒蛋的?哦,两人聊完八字聊日本鬼子,然后Henry来电话催白炳江去聚餐,白炳江问蒋七三去哪吃饭,蒋七三说已经过了食堂供饭的时间打算去吃番茄炒蛋……
  这下可好,把白炳江的馋虫勾出来了。
  对于自己吃饭时的“文雅”表演,蒋七三回想一下就一身鸡皮疙瘩。盘子里还剩许多菜汁呢,居然忍住了没拿来拌饭,装给谁看?
  “MD!”蒋七三大骂。
  周六,王庆军也不当班,约蒋七三逛街。
  “大男人逛什么街?”
  “快夏天了,不买点衣服?”
  “天天穿制服你妖冶啥?”
  “我们经理,嘿,说要给我那个,嘿,你知道的。”
  “那找你们经理陪你去,妖冶不完了你,相亲嘛,成不成还是问题,先妖冶上了。”
  王庆军被堵得火起,啪一声挂断电话。
  蒋七三也火,怎么就没人给我说个媳妇呢?
  想到周一中午又要陪白炳江吃饭,他更郁闷。难道真是大鱼大肉吃惯了,偶尔吃点家常小菜就上瘾?
  往细处比较,白炳江与自己还是有很大差别的。白炳江的优雅是天生自带,自己的好教养则是角色需要。白炳江的亲和随意是上位者笼络下属的本能,自己的随和老实却是着了伪装的阿谀媚上。
  白炳江也有所掩饰吧?蒋七三寻求平衡的思量。他都没谈最喜欢的科幻电影。可是,两人不谈共同爱好居然也能聊上几个小时……想到这点蒋七三打了个冷战。
  自从进入大通后,蒋七三就没上过“01公社”,一方面是怕阿红派别的任务,一方面是怕碰上大黑。
  大黑那无奈的愤怒让蒋七三悲伤。
  大黑在Cleaner心中是无法逾越的高峰,他是“01公社”远离尘嚣洁身世外的保障。
  以蒋七三的军人素养,他会怀疑阿红的动机,会为阿红的出尔反尔生气,但也只是生气。阿红的背景和他做卧底多年的历练,决定了他不会去挑战“01公社”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可偶像大黑那隐忍的冷淡激起了他的同仇敌忾,他觉得自己有义务把“抽丝”任务完成,真正的完成。
  既然徐医生判定他行事只听从自己的心,那他就干脆随心所欲一回。只是这种下地狱的事一个人干就够了,没必要把大黑扯进来。
  蒋七三边拖地边想,得赶紧把事办了,周一中午找个借口避过午餐,与白炳江走太近可不合适。
  ××××××
  蒋七三费力想借口时,白炳江也正苦恼着。
  整个xx,看文件、打高尔夫、与合作伙伴聚会,日程安排得很满,可是在满荡荡的时间表中,蒋七三的笑脸却能不时挤出来晃一下。
  聊了一中午啊,好像都是些闲话,不必打腹稿而是想到什么说什么,仿佛面对的是另一个自己,一个笑一个耸肩,就能领会到心意。
  白炳江调出人事档案,蒋七三留了手机却没有住址。打电话过去似乎太刻意了,为什么没住址呢?想制造个偶遇都不成。
  Henry拿来下周的日程安排,周一上午就得去香港,白炳江很遗憾,周日晚上推了另一家企业的宴请,一个人跑“二哥餐馆”叫了份番茄炒蛋。哪里有爽滑幼嫩,满口是中餐特有的油腻,还有一股呛鼻的葱味。
  白炳江想,这就是蒋七三的魔力,他能让周围的一切都干净起来,只呈现最纯真的那面。在盘子里拨拉许久实在难以下咽,他只好放下筷子。
  ××××××
  周一一上班,蒋七三就实施他的计划,把公司里非要害部门的系统全整瘫痪,自动化部和设备维护部全盘出动,估计得忙到下午去。
  白炳江到机场后听到紧急报告,又急忙返回大通。
  “查到原因了吗?”
  “估计是病毒感染。”
  “公司是内部网,出外有防火墙,怎么感染的病毒?”
  “应该是员工使用U盘等移动设备时传播的。”
  自动化部经理和设备维护部经理亲自守在财务部、研发部等重要部门,深怕那里也被感染上。
  蒋七三本以为会被安排去总裁室查毒,Henry却没呼他。而各部门你喊我叫,受影响没受影响的人都把电脑当毒物,搞得他连上厕所的时间都挤不出来。他暗自后悔动作太大,整这么大动静反而把自己陷进去了。
  整个大通公司混乱了{yt},公司高管们通宵开会,把这件事定为本年度最严重的事故。
  蒋七三深刻体会到偷鸡不成反蚀把米的狼狈。设备维护部的虾米们熬了个通宵,对公司上下几百台业务用机进行全盘清理。
  熬通宵对蒋七三是家常便饭,但不包括干杀毒、装系统这类简单体力劳动,无聊枯燥又浪费时间。最关键的是,几位高管的电脑是经理亲自去检查的,蒋七三连上顶楼的机会都没有,于是对手边的工作就更愤恨。
  终于熬到{zh1}一台电脑换血成功,设备维护部里响起了欢呼声。
  大家击掌庆贺时,忽听经理大声宣布:“同事们,请安静,总裁来看望大家!”
  所有人都定格了,呆呆看向门口那个披着阳光的男人。
  蒋七三窝在沙发上真不想站起来,看见白炳江他就无名火起。自己使尽手段都进不了他的办公室,他凭什么想来这里就能来这里?
  白炳江与设备维护部的每一个员工都亲切握手,低声说“辛苦了,公司谢谢你”,每个人都在一刹间湿了双眼,只有蒋七三例外。
  蒋七三是真累了。虽然他近段时间颇受Henry照顾,但回到设备维护部,他是出了名的“两无人才”——无学历无资历。混在一堆大学生中,他干得更多的是跑腿活。三楼跑八楼,十楼下五楼,来不及等电梯就跑楼梯,{yt}一夜下来,腿已不是自己的了。
  白炳江深深看着他,多加了一句:“早些回去休息吧。”

第5章
  蒋七三摇晃着走出公司大门,因了白炳江那句多加的话,经理忽然发现蒋七三是本部门最辛苦的员工,当即做主放他两天假。
  白炳江看着那个疲惫却依然坚挺的身影,嘴里涩涩的,很久以后他才知道,这种症状缘于“心疼”。他走到蒋七三面前,这孩子居然对焦了一会才看清他,在看清的一瞬立马打起精神一副容光焕发迎接朝阳的蓬勃样。
  “总裁!”
  “很累吧?”
  “还好,总裁更辛苦。”
  身体累还没什么,关键是心累,累得想大哭一场。刚才窝沙发上休息,听着经理报告的昨天那场事故给大通造成的损失额,蒋七三明白自己错大了,别的不说,八项注意第4条“不对任何组织及个人网络用户进行恶意攻击破坏”是彻底违反了。
  白炳江关切地看着他:“我也要回去休息,正好顺路,上车吧。”
  蒋七三头脑昏昏的上了车,白炳江系好安全带后问:“怎么走?”
  蒋七三一下清醒了,顺路却不知道怎么走?
  “总裁,我还是打车吧。”
  白炳江忙把车开出去:“我送你,算是对你辛勤工作的回报。”
  MD,要回报就让我进你办公室搜查一遍。
  蒋七三有种凉凉的预感,但说不清是什么,有点不安又有点期待。车到一个路口蒋七三就喊停,他冷冷地下了车,礼貌地道个别,走了。过了路口走上500米转弯再过一个路口才回到他家小区。
  躺在床上,蒋七三闭着眼睛大声宣布:“事已至此,老子不悔!”
  ××××××
  蒋七三真的不悔,决定了不后悔就绝不后悔,蒋妈妈曾骂他,你小子就是一头倔驴,抡鞭子打也不回头。
  美美睡了两天,蒋七三意气风发来上班。经过此次事故,积累了经验,下次要搞事再不会给大通带来大损失,他有这个自信。
  才进设备维护部,经理就蹩过来:“小蒋,你收拾收拾,去顶楼报到吧。”
  “顶楼?”
  “Henry先生说总裁缺个司机,你正好又懂设备维护,就定你了。”
  司机兼设备维护,蒋七三笑得合不拢嘴。这么说,如果办公室找不到拨号设备,还可以进总裁家搜查?
  ××××××
  白炳江一个星期后才出现。当看见等在门外的蒋七三时,一身的疲惫就消弥了。他是那么显眼,人头攒动的接机人群中,只有他的气质最清静,一眼过去就能分辨出来。
  两人都真心实意地高兴见到对方,蒋七三脸上一直挂着笑,白炳江的心情也好得很。上二环路时蒋七三要左转回公司,白炳江却指示向右转。蒋七三听话地转过去,看来白炳江要直接回家。蒋七三暗暗高兴。
  白炳江舒适地靠在椅背上,看蒋七三从容掉头神色冷静。心想,他怎么做什么都那么自如呢?才当几天司机啊,却像是有多年经验的老驾驶,机敏又不多话。
  白炳江家在一xx住宅区,蒋七三停好车后忙走到后面为白炳江打开车门,Henry也从另一边下车:“Gonzague,今晚长远贸易公司有个宴请,六点过去可以吗?”
  白炳江看看表:“还有四个小时。蒋七三,你这段时间有安排吗?”
  蒋七三一愣。
  Henry笑:“我想请小蒋送我回去换身衣服,六点在这里等你。”
  白炳江本想邀蒋七三上楼,听Henry这么一说才惊觉蒋七三的身份是司机,目前他只是个司机。
  白炳江在本市有房子,Henry却是住的旅馆。蒋七三在旅馆咖啡座等Henry,透过玻璃窗看院子里的喷泉扭来扭去很有意思。化成晶莹水雾的泉水在阳光下绚丽多彩,他忽然想到,或许大通公司的财务就是那么干净,洗钱谣言不过是阳光反射的迷惑?
  可事情已做到这步——他摇摇头甩掉瓦解军心的不良念头——就要做到底。
  ××××××
  白炳江的应酬真是多,几乎每天都有饭局,蒋七三每天都吃不饱。
  白炳江虽然能熟练地使用筷子却喜欢吃西餐,这是公开的秘密,没有哪家企业会把宴请安排到中餐馆。
  蒋七三虽然顶着年轻人的面孔却讨厌吃西餐,这个秘密没人知道,所以他只能每天回去泡方便面。
  当司机说辛苦好像没有多少体力活,说不辛苦却xx没有时间上的自由,所以司机们最灵便的就是耳朵和嘴。车里听来的,拿到饭桌上显摆,饭桌上交换到的,揣到车里邀功。
  蒋七三是司机们巴结的对象,每个与他说话的人,都领了任务来,可他不懂也不参与这些,他每天关心的只是能不能从寡淡的西餐中找到一样舌头和肠胃都能接受的食物。Henry对这样的木讷司机也没有办法,给蒋七三暗示过应该跟那位老总的司机多接近,跟那家总裁的司机说什么话,可看他领会不到精神,只好作罢。
  由于白炳江的轿车太xx,蒋七三每次送白炳江回家后就和Henry各自打的回去,白炳江却一直以为他们是开车回去的,每次有事都好心地等到临出发前才给蒋七三电话,要他开车来接或干脆到什么地方等。
  这天,白炳江受某市官员邀请去考察,Henry早早等在车库,蒋七三却遇上塞车赶不过来,白炳江看见车在司机不在,才明白这段时间,自己的所谓体谅,给蒋七三造成了多xx烦。
  返回海城已是深夜,白炳江坚持先送Henry回旅馆。
  热闹{yt}的城市终于安静下来,高傲的路灯和闪烁的霓虹更为空旷的街道投上一份孤冷。蒋七三轻轻关了音乐。
  “你不喜欢这个曲子吗?”白炳江问。
  “总裁,我以为您睡着了。”
  “很累吧?”
  “不累。”
  “说谎。”白炳江懒懒地坚持。
  蒋七三笑:“成天坐着怎么会累?不比总裁您,就是坐着,脑子也不能闲着。”
  白炳江伸个懒腰扑到前排,认真看着他:“为什么你从不报怨?不管做什么都做得那么尽职?”
  “做什么都得尽本份。”蒋七三将车停在红灯前,转头对白炳江笑笑。
  “是爷爷说的吗?”
  “是奶奶。爷爷不会做不想做的事,奶奶说那可不行,人怎么能事事如愿呢?所以,不喜欢的事情也要尽本份。”
  “似乎,当司机不是你喜欢做的事?”
  “当兵时,我们吃饭时间只有十五分钟。”蒋七三谨慎地回答。
  这话应该有深层含义,白炳江想了一会儿还是不确定,于是小心问:“你觉得我们吃饭太浪费时间?不过在中国办事,很多事情得在饭桌上解决。”
  “你们是办事需要,而我——”
  对于蒋七三的不落教,Henry早报怨过,可白炳江就是喜欢他这不落俗的纯朴,现在看他如此为难地提出抗议,白炳江真想伸手揉揉他修剪整齐的黑发,“那你以后就不参加聚餐吧。”
  绿灯亮了,蒋七三沉着地把车开出去:“这样不好吧?”
  好青涩的演技,眼神里的雀跃和抑制不住上弯的唇角已经暴露了你的喜悦呢!白炳江笑起来:“Henry会去解释。不过,我怎么感觉你的原因不只这一点?”
  蒋七三羞涩地咬了咬唇,也笑:“我,吃不惯西餐。”
  白炳江汗颜,自己的喜好蒋七三似乎都知道,可他的喜好,自己知道多少?又想起上午的塞车,于是问:“为什么你送完我后不开车回去?”
  “这车太xx了,开回去不合适。”
  白炳江为这句话愤怒了,愤怒得说不出话,于是拍拍蒋七三示意停车。
  蒋七三有些诧异,但还是把车滑到路边停下。白炳江跳下车打开前门把蒋七三拉出来塞进后座,自己坐到驾驶座上,调转车头开上来路。
  “总裁?”蒋七三慌了,这是什么状况?
  方向盘和座位上残留的蒋七三的体温,慢慢渗进皮肤溶入血液,心脏接收到新的温暖,让白炳江稍微舒服了些。他淡淡地说:“我先送你回家。”
  “不可以!”蒋七三惊叫。
  “你为我做了那么多,这是我对你辛苦工作的一点回报。”
  “可,可是——”
  “以后,就由我送你回家,我们把Henry送走后才换座位,他不会知道。”
  蒋七三要崩溃了,这样的老板还真没遇到过,连听都没听过。
  “可是总裁,今晚太晚了,您明天上午还要去另一个城市。”
  “所以你更要休息好,明天还得开——”白炳江忽然意识到,明天一早蒋七三还是要赶去取车,“要不,你今晚就住我家?”
  好主意!不等蒋七三回答,白炳江又调转车头往自己家开去。
  直到车子滑入地下停车场,蒋七三还一副目瞪口呆的傻样。他确实震惊,这么轻易就进入白炳江家,这么轻易……
  多年训练有素的肌体细胞没容忍他震惊和窃笑太久,进入独门独户的电梯后,蒋七三就拟好了将要出演的剧本,此时的他,已化身为随性又带点小好奇的串门客,这种时候,这个身份最方便行事。
  白炳江家是复试公寓,透着股清冷的贵气。
  “先去洗个澡吧,那边是客卫。”主人热情建议。
  蒋七三笑笑,赤着脚走进去:“你家地板很干净。”
  “卫生清洁都包给物管了……”白炳江还要解释,蒋七三却已关了客卫门。
  他简直像回到自己家一样随便。白炳江为蒋七三的表现欣喜,忙隔着门板大声说:“洗漱用具都是新的。”
  隐约中,竟听到蒋七三在唱歌。他还是浴室xx?白炳江靠在门边,听得痴了。
  蒋七三出来时只裹着块浴巾:“我把制服洗了,应该能干吧?”
  白炳江只顾贪婪地盯着眼前的一切。平日见惯蒋七三穿制服的精瘦样,想不到脱光了还很有看头,漂亮的倒三角明显是练过的,肌肉线条滑美,张驰有力。灯光温柔地洒在他身上,从头到脚彰显着诱惑。白炳江顿觉小腹一阵酥麻,身体最脆弱的部位在微微战栗。
  他艰难地吞咽下口水,别过脸上楼:“我都忘了给你找睡衣。”
  蒋七三没多想,不管是上职高还是当兵,一帮男生都是挤大澡堂,互相搓背共用毛巾互换衣服穿更是常事,他就那样大咧咧坐下打开电视。
  白炳江把脸浸冷水里直到不得不出来换气,才把因看见蒋七三出浴而起的生理反应压制下去。找睡衣时他又迷茫了,蒋七三学生般的气质穿蓝色一定好看,可是,白色更能衬托他的干净吧?还有金色,金色衣领下若隐若现的锁骨……白炳江深吸口气,闭着眼睛随便抓了一套,居然是粉色的。
  白炳江是带着恶作剧的心情下楼的,他迫切想看看专注认真的蒋七三穿上乖巧的粉色会成什么样。可是,只下了几级楼梯,他就走不动了。
  只见蒋七三旁若无人地斜靠在沙发上,怀里抱着个靠垫,左脚搭在右腿上,吊儿郎当晃着,如果再下几级楼梯,再下两级,就能看见那浴巾下的风景……
  “谢谢总裁。” 蒋七三走过来接睡衣:“电视说明天,哦,不,应该是今天有雨呢。”
  “是吗?”白炳江匆忙转身离开。冲回主卧他一头撞进卫生间,坐在马桶上右手飞快动作,几声急喘后,喷涌而出的液体洒在手上地上。释放后,剩下的是不见底的空虚!他又坐了会儿,才慢慢起身跨进浴缸。
  从一开始就知道,蒋七三不是同路人,为什么还要放纵自己越陷越深?心底有个声音说,你当他是下属,当他是朋友,都可以,唯独不能当他是情人……可是,为什么不能?
  白炳江愤怒地打出一拳,水花四溅。
  我就要了他,用药、用强、用权势用金钱,我就要了他。一个中国{zd2}层的打工者而已。
  他猛地站起来,恶狠狠朝外冲,湿答答一路穿过卧室来到外面的起居室,夜风吹得窗帘呼啦啦响,要下雨了!蒋七三说今天有雨。
  白炳江脚一软跌坐在地毯上。
  不一样,他悲哀的想,蒋七三不一样,跟以往的所有人都不一样。我也不一样了,我跟以前也不一样了!
  白炳江特意挑了套黑色睡衣穿上,他刚刚埋葬了自己的爱情,觉得只有着黑色才能减轻心底的苦痛。
  穿着粉色睡衣的蒋七三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姿势,有种别样的调皮。脱下制服,似乎就脱掉了上下级约束,他随意自在地问:“总裁,我能参观下你家吗?”
  白炳江不想说话,可他想听蒋七三说话,于是勉力开口维持对话。参观完一楼参观二楼,二楼右边是主卧,他不愿展示这个会诱人犯罪的区域。
  “那边是整个主卧。”他简单带过,“这边也有两间客房。这是书房。”
  “书房好大!”蒋七三走进去,“总裁,你这电脑好使吗?”
  白炳江呆望着蒋七三的背影,心头暗叹,他真是天生的衣架子,是啊,能把制服穿得那么好看的人,穿什么不合适?
  睡衣略微长了点,裤脚扫过地毯,倒给蒋七三挺拔的背影添了些许摇曳多姿。他还是赤着脚,一步一个脚印,修长有力。
  白炳江狠狠闭了下眼转过身:“我去给你拿双拖鞋。”
  白炳江对自己很失望,已下定决心断了对蒋七三的绮念,为什么只看见他的脚印就把持不住,像个少不经事的青绿少年。
  “自制,白炳江!你若还想看见蒋七三的明朗笑脸,就别忘了你引以为傲的自制!”他提起拖鞋,深吸口气才又返回书房。
  蒋七三坐在书桌后,看见白炳江进来忙起身:“总裁,这电脑很快。”
  “这就是摆设,我在家里一般不办公。来,把拖鞋穿上。你想住楼下还是楼上?”
  那一夜,蒋七三甜睡到天亮。
  那一夜,白炳江xx到天亮。

第6章
  那夜之后,含苞的“蒋七三花”慢慢绽放了。
  白炳江发现,原来蒋七三不只是专注纯净清雅,他还有别的花瓣。
  一提吃西餐就皱眉,看见科幻大片就两眼放光。以前碰到塞车,他总是xx自若地手握方向盘目视前方,现在才发现,其实他也焦虑。他会{dy}时间探出身子往前看,确定要长久等候后,才会认命地换个舒服姿势靠好,尽职地手握方向盘,随即修长的手指开始上下起伏,仿佛在弹奏世界名曲,然后慢慢沉醉进音乐世界中,把堵车长龙和嘈杂喇叭声抛在身外。
  终于有一次,白炳江忍不住问:“你弹的是什么?”
  问了两遍蒋七三也没反应,副座的Henry忙捅捅他。
  “什么弹什么?”
  “这样,”白炳江做了个弹琴的动作,“每次堵车你都这样,但又跟车里的音乐合不上。”
  蒋七三忙收拢手指:“我不是弹琴,哦,我不会弹琴。我把堵车当成游戏,卡住了,正努力通关呢。”
  Henry一脸稀奇地看着他,大笑起来,白炳江也忍俊不禁。{dywe}的蒋七三啊!
  车龙越来越长,Henry下车活动手脚去了,白炳江抽支烟点上,雕塑般的蒋七三忽然打开车窗,热气汹涌进来,灌得慢车烟雾。
  “你闻不惯烟味?”白炳江后知后觉地问。
  “我不会抽。”
  “试试吧,这个不呛。”
  “不!”蒋七三反应极大地缩了缩肩膀。
  “你怕香烟?”
  “让我想起xx。”蒋七三很严肃地宣布,看到后视镜里白炳江疑惑的神色,又忙改口,“我不习惯,而且,每天烧那么多钱,不划算。您抽吧,我去前面看看。”
  蒋七三仓惶下车,白炳江揉捏着手里的香烟,揉得一脚烟丝。
  回到公司时,碰上了王庆军,他刚换岗下来,看见白炳江的车开来,站在一边行礼,然后冲蒋七三做了个自以为隐蔽的手势,可还是被白炳江看到了。
  “你跟那保安很熟悉?”
  “我们是战友,我来大通还是他介绍的。”
  “他好像有事找你。”
  “约我晚上吃饭。”
  白炳江笑起来:“那你去吧。”
  “我跟他说一声就回来,今晚七点您们要去红梅酒店。”
  Henry说:“Gonzague放你假还不快跑?我来开车。Gonzague,今晚可不帮你挡酒了。”
  蒋七三询问地轮番看Henry和白炳江,笑得开心:“那我走了?”
  晚饭定在二哥餐馆,王庆军还带来女朋友。
  xx大学毕业的!王庆军故作冷淡地说,这份做作却更显出他的得意。
  女孩刚毕业,这年头,大学生满街走,步入社会就无人关心xxx上的校名。王庆军也知道,之所以能把女孩追上,不是因为学历而是因为现职,自己在大通上班,还是个前途光明的小头目,女孩则在郊区一家私企耗着,干的是以前只需农民工就可以干的活儿。
  老是加班!她秀气地皱眉。
  蒋七三笑笑。
  王庆军灌了口啤酒:“我定下套房子,在南沿线上,首付不多,你也该考虑下买房。”
  蒋七三不置可否:“你们打算结婚了?”
  “老租房不方便。”女孩热情地给他夹筷鸡蛋。
  蒋七三恍然大悟,看来已经是既成事实,忙跟王庆军碰杯,王庆军踢他一脚,嘿嘿傻乐。
  每次路过二哥餐馆,白炳江都要下意识地往里瞥一眼,今晚,他瞥见了蒋七三,瞥见了看着王庆军的蒋七三的羡慕的眼神。那眼神飘渺神往,在白炳江的脑海中越来越粗体。设宴老总的秘书来跟他碰杯时,他猛然想起,蒋七三的羡慕的眼神里,似乎还有个女人。
  一杯接一杯灌下酒,白炳江权衡着一个事实:蒋七三将会有女朋友、妻子、孩子,他将把满腔热情都投到家庭中去,眼里心里只有自己的小日子。他的淡定洒脱将不再,他将更多的在别人面前皱眉和耸肩。将有人抚摸着他漂亮的腹肌,与他四肢纠缠耳鬓厮磨……
  自己与蒋七三相处的时间不多了,他属于别人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
  Henry扶着明显喝多了的白炳江下车,白炳江挥挥手示意自己很好,倔强地走向电梯。到电梯门口,他又回头:“Henry,明天开始你任大中国区总裁,呃——你今晚回去,嗯,理个方案,明天给,呃,我。”
  我得争分夺秒与蒋七三独处,是的,独处。
  ××××××
  白炳江没有看错,王庆军确实刺激到了蒋七三。
  回家路上,蒋七三认真审视着擦肩而过的姑娘们。这个看起来太狂野了,我侍候不来。这个太时髦了,跟我不是一国。这个很温顺,但骨子里可不一定。看了一路,他总结,人不可貌相,路上抓个女孩来追不适合自己。公司里的美女们他是不敢想的,一个一个眼睛只盯着经理层,更多人则盯着白炳江,跟白炳江争?蒋七三揪揪耳朵,告诉自己白日梦都不能这样做。看来还是得走相亲的路,找个熟人介绍的,熟人——熟人可靠吗?王庆军把我当熟人,可他又了解我多少?我又了解他多少?
  蒋七三思考了一路,发现自己的姻缘不管走哪条路,通向的都是死胡同,他忙靠在灯柱上抬眼望灯。灯光直射入眼底,射到两眼酸涩泪流满面,他才拉过袖子撸把鼻涕继续往前走。
  刚才纠结的问题,就这样被屏蔽掉了。徐医生,这招管用。他说,不过,我还是做不来无限信任啊,我无法控制自己不去猜测别人是否戴着面具。
  ××××××
  Henry任大中国区总裁后,除非迫不得已的应酬白炳江才露个面,每日只拉着蒋七三四处游逛。
  蒋七三不是个善于娱乐的人,来海城三年,甚至连他家旁边的公园也没进去过,可跟这白炳江逛了几天,他就适应了这种“二世祖”游手好闲的日子。果然是学坏容易学好难!
  经过多次搜查,蒋七三已确定白炳江没有什么私密拨号系统,而且当司机这么久,Henry和白炳江讨论什么问题也没回避过他,蒋七三想,或许是大黑过虑了,BB集团并没在亚洲洗钱。所以,他终于可以开始当真正的司机了。
  白炳江用车是随意的,忽然看见天上的白云,就想去钓鱼了,为了能配合他的随心所欲,蒋七三搬进了白炳江家。
  自那次知道蒋七三对香烟的看法后,白炳江就戒烟了,他认为,嘴里没有蒋七三讨厌的味道,才能拉近两人的距离。戒烟也没有想象中困难,一开始还有想抽的冲动,蒋七三搬过来后,白炳江却连闻到烟味都皱眉,像蒋七三一样皱眉,就这么简单,戒了!
  每天早上,两人去小区的健身房锻炼,白炳江才知道蒋七三的好身材是怎么练出来的,xx军事化自虐式操练。
  “你每天都这么练吗?”
  “退伍后只能这样随便练练了。”
  白炳江咋舌,在中国当兵真是苦啊。
  午饭一开始是在外面解决,白炳江吃西餐,蒋七三吃中餐,各吃各的。看着身边出双入对吃情侣餐的男女,白炳江不干了,第二天亲自到超市买了些食材回来,他认为,两人一起做饭肯定很浪漫。
  贵公子白炳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平民蒋七三也好不到哪儿去,在炒糊了两锅菜后,蒋七三跑去买来一提方便面,加蛋加火腿加青菜一锅煮,才算把午饭解决。
  白炳江吃的津津有味:“原来方便面也可以吃啊。”
  “味精多,偶尔吃一顿还好。”
  “你经常这样煮吗?”
  “错过了食堂的供饭时间,又懒得在外面吃就煮这个。”
  于是,白炳江家的冰箱就慢慢被方便食品攻占。蒋七三每天换着花样煮水饺、馄饨、汤圆、方便面。两人你烧水我洗菜,在白炳江眼里,竟有种旖旎的情味。
  下午通常是出游时间,周边景点都逛遍了,白炳江问蒋七三的意见,蒋七三说,再逛一遍。好东西反复温习,是两人的共同习惯。
  晚饭,白炳江是不愿意将就的,而蒋七三最喜欢的是煮一锅稀饭,为了吸引白炳江,他充分发挥想象力,绿豆、黄豆、南瓜、红薯每天不重样,白炳江乐意看他系着围裙忙碌的贤惠样,于是装着喜欢吃的样子,可天天吃,也耐不住了。
  “七三,我们成天吃素,身体怎么受得了?”
  蒋七三也发愁。
  “我们自己煮{yt},出去吃{yt}好不好?”白炳江觉得自己怎么有点像在诱拐儿童?
  “好吧!”蒋七三同意。
  不得不同意,虽然现在都直呼大名了,白炳江还是老板,在老板面前任性的下属不是好下属,出去吃当然是吃西餐,这点认知蒋七三有。
  在外吃了两天,蒋七三才发现自己错了,白炳江的美食地图上,标的全是中餐馆。两人有的是时间,每天开车出去找食,碰到美味的就连去几天。蒋七三是无所谓,只要不吃西餐,开再远的路他也愿意,白炳江更不会嫌路长,坐在副驾上,看蒋七三弹钢琴(敲键盘?)般玩弄方向盘,他巴不得路再长些,就这样一直开下去。
  晚饭回来,慢慢开着车穿梭在城市里,蒋七三忽然想起自己最近在白炳江家白吃白住,还领着不菲的薪水,这司机当得有点xx了。看见车窗外的广告,他灵机一动:“炳江,我请你看电影吧?”
  “你买新碟了?”
  “不,是去电影院看。就这家,新片?”
  白炳江从没在电影院看过电影,他半信半疑地跟在蒋七三身后,蒋七三其实也没进过xx影院,于是小心地四处观察,看见很多人排队买零食,便跑去抱来一堆。
  放映厅里人不少,两人坐下后电影就开始了。都不是习惯吃零食的人,蒋七三觉得买都买了,不吃很可惜,于是一包一包撕开递给白炳江。白炳江觉得从蒋七三手上拿食物吃的自己很可爱,就停不下手了,油炸的膨化的,一辈子没吃过的东西都一把一把往嘴里放。
  肩并肩看电影,一会儿拿吃的一会儿拿喝的,手臂偶尔碰到一起又分开,白炳江细心体验着这一切,他知道,所有细节都不能遗漏,这些回忆将是他独自走完后半身的支柱。忽然,他看到蒋七三错拿了自己的水瓶,他耐心等待蒋七三喝完,然后若无其事地把瓶子拿回来,就着蒋七三的唇印也喝了一口,这口水,甜得他咽不下去,含在嘴里很久很久。
  电影结束灯光亮起时,他温柔地注视着蒋七三,蒋七三还沉浸在电影中,茫然地礼貌询问:“好看吗?”
  “好看!”他由衷地说。
  ××××××
  蒋七三最近有点小烦恼。卧底云康公司前的秘密培训中,教官说过一句话:“做卧底的{zg}境界就是干什么像什么。而比干什么像什么更高的境界,是被人卧底。”
  蒋七三觉得,他现在就是被白炳江卧底了。
  如果说刚开始与白炳江相处时他还有演戏的成份,在确认白炳江没有洗钱后,他就xx本我发挥了,比在人前还本我的本我。
  由于多年卧底经历及强迫丢掉卧底记忆的克制,这些年他不曾与人倾心相交过,他总是忍不住猜测,那张面具后隐藏着什么,是否也跟自己一样有着不能告人的目的。只有白炳江不同,在蒋七三眼里,白炳江是透明的,人前人后的样子他都了解,所以在白炳江面前他很从容,也懒得隐藏自己。
  他{wy}做的只是提醒自己别跟白炳江走太近,可白炳江却主动靠过来,两人说是上下级,现在的关系更像朋友。
  是的,白炳江已成功卧底成我的心腹了。蒋七三苦笑。

第7章
  虽然Henry接手了大中国区业务,白炳江却还是亚洲区总裁,周边国家的事情必须要他出面,而蒋七三却因为没护照不能跟出去,白炳江唧唧歪歪念叨很久,催他去办护照。
  蒋七三拖着,拖到白炳江不得不动身,还是没把护照办下来,白炳江只好独自出国。临行前免不了罗嗦一番,不准老吃方便面,不准天天喝稀饭,实在懒得出去吃就叫外卖,还整理了一单周边餐馆的外卖电话和特色菜,搞得蒋七三直怀疑以前那个没有白炳江的自己是怎么活过来的。
  送走白炳江后直接把车开去4S店保养,蒋七三决定回自己家窝几天。
  我怎么能办护照呢?他边走边想,我是身份特殊的人,出国什么的必须要去安全部门报备吧?
  其实他也知道这是借口,最关键的问题是,他发觉白炳江和自己最近有些不对劲。他是没经验,但他不冷感,白炳江的宠溺和纵容他能感觉到,他享受着,却又有些害怕,为什么会这样?他想不明白。
  有两个人从旁边走出来,差点撞着蒋七三,其中一个礼貌的道歉,他的同伴则忙着检查他。蒋七三退到一边,见两人相视一笑,走进街边的车里然后迫不及待地拥吻在一起。这是两个男人!回头看他们出来的地方——“01公社”,蒋七三忽然明白了白炳江,原来,他对自己的照顾是源于“喜欢”。
  再次走进“01公社”,蒋七三自认为比{dy}次自如了许多。他老练地坐在吧台边,点了水牌上最贵的一种酒。
  旁边有人挤过来,蒋七三让了让,那人却如影随形。蒋七三皱眉看过去,居然是上次来碰到的那个妖冶男人。
  “又进错门了?”
  蒋七三含口酒半天喝不下去,好奇怪的味道,他咬牙咽下,抹抹嘴问出一个萦绕心头很久的问题:“为什么这里叫‘01公社’?”
  “上面的那人是‘1’,下面的那人是‘0’。”男人笑得妩媚,端过蒋七三的酒杯嘬了一口。
  上面?下面?
  蒋七三不解。再看妖冶男人促狭的笑,忽然反应过来,于是想到白炳江与自己,谁会是1谁会是0?想到这个,心就缩了一下,心底的冷藏系统紧急启动,把这个念头冻起来。
  他平静地付了酒钱走出酒吧,告诉自己,是时候找个媳妇了。
  回到家后,竟很不适应,厨房怎么在这个位置?冰箱里更是空空如也。电视不对劲书房不对劲床也不对劲。
  他气恼地踢了沙发一脚,打开电脑上网。
  反正这段时间没事干,检查下大通的安全系统吧,好歹现在是大通一员,有义务为公司做点事。连进大通,才发现系统又xx变了个样、。
  看来上次自己的“误攻击”,让白炳江花了不少冤枉钱。蒋七三耸耸肩,认真查找漏洞。
  真是xx的安全系统,设计巧妙,一环扣一环,几乎没什么致命bug。对于一家普通商贸公司,这系统xx得浪费。看到午夜,蒋七三才意犹未尽地上床睡觉。
  多做些脑力劳动就是好,免得东想西想。
  不知睡了多久,蒋七三忽然醒来,他跳起来再进入大通,一边回忆梦里的碎片,一边详细分析代码,一点点看下来,看得他双手发抖。这系统,大通的这个系统,竟与三年前云康公司的系统有相同气质,烙印着同一个程序员的癖好。查看系统日志,没有任何设计者的信息。
  马上电话王庆军,王庆军睡得迷迷糊糊,说安全系统是总公司统一部署,骂他声神经病,挂断电话。
  蒋七三想进BB集团的其他子公司查看,连续看了三十多家,有些家的系统xx关闭,有些家的安全度很高一时进不去。他心头大骇,冲了个冷水澡整理思路。
  三年前,云康公司的系统设计者他一直没查到,云康公司覆灭后,他也忘了这事,现在,这个设计者又出现了,同时为毒枭集团和BB集团服务的人……
  不,他甩甩头,即便BB集团真有黑社会背景,那也不是白炳江,他太了解白炳江了,那人不会公然去做违法乱纪的事。
  那么,这个设计出如此精致系统的人会是谁?这么大型的工程,几十家子公司的系统互有联系却各不相同,简直是天才之作。
  程序设计者与黑客不同,黑客在暗他们在明,黑客必须隐形,设计者却是越出名越好,可BB集团的如此天才之作却没有任何程序员信息,为什么?
  连上“01公社”,蒋七三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当了两个月小司机,简直忘了自己还是快手Cleaner。
  “01公社”里没什么新闻,蒋七三正考虑要不要给大黑写封信说说大通的事,却看到大黑显身了。
  “HI!”大黑主动打招呼。
  “HI!”
  随后就沉默了,大黑挂在线上不再说话,蒋七三斗争许久,终于开口:“大通公司的安全系统很不错。”
  “哦!”
  “连环套,不容易进。”
  “现在公司的安全意识越来越高了。”大黑说得淡漠。
  又是沉默。
  蒋七三想,跟大黑说有什么用呢?把大黑拖进来有什么好?
  他有种预感,这件事如果他不管,就不是事儿,如果他管了,不定会扯出什么来。
  可是,这是白炳江的公司啊,是白炳江的财产。如果那个曾为大毒枭S服务的人想控制BB集团亚洲公司,白炳江怎么办?
  正纠结,大黑发来信息:“收起你的好奇心。别多管闲事。”
  “你是不是查到什么?”
  大黑笑:“别鬃毛直立。”
  蒋七三回:“Shit。”
  大黑说:“直觉。”
  “什么直觉?”
  “收手的直觉。”
  蒋七三曲指敲着桌面,思考大黑的这句话。技术掌握到一定程度,超级黑客们拼的就是直觉,上次大黑直觉任务没有完成,这次他又直觉该收手,难道是阿红那里有什么背景资料没交代?
  蒋七三小心地问:“你觉得危险?”
  大黑回个笑脸。
  蒋七三腆然,知道自己唐突了。大黑一直以来执行的都是最危险最困难的任务,他是从不避让危险的勇士。
  “对不起。”蒋七三转开话题,“这个系统太xx了,挑起了我的斗志。”
  大黑沉默。
  蒋七三想了想又说:“我其实已经把大通的逛完了,只是想知道,这位设计者为BB集团子公司提供的防护系统有多少种变数。”
  大黑依然没说话。
  蒋七三盯着屏幕许久,终于决定离开,大黑却突然发来两个字:“理由?”
  三大纪律第1条:一切行动要有明确理由。
  蒋七三装傻:“这是‘抽丝’任务的下集。”
  大黑摇头:“‘抽丝’任务已经完成了。”
  蒋七三厚起脸皮:“任务执行者认为没有完成,就不算完成。”
  “Cleaner,你是最守规矩的社员,这不是你的风格。给我个理由。”
  蒋七三恼羞成怒:“我的风格,我什么风格?你了解我?xxx?”
  “别乱激动,小P孩。”
  你入侵过我?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根本不需要确认。蒋七三发现自己其实并不生气,甚至有点得意被大黑入侵,大黑只对最难的任务感兴趣,不是吗?
  蒋七三忽然对大黑有了另一种信任,一种比社员之间相互支持的信任更进一步的依赖感油然而生。他问:“你认为阿红匆忙结束‘抽丝’任务的原因是什么?”
  大黑笑:“^_^,‘亚洲企业年度慈善榜’的前百名中,有五家是BB集团子公司,包括大通。”
  原来如此。感觉到大黑语气里的讽刺,蒋七三迟疑了。卧底云康公司是老G的安排,所以自己能全身而退。现在关于BB集团的事情,老G已收手了,自己若执意深入下去,就成了孤身入虎穴,且没有人善后和支援。可以把大黑拖进来吗?
  大黑又说话了:“这五家公司的系统全更换了,陷阱各有巧妙,不过应出自同一个人,呵呵,花掉我不少时间啊!”
  蒋七三顾虑全消,原来大黑早有动作,警告自己收手其实是在保护自己,若再想独自作战就是对他的不尊重了。
  “01公社”的规矩是任务派出后,接不接看个人意愿。蒋七三简明扼要地说:“三年前有个云康公司,他们的系统与大通的风格类似,且都没有设计者信息,连签名都没有。”只能说这么多,这已到他的“承诺底线”。
  耐心等待大黑的回应时,蒋七三又连上大通,仔细猜测并模仿着设计者的思路。
  三年前的记忆慢慢浮出来,嵌入大通的系统里,模糊了时间空间界线。有个声音忽然响起,蒋七三吓得一哆嗦,定了定神才分辨出是自己的手机铃声。
  电话是4S店打来的,好听的女声说,白先生的轿车已保养好,询问是车主去取还是他们送过来。蒋七三让他们直接送去公司,看看电脑时间,才发现已过了两天,自己居然在电脑前坐了两天。
  脑子说得吃点东西,肚子却没有反应,蒋七三喝了杯自来水,又缩回电脑前。就这么坐着,仿佛坐了三年,三年来坚持的隐忍和自我封锁在等待中慢慢出现裂缝,久违的本我个性和意气风发一丝丝渗出来。当大黑再出现时,蒋七三神清气爽地迎上去,调皮地说:“你违规了!八项注意第5条:不擅自查看国家壹级档案。”
  大黑没有说话,发过来一份任务书:
  任务名:剥茧。
  要求:进入附件中企业的管理系统并截取其财务信息。
  理由:M国目前的经济危机怀疑是人为操控。
  高杆!居然与M国经济危机扯上关系。蒋七三正为这份道貌岸然的任务书所折服时,大黑扔来颗xx:“名单上的第13、18和25,怀疑是大毒枭S的遗产。”
  蒋七三大骇:“你动作够快!”
  大黑笑:“难得快手Cleaner表扬别人动作快。”
  蒋七三苦笑,这段时间确实手生了,回头看去,与白炳江吃喝玩乐的日子被掩在纱幔后,xx而遥远。晃眼瞥见屏幕右上角的“01公社”图标,心底某处冻土开始春潮涌动,蒋七三愣了一秒,猛扇自己一耳光,把那些粉红色泡泡封印回去。
  他叫大黑:“组长,派任务吧。”
  大黑说:“吃饭先。”
  “你吃什么?”
  “馒头。”
  “奶油小馒头?”
  “买不起奶油,不过我和面时加了个鸡蛋,香!”
  蒋七三不信:“你自己蒸馒头?”
  “不自己蒸怎么办?一小袋馒头就卖一块,抢人啊!”
  蒋七三不知道怎么接话了,不敢深问下去,怕涉及到大黑的私人生活。可是,你不是连我的住址和真实姓名都知道吗?心里又有点愤愤。
  大黑发来个鬼脸,蒋七三为自己的小心眼吐了吐舌,说:“你来海城吧,我请你吃大餐。”
  “你真以为我是快递?想去就去。”
  快递?蒋七三心念一转忙问:“上次送快递的是你???”
  “接受任务时要考虑任务是否可行,派任务时自然也要考察人选是否合适。”
  蒋七三努力回忆,却连送快递人的体形身高也想不起来,悔得捶桌拍胸:“你太黑了。”
  “太黑”,是对黑客的{zg}赞扬。
  大黑哈哈笑:“有快手Cleaner这话,也不枉我花三个月生活费给你送快递了。”
  做黑客做到这境界!蒋七三打了个寒战。

第8章
  白炳江回国后,失悔得想xx。
  首先是蒋七三说车队经理找他谈话,认为他长期不到公司刷卡要算旷工,因此他必须每天去公司蹲着,白炳江用车时才出现。接着蒋七三又忽然强调自己是司机,不适合长期在老板家进出,三下五除二搬了出去。最让白炳江不能忍受的是,他发现有人在神神秘秘地给蒋七三介绍女朋友,据说还是蒋七三请求的。
  没有蒋七三挥汗如雨的健身房,全是冷冰冰的器械,路过门口就想绕开。
  没有蒋七三系着围裙走来走去的厨房,更是让人连口水都喝不下去。
  约蒋七三去钓鱼,只见他本份地坐一边,然后偷偷玩手机,是在给哪个姑娘发短信吧?
  白炳江很苦涩,可他没有办法,恋爱中的蒋七三表情更丰富,时而困惑地皱眉,时而小得意的抿嘴一笑。只是这些情绪,都不是为他表露。
  白炳江知道,他已失去了蒋七三,除了默默祝福还能怎样?还好,幸好,那一个多月的独处生活他把握住了,那些记忆,可以回味很久……
  ××××××
  蒋七三没注意到白炳江的失落,他的种种借口只是为了行事方便。
  按照计划,他和大黑一人负责梳理BB集团亚洲子公司的网络系统,一人负责查找大毒枭S遗留的财产。两边都不是轻松活。本来蒋七三是负责查找S遗产的,他略通M国语言,比大黑现翻字典快,可试验后发现,查找S遗产需要比对海量资料,不适合他这上班族来干。
  蒋七三通宵达旦的忙碌。BB集团的亚洲子公司太多了,神秘设计者的手段又太巧妙,侵入了一家不等于能侵入第二家,而那些貌似关闭了的系统,其实也有别的入口。真想请个长假或干脆辞职,又舍不得那份不菲的薪水。“大黑只能啃馒头,我这是在挣两个人的生活费啊,必要时得给大黑汇点钱去。”有了这份责任感,蒋七三再不情愿,也要尽职当个好员工。
  最麻烦是王庆军,那天半夜被蒋七三骚扰后,就霸道地断定他是因为缺个女人才半夜睡不着瞎折腾,于是四处张罗给他介绍女朋友,搞得他百口莫辨。
  ××××××
  白炳江认命了,却更贪恋与蒋七三相处的每分每秒,干脆给他安个助理的名头,会见客户时也顺理成章地把他留在身边。
  蒋七三对身份的变化没什么大反应,只感觉跟着白炳江开会什么的很浪费时间,不如在车里做自己的事,不过看看助理比司机高出一位数的薪水,也就坦然接受了。
  蒋七三的全部脑细胞都在为“剥茧”任务服务,使得他没有一点当助理的自觉。白炳江与人会谈时他就坐到角落里,餐会如果吃西餐就找个借口避开,开车接送白炳江准时得像闹钟,还老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两人在车里也没了以前一路说笑的温馨,白炳江几次找话题引他说话,都被他嗯嗯哦哦地打发了,白炳江只好闭嘴,心底醋海翻腾不休,什么样的姑娘能让他痴迷成这样?
  作为BB集团继承人的新任助理,蒋七三成了业界的关注对象,尤其是他低调而不张扬,每次会谈都默默坐在一边观察着什么,更给人一种深藏不露的印象。
  有一次赴宴,摆的是中餐,蒋七三的身边被安排了主人的亲信,这几位先生的任务就是要结交上蒋七三,于是餐中抖尽包袱逗他说话。
  虽然据传蒋七三只是职高毕业,是个退伍军人,但BB集团继承人的眼光没人敢怀疑,于是大家都自以为是地认为蒋七三一定有什么特别的才能,才会一路从小员工升任总裁助理。
  蒋七三吃饭时是专心的,徐医生说过,他得胃炎的大部分原因是因为边吃东西边想事,现在正值“剥茧”任务攻坚阶段,他病不起,于是强令自己吃饭时不能考虑任务问题。
  白炳江看蒋七三一开始还与周围的人说笑,后来却只顾埋头吃东西,眼神也黯淡了,就知道他在生气,蒋七三一生气眼神就会深邃下去。白炳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吃完饭后找个借口带着蒋七三匆匆离开。
  回到车上,白炳江关切地问:“你们刚才谈些什么?”
  “没什么。”
  就这三个字?白炳江不甘心,小心措辞:“我以为他们得罪你了。”
  蒋七三笑笑:“他们怀疑我不是职高毕业的。”
  他打开音乐,暗示谈话到此结束。
  ××××××
  那次晚宴后,蒋七三终于意识到自己并不适合做白炳江的助理,每次出去,都有人对他的学历产生质疑。他恶毒的想,下次老子就说是哈佛毕业的。
  他对白炳江说不愿当助理了,可在白炳江问他理由时,他却说不出是因为自己的自卑,于是随口答:“没兴趣。”
  白炳江半晌才喘顺气,哑声问:“你愿意进修吗?”
  “进修什么?”
  “你感兴趣的东西。”
  蒋七三不置可否,从此把自己降级为司机,不再参与白炳江的活动。
  蒋七三越来越沉默,开车xx靠本能操作,对于白炳江的问话听而不闻,常常连音乐放完了也不知道。白炳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更不敢乱说话,只能小心翼翼待他,紧抓着一根救命草不放:“七三还愿意当司机,至少他还愿意为我开车。”
  白炳江不但不敢问蒋七三任何事,也不敢随便出国或去任何不能开车去的城市,他怕再回来又有什么变故,到时候连见蒋七三一面都不行。
  每晚回到空荡荡的房间,他都惶然,很累却睡不着,睡着了却睡不踏实。又是一个狂风大作的深夜,他从梦中惊醒,想起蒋七三{dy}次走进自己家的样子,于是翻身下楼把那晚的情形模拟了一遍。
  曾在客卫外听他唱歌;为他找睡衣,这样随手拿一套;带他参观房子,一路这样走过去……站在书房外,看着长毛地毯,白炳江忽然失笑,自己这是怎么了?不就是爱上一个直男吗?既然是错误的爱情,为什么还要任由心情被这种错误所左右?
  放手吧,收心吧,还自己一个自由!
  既然要收心,自然是不相见{zh0},可蒋七三不当司机还能干什么?再回设备维护部?白炳江摇头,薪水太少不说,周围人肯定会对这种直降颇多非议,不能把蒋七三丢进漩涡里。
  这天,白炳江开完会下楼,见蒋七三坐在车中。他看看时间,自己开会开了5个小时,难不成蒋七三就坐了5个小时?走近车子,蒋七三忙着玩手机没看到他,他坐进去,蒋七三依然没注意。于是他凑过去看,却见手机屏幕上全是程序代码……
  ××××××
  蒋七三看着白炳江手里的通知书,不明白什么意思。
  “我发现你对电脑很有兴趣,以前主要搞维修,现在想学编程吧?”
  “学编程?”
  “这家学校是全日制的,下学期开学你就去报道。这段时间先到这家辅导班上课,他们说职高的知识浅了些,学计算机编程可能不够用,得补习一下。”
  “炳江,”蒋七三艰难开口,“总裁,您认为我应该从高中读起?”
  “只是补习下必要的知识,”白炳江忙安慰,“你还年轻,应该多学点。读书期间你的薪水照领,每年依然按合同提薪,就当是公司送你去培训吧。毕业以后你愿意回公司我们欢迎,想另找工作公司也决不为难。”
  蒋七三明白了,他深深看眼白炳江,礼貌点头,转身出门。
  白炳江玩味着蒋七三出门时的那副很受伤的表情,疑惑地问自己:“难道我说错话了?”
  处理完公务要回家时,他发现自己真的说错话了。
  一向会在车里安静等候的蒋七三这次却不见踪影,白炳江告诉自己不要紧张,或许他有什么事。又等了一会,却见人事部经理匆匆跑来。
  “Gonzague,这是蒋七三先生的辞职报告。”
  ××××××
  大黑说:“我知道我是超级乌鸦嘴。”
  一副赖皮样!蒋七三苦笑。
  谁能想到,大黑当初随口编造的“剥茧”任务理由,居然是真的。
  经过一个月的紧张清理,他们完成了前期工作。大黑在监督大毒枭S的遗产运作时,发现S遗产被M国的两股势力所继承,而这两股势力之间的相互嘎轧,是导致M国经济危机的主因。
  更让他们心惊的是,当初大黑重点标出来的那三家公司,分属M国能源、电力和运输业龙头,是加深M国经济危机的直接参与者,而他们的安全系统,也是神秘程序员设计的。
  “得重新制定计划。”蒋七三说。
  大黑点头:“我们再把手头的资料整理下。对了,我昨天动了一万五。”
  蒋七三曾用假身份证开了个银行账号,把自己的积蓄分出一半到那个账号上给大黑用。
  大黑当时没说什么,只是对他用假身份证有点微词:“你居然有这种东西?”
  蒋七三不便多解释,只好说:“钱是真的。”
  钱已放了半个多月,大黑这是{dy}次提起。
  蒋七三开玩笑:“你又要给我送快递?买机票用不着这么多吧!”
  “前天机子烧了,重新配了一台。”
  蒋七三只觉得双眼酸涩酸涩的,忙狠眨几下把悲凉的情绪憋回去。这是图的什么啊,花自己的钱浪费自己的脑细胞摧残自己的身体,就为帮M国揪经济蛀虫?
  黑客无国界,有位前辈这样说过,或许吧!
  辞职后,蒋七三发现自己特别容易伤感,看见天边的晨曦或是听到窗外的雨声,都会湿润了双眼。可能是太辛苦了,他想。
  “大黑,你周围的人是怎么看你的?”
  “小混混一个!做什么都不长久,赚够伙食费就回家窝着,钱用完了才出去找活干。怎么想起问这个?”
  蒋七三深吸口气:“有人嫌我水平太差,要我回学校学编程。”
  大黑赞叹:“真黑!挺能隐藏啊你。”
  蒋七三一愣,对啊,{zh0}的黑客就是没人知道你是黑客。
  以前在万安保全公司,没少受系统测试部那帮虾子的白眼,这么多年打工,也知道精英们是用什么标准看人。“隐藏实力不张扬,不从事黑客相关职业”,是自己恪守的求职准则,一直以来,从不把别人的轻视当回事,可为什么碰到白炳江后就不一样了?先是为他的客户的无心问话生气,后来更是对白炳江的关心报以冷笑并负气离开,到底为什么?
  一个答案呼之欲出。蒋七三起身推开窗户,天已蒙蒙凉,夜雨润过的清晨最是干净,他伸出双手,窝个心型抛向白炳江家的方向。

第9章
  蒋七三辞职后,白炳江发现自己的生活清秀了。
  新加坡、日本、韩国,想去哪里就去哪,子公司的经理们都笑他,微服出访搞突击检查很不人道。
  空心人的自由感觉真好!
  把亚洲逛了一通,在众经理的强烈要求下,白炳江顺应民意回欧洲“避暑”。
  ××××××
  江江是白炳江的小名,是白炳江那娇小身躯下包裹着一颗强悍的心的外婆所取的名,在她面前,所有人都只能叫白炳江为江江,坚持几年后,连白炳江那不会说中文的老爸也习惯了用这个中文昵称来称呼他。
  小辈从外回来必须先拜见长辈,是外婆生前立下的规矩,虽然老人家已去世三年,白炳江依然一大早就开车去外公的城堡。
  “我的江江。”外公抱着他使劲揉。
  “外公您轻点,怎么七老八十了力气还这么大?”
  在外婆家,只能讲中文,几兄妹中只有白炳江能做到,加上他的长相最东方,深得外婆欢心,于是不待他大学毕业,就让他参与家族事务管理。BB集团xxx看到有便宜可占,连赶着也把他确定成继承人。
  外公欣喜地看着白炳江带来的资料,还没看完就忍不住跳起来,笑得前俯后仰:“BB老头怎么说?”
  “他还不知道呢。”
  “你把他在亚洲的东西都洗了一遍他会不知道?”
  白炳江耸耸肩:“前些年,爸爸就已经把他架空了。”
  由小作坊发展起来的BB企业,传到外公口中的“BB老头”手上时,竟成了欧洲{zd0}的地下钱庄。BB老头是白炳江爷爷的哥哥,个性强硬胆色过人,与各国黑社会组织均有密切联系,可惜情妇一大堆却没有子嗣,于是过继了白炳江的父亲当继承人。不料这前途似锦的继承人,却是个怕老婆的角色,为了讨好丈母娘,谋划着关闭日进斗金的“正事”,妄想靠“买卖百货的小生意”来赚钱,把个BB老头气得牙痒。偏偏继子又极善笼络人心,这些年,隐隐有架空继父的架式。BB老头为了反击继子,也看到第三代中白炳江确实鹤立鸡群,于是紧赶着把手头的亚洲业务交到白炳江手上,只是他哪里想得到,继子是披着狼皮的狗,这白炳江却是装成哈巴狗的狼,他每年看到的财务报表,其实都是白炳江专为他单独制作的。
  “你外婆,终于可以瞑目了。”
  “外公,当初我继承您的财产,不过是引老头上钩的策略,现在BB集团已基本漂白了,您的东西我完璧归——”
  “江江,”老人吹胡子瞪眼睛,“你去跟你外婆说去。”
  “外——公!”
  “你很能干,是我们家族会议选出的{dy}继承人,哪里用什么策略?”
  耍赖的外公有时候连外婆都没办法,白炳江摇头苦笑。
  “外公,您知道,我是同性恋,不可能有子嗣。”
  “不公平啊,”外公摘朵金银花含在嘴里,惬意地眯缝起双眼,“好男人都成了同性恋!”
  “表哥表姐都能独挡一面,从他们中间选个继承人很容易。”
  外公笑:“江江,你真以为BB老头不知道你的事?”
  白炳江一愣:“知道我什么?”
  “十三年前,你家憨爹爹把你囚在阁楼里,你真以为我和你外婆是碰巧路过你家进去喝杯闲酒?”
  “是妈妈通知你们的?”
  外公摇头:“你妈那人,更古董,她也认为同性恋丢人,比你爹还着急。是BB老头请我们去的。”
  白炳江差点厥倒:“BB老头知道我是同性恋,还把BB集团丢给我?”
  “他自己不能生育,照样有你们父子俩做牛做马,他才不在乎你有没有子嗣。他找你,是真的看中你的才能,他相中的人在为我卖命,现在要我开了这人,我傻啊?”
  白炳江苦笑不得。
  “你爹很有经商才干,可惜面慈心善只能守成,BB老头早些年积累资本欠下的人情债,他没魄力还。你小子则占尽了聪明圆滑,两面三刀抡得滴溜溜,嘴又甜心又狠手又——咳——快,BB老头不用你,用谁?”外公说得兴起,伸手在白炳江的脸颊上扭了一把。
  白炳江正发愣,躲避不及痛得呲牙:“外公,外婆说了打人不打脸。”
  “你是得了你外婆的真传啊,中国人的中庸,西方人的计较,你都有。这些年你做给BB老头的假账,他都当稀世珍宝藏着呢,上次来我这儿,给我带来一本,一口一个‘我们江江的杰作’。”
  白炳江有些尴尬:“原来我再跳,也跳不出他的手心。”
  “江江,都知道现在黑道不好混,真要做强做大,还得走白道。BB老头早想挥刀割掉烂肉,可他下不去手,你的所作所为,何尝不是他希望的?你以为,以你爹那老好人样,压得住你那些叔叔伯伯堂兄弟亲兄弟?”
  白炳江彻底无语了。
  老人嘿嘿直乐,能把长了一张八哥嘴的江江说得哑口无言,让他很有成就感。
  白炳江揉着腮帮:“姜还是老的辣,你们这些老腊肉,不是一般人能消化的。”
  老人悠然躺回摇椅上,对吃鳖的白炳江挤眉弄眼:“最近都没听到你什么桃色新闻。”
  “我有过桃色新闻吗?”
  “喂,江江,不要以为我们老腊肉感受不到春暖花开。看在这些年我和BB老头帮你擦屁股的份上,透露一点?”
  “切,我自己的事情自己会收拾。”
  “行了,再倔就没人味儿了。你虽然能干,但控制媒体喉舌可不如我们这些风干肉,你读书时情人一个接一个,你以为那些狗鼻子闻不到气味?不过近两年你到确实沉寂了,怎么,年纪轻轻就不行了?”
  白炳江啪的扔下咖啡杯起身离开。
  “江江,江江,我不是那意思,喂,你等等。”
  白炳江转过身笑得灿烂:“这么大把年纪的人,实在无聊可以写写回忆录什么的,非学那些三姑六婆八卦长舌,小心外婆一气之下来带你走。”
  “死孩子,你咒我?”
  “BB老头六十多年创下的基业,我三年之内全部毁掉,我容易吗?累得人仰马翻了我!好啦,告辞。”
  “不再多待一会儿?吃了午餐再走吧!”
  “好不容易有个假期,我家那些亲戚,啧啧,每家站三分钟也够走走。见到BB老头帮我代个好,就说我懒得见他。”
  白炳江不敢再在这个中式装饰的城堡里待下去,花园里种的是中国花草,喷泉里的雕塑是中国古装美人。坐的摇椅盛点心的盘子,无一不是中国货。还有那午餐,标准中国式午餐,通常都有外婆{za}的番茄炒蛋。
  爽滑幼嫩!
  外婆若听到这个形容词,一定会高兴得亲他一口,娇媚地说:“我们江江是中国通”。
  这段时间确实过得轻松,心无挂碍身轻如燕。
  只是缺了什么,整个人空落落的。
  今天见到外公,他才知道,自己没有了好奇心没有了幽默感更缺少对未来的憧憬。
  回头想想,连{za}的科幻片都很久没温习过了。
  有一次,在香港还是哪儿,鬼使神差走进电影院,却在开场两分钟后狼狈跑出。不敢做啊,有“他”参与过的任何活动都不敢去重复。
  决定收回的心,不能给机会放纵,稍有松懈就会前功尽弃坠入地狱。
  ××××××
  蒋七三站在窗前,看天色逐渐清明。这段时间,不管通宵后有多累,他也要站在窗边迎接晨曦。
  刚才又跟大黑吵了一架,这是本周的第几次,他已无力去数。
  辞职后,他也全力投入对M国企业的监控中,了解的内幕越多,他越害怕。
  M国经济危机表面看起来是M国政府改革过激导致的必然调整,其实是两股势力的斗争。M国是典型的小政府大企业,国家的核心业务全被私人掌控,M国政府颁布的法规制度,都受这些垄断企业所左右。最关键的是,M国经济危机的表象被粉饰得很xx,目前还没人看到它低下的汹涌恶流,两大势力一方面相互打压,一方面抄底难以为继的私人企业,再这样下去,M国经济将陷入恶性循环。
  以蒋七三的意思,应该把这个情况报告老G。
  大黑冷笑:“不愧是好宝宝,知道‘报告阿姨’。”
  “这件事已经超出了我们的能力范围。”
  “没人要你对它负责。”
  “可我们既然知道了,就不能坐视。”
  “你知道什么?你有什么证据?你的证据是怎么得来的?”
  蒋七三熄火了。他确实拿不出证据。他们对事态所做出的判断,源于他们的直觉。
  大黑嘿嘿直乐:“你去说啊,‘报告老G,证据是我的黑客直觉。’”
  “或许能引起老G的关注?”
  “对,如果你能发内参的话。”
  蒋七三知道大黑说的是事实,但还是被大黑的冷漠激怒了。
  “大黑,做为黑客,我只关心技术问题,我的兴趣是寻找系统漏洞。今后,我的工作重心将转向寻找神秘程序员。”
  “‘剥茧’计划还没完成呢。”
  蒋七三爆发了:“我说报告老G,你不准,我放弃关注M国事态,你拿任务要挟,你到底想怎么样?你不过是个黑客,别把自己当神仙。”
  大黑依然不怒,笑道:“我就想看着,看那些把老百姓当虫豸的人是如何演戏的。他们总有松懈的时候,总有被我抓住尾巴的时候。总能等到把他们送上绞刑架的时候。”
  “大黑,你管太宽了。”
  “或许!但这就是我加入‘01公社’的本意,我没你那么多大道道。那个神秘程序员,总有{yt}会浮出水面,他花大力气让S留下的公司都使用他的系统,现在又染指BB集团这样的超级航母,我不信他是单纯的程序员。”
  “多说没意思,我正式退出!”蒋七三关了程序下线。
  天空清白,已经xx亮开,又是新的{yt}。
  大黑行事是典型的自由黑客作风,没有国界没有政治负担。他的自由是蒋七三所羡慕和心仪的,蒋七三也想活得这般自在。
  “可我是军人!”他站在晨光中喃喃。
  几次拿起电话又放下。蒋七三很想找个人来聊聊,他能想到的朋友却只有白炳江。
  扯谁也不能把白炳江扯进来!
  蒋七三并不是真的想退出,他只是生气,气大黑能随心所欲,而自己却顾虑这顾虑那缩手缩脚。他的憋闷郁结于心很久了,今日小心提个建议又被大黑挤兑,他气极无奈才口不择言地宣布退出。
  浓浓的挫败感在体内蔓延。
  蒋七三伏在窗台上,他想念白炳江,非常非常想。

第10章
  白炳江没想到等在会客室的“崇拜者”是罗洛。
  “江江!”
  白炳江敏捷闪开,罗洛就着惯性冲出去两三米才收住脚。
  看到明明很贵族气质却偏要装可爱的嘴脸,白炳江忍俊不禁:“回回这样,你烦不烦?”
  “没道理啊,为什么你回回避得开?”
  管家也笑:“罗洛先生特意交待要给您个惊喜。”
  白炳江无奈地摇头,招呼罗洛去自己的书房。
  “怎么跑巴黎来了?”
  “路过。”
  “真巧啊!”白炳江不信。
  罗洛只盯着他看:“中国话说得好,择日不如撞日!”
  “说正事。”
  “正事就是——”罗洛色迷迷凑过来,“我想你了。”
  白炳江把他的手拍开:“你会这么无聊?”
  “江江!”罗洛好看的苦起脸,盈盈欲滴。
  “好好说话。”
  罗洛耸耸肩,靠回沙发上:“我爸又在逼我。”
  “逼你结婚?”
  “亲爱的江江!”罗洛邪笑,“我要结婚{jd1}会拖上你。”
  白炳江忙举手道歉:“我错了。这么多年,他还不放弃你?”
  “大哥做事太狠绝,我爸放心不下他。”
  “你打算怎么办?”
  “最近M国形势莫测诡谲,猫头鹰放任自己的资产贬值,已经倒退回三年前了。”
  “猫头鹰的资产贬值——”白炳江一沉吟,瞪大了眼,“他是针对你爸?”
  “我家大公子走私贩毒有一套,经商却不行。”
  “现在是什么状况?”
  “几位少爷被猫头鹰压得喘不过气,我爸已经把他的全部财产填进去了。”
  “他们找你——”
  “我又怎么可能拿老爷子的东西去帮他们补窟窿?”罗洛长叹口气。
  贵公子罗洛其实是个私生子,身为英国某大家族的叛逆公主与东方神秘国度大毒枭的义子的一夜情结晶,他本该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家伙,却在出生时对了伯爵外祖父的眼缘,于是被伯爵留在身边亲自抚养。他一直以为自己天生是世袭贵族,直到十五岁那年,一个东方男子找到他就读的贵族学校,他才知道,原来自己还可能有另外一种命运。
  白炳江也叹气:“那你打算怎么办?老爷子最恨你跟那边来往。”
  “我得亲自去M国看看。”
  罗洛话音低沉,白炳江知道他话里有话,于是挺身问:“需要我做什么?”
  “我想——”罗洛一咬牙,果断地说,“我请求你稳住BB集团在M国的子公司,不要撤资,等事情落定后,我会补偿你的损失。”
  白炳江笑:“多大点事,你居然用到‘请求’。”
  “那就‘请求’你让我上一次?”
  白炳江一脚蹬出。
  罗洛受了一脚,哈哈大笑:“好了,最快的一班飞机是两小时后,我得走了。”
  “这么快?我们好久没见了——”
  “那我就再待十分钟,十分钟够我们办事了吧?”
  白炳江实在受不了他,骂道:“滚吧你!”
  罗洛走出几步又回头:“真走了!”
  白炳江笑笑:“我随时待命!”
  罗洛优雅一笑:“别太卖命,免得我以身相许!”
  ××××××
  白炳江回到海城已是晚上,华灯流动的街道总让人感觉孤单。
  他没有通知任何人接机,此次回来的目的是重新协调亚洲区资源部署,把M国子公司独立出来扔给罗洛折腾,惊动太多人不方便。而且现在的他还应该继续在欧洲“避暑”,没必要把下面人搞得太紧张。
  坐进出租车,司机询问去哪儿时,他迟疑了。决定放弃蒋七三后,怕自己不能收心,他搬到宾馆住,那段时间在亚洲各国跑,也没觉得多麻烦,这次回来等罗洛消息,不定要待多长时间,再住宾馆不方便。
  回家吧!他深吸口气,告诉司机目的地。
  去欧洲走一趟还是好,忙着与张牙舞爪的亲戚们勾心斗角,根本没空自怨自艾。我果然是最像BB老头的人,居然享受被众狼环伺!
  回到久违的家,白炳江没有想象中的激动,时间总能冲淡一切。
  环境是因人而变的,他告诉自己,我觉得这个家变了,它就变了。明天得把所有东西清理一遍,这是“我”的家,只应该存放“我”的物件。
  他边上楼边解开衬衣,坐了{yt}飞机,真是累。赶明儿买个火箭,想去哪就发射过去,比飞机还快。他很满意这个念头,看,我的幽默感又回来了。
  身后有个声音低低响起:“炳江?”
  他一愣,低头笑笑继续上楼,耳鸣而已,不去想就没事!
  “炳江,你回来了?”
  他一哆嗦,扶着栏杆不敢动弹。
  不是耳鸣!伴随着一声一声的“炳江”,有点不稳略带拖沓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一双手摸上他的腰,他一下僵硬了。
  来人慢慢走过他,然后居高临下地回头:“真的是你!”
  歪头避开喷涌而来的酒气,白炳江强笑:“七三,你怎么在这儿?”
  “我来问问你。呃!”
  蒋七三一个趔趄,白炳江想扶住他,手伸到一半又缩回。他紧握双拳,咬牙问:“想问我什么?”
  蒋七三顺着栏杆滑下,坐在楼梯上抬头看他:“想问什么来着?呃,让我想想……”
  白炳江害怕了,千辛万苦构建的避风港正在悄悄瓦解,他哑声说:“想不起来就以后再问,你该回去了。”
  绕过蒋七三,他只想逃。那迷蒙的醉眼,柔艳的双唇,还有歪头思考的专注样——他不允许自己再沉迷。
  “等等。”蒋七三一把拉住他的裤脚,“想起来了。我想问你,为什么要赶我离开?”
  “天不早了,你该——”
  “你爱我,对吗?为什么还要把我发配去学编程?”
  白炳江呆了:“你说什么?”
  “你爱我,我知道,我也爱你,可你却撵我走。”蒋七三抱着他的腿喃喃,“撵我走,你撵我走。”
  白炳江不确定地蹲下:“再说一遍,你再说一遍。”
  “你想撵我走。我就走,走就走。”蒋七三摇摇晃晃想站起来,腿一软又坐下,“这楼梯怎么是晃的?你叫它别晃,别晃我就走!”
  白炳江愣了许久才消化掉刚才所听到的,搂着蒋七三,泪就下来了:“七三,你怎么能,怎么会爱上我了呢?”
  ××××××
  当蒋七三扑过来时,白炳江想起那句中国老话:自作孽,不可活。
  抱他上楼的是自己,帮他脱去污秽衣服的是自己,架着他冲澡的是自己——现在被压在下面的也是自己!怪只怪冲澡时自制力罢工,双手乘机蠢蠢而动把他周身抚摸了一遍……
  蒋七三着魔地啃咬着身下那张朝思暮想的脸,意识还处于沉醉中,身体某个部位却活力十足地四处乱撞。
  白炳江不知道自己中了什么邪,居然就举起双腿勾住了蒋七三的腰。没有前戏的侵入痛得他惨叫一声,身上人被吓着了,呆在那儿很无助的样子。
  白炳江深吸口气,一面缠绵着吻上去,一面挺起腰迎接那最美的花茎。恍惚中听到蒋七三在喃喃着什么,他忙静心细听。
  “炳江,我不学编程,我懂电脑,我真的懂。”
  “对,你精通电脑,不学编程,我们不学。”
  “我是天才!”
  “是,你是天才!”
  “天才!”蒋七三长叹,挺腰前进。
  感觉到他的搏动,白炳江动情地绕着腰臀,轻声问:“舒服吗?”
  “嗯!”
  “喜欢我这样动还是——”话未说完,忽觉身体内一热,难道?
  蒋七三满足地抽搐两下,软软倒下来,睡着了。
  轻轻吸吮蒋七三在睡梦里都微笑着的唇瓣,白炳江一个劲问自己:“是真的吗?”
  想给蒋七三拉拉被子,一翻身下面就刺痛xx,他跌回床上,很高兴:“是真的!”
  习惯性地伸手去床头柜上取烟,却什么也没摸到,才想起自己已戒烟很久了。白炳江哑然失笑,跟蒋七三一起,连“0”都做了,欢爱后不抽烟又有何难?
  清理完蒋七三留在自己体内的精液,又估摸着给后庭涂上药,白炳江看着床单上的斑斑血迹皱眉。真的很疲很累,可是,七三醒来看到这场景会害怕吧?
  他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把蒋七三抱起放到沙发上,换好床单后又把沙发上的人搬回床上。后庭好像又撕裂了,他叹口气,回到浴室重新抹药,做“下面的那个”,确实不容易!
  ××××××
  按白炳江的预想,作为异性恋,当发现与自己抵足缠绵的是同性后,一定会大惊失色,虽然蒋七三昨晚清楚表白,但那是醉话,在他清醒时未必会承认。更何况蒋七三是初次接触性事,{dy}次就给了同性,恢复理智后肯定有一番折腾。
  以蒋七三的性格推断,他最可能的反应是茫然若失不理不睬,用淡然来武装自己,然后假装xx地冷漠离开。决不让他这样!白炳江决定,就算耍赖用强威逼利诱,也一定要让蒋七三承认自己的心,承认他们彼此相爱。
  叫白炳江意外的是,蒋七三醒来后的反应却是看着他傻笑。
  “炳江!”
  “七三!”
  “炳江!”
  “是我!”
  “炳江!”
  “嗯哼?”
  “炳江!”
  “七——三!”白炳江有点紧张,这是什么状况?
  蒋七三伸个懒腰,惬意地打个滚,趴在枕头上继续傻笑:“炳江!”
  白炳江靠过去,揽住蒋七三亲了亲他的额头,没发烧啊!
  蒋七三也有样学样亲亲他:“炳江!”
  反应过来蒋七三是在撒娇,白炳江顿觉阳光明媚,他搂紧怀中人问:“你昨天怎么喝成那样?”
  蒋七三挠挠头:“想吃什么?我去做。”
  白炳江不放过:“是谁把你灌醉的?”
  “我自己喝的!”又是傻笑。
  “自己喝也能喝成那样?”
  “他们说你出国了,我就偶尔过来看看,来了好几次你都不在——”蒋七三吸吸鼻子,“肚子饿了,你呢?”
  白炳江发觉眼底有汩汩冒泡的意思,忙笑答:“真的饿呢!”
  “我去做,想吃什么?”
  能吃什么?蒋七三会做的不过是煮方便食品和稀饭。
  “熬点稀饭怎么样?在国外吃不到稀饭吧?”
  白炳江忙点头。看蒋七三裹块浴巾就往外走,他只觉小腹一阵痉挛,昨晚后面疼痛太甚,自己根本没勃起。他拿张纸巾垫在手上,握住分身飞快撸动,蒋七三现在xx不懂得为人疏解,还是自己动手方便些!
  蒋七三是真的快乐。清晨想翻身时感觉被什么压制着,他就醒了,费了很大劲才睁开眼睛,看到的竟是日思夜想的那个人。感受着白炳江近在咫尺的呼吸,他不敢动弹。夜里的激情画面逐渐清晰,那种从未尝过的xx滋味让他回味了很久。
  而且,最关键的,让他自醒来后就一直合不拢嘴的原因是:自己是“1”,白炳江是“0”。
  他是上面的那个!
  刚开始接近白炳江,蒋七三扮演着讨好的角色。虽然后来感觉自己与白炳江心意相通更像朋友,但现实的上下级关系一直禁锢着他,让他自然地把自己定位成弱势的一方。当发现自己对白炳江的感情后,他就一直为“0”和“1”的关系所困惑,他理所当然地认为,白炳江应该是“1”,而自己只能是“0”,可又极不甘心,难道我真要像女人一样依附于炳江?
  他徘徊了很久,才下定决心走进白炳江家,白炳江的迟迟未出现,更加重了他的思念,他其实已开始考虑委身白炳江。“谁让我爱他呢?”
  可昨夜,“下面的那个”却不是自己。他把回忆重播了很多遍,才确信自己没有记错。
  此刻,他细心照看着炉火,不时用勺子捞起米粒查看火候,“我的炳江想吃我煮的稀饭。”他嘿嘿傻乐。

第11章
  白炳江发现了一个全新的自己。
  他从小接受精英教育,习惯于掌控一切,最得意的是自制力。情绪、喜好包括xx,他都能收放自如地握在手中。可现在,多年的经营xx失效,他可以掌控蒋七三的性欲,却掌控不了喜欢蒋七三的自己。
  但他喜欢这种失控。
  作为先爱上的一方,在爱情跷跷板中,他一直处于被动地位。以前,他必须配合蒋七三设定的身份来扮演自己的角色。蒋七三当他是总裁时,他扮演上司,当他是朋友时,他扮演知心人。而蒋七三想找女朋友时,他又扮演了默默支持者,现在蒋七三当他是情人了,他终于可以大胆表白自己的爱意,使劲手段把蒋七三笼络在自己的爱网中。
  他成功了。一个吻一个眼神甚至一个赞赏的微笑,都能轻易勾起蒋七三的xx,让蒋七三痴迷沉醉不能自拔。他满意这种近乎疯狂的“被迷恋”,但同时也发现,在控制蒋七三的同时,他也被蒋七三沉迷于自己身体的迷恋所控制。
  蒋七三没有床第经验,一切只凭本能,xx来了,就扑上来,直截了当毫不迂回。白炳江常自问,想自己以前也是公认的温柔体贴啊,为什么找的爱人,体贴温柔先不说,连最起码的互动都不讲?
  其实这事不能怪蒋七三,xx是白炳江自找的。虽然每次做完后他都后悔得要死,发誓下次一定要教会蒋七三前戏,教会他使用安全套或在完事后帮受方清理身子,可每当蒋七三扑过来时,他就融化了,就xx任蒋七三为所欲为了。尤其是被进入后,虽然自己痛得无法勃起,却为蒋七三陷入欲海的迷乱样忘了自我,只想把一切都给他,引导他寻觅欢娱直达{df},然后看着他满足地像个孩子般沉睡在自己怀里。
  白炳江还发现,自己不但对xx的把握变了,连口味也在改变。
  中西餐的选择一直是两人{zd0}的分歧。但现在,白炳江爱上了蒋七三的稀饭。
  欢爱后的早晨,蒋七三会温柔地抱着他亲吻许久,然后痛下决心似的猛跳下床,一边套睡衣一边决绝地说:“我去熬些稀饭。”说这话时,蒋七三一定是面朝外不看他一眼,也不等他回答,风风火火冲出门去。
  白炳江喜欢这样的蒋七三,这样一心一念迷恋着自己的蒋七三。虽然每次欢爱后,他的后庭都要疼痛很久,可他就是忍不住挑逗,挑逗着爱人在自己身上尽情撒野。
  经过这些日子的操练,白炳江为自己清洗和抹药已相当熟练,他灵巧地给菊穴抹了些xx止血的药膏,穿着整齐后才下楼。
  蒋七三仔细搅拌着稀饭,他今天煮的是八宝粥,昨晚逛超市,他发现了这种配好料的十全大补稀饭,高兴得使劲搂了搂白炳江。所以,本来昨晚白炳江没打算勾引他,可为了他的十全大补新发现,只好一咬牙挺身而上。
  蒋七三无论做什么事情都非常专注,尤其在煮稀饭时,他更不允许白炳江打扰。想起那次两人一起煮稀饭差点引发的事故,白炳江就忍不住笑。
  白炳江喜欢揽蒋七三的腰,柔韧有力,更喜欢摸他的背,皮肤紧实滑而不腻,每当他弯腰看火,白炳江就会忍不住在他腰上捏一把。可腰眼正是蒋七三的敏感地,于是蒋七三变被动为主动把他顶在餐桌上……想到这里,白炳江就遗憾,如果那天稀饭没濮出来,蒋七三会在餐桌上做吧?也就从那次以后,蒋七三再不准白炳江在厨房里动手动脚。
  “好了吗?”白炳江倚在门边问。
  “快了,好黏啊!”
  白炳江扬起鼻子使劲吸,眼睛却只看蒋七三:“好香!”
  见到熟悉的色迷迷,蒋七三忙转开眼:“看来这抽油烟机该换了。”
  白炳江走进厨房,蒋七三戒备地举起勺子,白炳江忙摊手表示自己不会胡来:“我来准备碗筷。”
  明显的,蒋七三吁了口气,白炳江暗笑。
  “今天你自己去健身,好吗?”
  蒋七三马上如临大敌:“你不舒服吗?”
  “不是不是,回国这么久,都没露过面,最近M国形势紧张,我得去公司看看。”
  “真的没事?”
  “真没事!”
  白炳江蹦了几下,蒋七三半信半疑地看着他:“不要勉强。”
  “知道!中午你到公司去,我们一起吃午饭。”见蒋七三迟疑,白炳江忙改口,“不想出门?那你叫外卖,晚上再一起吃?”
  “好!”
  ××××××
  白炳江发现新自我的同时,蒋七三也惊讶地挖掘出另一个自己,那是个贪婪、冲动、xx由下半身支配的禽兽。
  是的,是禽兽!
  白天,他还能勉强控制自己不沉溺于白炳江的身体,可一到夜里,他就不是他了,他眼里的白炳江也不再是xx自若运筹帷幄的商业巨子。夜里的白炳江唇舌灵动甜蜜,密穴紧窒火热,腰腿纤长有力,面容情色动人——而自己又是什么样,他不敢想。
  蒋七三对白炳江越来越痴迷,痴迷到他自己都害怕。
  他是男人,知道男人的高潮反应,可两人同床共枕这么久,他从未见白炳江射过精。一次两次,他无视;三次四次,他忽略;五次六次他开始自省,为什么每次自己都折腾得淋漓尽致,而白炳江却没有勃起?
  慢慢的蒋七三发现,其实享受到xx的只有他,白炳江根本是在勉力将就。做爱时,白炳江总是放浪地扭动腰肢配合,在他高潮时收缩菊穴以增加他的快感,而白炳江自己的宝贝,却一直疲软着。
  蒋七三认为,虽然白炳江接吻时十分动情,但并没得到真正的欢娱,每次紧夹自己,其实是要自己赶快完事好减轻他的痛苦吧?
  蒋七三有些自厌。他不忍让白炳江痛苦,可他又控制不住自己,每次做完爱,都越发的不满足,他感觉身体被一种深沉的空虚笼罩着,恨不得割了那不听话的小恶棍。
  从健身房回来,蒋七三无事干地坐在阳台上晒太阳,才分开多大会儿,就开始想念了,想念平日的这个时候,白炳江会躺在旁边的躺椅上,随意聊些笑话琐事——真没用,蒋七三骂自己,腻腻歪歪地烦不烦!
  他把报纸摊开,翻着翻着又想到白炳江,他今天去公司是因为M国形势紧张,M——M国?
  蒋七三跳起来,果然xx害人啊。这段时间沉溺于性事,竟忘了M国的老百姓正处在水深火热中,还有,一只邪恶的黑爪已伸向BB集团,那个神秘程序员还逍遥在视线之外呢。
  ××××××
  “01公社”依然是门可罗雀的清凉景象。蒋七三查看信件,阿红曾派过一个任务,但时效期很短,已经自动过期了。
  大黑的头像忽然亮起来,蒋七三忙隐身。
  “你终于回来了。”
  看着这条信息,蒋七三不想回。他鸵鸟地认为,不回信息大黑就不会知道自己在线。
  “Cleaner,对不起!”
  蒋七三一愣,关闭程序的念头滞了一下。
  正犹豫,只见大黑又发来信息:“我错了,我不该那样挤兑你。给那个账户充值了吗?我这段时间全指靠它呢,怕维持不了多久。”
  蒋七三笑起来,大黑知道怎样表达友谊让自己接受。“我什么时候欠你吃喝了?”
  大黑哈哈笑:“我正想着得去海城送快递了,还好你及时显身,省下了机票钱,够我吃一段时间。”
  两人贫了一会,才开始说正事。
  大黑这段时间没闲着,他把M国所有上市公司的安全系统捋了一遍,发现80%的企业系统里都有着神秘程序员的气息。
  蒋七三咋舌:“这些系统是什么公司提供的?”
  “不同的软件开发公司,但都是借壳,这些软件公司的其他产品又与神秘程序员无关。我还查了亚洲和欧美的一些大企业,发现除了BB集团,神秘程序员没有染指其他。”
  蒋七三知道大黑说这番话的意思,不过是向自己表功:看,你说要查找神秘程序员,我不嫌麻烦地帮你查到断桥边了。于是笑问:“M国那两条蛇,表现如何?”
  “正拉锯呢。”
  “外界什么反应?”问出这话,蒋七三有点脸红,最近眼里心里只有白炳江的菊穴红唇,连电视都没怎么看。
  大黑叹气:“没有任何反应。”
  “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M国现在已百业俱废,那两条蛇还在抢夺地盘。”
  “但他们也应该两败俱伤吧?”
  “我也奇怪他们哪来那么雄厚的实力。”
  两人分析半天,理不出头绪,决定继续分工合作,把M国所有垄断企业的财务都调查一遍,找出他们的资金链,在紧要时刻冻结他们的财务调度,让吃人的蛇舞不起来。
  ××××××
  晚饭时,白炳江很是歉疚:“七三,我的事情没做完……”
  “要加班吗?”
  “只是一会儿。”
  蒋七三乖乖窝客厅看电视,过了会儿来敲书房门:“炳江?”
  白炳江忙答话:“进来吧,不用敲门。”
  “我想回家一趟。”
  “怎么了?我很快就完——”
  “去把电脑拿来,玩游戏什么的方便些。我马上回来。”
  白炳江想了想还是追出去:“我跟你一起去。”
  白炳江是{dy}次到蒋七三家,标准的两室一厅,很居家的样子。
  “把房子退了吧,反正也不来住。”
  蒋七三笑:“退给谁啊?这是买下来的。”
  他居然自己买了房子?白炳江有些错愕,但也没多想,继续四处逛:“你收拾得挺整齐。”
  “当兵时的习惯。”
  蒋七三利落地收拾东西,白炳江看他时而跳跃时而弯腰,动作舒展自如迅捷而不慌乱,只觉心头火烧火燎,一把搂住了上下乱摸。
  蒋七三厮打般挣脱开:“炳江,帮我把那个包提上。”
  车开到半路,蒋七三忽然滑到路边停下。
  白炳江呵呵笑着,眉眼含春。蒋七三无奈地瞪他,扑过去在他唇上咬了一口:“要么你来开车,要么你坐后面去。”
  “我都没说话,也没敢碰你,只是这么看着……”
  “炳——江!”
  “好啦好啦,我开车。”
  不待白炳江绕过来,蒋七三已敏捷地跳进后座。白炳江不满:“坐副驾不行么,我想你在我旁边。”
  “我不想看你。”
  “回家也不看?到床上也不看?”
  蒋七三猛吞口水,哑声说:“我走回去算了。”
  他作势要开车门,白炳江忙把锁落上:“回家罗,回去还得加班呢。”
  从后视镜里看蒋七三,只见他很严肃地瞪着窗外,白炳江使劲忍住笑,想再逗逗他,又想起那些没看完的文件,只好强压下xx专心开车。

第12章
  白炳江有点失落。刚才电话蒋七三,商量晚上去“金杏酒家”吃饭,{dy}次电话没人接,第二次到通了,蒋七三说话冰冷客气,不似平日那般随便。
  这几天蒋七三迷上了网络游戏,成天窝家里不动弹,每次约出去吃饭都要费很多口舌。今天是两人确认心意后的第三十天,白炳江觉得很有意义,他准备了满腹的甜言蜜语来诱哄蒋七三,不料那边凉凉的搭几句就挂断电话。白炳江无奈地摇头,自己魅力再大,还是比不过网络游戏啊。
  蒋七三缩在沙发上,右手握拳用力顶着胃部。以前胃痛,吃药半小时就会缓解,今天却不见效。他拿起药瓶又倒出几颗药,想着再吃一次应该可以起作用。刚把药放进嘴里,就听到开门声,气得他低骂了一句,刚才电话里故意装得xx自然,就怕白炳江听出什么,想不到那敏感的人还是跑回来了。
  把药瓶藏好,蒋七三坐在沙发上懒懒打个招呼:“今天回来得早啊!”
  “没玩游戏?” 被蒋七三挂断电话后,白炳江苦恼了一会儿,还是想弄一个浪漫的“周月庆”,于是驱车回来打算当面劝说。
  “出来喝点水。”
  白炳江从冰箱里拿出两罐啤酒:“外边很热!”
  蒋七三没接啤酒,抱着水杯笑:“有空调要好些。”
  或许是空调房里呆久了,蒋七三看上去清冷而苍白,头发软软地搭在前额一副慵懒样。见白炳江伸手过来抚摸自己的额头,蒋七三缩了下身子,反应过来这样显得不自然,他笑:“今晚还是叫外卖吧?不想吃油腻的东西。”
  那软软的笑容让白炳江着迷,于是凑过去在笑容上嘬了一下:“我们可以点清淡的啊。”
  身子被白炳江揽歪着,扯得胃更痛,蒋七三咬着牙说不出话。
  “七三,好不好嘛?”白炳江开始撒娇,“我们都一周没在外边吃了。而且,今天很特殊哦。”
  “嗯!”
  “那我定座了?”
  白炳江放开手去打电话,蒋七三大大喘口气站起来:“我再去玩会儿游戏,到时间你叫我。”
  蒋七三尽力挺直脊梁,一步一步挪向“游戏室”。
  白炳江的眼睛一直没离开他,见他笔直得像杆标枪,正想开句玩笑,却撇见他脚步有些拖沓,心里一咯噔:“七三,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蒋七三头也不回继续走。
  白炳江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忙跑过去抱着他:“怎么了?昨晚累着了?还是……”
  知道已瞒不过去,蒋七三老实回答:“胃痛……”
  全套检查完走出医院,天已蒙蒙黑。虽然有些检查结果要第二天才知道,但蒋七三的病已有定论。“老毛病,饮食不规律加过度疲劳。年轻人,日子长着呢,胃病靠养不靠药。”
  听完医生的话,白炳江就一直绷着脸。蒋七三上车后乖乖坐进后排,胃已经不痛了,可看看白炳江的脸色,他真后悔刚才被逼做全套检查时不该强嘴说不痛了,搞得现在连装病都不可能。
  回到家,白炳江直接进厨房,蒋七三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好跟进去。
  “炳江!”
  白炳江哼了一声,忙着烧水熬药。
  蒋七三做个鬼脸凑过去:“我错了,我以后一定按时按量吃午餐。”
  白炳江猛回头瞪他:“原来你这几天没吃午餐?”
  蒋七三傻了,怎么就不打自招了呢?他连忙往外跑,白炳江长臂一伸捞住他。
  “你居然不吃午餐?”
  听了医生的话,白炳江很生自己的气,他以为,是自己的挑逗让蒋七三纵欲过度,往往早晨很晚才能起床所以“饮食不规律加过度疲劳”,没想到更主要的原因竟是蒋七三没吃午餐。
  把蒋七三扛回卧室,白炳江的气就消了,他实在做不到对蒋七三一直冷脸。
  蒋七三乘机揽着他厮磨:“我都道歉了,你还不原谅?”
  “你呀,乖乖躺着。待会儿喝完药就睡觉,不能玩游戏了。”
  “好!”
  等白炳江下楼,蒋七三偷偷拿出手机上网。八点,是他和大黑的交班时间,今天一整天都在跟胃痛做斗争没干任何事,肯定要被大黑念了。
  果然,大黑冷笑:“你这段时间效率很~~高,今天更是创纪录。”
  蒋七三讪笑,听到白炳江的脚步声,忙关了手机躺好。
  “七三,我叫了栗子粥,马上就送来。医生说你的药饭前饭后喝都可以,你想什么时候喝?”
  “饭后喝。你吃什么呢?”
  “跟你一样。”白炳江坐过来,“对不起。”
  “呃?”
  “以前我不知道你喜欢煮稀饭是因为胃病……”
  蒋七三汗颜,喜欢煮稀饭的{wy}理由是,这种烹调方式不需要任何技巧。
  “炳江,今晚我能一个人睡吗?”
  白炳江了然地点头:“我们确实做得太勤了,对你的身体不好。我就睡沙发好吗?{jd1}不碰你。”见蒋七三苦起脸,他让步:“好吧,今晚我睡二楼的客房,别关房门,我可以随时过来看看你。”
  “都说了不痛了!”蒋七三急得大叫。
  “好好,不痛就好。”白炳江哄孩子般拍拍他,“栗子粥送来了,我去端来。”
  白炳江出去了,蒋七三急得捶肚子。正是关键时刻,你痛什么痛啊?晚上与白炳江同床,总是忍不住恩爱,早上就总起不来,说是八点接大黑的班,其实天天迟到,白天只好抓紧干活,结果欲速则不达,事情没做多少,倒把胃病引来了,怎么办?
  白炳江端来栗子粥和药,看着蒋七三吃完,扶他躺下盖好被子,柔声说:“好好休息,我在书房,有事叫我。”
  蒋七三乖巧地躺着,听白炳江下楼放食盘,上楼后到卧室门口看了看,又出去了。他轻轻起身跟出去,见白炳江进书房后便马上窜到楼梯边。为了“玩游戏”,蒋七三把楼下的一间客卧改成游戏室,白炳江说自己的书房够大两人一块用没问题,但蒋七三的理由更充分:“你在旁边看着我会分心。”现在他很后悔游戏室在楼下,上下楼梯的声音被白炳江听见了又得挨批。
  小心翼翼下了几层楼梯,他按耐不住直接撑着栏杆跳下去,还好,动静不大。疾步跑游戏室抱起笔记本电脑,他深吸口气后三步并作两步冲回卧室。
  大黑看到他上线很奇怪:“晚上不是你室友用电脑吗?”
  “他今晚值夜班,我再干会儿。”
  ××××××
  白炳江很自责,他没想到当过兵身材xx的蒋七三会生病,而且还是“老病号”。怪不得蒋七三看起来总是那么娴静,胃病要靠养啊。
  他轻手轻脚走进卧室,蒋七三有踢被子的习惯,他不放心。
  “傻小子,怎么蒙着头睡?”白炳江想把被子拉开,又想也许胃痛怕冷,于是去储藏室找毯子。
  蒋七三从被子里蹭出来,吓出一身冷汗。
  “七三,冷吗?多盖点。”
  “我都睡着了,你别老走来走去!”
  “对不起,我怕你踢被子。”
  “空调温度正好,踢了被子也冻不着。”
  “你病着——”
  “都说了不痛了,还让不让人睡觉啊?”
  白炳江忙亲他一下:“好好,我出去,再不进来了。”
  白炳江出了卧室,听到蒋七三孩子气地锁上门,失笑:“还说没病?火气那么大。”
  ××××××
  白炳江在客卧窝了三天,有点受不住了,等早餐送来后去敲蒋七三的门。
  “七三?七三醒了吗?”
  蒋七三把电脑藏好,抹了把冷水脸开门:“你今天要去公司吗?”
  白炳江摇头:“不去,你的药还没喝完。”
  蒋七三想坚持说他可以照顾自己,对上白炳江关切的眼神,心就陷了,一把揽住白炳江吻着。
  白炳江积极回应。这三天,蒋七三除了三餐,基本上都处于“昏睡”中,白炳江也不敢太亲近,三天没接过吻,真是想念这甜蜜的嘴唇。感觉到蒋七三的欲望,白炳江抱起他走向床。
  蒋七三忽然挣扎了跳开:“今天吃什么?”
  “我叫的炖鸡面。”
  “面坨了不好吃……”
  看白炳江含住面条轻声吸动,然后伸舌去舔唇角的汤汁,蒋七三只觉下腹一阵燥热。刚才的那个吻又在脑海里活络起来,他忙埋头在碗里。
  这三天,他和大黑不间断地苦干,终于把资料收集全,下一步的工作就是进行分析提取,把M国各大公司的所属阵营弄清楚。在这个时候,可不敢节外生枝。
  就仗着白炳江的宠爱,再任性几天吧!
  ××××××
  白炳江发现蒋七三躲在床上玩游戏的事实,是个必然事件。
  这天保洁人员来做清洁,等他们走后白炳江去关游戏室门,却发现蒋七三的电脑不见了。
  白炳江冷静地上楼安慰蒋七三,说要找物管追问这事,并承诺会还他一台{zgd}的笔记本,蒋七三吓得面色苍白,连忙招认“偷”电脑的人是自己。
  此时,白炳江才悲哀地发觉自己根本不如想象中的了解蒋七三。
  他并不为蒋七三忙于玩游戏生气,因为蒋七三做什么事都非常专注一定要做好,这也正是他被吸引的原因。他生气的是,蒋七三偷偷摸摸的态度。
  “七三,你就这么不信任我?”
  “怎么会?”蒋七三偎过去撒娇,“你是我最信任的人。”
  白炳江沉着脸推开他,坐到另一个沙发上:“想玩游戏为什么不告诉我?”
  蒋七三嘟嘴不说话。
  白炳江看他很久,长叹口气承认自己没法与这样的蒋七三冷静对话,于是起身离开。
  蒋七三呆呆坐着,盘算该立刻追出去求白炳江原谅,还是等晚上再在床上道歉?显然在床上求饶更方便。不必多说什么,一个深吻几句软语白炳江便会神魂颠倒,只是这样就得搭上一夜,而且以后也再没有借口分房睡觉。
  白炳江出了门,要跨入电梯时却迟疑了。蒋七三还在病中啊,跟他斗什么气?于是折回客厅,看见沙发上愣愣的蒋七三,心又软了。
  “七三,我去公司。药已经熬好,你到时候热一下就能喝。中午自己叫外卖好吗?”
  蒋七三茫然地抬头。
  白炳江叹气:“玩会儿游戏要起来走动走动,吃完午饭得卧床休息一会儿,照顾好自己,好不好?”
  蒋七三点点头,一下子哽咽了,说不出话。
  站在窗口看着白炳江的车开走,蒋七三发觉自己已泪流满面,他冲进卫生间洗了把脸,对着镜子大声说:“我保证,{jd1}不会让BB集团在M国有任何损失。”

第13章
  不管白炳江如何粉饰,蒋七三如何小心翼翼,因为玩游戏造成的裂隙依然在慢慢加深,撕裂的能量累积到一定程度,战争终于爆发了。
  在白炳江看来,自从蒋七三明确了即便生病也不能放弃游戏后,就更加肆无忌惮了。以前吃过晚饭,两人或依偎着聊天,或追着新片进电影院,现在的蒋七三,碗一放就钻进游戏室。
  为了自尊,白炳江坚持分房睡,他私底下很希望蒋七三来认个错,或者只是一个吻一个微笑,他都会把他重新揉进怀里百般疼爱,可蒋七三没有。他上床时,蒋七三还在游戏室待着,而他起床时,蒋七三已在电脑前坐着。
  难道七三不睡觉的吗?白炳江暗想,但蒋七三看来又很精神,常常对着屏幕喜笑颜开。
  这样的冷战什么时候是个尽头?白炳江不知道。但他可以肯定一点,蒋七三的眼里只有游戏。根本没注意到自己的失落。
  看来只能自己先让步了,白炳江苦笑。这天晚上,他叫了药膳汤做宵夜,满怀希望地走进游戏室。
  见蒋七三专注自信地舞动着十指,白炳江想,既然自己爱的就是这样的人,坚持冷战真是自虐。
  “七三,喝点汤吧?”
  发现蒋七三被吓得发抖,白炳江笑:“玩这么专心?教我好不好?我们可以一起玩。”
  蒋七三猛地把电脑合上:“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
  白炳江一愣:“我叫了宵夜……”
  “你自己吃吧,”蒋七三语气很硬,“我正通关呢。”
  白炳江被噎得手抖,他努力保持微笑:“把汤喝了再玩好不好?”
  “说了我不吃!”蒋七三坐下,手按在电脑上,“麻烦出去时把门带上。”
  白炳江过去拉他:“先喝汤,最多十分钟。”
  “你烦不烦?”
  白炳江惊讶地看着那个一脸不耐烦的人,下意识重复:“烦?”
  “你这样很烦人诶!”
  怒火从心底燃起,很快呈燎原之势烧遍全身,白炳江抓过电脑砸到地上:“你想玩游戏,玩啊!”
  蒋七三惊跳起来:“白炳江!”
  白炳江也惊讶地看着地上的电脑,后悔了。他看向蒋七三想道歉,却发现蒋七三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目光深幽如墨紧握双拳似乎想打架,他失措地后退两步,只见蒋七三扑向电脑,随即旋风般卷出门去。
  ××××××
  白炳江在车里坐了一宿,在车里盯着蒋七三家的灯光看了一宿,看着紧闭的窗帘想了一宿。
  就为了游戏,只是为了游戏,刚过完蜜月啊,就嫌我烦了。难道是他后悔了,后悔因为我而变成同性恋?
  车子像个高压锅,空气都浓缩了压得白炳江喘不过气,他想逃到车外,却见蒋七三摇晃着走出单元,目不斜视地往大门走去,没一会儿又回来了,手里提着豆浆油条。
  “哈,他还记得要吃早餐呢!”白炳江笑出了眼泪,“看来没我什么事了。”
  白炳江是个说动就动的人,回家后把蒋七三的所有物品扔进杂物间,他心头舒服了。
  “就这样吧!”他想,“就这样!”
  一个人的日子更自在。
  忙碌时,可以心无挂碍地在公司加班,有宴请时,可以毫无顾虑地赴宴。
  “Henry,你不觉得西餐更可口吗?”白炳江翻着一堆请柬。
  Henry虽然奇怪前段时间号称要吃遍中餐馆的老板为什么忽然提这个问题,但还是立刻回复:“我会跟他们商量下,看能不能改成西餐。”
  ××××××
  罗洛一向喜欢搞突然袭击,这次却正经八百地提前预约,白炳江吓了一跳,亲自开车去接机。
  看到罗洛晒黑了许多,一改往日花花公子的招蜂引蝶样,精明溢表干练外露,白炳江暗暗称奇。
  “我不能久呆。”罗洛一上车就说。
  “过路吗?”
  “不是。”罗洛看着窗外。
  白炳江等许久得不到解释,故意激道:“M国的形势比你去前还恶化,堂堂罗洛少爷就那能耐?”
  “我确实斗不过猫头鹰。”
  罗洛如此爽快认输让白炳江很吃惊,他好奇地问:“即便不动老爷子的东西,把你这些年独自经营的投进去,至少也能让你爸他们撑三个月,怎么还不到两个月就放弃了?”
  “远远不够……”
  “我已经把BB集团的M国子公司剥离出来,任你处置。”
  罗洛摇头,“我要帮的不只是我爸。”
  白炳江大惊:“你还想拯救M国?你疯了?”
  罗洛叹气:“江江,有些事,我以前没告诉过你。”
  “回去再说,”白炳江加快车速,“你先休息会儿。”
  “Oh,江江!”罗洛受宠若惊,“别这么体贴。”
  白炳江失笑,这样的罗洛才正常。
  ××××××
  罗洛家的伯爵老爷子一直防着罗洛的父亲,却忘了那个黑社会父亲有个更不良的义父,大毒枭S。三年前,S不知是有预感还是什么原因,忽然把许多已漂白的财产秘密转到罗洛名下。
  罗洛晃着酒杯,苦笑:“直到两年前一个瑞士律师找到我,我才知道这件事。”
  “都是些什么产业?”
  “几家小型商业银行和工厂,员工大部分是受过伤的人。”
  “在贩毒和走私中受的伤?”
  “是。”罗洛坦然承认,“我接手后,严令他们不准再涉足黑道,他们做到了。”
  “那这次的经济危机——”
  “他们是{zx0}被洗出来的,个个穷困潦倒,有些人,已回去重新开始贩毒走私。”
  “你制止不了?”
  “我已尽力。”罗洛蒙住脸,“江江,我来见你是想问一句话。”
  “什么?”
  “如果,我成为S那样的人,你还会当我是朋友吗?”
  白炳江沉默了,是什么样的贫困会让罗洛这么软弱?“罗洛,你知道我的底线。”
  罗洛凄凉一笑:“其实我知道你的答案,可就是想来问问,再看你一眼。”
  “振作点罗洛,事情没到那一步——”
  罗洛滑到地上,头埋在膝盖里喃喃:“只有到了M国,才会知道事情恶化到什么程度!猫头鹰的实力已不是我爸所能对抗,他甚至控制了大部分政府部门,我的人除了走私和贩毒已无法谋生,他们也要吃饭……”
  “罗洛,罗洛!”白炳江猛摇他,“还有我呢……”
  ××××××
  蒋七三和大黑被M国企业的乱账搞得晕头转向。由于大黑xx不懂M国语言,具体的财务信息整理只能由蒋七三进行。
  蒋七三一面恶补经济知识一面研究那些绕来绕去的“xx关系”,日以继夜地干也不见成效。以前接任务,东西拿到手交出去就收工,哪像这次,还要做分析做决断,折磨死人!
  “大黑,我快累死了。”
  “闭嘴,当黑客还敢叫累?”
  蒋七三郁闷得想撞墙,现在做的事xx与电脑技术无关嘛!他甩了甩僵硬的手指,发信息问:“今天有什么新发现?”
  “M国老G太无耻了。”
  “来点新鲜的。”每次大黑的新发现都是这个。
  “恶鬼打架,百姓遭殃,阎王获利。”
  “谁是阎王?”
  “M国高官啊,肯定收了那两条蛇的不少好处,否则凭什么袖手旁观?”
  “又换比喻了哈?”蒋七三苦笑,“说正经的,我觉得我俩的力量太单薄了。”
  “来点新鲜的。”大黑回击。每次蒋七三的“说正经的”,都是报怨势单力薄。
  蒋七三追问:“到这个时候了,为什么你还不同意报告老G?”
  大黑反问:“现在M国经济已到岌岌可危的地步,为什么全世界的媒体还口径一致轻描淡写?”
  “有人控制了媒体,我们可以通过网络公布。”
  “那或许就损坏了国家利益。”大黑冷笑,“我们的老G与M国的老G素来以兄弟相称,你以为那些研究员的高薪是白拿的?”
  “难道就任M国百姓被无辜祸害?”
  “盲目的见义勇为往往会成为替罪羊。”大黑的语气里充满了寥落。
  蒋七三明白大黑的意思,黑客是见不得光的,更何况他们掌握的东西太机密,可他不甘心:“如果我们能找到M国官员的确切违法证据……”
  大黑笑他太天真:“这种证据一般都不会保存成电子文档,即便存了,也一定很隐晦——你得再进修几年M国语言。”
  “一定有别的办法。”
  “黑客一旦曝光就不是黑客了。”大黑下线前发来警告。
  蒋七三盯着满屏的M国文字发呆,自己蹩脚的M国语言确实不够用。经济方面的东西还能照着书现炒现卖,语言的问题就不是翻翻字典能解决的。

第14章
  “您这房子卖这么急,又要现金交易,可不好拿价啊!”中介公司的职员一脸诚恳。
  蒋七三沉痛地说:“我也是等钱用。”
  “给个底价吧。”
  “已经是{zd1}价。实在卖不掉的话,我就去试试抵押xx。”
  “跟银行打交道更麻烦——您看,我再帮您问问,明天回话?”
  只要抬到位,没有什么东西买不到,同理,只要降到位,没有什么东西卖不出去。
  从决定卖房子到拿到现款,蒋七三只等待了26个小时。他干净利落地把家具电器也处理掉,这个在他名下存在了三年的家,就与他再无关系了。基于卧底 “xx痕迹”的习惯性,他还把退伍后待过的公司扫荡了一遍,使自己的简历和职业生涯无懈可击。
  下一步是向妈妈报备行踪,这个更好糊弄。只需说自己又换了个工作,要参加三个月的新员工军训,妈妈一听就开骂,连新公司的名字都懒得问。蒋七三认真辨识妈妈的骂人语调和用词,感觉出她纯粹是在为不争气的儿子动怒,没有什么隐藏的情绪,放心了。看来母亲生活很如意,也是,胡叔叔是真心爱着她的。
  大黑那里要不要交代下?蒋七三思考后觉得悄悄离开更稳妥。大黑是谁?搞不好xxx被他弹回来反而成了照明弹。
  {zh1}的工作是收拾行李,这不是件愉快的事,太多东西会把人引向那消磨勇气的欢乐窝。这套白色休闲服,白炳江曾当情侣装买,蒋七三捏了许久,还是放进了垃圾袋。对于即将扮演的角色,任何超过百元的服饰都是xx品。
  蒋七三尽量冷静地挑拣东西,不掺杂任何个人情感地评价每件行李的适用性。直到该扔的东西都扔出去后,灰蒙蒙地板上那串亮闪闪的钥匙就额外耀眼起来,抓人眼目的灿烂着。一直压制的思念汹涌而出,蒋七三滑倒在地板上,把白炳江家的钥匙捧在胸口。
  这一去,不知路在哪里,或许无功而返或许得偿心愿或许就真成了替罪羊消失得干干净净。上次没有交代地夺门而出,白炳江一定很伤心,这么久他都没来个电话,就知道他钻进误会里了,不定在怎样臆测自己呢。这样默默断了也好,好过把他牵扯进来。白炳江是上帝的孩子,是飞舞在阳光中的天使,保护他,就不能爱他,不能让他爱自己。
  蒋七三以为自己会痛哭一场。他故意把钥匙藏在衣服的最下面,就是为了把悲伤留在收拾完后,可他没哭,也没有预想中的悲痛欲绝。
  初秋的夕阳穿透过窗户,给黑色行李包抹上一层温情的暖色,对面公园的长凳上,有对情侣卿卿我我听着音乐。
  忽然还想再看白炳江一眼,只一眼。
  蒋七三出门时又想,换个角度思考,为了将来可能出现的牵连,应该彻底断绝白炳江对自己的一切残念,是的,得让他不愿思念和回忆,连听人提起“蒋七三”这三个字都咬牙切齿。
  蒋七三表扬自己:“考虑得周到,真是个负责任的好青年。”
  让人喜欢或许不容易,但要让人讨厌那是{jd1}简单。他有这个自信。
  他自信地去白炳江家,一路上催眠自己: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基于伟大的职业情操,我是黑客,发现问题并追查下去是这个职业的行事准则,我必须尽到本份,哪怕牺牲爱情、自由以及生命。
  走出电梯时,蒋七三已进入要扮演的角色,“我是个决绝的人,来拿分手的东西顺便送回钥匙。” 所有电影中,分手时最伤人的不就是丢还钥匙吗?
  白炳江不在家,屋里明显有另一个人入住的迹象,发现自己的东西被堆在杂物间,蒋七三一阵心慌,他比刚才更急切地想见到白炳江。
  “现在是晚饭时间,他应该去吃饭了。”蒋七三敲着脑袋,“会在哪里?”
  想起白炳江习惯事先订座,蒋七三冲到客厅查电话记录,果然,下午有个拨出电话,打过去一问,是市中心的一家高级法国餐厅。
  OH,西餐!
  ××××××
  蒋七三在踏入餐厅的那一刻就后悔了。
  白炳江的座位在窗边,刚好把海城夜景尽收眼底。与白炳江共进晚餐的是个男人,(蒋七三感到一股火辣辣的灼烧从心底蹿出,)那是个气质高雅的东西方混血男人,一个只有电影里才有的贵族般的男人。
  男人为白炳江斟酒,说了句什么,逗得白炳江扬头而笑。
  男人似乎对面前的食物不满意,皱着眉在盘里拨弄,白炳江摇摇头,从男人的食盘里叉了块东西细细品尝。
  “他俩关系不一般!”蒋七三痛苦地承认。白炳江有轻微洁癖,他不喜欢吃中餐的原因之一就是讨厌所有人的筷子都在一个碗里搅来搅去,而现在,他却主动吃那人盘里的东西……
  发觉旁边站了个人,蒋七三茫然地转头去看。
  “先生,应聘服务生请走侧门。”
  “应聘?”蒋七三摇摇头离开。
  无助地穿梭于人群中,喧嚣的步行街热闹不了蒋七三孤冷的心。以前余杰就说过,他呆呆的样子一看就是个差生,今晚一比较才发现,再做足气势,进那样的高级餐厅依然被当成只配应聘服务员。以前与白炳江在一块时怎么没感觉到差距呢?那样的白炳江,也要那样贵族气质的男人才配得上!都有天人之姿,不相伯仲的高贵气度,金童般的一对……
  “可炳江说过爱我的,他说他只爱我!”
  白炳江于蒋七三,就像是孩子的玩具,“我不玩了,但所有权依然是我的,别的小朋友不能动”。现在却忽然发现玩具自己跑到别的孩子那儿去了,一种被背叛的耻辱感让蒋七三很愤怒。
  为什么白炳江要见异思迁?或许,他的爱的表白根本只是一时迷惑下的冲动,是偶尔尝点乡村野味的猎奇?
  这个答案让蒋七三更沮丧。他苦笑,我就是那田间地头胡乱长着的野菜!
  再次回到白炳江家,蒋七三感叹,你还真是优秀黑客啊,居然早预见到自己是来拿分手的东西。
  把钥匙放在鞋柜上,蒋七三义无反顾地跨进电梯。当把东西扔进垃圾站后,他笑了,买这些东西不知花了多少时间精力和金钱,丢掉时却只扑通一声。
  回家取行李的路上,无意中看到一片霓虹灯中另类的“01公社”招牌,蒋七三忽然很想进去喝一杯。
  第三次走进“01公社”,与前两次的心情又不同。{dy}眼就看到吧台边的妖冶男子,那么醒目的人,以前居然没注意到。
  “你又进错地方了。”
  蒋七三暧昧地说:“我是1号。”
  “你不是。”
  “我是,曾经是。”
  妖冶男子不置可否,走进吧台熟练地调出杯酒:“我请客。”
  “你是老板?”
  “对。”
  “为什么请我喝酒?”
  “知道这酒叫什么名吗?”蓝色的酒液在灯光下荡着诱惑的光泽,“它的名字叫‘自由的救赎’。”比酒色更清凉的是男子的声音。
  蒋七三一口饮尽,实事求是地评价:“苦。”
  妖冶男子挑眉:“免费酒也喝了,还不走么?”
  蒋七三伸个懒腰起身:“该占的便宜都占了,是该离开了。”走出两步,他又回头:“回味酸涩。”
  妖冶男子笑笑,晃着手中的酒杯。
  ××××××
  飞机起飞了,蒋七三{zh1}看一眼这个城市,拉下遮光板。
  ××××××
  白炳江刚推开门,就感觉到强烈的蒋七三的气息。他激动地打开灯,在喊出“七三”两个字之前,看到了鞋柜上的钥匙。他迟疑了一秒,然后冷静地把钥匙扔进鞋柜角落,xx自若走进客厅。
  罗洛走过来,倚在沙发上叹气:“江江,我还是觉得你的计划太庞大,如果失败了——”
  “所以每一步都得仔细推敲,不能有闪失。”
  “真是担心……”
  “既然决定做了,就要做把大的,这样才符合我笑面狼的称号,不是吗?”
  白炳江转身上楼,留下个神秘自信的背影。
  罗洛摇摇头跟上去。
  看到卧室里的白炳江,罗洛吓呆了,一向冷静的白炳江竟拿头在床上猛撞。
  “江江,江江你怎么了?”
  “罗洛?你怎么不回房?”
  “你刚才……”
  “我有点xx,可能喝多了。”
  “你确定?”
  白炳江笑:“回房吧,我吃点药就好。”
  罗洛盯了白炳江许久,白炳江始终笑着,笑得很生意场。
  ××××××
  罗洛发现,白炳江越来越沉默。江江已不是以前的江江!
  这晚,借着酒劲,罗洛靠到白炳江身上。白炳江用肩顶他:“怎么了?”
  “靠一会儿。”
  “去睡吧!”
  罗洛不动,只是靠着。白炳江挪了挪位置,好让罗洛靠得更舒服。感觉到白炳江的体贴,罗洛如服下壮胆药,手慢慢抚上白炳江的背,挑逗地滑动。
  白炳江忙躲开:“罗洛,你醉了。”
  罗洛邪笑:“这半个月来,你没有其他人。难道你已经不行了?”
  白炳江严肃地敲着文件:“这个方案还冲动了些,得再考虑下。”
  罗洛抽掉他手上的笔:“你一直性欲很强,你身边从未缺过人。”
  “你醉了,早些睡去。”
  白炳江想起身离开,罗洛横过去挡住:“江江,我一直以为以你的冷静很难爱上什么人,即便要爱,也肯定会{sx}我。我们是{zh0}的朋友,而且,我们在床上是那么契合。”
  “罗洛,我说过,上次是个误会,我道歉。我们都是‘1’,根本不可能在一起。”
  “那不是误会。”罗洛大吼,“我愿意在你下面做‘0’,上次你也很爽,不是吗?十多年了,我只被你上过,我愿意当‘0’。”
  白炳江笑着安抚:“罗洛,我们永远是朋友。”
  “见鬼的朋友!这么多年,难道你感受不到我的心意?那天你跑过来捡球,笑着对我说,对不起。阳光洒在你的发上,你直视着我,帅得让人喘不过气。我一直在想,那天我为什么要从球场边路过,正好是那一刻,让你的球飞到我身边?这是上帝的安排,安排我们相遇,我成了同性恋。我努力让自己能配得上你。你发誓漂白BB集团,我不惜与父兄决裂也绝不插手他们的事情。我还放弃自己的喜好跟着你读商学院……你的情人一个接一个,你却从来只当我是兄弟,兄弟!”罗洛跪倒在地。
  白炳江凄然,弯下身扶罗洛。
  罗洛泪流满面:“我只要你看我一眼啊!上次不是误会,不是。是我故意设计你!我是‘1’,我其实是想上你,可关键时刻我改变了主意,我不想强迫你,哪怕在你被xx神志不清的时候。你被xx控制着,可你依然那么温柔地待我,我才明白,为什么你的情人都对你念念不忘,我也一样。我愿意做‘0’,江江,在你面前我愿意做‘0’!”
  “罗洛!罗洛你起来说话。”
  “江江,那晚你连要了我三次,你也迷恋我的,对吗?”
  白炳江也滑下沙发,他仿佛看见是自己跪在地上,这样向蒋七三哭诉。不同的是,蒋七三的欲望很强却一点也不温柔,不懂得调情和前戏,不知道要用安全套,更不明白做“0”号被强行进入是多么的痛苦,每次做完爱都是自己忍着痛苦去清洗抹药。他也想问:“七三,你是迷恋我的,对吗?”自己与罗洛,到底谁更可怜?
  罗洛倒在白炳江怀里泣不成声,白炳江抱紧他,仿佛抱着在蒋七三面前xx没有自尊的自己。罗洛吻过来,白炳江颤抖着双唇回吻,吻着心底委屈流泪的自己。
  “罗洛,我们一样!”
  ××××××
  罗洛满意地叹气,伸手去床头柜上拿烟,他知道白炳江有这个习惯,做完爱后要抽只烟,他摸了半天却没摸到,于是爬到床脚翻出自己的烟盒,先点一只放到白炳江的唇上。白炳江猛吸一下,被呛出眼泪。罗洛一呆,拿回烟自己叼着,快速吸了一口,窝起双唇慢慢吐成烟圈……
  白炳江冲完澡回来,见罗洛还靠在那儿吐烟圈,撵他:“快去睡吧。”
  “你还真是用完就丢。”
  白炳江厚起脸皮微笑:“明天新的BB集团大中国区总裁要走马上任,我得早起。”
  罗洛惊讶地坐起:“那Henry呢?”
  “升为亚洲区总裁了。”
  “动作蛮快!”罗洛竖起大拇指,“其实你用不着卸任。”
  “在中国行事不安全,我必须驻欧洲调度,我们的计划一两年完不成,BB集团亚洲区不能长期无人。”
  罗洛默默起身翻检自己的衣服,他知道,虽然BB集团富可敌国,但真要与一国为敌,依然是步步风险步步难。白炳江行事一向稳健,这次赌上身家帮自己,自己真的不该再要求更多。
  罗洛抱起衣服出门,回头见白炳江已躺下,笑着道晚安:“真想见见那个人。”
  “那你明天也早起,跟我一道去公司。”
  罗洛出去了,白炳江蒙住双眼。他当然知道罗洛想见的是谁,关了灯,他慢慢蹭进被子里。

第15章
  一周前到达这个边境小镇蒗坝,蒋七三就加入了“车站旅馆”的赶场大军。蒗坝位于M国和中国交界处,本地居民大都会说M国语,蒋七三专门跑这里xx小商品就为了能找到个精通M国语的“助手”。
  其实最理想的人选是松哥。松哥是蒋七三在云康公司的同事,性格开朗,耿直善谈,对当初“闷不吭声”的小兄弟杨勇很是照顾。记得松哥说过,他是蒗坝镇银甸寨人,蒋七三想了很久,还是不敢贸然直奔银甸。边境山民都迷信,杨勇当初已被确认死亡,现在突然出现在松哥面前会吓死他的。而且,能不暴露身份解决事情是最上策。
  载着满车百货把蒗坝除银甸外的各个集市都摸了一遍,蒋七三发觉自己的计划可行性太低。首先,他在省城进的货物太新颖,围着询价的人确实很多,可他没料到,现在这个社会,还待在家里老实干农活的大多是老弱妇幼,要在这些人中刨出个“能用”的人,比在菜市场偷个钱包还难。其次,大部分本地人依然习惯于讲方言,虽然当初他跟着松哥学了些本地话,但真到本土听土话还是很困难,他根本无法与当地人进行深入沟通。
  时间{yt}{yt}过去,蒋七三耗不起了,决定就去找松哥。
  今天是银甸寨的赶场日,蒋七三一大早就驾着小三轮赶往银甸抢摊。事隔三年,松哥也许出外打工了,蒋七三打定主意,就算松哥跑哈尔滨打工,也要横穿中国把他挖出来。
  松哥家就在街子上,他曾不一只一次夸耀:“我家是银甸寨最早的平顶小楼,门面开成小卖铺,屋顶还装了太阳能”。
  蒋七三把火三轮开到松哥家门口才停下:“老爹,早啊!”
  一位长得很像松哥的老者刚刚卸下小卖铺木板:“这位小哥少见啊。”
  “我是{dy}次来银甸,老爹,您看我这货怎么样?挑件喜欢的,我就仰着您老摆这儿啦。”
  山民都很纯朴,攀谈起来挺容易,蒋七三很快就得到了松哥家所有家庭成员的动向。松哥果然出外打工了,在省城,具体什么地方老爹却说不清。
  蒋七三很失望!半个月前向大黑抱怨苦累时的憋闷情绪又卷土重来。他忍不住连上“01公社”,信箱里都是大黑发来的简报,报告说M国局势呈胶着状态,两条蛇缠斗更勇,都摆出一副天荒地老的姿态。蒋七三越发心急,又偷偷进入BB集团的M国子公司,发现这些一直中立的公司竟然也被搅进了争斗中,而白炳江已卸任亚洲总裁,回欧洲去了。蒋七三气得大骂,你个二世祖败家子,要走也找个能执鼎的人啊,现在可好,M国子公司是保不住了。
  在旅馆里躺了两天,蒋七三决定还是得回到老路线,继续扮货郎走乡窜寨,这段时间他的方言已精进不少,沉入人群中再努力一把,或许能碰到合适的“助手”。
  白天四处赶集,晚上偷偷窝被子里整理资料,体力劳动和脑力劳动两不耽误,蒋七三有点自鸣得意。最近与老乡的关系越来越好,松哥家老爹更是管了他的午饭晚饭,蒋七三忽然觉得这样单纯地做个小货郎也不错。
  这天晚上,蒋七三刚把手机联上网,就听到敲门声。
  “老胡啊?我明天还要赶场,不玩牌了。”蒋七三斜靠在床头,直着脖子吼了一嗓。
  老胡没有回话,继续敲门。蒋七三嘟囔着下了线,与货郎们关系太近也不方便,老被抓去顶缺。
  从猫眼看出去,敲门的人戴着斗笠看不清面孔,但可以肯定不是老胡及任何一位熟悉的货郎。蒋七三一手放在腰间的猎刀上,一手快速拉开门。来人动作更快,闪身挤进来踢上门然后拿掉斗笠——
  “小勇!”
  “松哥?”
  传说在省城打工的松哥忽然出现在旅馆里,还做出隐藏行踪的样子,蒋七三来不及高兴就陷入极度紧张,他忽然有种预感,自己将被卷入一个深不可测的漩涡中。
  冷静招呼松哥坐下,蒋七三惊喜地做小弟弟状,扮演好他乡遇故知的角色,扯着松哥泪眼汪汪。
  “小勇,我们都以为你死了。”
  “我确实被丢进了死人堆,埋了{yt}一夜才爬出来……我回老家当了两年兵,退伍后就四处流浪,松哥,我都不敢去公司打工了。”蒋七三三言两语哭诉完,引着松哥往正题上靠,“你们这些年怎么过的?”
  “四处混。”松哥草草答一句,上下打量蒋七三。
  蒋七三只好继续找话:“我记得你家是在银甸吧?有个老爹长得特别像你,每次我去赶场他都送我火烧干巴和饭团……”
  “那就是我爹。”
  “老爹说他儿子在省城打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松哥不再说话,站起来到门口听了听,又蹿回来凑在蒋七三耳边问:“有个生意,你敢不敢做?”
  蒋七三心里突突直跳:“松哥,我再不敢干那些要命的生意了。不过,松哥不会害我,我跟着松哥。”
  松哥客套地咧下嘴算是给个微笑,低声问:“还记得达瓦吗?”
  达瓦?云康公司的M国会计。“他也在这里?”
  “已经死了。”
  “死了?”
  半年前,松哥在银甸南山砍柴火时碰到形容狼狈的达瓦,达瓦说他搜集到一些猫头鹰的违法证据,这些证据可以要了猫头鹰的命。
  “猫头鹰是谁?”
  “S的军师,S死后就自立门户。你在内地可能对M国局势不了解,这次M国经济危机啊,都说是他在操纵。”
  蒋七三恰当表达自己的惊讶:“真的?”
  “达瓦说的还有假?”
  “他是怎么死的?”蒋七三迫不及待地问。
  “就死在山里,是被狙击枪打死的。”
  “狙击枪?”
  “xx当天就包围了整座山,说是有间谍越境xx,几天后抬下来个尸体,据说是偷渡的杀手。”
  蒋七三明白了半年前自己被招回“老A”营地的原因,杀手确实是来找云康公司的职员,要拿的东西却是猫头鹰的犯罪证据。
  “达瓦还说了什么?”
  松哥谨慎地看了看四周:“你真的愿意跟着我干?”
  “在云康公司我就跟着松哥了——”
  松哥受用地点头:“达瓦给了我一个证据的副本,说如果他遇到不测,要我带着副本去M国找他的表弟索瓦。”
  蒋七三强压激动轻声问:“松哥,你把东西送出去了吗?”
  松哥摇头:“达瓦一再强调不能走海关出境,猫头鹰在M国如日中天,瞒不过他的。而间谍事件后,中国xx又一直封山,我出不去。”
  “那你找我——”
  “我曾经找巫师算过,巫师说,稻穗低头时会有贵人出现,我与贵人同行就肯定能成事。”
  “松哥,那贵人?”
  “这不来请你了吗?”
  蒋七三惊讶地指着自己。
  松哥抠抠耳朵笑:“那天在楼上看见你走近我家,我吓了一跳,都说你已经死了怎么又复活了?于是我忙交代我爹让他告诉你我去打工了。后来我跟了你两个场,发现确实是小勇你没错。前天我去请教巫师,稻穗低头了为什么贵人还不出现?巫师说,已经出现了,是个福大命大之人。这个福大命大的贵人不是xxx?”
  蒋七三暗叫惭愧,被跟了两个场居然没自觉。
  “松哥,现在xx封了国境线,要出去很危险吧?”
  松哥压低声音:“这个好办,xx的封锁线在母猪崖有个盲区,最近我们从那里进林子砍柴火都没人管。据说索瓦家族在M国财大势大,若是我们帮他搞垮了猫头鹰……你想想,不比你当小货郎强?”
  杨勇小货郎计算了一番,一咬牙下决心:“什么时候出发?”
  “尽快。”
  “证据安全吗?”
  松哥神秘一笑,解开包头,拿出藏在里面的一个存储卡。蒋七三小心看了一眼,低声问:“里面是什么内容,你看过吗?”
  松哥摇头:“达瓦说,这个东西经过特殊加密,只有索瓦知道解密办法。里面还设了自销毁程序,密码必须一次性通过。“
  蒋七三啧啧附和:“厉害,高科技啊!我们需要买些装备吧?”
  “我已准备好了,后天是小凹寨的场,我们到那里会合然后进山。”
  “我这些货怎么办?”
  “我老爹也去赶场,你全部倒给他。”
  两人商量妥当,松哥告辞离开。蒋七三想了一宿还是不放心,第二天一早跑去松哥家查验装备,只见松哥所谓准备好的行李就是一架儿童望远镜和两柄猎刀,他差点没背过气。
  “松哥,我们要穿越绵延五百里的原始森林,就靠这个?”
  “我们平时进林子砍柴火连望远镜都用不上。”
  蒋七三彻底无语,连夜赶回省城置办全套野外生存装备。
  两人终于上路已是三天后。蒋七三再次佩服自己,真是有先见之明啊,知道要卖了房子,否则还真玩不起这种“贵族式野营”。
  “小勇,这衣服贵虽贵了点但确实好穿,透气又耐磨。等回来帮我爹批发些来卖。”
  蒋七三忍住笑,上万块钱的行头你真以为是一张红钞批发来的?
  对山民而言,走山路就像城里人逛商场,想怎么溜达就怎么溜达。蒋七三尽量克制住自己想挥舞GPS定位仪的冲动,低调地循着松哥用“山里人的直觉”所确定的行走路线。
  入夜,松哥爬到树上,找个大枝桠趴着:“小勇,睡吧。要我帮你困起来吗?半夜掉下去可不好玩。”
  蒋七三安慰自己,冷静冷静,好歹山民松哥还能在密林里急行军,比别人强多了。蒋七三从背包里拿出吊床,找了棵高树绑上,考虑到现在正直原始林雨季,他又翻出油布搭了个顶棚。
  松哥稀奇地看他折腾:“小勇,你连床都背来了?”
  “松哥,你的背包里也有这些,我帮你绑上?”
  松哥打整好,直夸蒋七三能干:“好用,比草帘子强。”
  蒋七三暗自得意,可惜仓促间买不到xx装备,否则更舒坦。
  蒋七三还在清理周围环境,松哥已生火做晚饭,家里带来的干腌菜用开水一烫,再拿出两个粑粑烤了烤:“火烧牛干巴就酸菜汤,好吃得很!”
  中午吃粑粑蒋七三认了,晚饭他实在不想将就,尤其不敢喝腌菜汤,把胃病勾出来更麻烦。
  蒋七三后悔自己记得带野营装备却忘了置办些方便食品。他到周围逡巡了一圈,采回来一兜蘑菇。
  “松哥,看看这些蘑菇能吃吗?”
  “你小子嘴馋!山跟山不同,在我们那座山上能吃的菌子,到这座山上说不定就有毒,去年我们寨子里有个邻县来的人非说有种毒蘑菇可以吃,结果才吃两筷子就上吐下泻……”
  蒋七三努力回忆“卧底培训”时的课程,教官们考虑周到,怕他需要丛林逃生,专门讲解过原始林里的菌类,可事隔多年,能记起的已不多。他经过反复甄别,挑出一种确认xx的淡黄色小蘑菇,美美地烧了锅蘑菇汤。
  “小勇,你对这片林子好像比我还熟。”
  “我当过兵啊,当兵就要学这些。”
  “对对对,是叫那个——‘野外生存’吧?我们寨子里前年去当兵的老五也说过……”
  这就是松哥的好处,说话讲究旁征博引,能从这个山头讲到那个山头。
  “松哥,我守前半夜你守后半夜吧?”
  “年轻人瞌睡多。你先睡吧,我想睡时再叫你。”
  “这可不行,要在林子里走几天呢,我们得保存体力,必须按时段睡觉。”
  或许是被蒋七三表现出来的丛林生存经验震慑住了,松哥没再坚持,嘟囔几句,把包头解下来揣在怀里,没两分钟就响起了呼噜声。
  蒋七三暗暗看着时间。山里人没那么多夜生活,一般都习惯早睡早起,而人在入睡后的半小时就会进入深眠期,这种时候最不容易被惊醒。
  耐心等待了半小时,蒋七三开始行动。他爬到松哥床边,读了一分钟呼吸数,确定松哥已进入深沉睡眠,才慢慢拉出松哥藏在怀里的包头,用早已准备好的替代存储卡换出那个达瓦拿生命守护的证据。

第16章
  蒋七三躺在吊床上,决定取消以前给予松哥的表扬。松哥说话确实旁征博引妙趣横生,但听话者要从中整理出重点那是相当的不容易。
  每次蒋七三起头谈达瓦,松哥总能在十句之内把话题绕到他们寨子里的某个人身上。蒋七三郁闷得很,再次肯定了自己还是更适合做黑客,至少从计算机里找答案比与人交谈方便得多。
  这不,走了五天了,蒋七三依然对存储卡的密码没有感觉。为了多了解达瓦的习性和喜好,他不得不通过炫耀高科技GPS定位仪的神奇处来打击松哥的“山民自信心”,使用愚民政策拉着松哥在原始林里转起圈子。
  达瓦究竟会用什么做密码?只有他和索瓦才知道的密码,是一个日期还是一个事件?最怕是索瓦手里有硬件加密狗,这样再好的黑客也无能为力。蒋七三引松哥反复回忆达瓦临死前的心态和话语,推敲多次依然没有头绪。
  怎么办?松哥迟早会对行程起疑心,不能老在林子里兜圈了,得赶快找个能上网的地方,好进入壹级档案里查看达瓦和杀手的遗物,或许从中能找到些线索。
  又一个早晨来到了,林子里透出一丝丝的亮意,难得今天没有下雨,穿过茂密的树叶,还能看到一两斑白云。松哥在下面用棍子掇着吊床:“小勇,起了,今天天好。”
  前几天一直淅淅沥沥下雨,给松哥的以太阳为定位仪的方向感造成了很大困扰,今天天好,松哥兴奋着呢。
  蒋七三滑下树干,伸个懒腰绑好裤腿。“松哥,你把水烧开,我去探探路,顺便弄点水果回来。”
  “别跑太远,等太阳出来就好认路了,你那高科技不能太相信,四天的路程走了五天多还见不到边,在林子里,还得靠我们山民的眼睛和经验。我跟你说,有一次我们寨子的阿蛮买了个……”
  蒋七三跑出松哥视线,爬到树上打开GPS,M国现在一团乱麻,不知道通讯设施还有没有保障,得找个大城市才行。比较了许久,蒋七三决定去东北方向80公里处的迪笃市,虽然这样与松哥的目的地——索瓦老家美宁市——有点南辕北辙,但是,都忽悠到这份上了,不继续糊弄下去对不住自己所做的牺牲和这段日子经受的煎熬。
  想到马上可以离开这片阴森森的林子,蒋七三就忍不住笑。身上臭得要死,天天吃蘑菇野菜也吃得人寡淡心慌,松哥带的牛干巴快吃完了,不敢想象没有肉的日子,更不愿真的沦落到逮条蛇剥了皮就吧唧吧唧吞下去。
  蒋七三哼着小曲回驻地,却见松哥坐在火塘边撩起裤子检查什么。
  “小勇,我被蛇咬了一口。”
  “蛇呢?”
  “跑了。我打它七寸没打准,手一滑……”
  蒋七三麻利地勒紧松哥大腿根,口里垫个塑料袋把伤口血液吸出来。
  “松哥,是什么蛇?”
  “一条花花蛇。有点像菜花蛇,那种蛇没毒,我知道,我家以前——”
  “到底是不是?”
  “不是,这条蛇黄黑黄黑的,像那个——斑马纹,对,就是那个,上次我在省城动物园见过斑马——哎呀,怎么头有点晕呢?”
  蒋七三暗暗叫苦,头晕,四肢无力,黄黑色斑马纹,银环蛇啊,边境丛林杀手王。被银环蛇咬后,伤口不肿不痛,这是最可怕的地方。
  手边只有一般的xx剂,最多撑四、五个小时,四五个小时走80公里——蒋七三无奈地拿出GPS重新定位,只有南边的滨狄镇最近,哎!
  “松哥,我们必须赶到最近的医院注射xx血清,现在就去滨狄镇。”
  “小勇,我好像还能走。”
  “这是种神经性蛇毒,眼睛看不见时一定要告诉我。”
  “没那么严重啦,伤口也不痛,我们山上多的是蛇,嚼些草药一包就好。”
  蒋七三真不想碰草药,以前上课死记硬背过,后来以为再不会到这片土地来,选择性忘记了。绞尽脑汁勉强分辨出几种,也不管是不是相冲相克,胡乱捣腾几下敷到松哥伤口上。
  “小勇,凉凉的,舒服,头脑也清楚了。”
  蒋七三利落地收拾好行装,架起松哥往滨狄镇去。走了不到10公里,松哥就慢慢陷入昏迷,蒋七三欲哭无泪,把行李埋在树下,背起松哥继续前进。
  滨狄镇号称镇,其实跟中国的一个村子差不多大,医生面无表情地问:“想部分xx,基本xx还是全部根除?”
  蒋七三茫然地辨识墙上的价目表,医生啪一声拍过来张单子:“那是上周的价格。这是昨天的,{zh0}赶快决定,下午新的价目表又要传来。”
  蒋七三看着价目表上的一串串零开始犯晕。买装备时曾在省城用三个身份证兑换了4万块钱的M国货币,现在看来竟然只够给松哥注射两针xx血清。
  “怎么会这么贵?”
  “这些血清还是去年产的,今年药厂都倒闭了,不过现在也没人看得起病,所以还有剩的……”
  蒋七三咬牙:“全部根除要花多少?”
  “你们是干什么的?”
  “xx山货……”
  “这样啊……”医生嘴一咧算是挤个笑容,“我可以收人民币,刷卡也行!”
  蒋七三警觉地看向医生,医生挑了下眉。蒋七三抓着松哥的手,感觉他的脉搏时快时慢,若有若无……怎么办?能怎么办?
  把松哥交给医生,蒋七三就忙着找地方上网,转了两圈愣没找到网吧。回到医院,松哥的呼吸已经平稳了,蒋七三把卡号和密码抄给医生,也不知道他使的什么神通,几个电话后圈定了xxx上的钱。
  “我已经把医药费转走了,你可以去查帐,只转了医药费。”
  蒋七三忙点头。
  看到蒋七三买了张M国手机卡,医生直乍舌:“你被骗了。我们这里的通讯商都已经倒闭,手机没信号,你只能用座机。”
  蒋七三很不甘心,称自己必须通过网络和省城联系。医生到也热心,建议他去隔壁市镇看看,听说那里的网络还能用。
  蒋七三出高价租下医生的自行车,骑了三个多小时山路才到达那个据说有网络的城市,连找两家网吧都是门可罗雀的样子,老板收钱时先交代:“速度慢,最少消费半小时。”耐着性子坐了半个小时,本省的新闻网站还传不下来,蒋七三只好放弃。
  骑行在回滨狄的山路上,来时一溜而过的坡坎都成了拦路虎,挡得他一跳三扭,屁股磨得非痛,心里更是寡凉寡凉的。大城市,必须找真正的大城市!等松哥清醒后就去省城,蒋七三暗下决定。
  松哥在镇医院躺了两天才清醒过来,开口{dy}句话:“小勇,你果然是我的贵人!”
  蒋七三打了个寒战,拿出早准备好的说辞把这个话题掩过去。“松哥,医生说你的蛇毒要全部解除必须去省城大医院,我已托医生帮我们租了个卡车,”他谨慎地四处看看,凑到松哥耳边低声说,“我告诉他们咱俩是从首都来贩山货的,医生已经给我联系了些山珍,先拉到省城,从省城去美宁市就近了。”
  松哥感动得眼泪花花:“小勇,你安排吧,省城好像有索瓦的商号,我们先去问问。只是买山货的钱还有我的住院费……”
  “松哥,老爹盘下我那些货可没让我吃亏。”
  “我们山里人最是耿直,我爹怎么可能让你吃亏。到是城里人不地道,上次我去市里……”
  卡车摇晃了两天才到达省城,一路上颠得蒋七三恨不得自己下地走。开车的是老江湖,直接把他俩送到旅馆,还帮着租了库房存货。松哥做这些最是把细,明明是演戏的道具,还当成真的货物来计较,下货存货小心了又小心。
  旅馆旁就有家网吧,蒋七三漫不经心地踱过去,看到一帮黄毛少年叼着烟玩网络游戏,他长出口气,看来这地方的网速不错。
  回到房间,只见松哥一脸阴沉地坐在电话旁,看到他就叹气:“小勇,索瓦在首都。”
  蒋七三暗喜,拉着松哥往外走:“先别管他,你xx要紧。”
  在蒋七三的一再恳求下,医生把门诊注射单撕了,开成住院输液。
  “松哥,你安心住院,我这两天把山货处理掉,估计能捣腾出两张火车票钱。”
  在松哥眼泪花花表白谢意之前,蒋七三逃出医院。钱是用来折腾的,他总算明白了!希望所谓电脑城的电脑价格别顶上天花板,希望手上的钱能买到台电脑……
  捧着台二手笔记本回旅馆,蒋七三像捧着豆腐脑糖人儿,轻拿轻放小心呵护,从没感觉到电脑是这般贵重的xx品。
  两天,只有两天的时间!
  M国的网络结构和关卡,蒋七三是闯熟了的,轻车熟路就掩饰好自己的脚印。在进入中国壹级档案时,他迟疑了下,不知怎么的,竟有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感。
  蒋七三在骨子里是个本份人,对违法事情天生就抵触,现在走到这一步,却是越行越远。先是偷越出境,现在又要偷看壹级档案,哪一条都够他进监狱蹲几年。更不说欺瞒松哥害他中蛇毒,还可以靠上个过失xx罪。
  蒋七三甩甩头,一咬牙敲下回车键,很流氓地叫嚣:“看就看了,怎么滴?”
  达瓦的遗物里有这样的描述:“空白1G存储卡一条。”
  “空白”两字刺得蒋七三眼花。那帮虾子,他恶狠狠地敲着键盘,那帮蹩脚虾,不会解密就别勉强啊,弄砸了还好意思“鉴定”成空白。
  壹级档案很详细,在词条的注释里,有物件照片。蒋七三调出存储卡的照片,与松哥的那条一摸一样。他拖动着看了一眼,刚想关掉档案,忽觉有些不对劲。他马上把照片截出来放大,细看了一遍依然没发现两条卡的区别!
  他抚摸着手心里的存储卡,耐心地问自己,到底哪里不对?直觉不会骗人,冷静,再想想,到底哪里不对?
  他专注地盯着屏幕,再次从上到下扫描照片,一点一点排查。比对到两条存储卡的金手指时,他终于笑起来:“原来是这么回事!”
  谁能想到,狡猾的达瓦,竟然用存储卡的特点来设计密钥。“看来老G里也有龙虾啊!”蒋七三赞叹,只可惜他们在尝试时很不幸地先碰到存储卡的自销毁跳线,把达瓦卡里的内容全洗白了。蒋七三耸耸肩,小心翼翼设好跳线,把存储卡放入读卡器。
  漫长的自检程序,蒋七三貌似平静地看着,眼里喷出股烧焦了的糊味。
  五秒,六秒……
  他告诉自己不要激动,不要高兴得乱跳,好黑客应该做到得失不惊……
  十秒,十一秒……
  进度条慢慢充盈起来,就像男人的那物什,逐渐被精液灌满——哈,他笑了下,真是的,这个时候怎么想这个?
  十五秒,自检程序运行结束。他对自己赞叹地弹了弹舌,刚要比划两指做个“Yeah!”——
  一个密码框华丽丽地蹦到屏幕上!
  Shit!蒋七三做到一半的胜利手势翻转而下,硬硬地戳在大腿上!
  ××××××
  首都是不能不去了,蒋七三警惕着,生怕被人查证件。松哥不知道非法入境的严重性,他可不能跟着傻大胆。
  当初没料到跑这么远,只以为在原始林里xx出存储卡密码后就可以把松哥拐回去,要知道会走得这么深入就该做几本护照揣着。想到护照,就想起白炳江以前催自己办护照的样子,怎么那时就不解风情呢?品不到他娇嗔无奈的风流处。说起来,除了那次摔电脑,还真没见白炳江动过气,而他之所以动怒——蒋七三苦笑,抬手扇自己一耳光。
  “小勇,怎么了?”
  “蚊子。”
  “你说这蚊子,在咱们寨子里也号称三个蚊子一盘菜了,跟M国的蚊子一比,简直像幼儿园宝宝……”
  M国首都xx没有首都的气势。离开主街道,高大的楼宇就少见了,路上行人也不多,很多店铺都关门闭户,开着门的商店里货架上也基本是空的,蒋七三打量着这座毫无生气的城市,低声告诉自己:“你做得对,坚持下去。”
  坐在索瓦的客厅里,松哥不停搓手。
  “小勇,你说管家干嘛去了?”
  “去核实我们的身份。”蒋七三想了想又说,“我怀疑索瓦不在这里。”
  “为什么?”
  蒋七三正想解释,老管家弓着身子走进来:“阿弥佗佛,索瓦少爷说尊客是朋友。”
  “我们当然是朋友,当然是朋友。”松哥低头哈腰。
  “阿弥佗佛,索瓦少爷说,请二位尊客移步美宁。我会为二位买好机票,请问二位的护照?”
  “护照?”松哥茫然反问。
  蒋七三忙拉他一把:“老管家,我们的护照丢了。”
  管家一直耷拉着的眼皮抽动了两下,低声说:“阿弥陀佛,二位请稍等。”
  “小勇?”
  蒋七三笑笑,做了个鬼脸。

第17章
  “看来M国的xx技术有待提高。”
  旁边躺椅上的松哥砸过来个垫子:“小勇,别乱说话。”
  蒋七三继续感叹:“要在中国,两个护照,半小时搞定。”
  松哥挑块绿豆糕含着,口齿不清地说:“其实我们坐火车也行,在这等两天的功夫,火车都到了。我去躺会儿,你也回房去,管家交代过我们不能出门。”
  “知道!”
  在不见天日的林子里穿梭了几天,又担惊受怕地兼程赶路,难得有这么个悠闲时光,蒋七三很享受。更重要的是,揪心了一路的假护照问题,现在有人主动把责任揽过去,他更觉得神清气爽。
  这两天设计了很多话题与管家套磁,就想套出些松哥不知道的达瓦两兄弟的习惯爱好,管家到是知无不言,可惜蒋七三还是找不到解密的感觉。
  回到房间,也没事情做,翻出电脑连上“01公社”,邮箱里有封大黑的来信。信上说,在三大商业银行也相继破产后,金融系统基本瓦解的M国,出现了一些信贷公司提供民间拆借,经过追查,至少有十家公司的后台是J&L公司,该公司上个月才在巴厘群岛注册,安全系统防护十分严密,一时半会还攻不进去。大黑在信里很苦恼地哭诉自己xx不懂经济,得找个懂经济的人才行。蒋七三莞尔,收下大黑的这个委婉道歉。
  到了M国,才知道M国人民生活已不方便到什么程度,可M国的老G却没有任何改善措施,中国老G也袖手旁观着,摆明了要任其自生自灭,大黑想找个懂经济的来帮忙肯定不容易。找个一知半解的用不上,找个专家级的,只怕资料一拿出去就被看出端倪。
  信是一周前发的,蒋七三想回信问问近况,忽想起自己这边的状况更麻烦,简直是身陷险地前途堪忧。从卖房子到坐在M国首都,没有一项不是顶风作案,更严重触犯了“01公社”的大禁忌。蒋七三暗暗摇头,可不敢把大黑拖进来弄成“知情人”。
  擦干净自己的脚印,他悄悄离开“01公社”。
  ××××××
  苏黎世运河边的某栋别墅内,白炳江闭着双眼靠在沙发上。
  “江江,快看我带来什么?”
  白炳江并不睁眼,懒懒开口:“罗洛,你怎么跑来了。”
  “看,快看!”
  白炳江望过去,看清罗洛手里的酒瓶,大骇:“你居然敢偷这个?”
  “是老爷子给的。”罗洛滑出个舞步,端起贵族腔说,“‘罗洛,替我敬江江三杯’。为这宝贝,老爷子动用专机送我呢。”
  白炳江笑:“酒杯在那边。”
  罗洛却不动,只盯着他看:“你有心事?”
  “这两天总觉得不踏实。”
  “伯父反对吗?”
  “爸爸只提醒我们,要懂得适时收手。”白炳江站起来,“可能这段时间太紧张的缘故。走,喝酒去。”
  罗洛一把搂住他:“好酒可不能这样糟蹋,我预订好座了。”
  “哪家?”
  “你说呢?”
  “又打着老爷子的名头?”
  罗洛哈哈大笑,搂着白炳江往楼上走:“在英国就订好了,快换衣服去。”
  白炳江也笑,甩掉罗洛的手:“不劳烦罗洛少爷侍候,请在客厅稍等。”
  罗洛做哭脸:“江江!”
  “今晚你任选一家酒店入住,我负责结账。如果你非要住我家,一分钟五千万。”
  罗洛怪叫:“抢人啊?十星级酒店也没你这么算的!”
  白炳江上楼去了,罗洛看着酒瓶苦笑,如果只能做这样的朋友,如果江江坚持,那就如他所愿。
  ××××××
  把存储卡交给索瓦,松哥明显松了口气。
  索瓦是个敦实的年轻人,举手投足间有点故作的气势,让蒋七三想起老电影中的土财豪绅。知道索瓦与白炳江同龄,已经28岁了,蒋七三不禁对存储卡的命运很是担忧。白炳江看起来多成熟,只手撑天的样子,而索瓦,一看就是不经事的少爷,说话大句大句的,比自己还幼齿。
  这样一个肩不能挑的少爷公子,扳得动辅佐大毒枭S叱诧东南亚多年的军师猫头鹰?
  接风宴上,伴随着美酒佳肴上席的,是一些穿着暴露妖娆多姿的“女艺人”。松哥很上道地搂住一个调笑着,座中各人也自得其乐。蒋七三尴尬地揽着身旁的女人,从女人发间看过去,竟发现索瓦正偷眼瞟自己。这时的索瓦,脸上依然是纨绔子弟的堕落样,那眼神,却如M国男人腰间配着的猎刀,锋利地把隔在两人之间的烟酒气斩得粉碎。
  蒋七三大惊,忙低头含住女人递到嘴边的酒杯。
  直到酒席散场回到客房,蒋七三还在回味索瓦的那个眼神。
  “杨先生,洗澡水放好了。”席间陪酒的女人拉他的袖子,蒋七三才回过神来,看见一具女性裸体站在自己面前,吓得差点闭上眼。
  “这个,你是叫?”
  “阿玉。”
  “阿玉小姐,你看,我自己xx能——”
  “索瓦少爷吩咐,要款待好远方来的尊客。”
  被阿玉三下两下剥掉衣服按进浴缸,蒋七三悲壮地想,她会不会有艾滋病?
  阿玉却只蹲在浴缸外,拿起架子上的瓶子,这样倒点那样倒点,两手互搓几下,往蒋七三身上摸来。蒋七三很想躲开,可他眼前却浮现出索瓦闪着铁刃光芒的眼神,只好强撑着不动弹。
  阿玉一头乌发好看地挽在脑后,随着手上和腰肢的用力,发髻一晃两颤,煞是多情。
  蒋七三暗暗观察了一番,确定阿玉的皮肤看起来很光洁,身上也没有异味,应该没什么病。待会儿,他想,待会儿得检验下她的那里。
  这是{dy}次接触女性裸体,成年后{dy}次被女人这样亲昵地抚摸着,他发现自己居然还能冷静思考,还能若无其事地观察对方,还想着要看看她的那里有没有病变。天,那里……
  沉睡的本能忽然醒过来,呼啦啦不受控制地跳起舞来。伊甸园,从懂事起就一直憧憬的伊甸园盛宴啊!
  阿玉感觉到他的蜕变,矜持地笑着,露出好看的贝齿。他越发尴尬,忙跨出浴缸裹上浴巾。裹上浴巾却发现更错,某个部位越发欲盖弥彰地得意起来。他狼狈地跑出浴室跳到床上,拉过毯子遮住下身。
  阿玉跟出来,柔声问:“弟弟,{dy}次吧?”
  “……”
  “来,姐姐教你。先把这个戴上。”阿玉拿出个小东西,撕开包装后晃了晃。
  “安——全套?”蒋七三使劲拉着被子不松手
  阿玉拉不开被子,惊讶地看着他:“阿玉不漂亮吗?”
  蒋七三艰难地斗争着,再坚持下去就矫情了,可、可是——
  “尊客,弟弟,我的亲亲宝贝。”
  啊!蒋七三在心里惨叫一声,松开手。一等阿玉为自己戴好套子,他就把她扑在床上,捞起她两条腿挺身而进。
  “啊!痛,弟弟慢些,出去,求求你先出去。”
  蒋七三吓坏了,忙抽出分身茫然地看着阿玉。
  阿玉曲腿滚到一边,忙不迭道歉:“请尊客原谅阿玉,都是阿玉不好,阿玉——”
  “很痛吗?”
  “不,不很痛,我们慢慢来,请允许阿玉先准备一下。”
  看着阿玉一面xx一面自慰,一手揉捏着圆润的乳房一手在下身快速擦搓,蒋七三忽然软了,安全套软塌塌地吊在萎缩的性具上,十分丑陋。
  阿玉也兴奋不起来,xx了一会就没了声音。
  蒋七三躺下,拍拍身边的枕头示意阿玉歇会儿。阿玉躺过来,两人对望着,忽然觉得很好笑,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阿玉起身穿好衣服,怜惜地看着蒋七三。
  “我还是{dy}次碰到你这样的男人呢。”
  “姐姐,做之前,都要准备吗?”
  “前戏做足了要舒服些。弟弟看起来太纯情了,我一时没留神,忘了身份。”
  “也有人不做准备,呃,前戏,就进去吗?”
  “有一些,那样很痛还容易受伤,会让我好几天不能正常走路。”
  蒋七三忽想起白炳江有时绷紧臀部走路的样子,心底苦水开始翻江倒海。
  “男人跟男人做,是不是更要准备?”
  “弟弟喜欢男人?”
  “好奇而已,”蒋七三有些狼狈,“女人是天生做这个的,都这么麻烦,男人就更困难了吧?”
  “那当然,听说得用润滑膏什么的,前戏时间也更长。弟弟,今晚我能留下吗?收了索瓦少爷的钱——”
  “姐姐你睡这里,”蒋七三跳起来,“我打地铺。”
  “别麻烦,你也睡床。”阿玉把他压回床上,调皮地一笑,“我不会动你的,放心啦!”
  阿玉很快就睡着了,蒋七三却迟迟合不上眼。一闭眼,就看见白炳江满眼宠溺地躺在身边,回忆蜂拥而来。知道白炳江在性事中没得到过快感,却从未想过那是因为疼痛。依稀记起有两次,xx过后似乎看见床单上有鲜艳的血迹,但早晨醒来,自己却是躺在干净的床单上……
  蒋七三死死咬住拳头,生生把眼泪堵回去。他对控制M国经济的黑手产生了无限仇恨,若没有M国这档破事,自己不会惹白炳江发那样大的火,更不会在他生气时不予理会还摔门而去。
  数着阿玉的呼吸声,确认她已睡熟,蒋七三轻轻起床拿出电脑。下午被带进这个房间,他就检查过,这套看起来像地主老财家宅的庄园,竟然装了无线网络。当时只以为是二世祖赶时髦,现在看来,索瓦和达瓦这两兄弟,都不是一般人物。
  坐在金壁辉煌的马桶上,蒋七三很容易就锁定了索瓦的电脑,索瓦果然在网上。蒋七三暗笑,索瓦故意装出纨绔子弟的样子,故意在席间安排xx陪酒,戒心可不是一点点。
  盯了索瓦一宿,发现他一直在看关于M国经济危机的外国报道。蒋七三盯得索然寡味,天亮时终于撑不住,上床睡了。
  ××××××
  松哥和蒋七三在美宁住得有些不清不楚。说是客人,但索瓦常招松哥去“谈话”;说是幕僚,行动范围又被限制在庄园内,也没领薪水什么的。
  松哥住得不耐烦了,老找蒋七三抱怨,蒋七三也急。索瓦拿到存储卡一周多了,还没有解密的迹象,难道他发现有人动过卡?这种封建式庄园,死个人埋在后院里腐化成白骨精都飘不出去。
  “小勇,快,珠三角的资料。”松哥喳呼呼冲进来。
  这几天,索瓦对中国的改革开放很感兴趣,松哥哪里知道这些,每次被问到只能敷衍过去,回来找蒋七三恶补,下次被招时又拿这次的答案去顶缸。
  蒋七三把早已准备好的资料递过去。
  “小勇,你知道索瓦少爷要问这个?”
  “中国改革的大事就那么几件。”
  这晚,索瓦派人来请蒋七三。蒋七三照着镜子做好脸谱,对于索瓦那种疑心重的人,他必须表现得坦诚勇武。
  索瓦的书房很大,书架上满满当当都是外文书。在这里,索瓦才会露出真实面目吧?
  索瓦依然笑得轻浮,谈话却直入主题:“松哥明天回中国,我想请杨先生继续留下做助理。”
  “松哥回中国?没听说啊。”
  “他临时决定的。杨先生愿意辅佐我吗?”
  “索瓦少爷,我只是陪松哥来的,您看我连M国语都说不利索,而且,我只念到职业高中,没什么文化。”
  “但最近松哥给我的报告,似乎都是你做的。”
  “这个很简单,网上全有,一搜一箩筐。”
  索瓦笑容不减,蒋七三坦然直视。
  “听说,你在林子里还救过松哥?”
  “我当过兵,学过野外生存。”蒋七三想了想,决定配合角色需要多说几句,“如果可以,我想给索瓦少爷当保镖。”
  索瓦朗声而笑:“当保镖?可你的武艺不怎么样——别生气,我让阿怒试过你,前几天,在花园。”
  蒋七三暗叫一声好险,幸好那天被挑衅时忍气没动真格。他做羞愧状:“我学过点军体拳——”
  索瓦手一抬:“保镖我多的是,只缺少杨先生这样临危不惧灵活机变的助理。你在M国也走了些地方,有什么想法吗?”
  这就当上助理了!
  蒋七三正襟危坐答道:“M国现在国不像国。听说都是猫头鹰只手遮天不顾民众死活,如果索瓦少爷能把他的违法证据公开,以您的势力,必能救M国于危难中,成就千古功勋。”
  索瓦沉吟:“是吗?杨先生认为现在到时候了吗?”

第18章
  松哥走后,蒋七三办事反而方便了。
  说是当索瓦的助理,其实没他多少事,不过搜集些中文资料,翻译成M国语。索瓦也看出蒋七三对经济政治确实不通,只好任由他在保镖堆里打混。
  这几天,蒋七三一直在考虑索瓦的那句话:
  “杨先生认为现在到时候了吗?”
  索瓦认为时机不成熟,是指的哪方面?如果是指他自己的准备,这个忙不太好帮,但如果是指M国经济的恶化程度,蒋七三自信可以使些手段给它个加速度。
  蒋七三虽然不懂经济,但经过这半年多的浸淫,对M国形式也基本能看清了。在两条蛇的缠斗中,貌似双方都有成败,但主动出击控制进度的总是猫头鹰,显然猫头鹰占了上风。索瓦手里有证据却不敢用,更大的原因,或许是他自己实力不够又不愿让另一条蛇捡便宜。要怎么帮他才好?
  研究了M国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的拆借公司,蒋七三发现80%的业务都集中在10%的公司手中,而这10%的拆借公司,都有J&L公司的影子。J&L公司的安全系统确实如大黑所言,防护周密陷阱颇多。事情越来越偏了,以前是鱼蚌相争,现在又冒出个坐收好处的渔翁。要同时对付三个团伙,蒋七三觉得自己的脑袋也涨得三倍大。
  这晚正与保镖们聊天,安置在索瓦电脑里的触发器忽然发出警报,蒋七三忙蹿回寝室。
  进入索瓦的系统,正赶上索瓦把存储卡插进读卡器。蒋七三耐心等待着,等待着等待了千年的这一刻一秒一秒展现。
  存储卡自检结束了,随着密码框里的黑点点出现,截取到的密码也显示在蒋七三的屏幕上。
  看着那朝思暮想终于到手的结果,蒋七三差点晕倒。那密码,那个让他冥思苦想近一个月的密码,竟然是老管家的口头禅:“阿弥陀佛”。
  把存储卡里的东西全拖下来,蒋七三看得乍舌。达瓦不是一般的戒心重,但也不是一般的有才,这些证据居然是用不同的语言写的,除了英文和M国语,还有些曲曲拐拐的文字。
  蒋七三苦笑,把文件中的M国语部分略微翻译了下,连线“01公社”找大黑。进入邮箱,只见铺天盖地都是大黑的催命符。
  一开始的留言还比较委婉,走的童话路线。“秋高气爽大雁南飞,贪玩的Cleaner迷路了吗?”“熊储蜂蜜松鼠存粮,小Cleaner快出来,现在还不到冬眠的时候。”蒋七三浅笑,看来“经济学家”的问题解决了,大黑心情不错。
  接下来,大黑俨然成了忧郁小生。“Cleaner在哪里在哪里在哪里?山谷回音长河同问,在哪里在哪里在哪里……”“天边飘过公社的云,它不停地向你呼喊,回来吧,回来哟,浪迹天涯的可怜儿。”看到“可怜儿”三个字,蒋七三扑哧笑出来,大黑留这言时,肯定是一脸哀怨的可怜儿样。
  再后来的信,就成公文了。“‘剥茧’任务组长大黑严厉警告组员快手Cleaner,任务未完成就撂下不管将被开除公社社员籍。”“快手Cleaner,我已经找到解决办法了,立刻现身,快!!!”
  蒋七三心头一动,忙查看下一条留言,大黑却像正屙屎的狗受到惊吓,屙半截就憋回去了,后面的留言威逼利诱,却只字不提解决办法。
  “Cleaner,你再不出来我就向全世界人民揭发你……Cleaner,信不信我已经拟好通缉令……Cleaner,别吓我,再给你三天时间,如果还不出现,我将向阿红汇报,我是认真的。”
  蒋七三忙查看留言日期,是两天前的,他抹了把冷汗。
  把大黑的留言清理完,一封掩埋在留言中的任务书冒出头来。派任务的是公社里从未打过交道的凤凰。
  任务名:浴火重生。
  要求:破坏附件中M国企业的管理系统。
  理由:这些企业分属的两大垄断集团严重制约了M国经济发展,目前两集团的争斗已超出了商业领域,使M国成为东南亚的首要不稳定因素。通过破坏这些企业的安全系统,损耗两集团战斗力,重塑M国及东南亚的经济秩序。
  P.S. 任务是M国财政部请求中国财政部进行援助的计划之一。
  又P.S. 中国决定插手M国内务是因为发现西方列强有染指M国经济的嫌疑。
  又又P.S. 附件中企业的安全系统防护十分高明,千万小心。
  这封裹脚布任务书,终于让蒋七三一口茶喷到键盘上。他手忙脚乱收拾完,发现大黑的头像亮着,正用血红的“?”刷屏。
  他忙回话:“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你在哪?”
  蒋七三窃笑着把刚从索瓦那截取来的情报发过去,边传文件边说:“凤凰也掺合进来了。”
  “你们碰过面了?”
  这话问的!蒋七三反问:“是不是你做了手脚?”
  “啧啧,两个月不见小子犀利了。”
  “凤凰是财政部的?”
  “他怎么会是财政部的?”
  蒋七三把“浴火重生”任务书传过去,大黑看后笑得前俯后仰:“‘01公社’的人居然写出这种任务书,看来他清闲太久了——不过还真有凤凰特色。”
  蒋七三同意这个评价。刚入“01公社”时,秉持着后生的勤学态度,他把前辈们的公开案例都研究了一遍。凤凰行事十分谨慎,在进攻时往往会留下至少三条退路,总是要千思万虑做到万无一失才动手。也就这个“凤凰特色”,“浴火重生”任务书才会连用三个“P.S.”。
  文件终于传完,大黑咋舌:“你的冬眠很有成效嘛!”
  蒋七三追问:“凤凰是谁?”
  “社员之间不能相互打听。”
  蒋七三冷笑:“‘剥茧’把我熬干了,这段时间打算修整一番,‘浴火重生’不想接了。”
  “‘剥茧’还没完成。”
  “我尽力了,你下结论吧。偶尔失败一次情有可原。”
  大黑叹气:“如果我说,凤凰是搞经济的,而且是专家级,会不会吓到你?”
  蒋七三确实被吓到了。他一直以为“01公社”的社员,都跟他和大黑一样只精通电脑。蒋七三一通忙碌,很快锁定了几位经济界的电脑高手,刚想问凤凰是否在其中,大黑却打来一句话:“别再逼我,多说一个字都是违禁。我也没告诉过任何人,快手Cleaner是谁。”
  “那凤凰为什么会找上我?”
  “‘欲火重生’针对上百家公司,{wy}的要求就是快,不找快手Cleaner找谁?而且看你这些年干的事,大部分是老G委托的,都知道你有背景,即便失手了也有老G罩着。”
  蒋七三苦叹:“我也希望我是老G啊,Sigh!”
  “别老叹气,小老头似的。有这重保护色更利于你隐形啊,真是的。”
  蒋七三不想碰这个话题,“你说已经找到解决办法,就是找到凤凰?”
  “嘘,你且附耳过来。其实我早有打算把凤凰拉进来,可他在网上只是名黑客,而且近两年没怎么接任务,我不能明目张胆地一来就给他派经济方面的活儿。让他自动上钩我容易吗?头发都白了几十根。”
  嗤,那是你发质不好!“你怎么引诱他动用老G力量的?”
  大黑转移话题:“乖乖,你这文件简直是颗原子弹,怎么搞到的?”
  蒋七三暗忖,自己用了禁忌手段来获取情报,大黑肯定也是,而且他算计的还是公社战友。算了算了,不能多问,赶紧绕开走,免得成为大黑的“从犯”。
  蒋七三正权衡着,却见大黑又发来个问题:“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Sigh,你说我该怎么办?凤凰的任务书还摆那儿呢。接吧,现在行动尚早,局势不明前不宜惊动神秘程序员。不接吧,凤凰把老G都抬出来了。”
  大黑笑:“跟我打太极?”
  蒋七三吐舌,怎么忘了大黑那巫师般的直觉?他深吸口气认真地敲字:“我在M国有一朋友的朋友,不是那两大集团中人,有野心但实力不够,很向往中国,那份文件就是从他那儿拿来的,可惜他现在还扳不动猫头鹰。”
  大黑沉吟了一会儿才回话:“你把他的电脑保护好,我引凤凰去攻击。”
  蒋七三谦虚道:“这个我不在行,我一向只攻不守。”
  “客套!您都现身一个多小时了,我还没找到您老人家的洞穴呢。”
  蒋七三啐了一口:“你是不是太闲了?”
  大黑哈哈笑:“做漂亮些,凤凰如果起疑你我就完了。”
  “干脆让凤凰自己去拿到文件?”
  “这样更好,只要他们接上头,我们又可以专心做回本行工作了。”
  是啊,作为黑客,发现系统漏洞才是他们的人生乐趣,老纠结于勾心斗角的经济领域,很打击他们的自信心。
  “那‘浴火重生’还接不接?”
  “有这份文件,你现在接了也是白接。”
  蒋七三也担心这个。一旦猫头鹰的违法证据到手,中国老G就能公开支持M国清流挥刀斩乱麻,猫头鹰的财产肯定要被收归国有——M国老G怎么会派黑客去攻击自己的企业?
  “好可惜啊,只要把附件中的企业挑了,就能把神秘程序员逼出来。真想会会神通广大的他!”蒋七三很是遗憾,失去这份任务做掩护,再想批量攻击M国企业就师出无名了。
  “醒醒吧,少想那一箭双雕的美事。”大黑举起大棒挥过来,“你现在的任务是盯好你朋友,能收集到这些证据的人,{jd1}不是普通小商人。多少眼睛盯着M国这块肥肉,若让其他国家捷足先登了,你我成千古罪人。”
  “切,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给我讲爱国主义?”
  “小子,怎么跟前辈说话呢?”
  ××××××
  巴黎的冬天来的早,才11月就已白雪皑皑。
  白炳江坐在壁炉前,手里晃着酒杯,很久才抿一口。明亮的火光给他清俊的脸庞染上一层葡萄酒色。
  厚重的木门推开又关上,长毛地毯吸去了来人的脚步声。白炳江仰头靠在沙发背上,倒看过去,调皮地打个招呼:“爸爸。”
  一位儒雅的中年人走过来摸摸他的额头,嗔怪:“感冒才好,又喝酒?”
  “一点点。”
  爸爸绕过沙发坐到他旁边:“你妈妈说你瘦多了,命令我必须让你休息一周。”
  “妈妈每次见我都说我比上一次瘦。”
  爸爸摇头笑着:“江江,很辛苦吗?”
  “还好。现在30%的M国企业是我们的债务人。”
  “效率不错嘛。”
  “是啊,才两个月,我原以为至少得花半年呢。”
  “会不会太顺利了?”
  白炳江掐着眉心:“爸爸的意思是?”
  “虽然你们做得很巧妙,但越往后牵扯越多,如果M国周边的国家起疑,你们会有xx烦。”
  “罗洛负责情报整理,他说目前亚洲各国还没反应。”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加倍小心,尤其要提防中国,想想你外婆,多厉害的中国人。”
  见一向端庄的爸爸忽然做个鬼脸,白炳江笑出声:“中国人确实难缠。”
  爸爸搂住他,捏了捏他的肩:“怪不得你妈妈念叨你瘦了,看看,肩上都没肉了。”
  “这样穿衣服更好看。”
  爸爸往壁炉里添了根柴,若无其事地问:“罗洛说你爱上个中国人?”
  “他干嘛说这个?”
  “你看看,眼睛又瞪圆了!是老爷子问的。他看这次你和罗洛动作这么大,又天天泡一块儿,以为你俩终于成了,结果罗洛说,你已经有爱人了。这么多年{dy}次听说你承认在恋爱,还是与中国人,你妈妈高兴的呀!”
  白炳江苦笑,这才是被急召回府的原因吧?“我只有这点遗传到外公,可惜没有外公的好运气。”
  爸爸一愣:“中国人对同性恋是很忌讳,不过……”
  “他根本不喜欢我。”
  “会有人看不上BB集团的继承人?”
  “他对这些xx不稀罕。爸爸,别听罗洛的,我要有爱人肯定先告诉您。”哪里是恋爱啊,那根本只是一次错位的单恋!
  “可,可是——”
  “爸爸,不谈这个。您认为我们的计划还有什么不足?最近老觉得不踏实。”
  爸爸叹气,正色道:“你们很有野心,行动力强,做得也巧妙。昨天BB老头还夸你呢。我只担心中国沉默得不正常,在亚洲,中国一向以老大哥自居,M国与中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他们不会放任不管。”
  “是啊,中国插手是迟早的事,只希望能在我们控制了50%以后。”
  “不要心存侥幸。得不到时就及时收手,及时收心。最重要的是保护好自己。”爸爸一语双关。

第19章
  蒋七三忙碌了两天,终于上线找大黑。把索瓦的IP发过去,没两分钟就收到大黑的质疑。
  “你忙碌两天的防护系统就这样?勉强有个商业防火墙,还是盗版的。我们找个学生攻击得了,何必劳动凤凰出马?”
  “你以为一个第三世界的小财主,平日就打打文件看看新闻,电脑的安全系统会到什么级别?”
  “是我考虑不周。”
  蒋七三没想到大黑这么快就服软,正想拽两句,大黑却紧跟着发来个语气强硬的质问:“那你还忙乎两天?泡妞去了?”
  “切!我走了多少门路才把索瓦喜欢的东西弄全伙,不把他的兴趣爱好展现出来,凤凰怎么找共同话题?”
  大黑嘿嘿讪笑,不敢再乱说话。
  见大黑打开索瓦电脑的电影目录,蒋七三炫耀道:“索瓦曾留学美国和法国,英文法文都相当流利,所以,我拷在他电脑里的电影和书籍多是这两种语言,凤凰能看懂吗?”
  大黑诡笑:“又套我话呢?无,可,奉,告!”
  诱供失败!“你打算用什么法子引凤凰来?”
  “你能不能让索瓦到经济类报刊上发个专访什么的?上不了经济类报刊上其他的也行,只要是公开媒体。”
  蒋七三一点就透,暗骂大黑鬼点子多。“你想忙死我啊?”
  大黑装傻:“是索瓦接受专访,你忙什么?”
  蒋七三冷笑:“专访一发,拜访者会像蝗虫一样涌来,我知道哪个是凤凰?”
  “凤凰这边我盯着,你把索瓦的大门守好,只准放凤凰进去。”
  蒋七三真的怒了:“你当我狗啊?索瓦这破东西要认真防护起来有多难你知道吗?”
  大黑哈哈大笑而去。
  蒋七三仰天悲鸣:“苍天啊,真的要做防护系统吗?”转而又想,为什么每次与大黑说话,都是他哈哈大笑而去?
  ××××××
  这天,蒋七三与索瓦最信任的保镖阿怒,很自然地聊起M国的偶像人物,然后就说到索瓦,说到索瓦的偶像气质,说到上封面摆造型,说到做个专访……
  索瓦的专访筹划得很顺利,蒋七三的防护系统却重做了一遍又一遍。
  蒋七三本想把神秘程序员的系统移植一套过来,又怕是凤凰攻击过的反而弄巧成拙,只好头脑风暴自己。
  索瓦的安全系统必须是透明的,对外不对内;要无缝但又能灵活开闭,只挡别人不挡凤凰;要足够完善但又不能太xx,免得引起{dj0}黑客的兴趣;更关键的是,必须擦掉一切快手Cleaner的痕迹,不能授人以柄……
  专访预定在周三上午刊发,周三凌晨,蒋七三才把安全系统公布给大黑。
  “我看快手Cleaner应该改名叫蜗牛Cleaner。”大黑边攻击边贫嘴。
  蒋七三“KICK,KICK”刷了一通屏,然后笑咪咪地等待大黑发出惊叹。
  果然,大黑尖叫:“哇,哇!”
  一通“哇,哇”刷屏,哇得蒋七三头昏脑胀,没想到大黑反应这么大。
  “乖乖,与你的个人安全系统xx不同风格。你竟然能够把自己的编程癖性xx隐藏?”
  蒋七三得意了两秒,开始谈正事:“三小时后,专访将刊发在《M国经济纵横》,是封面推荐。”
  大黑只顾着攻击:“这系统牛,我得好好研究研究。非找出点Cleaner的蛛丝马迹不可。”
  蒋七三乘机卸担子:“那你守着吧。我睡觉去。”他刚想下线,又想起大黑的恶行,于是狠狠敲了一串“哈哈哈”上去。终于,轮到我大笑而去。蒋七三心情愉悦地倒头睡了。
  ××××××
  蒋七三一觉睡醒已是中午,他摇摇晃晃出门找吃的,迎面碰上阿怒。
  阿怒一把抓住他:“你有事?”
  “饿了,找点吃的。”
  “真没事?”
  蒋七三打阿怒一拳:“我能有什么事?”
  阿怒把他拉进卫生间,指着镜子让他看。镜中人胡茬凌乱,两眼凹陷脸色苍白,油腻腻的头发乱翘着,更显得形容枯槁。
  阿怒拉起他的手臂查看:“索瓦少爷严令属下不能xx。”
  蒋七三忙抬头挺胸使自己看起来精神些:“我怎么会碰那种东西?只是……只是有些水土不服,来M国后就反复感冒,还拉肚子,腹泻,对,感冒腹泻。”
  阿怒上下打量他,又翻了翻他的眼脸:“你看起来很不好,得看医生。”
  蒋七三忙点头。被阿怒一搅合,也没心情找吃的了,他返回屋子泡了两包方便面,倒下继续睡觉。“要长肉,吃了睡。”
  傍晚,阿怒来敲门:“杨勇,索瓦少爷找你。”
  ××××××
  夕阳穿过落地窗倾泻进来,铺得满屋金光灿烂,也给索瓦镀上一层唯我独尊的油彩,宽大的书桌殷实的书架在在彰显着他的霸气,索瓦就那样负手而立,高深莫测目空一切。
  蒋七三使劲眨了眨眼,配合索瓦刻意制造的磁场:“索瓦少爷今天很不一样啊。”
  索瓦笑起来,客套了一通蒋七三的身体问题,然后兴奋地说:“中国的鸟王集团联系我了,说要给我们投资。”
  这么快?才几个小时啊!蒋七三抬头看时间,吓得差点滑下沙发,电子钟上赫然显示今天是星期五。他竟然一觉睡了两天!
  索瓦见蒋七三脸色不对,敏感地问:“这鸟王集团有问题?”
  “不不不,鸟王集团在中国那是相当有名,相当有实力。化工、电力、房地产、零售业,业务多多的。”
  “是吗?可柳先生说,他们主要做风险投资。”
  “啊?风险投资是他们针对东南亚的核心业务。要不,我上网查些资料,明天整理后交给您。”
  “我们已经查过了,Google上搜出几百万条结果,大公司啊!”
  “是啊是啊,索瓦少爷您的经商才能终于可以施展了,振兴M国经济的愿望终于可以实现了。”
  索瓦哈哈大笑:“那位柳先生,还是我的哈佛校友呢!”
  “恭喜索瓦少爷。”
  “哎,该叫总裁了。”
  “恭喜总裁!鸟王集团的资金什么时候到位?”
  “你比我还急。”索瓦笑得合不拢嘴,“明天我去首都与柳先生面谈。你的身体不好,就不必去了。听阿怒说,这次发专访的提议是你俩聊天时聊出来的?”
  “我觉得索瓦少爷很有明星气质,阿怒也觉得您xx够格当封面人物……”
  索瓦哈哈笑:“一次改变M国命运的成功专访,就从你俩那儿八卦来的!去领奖金吧。”
  “谢谢总裁!祝总裁马到成功。”蒋七三也笑得合不拢嘴。
  ××××××
  美宁街上一片清冷,正该灯红酒绿的时刻,却鲜少有亮灯的店铺。
  蒋七三非常想吃红烧肉,走了两条街居然找不到家中餐馆。身旁的路人都灰头土脸,一副被生活压得直不起腰的疲惫样,他很想拉着他们大声鼓气:“快好了,你们的生活就要改变了,你们马上就能吃红烧肉了。”
  走了一圈累了,蒋七三像当地人一样,蹲在路边啃打糕。旁边有人抱怨:“抢人啊,打糕都快买不起了。”他点头:“快了快了。”
  “弟弟,这种时候应该鼓励一下吧?你还‘快了快了’,说泄气话。”
  蒋七三忙抬头,只见阿玉俏生生地站在面前。
  “弟弟,能请姐姐吃块打糕吗?”
  “想请大餐呢,可惜餐馆都关门了。”
  阿玉带着蒋七三左拐右拐来到一小码头:“这里的烤鱼很贵但很好吃。姐姐不客气了?”
  蒋七三忙缩到一边:“真的很贵?我没带多少钱。”
  阿玉大笑:“傻弟弟,放心吃啦!我刚干了一票,我请你。”
  蒋七三有些尴尬,可这时候走人会更狼狈,只好低头坐下。
  铁架上的肉香,玻璃杯里的酒香,阿玉眼眸流转间的脂粉香,这些久违的“人间气味”慢慢渗透进蒋七三的毛孔里,熏得他连血液里都漂移着香味。
  没喝多少酒人就醉了,蒋七三就这么昏昏噩噩地跟着阿玉笑,跟着她起身离开。
  走到一个岔路口,阿玉挥挥手:“弟弟,再见。”
  因了酒的关系,因了鱼肉的关系,或是因了这只有月亮没有灯光的夜色的关系,蒋七三一把将阿玉拖到树后迫切地吻住。阿玉定定站着,任由他亲吻却不回应。
  蒋七三手忙脚乱地抚摸着温热的女体,往阿玉裙底探索时,双手却被按住了。
  “弟弟,杨先生!”
  被阿玉狠咬一口,蒋七三吃惊地退后几步。“我,那个——”
  “弟弟,姐姐有病。”
  “什么?”
  阿玉把凌乱的头发整理好,拍拍他的肩:“不是艾滋病。”
  “可,可是——”
  “干完今晚这票,我就有钱去医院了。”
  蒋七三回过神来,忙安慰:“等你治好病,M国就不一样了。”
  “真的?”
  “真的!”
  “我大学毕业后就进了索瓦少爷的公司,我一直很努力……可惜公司倒闭了,只好做这个。昨天,老会计说,索瓦少爷的公司就要重新运转了,是真的吗?”
  “是真的。”
  阿玉扬起头,对着星空悠叹:“真的啊!”
  看着她优美的颈部曲线和亮丽如缎的长发,蒋七三心里软软的:“姐姐,我这儿有些钱——”
  “怎么能拿弟弟的钱呢?”
  “可是——”
  “好了,你走吧。”
  “啊?”
  “快走吧。可惜啊,你正好是姐姐喜欢的那类人。”
  蒋七三吓得连忙转身,又不好意思地回头:“姐姐!”
  阿玉嫣然一笑,转身离开,边走边挥手:“加油啊!”
  加油!蒋七三暗暗点头。
  等了许久也打不到车,只好请阿怒开车来接。车子一进一退间,酒意更浓了,似乎是被阿怒架回房间的,又似乎不是,蒋七三晕乎乎躺在床上,嘿嘿傻笑:“快了,快了!”
  朦胧中,看见一双迷人的眼眸深情地凝视着自己,低沉而磁性的男声如圣音回响,“七三,七三”。是他啊,他怎么也来M国了?那双想念已久的大手抚摸上自己的腰眼,“这是你的敏感处”,大手慢慢下滑,撸弄起蓬勃许久的xx……
  “啊!”蒋七三xx着睁开眼,身体在余韵中微微颤栗。哪里有梦中人?看着满手的黏液,他惨笑。
  ××××××
  索瓦不是小气的人,但蒋七三没想到会拿到这么多奖金。
  知道索瓦已成功获得鸟王集团的风险投资,他明白自己该离开了。索瓦不会挽留无用的人,就像当初打发松哥那样,这笔钱其实就是在打发自己。以前留下自己是想有个中文通,现在有九王集团做盟友,连保镖都不够格的蒋七三就更显多余了。还是赶快走吧,等索瓦说白了撵人,未免太不知趣。
  临行前,蒋七三托人找阿玉,想留些钱给她,阿玉却带话来,说自己会干干净净地活下去。
  加油!

第20章
  辗转几个城市才回到中国,蒋七三发觉自己一路费尽心思藏匿行踪,潜意识里其实是在躲避老G,不免有些惶恐。
  真是越走越远了!
  看到中国媒体的报道,都是关于政府将对M国进行援助,帮助其渡过经济危机的消息。蒋七三告诉自己:“好了,台面上的事情有人负责,你现在可以干正事了!”
  又徜徉在海城的步行街上,他不愿探究自己为什么要坚持来这个已没有家的城市。这里这么美,他想,真美!这灯光,这楼房,这些花姿招展的姑娘和堆满货物的商店!
  找家星级宾馆住下,他笑,咱现在也是有钱人了!
  直到洗完澡躺在床上,蒋七三的魂魄才归了位,才让他从醺醺然中清醒过来。打开电脑进入“01公社”,难得大黑没守在里面。凤凰果然撤销了“浴火重生”任务,又是一大串“P.S.”,蒋七三懒得浪费眼睛,直接略过。
  邮箱里还躺着一份阿红新发来的任务书,任务的理由让蒋七三眉开眼笑。阿红说,发现有西方势力在蚕食M国企业,企图逐步控制M国经济,要求任务执行人监控M国各大企业的业务往来,尤其是它们的财务xx关系。
  蒋七三欣然接下这份任务,高兴得在床上翻了两个跟斗。
  有阿红给的这个名头,他和大黑几个月来忙碌的事情就可以见光了。翻完跟斗他又想,看阿红的意思,这个任务只派给自己,那还是不要告诉大黑为好,免得大黑看见阿红掺合进来就打退堂鼓。大黑这等级别的熟练技术工,可不是随便拉个人就能代替的。
  告诉大黑去整理报表,蒋七三悠然地给自己放了假。他每日没有目的地瞎逛,贪婪体味着活在人群中的感觉。每天清晨醒来,他都要感慨:“我重返人间了!”
  接到徐医生的电话,蒋七三有点意外,徐医生竟约他在市中心一家咖啡厅见面。
  “我儿子在这里读大学。我来看看他,顺便看看你。”
  蒋七三笑:“说反了吧?”
  徐医生佯怒:“你就不能装下傻?”
  “谢谢徐老还惦记着我!”
  徐医生从兜里掏出张纸,随随便便递给蒋七三。蒋七三接过来甩开,看清里面的内容,吓了一跳。
  “这是……”
  徐医生挑挑眉,气定神闲地搅着咖啡。
  这张纸,竟然是蒋七三当年参加老A选拔的军事成绩单。他惊讶地发现,上面的分数虽然不好看,但都勉强及格了。
  他颤着声说:“我是特殊人才,只要及格就可以入选。”
  “至于激动成这样么?”徐医生凉凉地批了一句。
  “可我当初被拒绝了。”
  “因为你是特殊人才,所以除了军事考核,还必须通过秘密测试。”
  “什么秘密测试?”
  “心理测试。”
  “我那段时间的心理干预?”
  徐医生点头:“我有一票否决权,当时,我否决了你。”
  蒋七三深吸口气,抓过咖啡猛灌几口。
  “我当时也只知道你刚过了生死关,需要做心理干预,看看是否适合继续留在xx。”徐医生用心理医生特有的缓和语气轻声说,“我给出的分析如下:你的优点是胆大心细灵活机变,缺点是对自己的能力太自负,认定的事情无论多困难都一定要做到。这个缺点,注定了你不能成为优秀军人。军人必须拿得起放得下,而你拿起的东西,却不愿轻易放下。这是个危险性格,关键时候会成为你违抗军令的诱因。”
  蒋七三看着窗外:“如果您当初就对我说这些……”
  “没有如果。或许你现在改变了,但当初的你不是现在的你。”
  “徐老,既然现在的我已不是当初的我,那您现在来说这个……”
  “我今天来说这些,是因为,你一直是老A的待定人员。”
  “什么?”
  “这些年,其实有位测评官一直在对你进行测试,他也会把你的表现定期传给我,可这几个月,他跟丢了你,而你,竟然把房子都给卖了。”
  “……我等钱用,是私事……主要是我不知道你们在测试我,否则……”
  “这样啊,看来我和测评官可以把这事盖住哦。”徐医生眨眨眼,“不过那么好地段的房子,你居然卖那么便宜!早说啊,我买来留给儿子。”
  蒋七三愕然地看着徐医生,旋即明白他的意思,鼻子有些发酸。
  徐医生挺直脊梁正色道:“好了,现在,蒋七三同志,请认真思考后回答下面的问题:经两位测试官的测评,你现在已顺利通过了四年测试期,你,蒋七三,还愿意成为老A的一员吗?”
  “我——”蒋七三迟疑了。
  徐医生了然地点头,拿出打火机点燃了成绩单。
  “徐医生,不,这太突然了,我没反应过来,您再问一遍——”
  “小蒋,我是干什么的?你以为我真要等你回答才知道你的决定?虽然xx失去你这样的人才很可惜,但你在民间其实对国家更有利。”
  “徐医生,这真的是我内心的想法?”
  “怀疑我?”徐医生站起来,伸出手,“小蒋,你的缺点是自负,但我希望你能一直自负下去,坚持走你认为正确的路。”
  蒋七三忙起身握住徐医生的手:“其实您老更自负!”
  ××××××
  看着徐医生融入人群中消失不见,蒋七三转过身走向相反的方向。
  有一种新奇感觉在体内蔓延,仿佛禁锢自己多年的紧箍咒忽然消失,丢了约束的蒋七三一下子连手脚都不能协调动作,只觉得全身被虚荣心灌满,身体急速膨胀起来,像个氢气球般腾在空中,凌驾于一切行人和建筑之上。
  老A知道吗?老A,中国军人的至高追求,至高境界,想拉拢我呢,可我拒绝了。对,是我拒绝加入,而不是我考不上。
  蒋七三就这样飘着,逢人就笑。飘过大通公司门口,他想起门里有个人。这个人,也是我拒绝他在先,他才去寻新欢的。不错,是我先拒绝!这栋滨江路上最气派的大楼,我待过,后来也是我自动离职的,不是因为干得不好,是因为不想干。
  晕乎乎飘进门去,前台小姐客气地说:“先生,请上三楼会议室。”
  为什么去三楼,他们知道我要来?蒋七三飘到三楼,看见楼梯口站着位中年女士。
  “先生,请把简历放在这里。”
  蒋七三茫然摇头。
  “请赐名片。”
  蒋七三只顾着东张西望,这里没什么变化嘛,他笑,换了总裁也没变化。
  一位西装革履的精英样人物走过来:“这位先生想应聘什么部门?”
  “哦,不,不是来应聘。那个,我找人。”
  “请问您找谁?”
  “白炳江。”脱口而出的三个字不但让对方一愣,更让蒋七三自己大吃一惊,他手撑着楼梯扶手连蹦带跳逃下楼去。
  精英男子没见过这么粗鲁的人,皱眉问中年女士:“他是谁?”
  “不知道,没投简历。”
  “名片呢?”
  “也没有。估计是哪个xx大学的,现在的学生啊……”
  ××××××
  从大通出来,蒋七三氢气球就漏完气了,他终于脚踏实地走路了。天上飘起雪花,他摊开手时而奔跑时而停下,发现奔跑与停下接到的雪花一样多,于是嘿嘿傻笑:“跑与不跑结果一样,主动与被动也一样。”
  忽然很想喝一杯,于是就想到了“01公社”酒吧。
  他兴冲冲打车来到“01公社”,发现酒吧还没开始营业。在这个城市待了近四年,却连能约出来喝杯酒的朋友都没一个,他摇头苦笑,在街边转了几圈,终于忍不住推开“01公社”虚掩的门。
  “对不起,我们还没开始营——”妖冶男子站在吧台边,看清是他很吃惊,“怎么是你?”
  “来喝酒。”
  “想喝什么?”
  “自由的救赎。”
  蒋七三认真地看着妖冶男子动作。只见他把各种颜色的材料倒进调酒器内,也没什么花哨动作,就在身前舒展手臂晃了几下,对着酒杯哐啷一顷,漩涡般吸人的“自由的救赎”滑了出来。
  蒋七三含了一口蓝色酒液,玩味许久才吞下,大赞:“甜!”
  妖冶男子一愣,拿过调酒器沥了两滴到嘴里,立刻苦起脸。
  蒋七三再咂吧一口:“越喝越甜。”
  妖冶男人劈手夺过他的酒杯,喝了一口,又喝一口,皱眉问:“你喝着甜?”
  蒋七三笑:“你得这样喝。噙着,让酒液从舌头上面滚到舌下,把每一道牙缝都滋润了,才咽下去。”
  男子依法噙了一口,在嘴里转了两转匆忙吞下:“还是苦!其实我一直以为他在骗我。”
  “谁?”
  “我师傅。这酒就是他调出来的。他坚持说这是甜酒,可喝过的人都说很苦,且回味酸涩。你上次不也说是苦的吗?”
  “自由的救赎,当然是甜的,怎么会苦?”

第21章
  白炳江安静地坐在沙发上,驼色高领毛衫和同色系长裤,衬得他的身形柔韧修长,交叠的双腿微微晃动着,俊朗的脸庞在火光中明暗不定。
  “还是没掩饰好啊!”对面坐着的爸爸暗想。真正惬意慵懒的白炳江{jd1}是伸长双腿坐得极无形象,双腿交叠正暴露了他内心的纠结。
  “这么说,你们打算收手了?”
  白炳江夸张地瞪大双眼:“谁说我要收手?”
  “中国政府高调出面,M国也欢迎中国企业落户M国,你还能跟中国斗?”
  “我不是先拿了30%吗?而且都是优质企业。就算被中国和索瓦拉了些去,还剩两成多,够我玩很久了。”
  这回轮到爸爸瞪大眼:“你守住这么多?”
  白炳江坦言相告:“猫头鹰的资产被M国收归国有,加上原来的国有资产,M国政府手上有五成多。索瓦靠着鸟王集团的援助,大抵也就占了两成,勉强能与我抗衡。”
  爸爸感叹:“这世界,真成年青人的天下了。BB老头和老爷子都不敢想的事,你和罗洛却做成了。”
  “可我们还是太大意,忽略了那个南方土财主索瓦。鸟王集团只用了两周就达到我们奋斗三个月的业绩,真可怕!”
  “他们有中国政府的支持,官商一体。”不忍看儿子那么低落,爸爸努力找词安慰。
  白炳江叹气:“不可否认,鸟王集团收集情报和寻找机会的能力比我们强。多少人对M国虎视眈眈,那篇专访出来后,大家都意识到一直忽略了M国南部企业的实力,罗洛在{dy}时间启动网络追踪,当我们试图与索瓦取得联系时,柳先生已经在M国首都索瓦的豪宅里喝着咖啡了。这次,我输得心服口服!”
  “能让你彻底认输真不容易。”
  白炳江优雅一笑:“我可没彻底认输,我们还有杀手锏没出呢。等着吧,我会让M国政府和索瓦至少吐出两成来。”
  看白炳江舒展长腿伸个懒腰,爸爸忽然有些心慌:“你们的杀手锏是什么?我们耗费多少年才把BB集团漂白,你可不要——”
  “安啦,爸爸!您儿子不是那种不择手段的人,我一直记着您的那句话:适时收手!”见爸爸点头,白炳江又说,“明天我要去中国。”
  “什么事?”
  “这段时间把精力全放在J&L公司上,BB集团的业务都没怎么上心,乘这几天清闲去走一趟,快过中国年了嘛,得给员工拜拜年。”
  “你小子,把中国那套用得挺熟。”
  “都是外婆教的。”白炳江嬉笑着跳出门去。
  ××××××
  白炳江下飞机后直接到大通公司,大中国区总裁宋仁雄汇报完工作,坐在一边很为难的样子。
  “嗯哼?”白炳江鼓励地看着他。
  “Gonzague,这次招聘新员工,你是不是有特殊要求?”
  “没有啊,你们决定就好,他们将来是你们的同事。”
  “那,你有没有亲戚朋友什么的需要来谋个职位?”
  白炳江严肃地问:“是不是有人打着我的旗号为难你?”
  “那到没有。只是前几天有个来应聘的学生点名找你。”
  “找我?”
  “他直接叫出你的中文名字,所以我猜可能是你外婆那边的亲戚。”
  “他姓什么?”
  “没投简历也没给名片,看你不在就走了。”想起那学生嚣张的下楼方式,宋仁雄皱了皱眉,“应该是xx大学毕业的,就不知能力怎么样。”
  白炳江心头突突直跳,他隐隐觉得不追问{zh0},但仍是问道:“他长什么样?”
  “清清瘦瘦的学生样。”宋仁雄想描述准确些,却发现那学生的长相实在没什么特别鲜明的特点,只好草草地说,“长得还算精神,就是看起来有点恍惚。现在的学生,哎!”
  “是啊!”白炳江附和着,“我先回家休息下,以后的日程你安排吧。”
  正是午饭时间,车窗外人群熙攘,每家饭馆都热闹喧天。白炳江看着街景,心头一片茫然。那个直呼自己中文名的“学生”,除了蒋七三还能有谁?不知他遇到了什么事,竟然给宋仁雄留下“恍惚”的印象。
  当初那么决绝地离开,东西拿走了,手机停了,房子卖了,现在又回来做什么?游戏玩通关后魂魄回归正常了,还是被女人骗光财产后无路可走只能来找自己?
  不,不会!那是自己倾心爱过的人啊,不该这么龌龊和倒霉。那利落冷淡的性子还是没变,既然找来了,即便自己不在,也可以留个话吧?怎么掉头就走呢?蒋七三在人前一向好涵养好素质,可听宋仁雄的语气,竟是对他极为不屑,难道,他碰到了xx烦,艰难得连体面都无法保持?
  司机停车许久,不见白炳江下车,忍不住出声提醒:“总裁,到了。”
  “哦,不好意思,想事情没注意。”
  整个下午,白炳江都窝在沙发里不动弹。听到风吹,他想,七三在做什么,如果走在街上,穿的什么衣服,会不会冻着。看到水杯,他想,七三有热水喝吗。感觉到肚子饿时,他想,七三跟自己保证过一定按时按量吃饭,能遵守吗?应该能,上次他打了一通宵游戏都没忘了吃早餐。
  想到游戏,思绪就关不住了,长久以来压着不去想的事情全跑出来,逼着人从头捋一遍。说出来都没人信,蜜糖般胶着在一起的两个人,分开的原因竟然是游戏和一碗汤。
  白炳江越想越觉得无聊。游戏而已,一碗汤而已,怎么当时就非要执着于闹出个是非曲直?外婆就批评过他,表面看起来翩翩风度友善亲和,其实骨子里霸道强势好胜心很强。这种臭脾气,怎么会冲着爱人使?捧在手心里疼还嫌不够的爱人啊!
  “我怎么能那样对七三?”他揉了揉鼻子。
  天渐渐黑了,窗外风声越来越紧,似乎要把世间万物都刮出天外。白炳江跳起来冲出门,七三已经把房子卖了,这么冷的天,能住哪里?
  白炳江跑遍海城的公园、立交桥和地铁站,风太寒空气太冻,以往常驻流浪汉的地方也空无一人。他不死心地满城绕,直到天亮才失望地回家。一开门,竟感觉满屋都是蒋七三的气息,于是翻箱倒柜把每个角落检查一遍,才不得不承认是自己神经质。
  “七三,你说过爱人之间有心灵感应,我想你,你感觉到了吗?”
  疲惫地躺到床上,电话却一个接一个,都是亚洲子公司的经理们来“闲聊”。白炳江压着性子接待两个多小时,实在耐不住了,干脆关掉手机睡觉。
  存了心要睡觉,也就睡着了,居然无梦。中间醒来一次,他下楼煮了锅水饺,吃完后又钻回被子里。水饺还是七三买的呢。这个念头从脑子里路过。
  再醒来,已是第二天清晨,白炳江认真泡了个澡,对着镜子精心修饰自己。
  蒋七三做事从不半途而废,他既然存了心找自己,就一定要亲眼见到才罢休。对,蒋七三就是这样的人。那么,白炳江想,自己现在要做的就是保持住英俊的外表和帅气的姿态,在蒋七三找来时,展现出最眩目的一面,让他再也移不开眼。
  挑了件粉色毛衣穿上,这是蒋七三{dy}次来家时穿的睡衣的颜色。也知道蒋七三不会记这些小事,可白炳江就是觉得穿粉色或许能增加两人的亲近度。
  {zh1}照一下镜子,白炳江给自己打了95分。打扮得这么标致,再穿围裙煮水饺很不合适,他笑笑,打开手机叫外卖。
  手机一开,呼啦啦一堆短信,白炳江吓了一跳。所有短信都是罗洛所发,只有一个内容:“江江,速回电!”
  白炳江知道大事不妙,忙拨通罗洛。
  “江江,出事了!”
  “别急,慢慢说。”
  几天前,一家M国公司的管理系统出现问题,他们请求开发系统的公司给予技术支持,售后工程师经过检查却发现该系统出现的问题很匪夷所思,不是自己所熟悉的“常见问题”,于是把情况反映给真正的系统开发商——英国网盾公司。
  M国并不是个软件强国,他们的很多软件公司,也没有实力和毅力来开发一套自主产权的管理系统。当一家软件公司通过低价购买外国成熟系统,然后稍加润色和翻译就迅速占领M国软件市场后,别的软件公司也看到了生财之道。于是有人买,有人卖。当真正的系统用户对不同管理系统进行认真招标和评估时,外行的他们并不知道,所有系统内核都出自同一个人:罗洛。
  网盾公司的工程师们忙碌了两天,确定问题出在系统内核上,于是报告了幕后老板罗洛。与此同时,更多M国公司的网络系统也出现故障,不只网盾公司的售后电话被打爆,罗洛名下的其他系统开发公司也收到请求支援的求救信。
  白炳江从罗洛的一堆专业术语中快速整理出关键词,沉声问:“也就是说,有人专门针对你设计的系统进行攻击?”
  “目前看来,是!”
  “出这些系统问题的公司,损失大吗?”
  “只要管理员不进行备份、整理等系统维护工作,就没问题,一旦执行动作,系统就死锁。”
  “死锁后呢?”
  “如果是安全系统,可以重新设计网络结构绕过去。但如果是MIS(管理信息系统),公司业务将无法开展,也就是——崩溃!”
  “有多少公司出问题?它们都用什么系统?”
  罗洛的声音里没有一丝生气:“出问题的很多,每天都有增加。不过80%的企业,同时用了我的安全系统和MIS。”
  “出问题的公司,是哪边的?”
  “全面开花。既有鸟王的,也有M国政府的,还有我们手里的。你的BB集团我已经修补过了,暂时没问题。”
  电话那头沉默了,白炳江想说点什么,又不敢轻易开口。
  罗洛从小被誉为电脑天才,又是世家子弟,一直顺风顺水。几年前出于好玩,接手了他爸爸的一家软件公司搞系统开发,不想在电脑技术薄弱的M国迅速成为老大,于是孩子心性发誓要让M国所有大型企业都用上自己设计的系统。他做到了!并误打误撞,为这次J&L公司一统M国企业埋下了伏笔。白炳江和他一直把这个伏笔当作杀手锏,指望着时机成熟时善加利用,好从M国政府手中争取一半资产过来。
  前段时间,寻找索瓦时罗洛慢了鸟王一步,他已相当自责,现在经营多年的事业又遭攻击,只怕他会挺不过去。白炳江想到这层,忙问:“罗洛你在哪里?我马上过去。”

第22章
  虽说是最快过去,但不好才到中国就转身离开,白炳江敷衍了三天才满含歉意地把行程表退回给宋仁雄。
  下飞机时已是深夜,尽管一直命令自己抓紧时间休息,但效果不好,一会儿梦到蒋七三露宿街头,一会儿又梦到罗洛浑身是血倒在电脑前。
  到罗洛家,白炳江直奔书房。站在书房门外他深吸口气,告诉自己要微笑,不管什么情况都要保持微笑。
  罗洛噼里啪啦敲着键盘,忙里偷闲问了一句:“来了?”
  “没事了?”
  “我找到他了。”罗洛不眨眼的盯着屏幕,时而耸肩时而皱眉。
  白炳江呆站了一会儿实在无趣,让管家收拾个房间睡觉。
  没事了吗?临睡前他疑惑地想。
  一觉醒来已是中午,白炳江去书房看罗洛,却找不到人。
  “罗洛先生睡了。”
  白炳江笑,看来真没事了。
  吃晚饭时也不见罗洛,白炳江有些诧异,但又想或许他太累了。
  接连两天,同一个屋檐下的两个人,却像生活在不同半球,各有自己的睡觉和活动时辰。
  养好精力后,白炳江待不下去了。被罗洛一通电话吓得连滚带爬赶过来,来到后却连人都见不到,虽然不怀疑他的电脑水平,但还是想多了解些情况。既然已找到攻击者,问题不就好解决了吗,为何还忙得晨昏颠倒?
  这晚,白炳江等在书房中,打算与罗洛好好谈谈。
  罗洛打着呵欠进来,看到白炳江有点吃惊:“还没睡?”
  白炳江刚要回答,却发现罗洛xx不在意是否能得到答案,他已揉着眼睛坐到电脑前。电脑启动的功夫,他双眼不离屏幕连灌下两杯咖啡,然后双手一抬做个起势,立刻精神抖擞变了个样。
  白炳江走到罗洛身边,只见满屏幕的代码,xx不知道做的什么。
  白炳江又坐回沙发上,耐心等着,一直等到罗洛停下来吃饭,他才有机会说话:“事情都解决了?”
  “我抓到他了。”罗洛很得意。
  “谁?”
  “ForFree。一只雏鸟,误打误撞拿我的系统练手。”
  “只是练手的雏鸟?”
  “技术不错,经验稍缺,不过胆子大,竟然敢在bug里留水印签名,被我逮个正着。一开始还真把我唬住了——就是跟你打电话那会儿——以为自己招惹了什么黑客组织,四面开花地黑我。后来才发现,原来是个贪玩的小朋友,看到我家糖果品种多,就赖着不走了。”
  白炳江有听没有懂,乘罗洛喘气喝葡萄酒的档儿,问出关键:“就是说,ForFree的行动对你的系统其实没有危害?”
  “没有,”罗洛心情愉悦地与牛排奋斗,“他每攻击一个系统,都要留下下一个要攻击目标的线索,我就会赶在他之前去把bug修复。”
  “你修复后他就无法攻击了?”
  罗洛点头:“他会尝试半小时,攻不下就转向下一个目标。这简直是一场紧张的接力赛,每一个赛段我都必须竭尽全力。刺激!很久没碰到这样的对手了,虽然他还是个新手,但好好发展,会成为{zyx}的黑客。再陪他玩两天,我就现出真身把他收归旗下。江江,我这回可得到个无价宝了!”
  “是吗?”
  罗洛抬头看钟,然后冲白炳江礼貌地笑了下:“还有五分钟,看,忙着跟你说话,我饭都没吃完。”
  白炳江知道罗洛在暗示自己闭嘴,但还是忍不住问:“你们的接力赛还有中场休息?”
  “我们得吃饭啊,每次十五分钟。他晚上还得休息,所以我白天也能睡七、八个小时——由此可以推断,他的坐标在东半球。”
  白炳江默默点头,咀嚼着罗洛的话,越想越不对劲:“你与他交谈过吗?”
  “没有。”
  “你怎么知道他的作息时间?”
  “直觉,加默契。”
  罗洛朝白炳江晃了晃食指,把餐盘一推,专注地投入战斗。
  五小时后,佣人送来餐点,又到罗洛的“晚饭”时间。
  罗洛停手后伸个懒腰,发现白炳江站在世界地图前发呆。
  “江江,找什么呢?收拾完M国后收拾谁吗?”
  白炳江转回头,表情很严肃:“我有个朋友,为了玩游戏连日连夜从不休息。”
  “这么堕落的人也能做你的朋友?”
  白炳江自顾自地说:“我刚才在网上看了些文章,都说真正的黑客一旦发现感兴趣的东西,会没日没夜地干,不了解清楚不罢休。”
  罗洛一愣:“啊?”
  白炳江坐回沙发上,仰头长叹:“你那小朋友真是个好孩子,不但把要攻击的目标告诉你,还定时吃饭睡觉。”
  “你,什么意思?”罗洛手一松,叉子掉到地上。
  “你最近修复的都是哪些公司的系统?”
  罗洛细细回忆,面色煞白。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都是M国政府手里的企业吧?经过修复后,除了你,还有人能进去吗?”
  罗洛摇头,愣了下,再摇头:“我忙着与ForFree比赛,没做记录,实际情况是,或许,连我也不容易进去了。”
  “是啊,你修复后,还有人在后面检查审核,任何人都休想再攻击它们。”
  罗洛蒙住脸,闷闷地说:“我上当了。”
  白炳江走过去拥着他,轻声问:“ForFree是哪里人?受雇于中国人还是M国人?”
  罗洛摇摇头。
  见罗洛这幅茫然失措的无助样,白炳江气得大吼:“快去查啊!”
  罗洛惊跳起来,扑到键盘上,一阵噼里啪啦后,他发出一声惊呼。
  只见屏幕上铺满了蓝色海面,一个漩涡从海底深处转出来,越转越快,就在他俩感觉快被漩涡吸进去时,漩涡却一个急刹车停住了,风平浪静的远方出现一些帆船,帆船缓缓驶近,逐渐幻化成字母。
  “尊敬的Gold Boy前辈:恭喜前辈终于看到这封信。感谢您这段时间的努力工作,解除了M国国有企业的后顾之忧。虽然M国政府和国民不会知道阁下的丰功业绩,但我们仍要代表他们谢谢您。前辈的技术让我们钦佩,而前辈的高风亮节更将永远铭刻在我们心中。P.S. 我们曾想仔细参观大名鼎鼎的J&L公司,但鉴于前辈在M国国有企业保卫战中的友情援助,我们郑重发誓:除非前辈盛情邀请,我们不会主动拜访贵公司。这张拜帖谨表达谢意,请放心收下。ForFree上”
  罗洛读了一遍又一遍,“友情援助,嗤!”
  白炳江敲着书桌,小心翼翼地问:“你找得到他,对吗?”
  “给我点时间。”
  白炳江捏着眉心,心里暗叹:“适时收手?事逼人为啊!”
  听到罗洛轻哼一声,白炳江敏感地凑过去,屏幕上又是一封信:“Hi,想见个面吗?下周星期二中午十二点,晚辈在夏威夷长滩岛的小石头餐厅恭候前辈,以期能与您共进午餐,不见不散。”
  白炳江惊讶地问:“他入侵你了?”
  罗洛摇头:“这是我用来中转的一台主机。今天星期几?”
  “星期五,不,已经星期六了!”白炳江拍着罗洛的肩冷静思考,“还有三天时间——ForFree说他不会主动攻击J&L公司,但没说对M国收手……”
  罗洛点头:“我会把我们手头的企业都捋一遍。”
  “现在的关键是抢速度……”
  “你的意思是?”
  “罗洛,我知道这样要求有点过份,但,如果请你公司的工程师帮忙,可能……”
  罗洛笑道:“江江,我被人玩弄到这个程度,还会把所谓的私密内核当宝贝吗?”
  “罗洛,这是上帝的旨意,我们尽力了,但只能到达这一步。”白炳江安慰一句,接着部署:“你先组织人把系统漏洞堵上,我去跟M国联系,让他们密切注意……”
  白炳江走到门口又不放心地回头:“罗洛,技术活叫别人去做,你得负责通盘调度。”
  罗洛点头苦笑:“明白。”
  “先把M国的事情解决了,你与ForFree的仇以后再报,好吗?”
  “当然!”罗洛邪笑,“我迫不及待想看看那小子长什么样……”
  ××××××
  蒋七三坐在角落里,阳光从他面前穿过,正好形成xx屏障,让坐在餐厅其他位置的人,无法透过耀眼的光线看清他。
  蒋七三转着水杯,心想,大黑若知道自己主动要求与Gold Boy见面,肯定会骂娘。当初只看到自己发出的“自由的救赎”任务书,他就刷了一屏“TMD”。
  “你疯了?”一向胆大的大黑,着实被快手Cleaner的大胆吓着了。
  确实快憋疯了!
  神秘程序员一直是蒋七三的心头刺,那简直是个xx卧底,不声不响成为M国经济的潜在掌控者,太可怕了!而且,那些系统一旦被恶意利用,后果不堪设想。M国经济已遭重创,如履薄冰的公司们再经不起折腾,信心一散,M国就真的完了。现在,是时候拔掉这根刺!
  “我要主动出击。”蒋七三直接把大黑“监视着,有情况再动手”的建议打回去,“为什么神秘程序员凑巧选中M国?为什么控制了80%的大企业?他迟迟不现身或许正在秘密部署什么,我现在就是要打乱他的步骤,让他跟着我走。” 让他不敢轻举妄动,远离BB集团……
  大黑怒吼:“你一不小心就会暴露!”
  但只有这个方法能最快引蛇出动且预期结果xxx。诱使神秘程序员自己把系统漏洞堵上,比他俩嘿杵嘿杵每天轮班监视强。
  蒋七三在M国国有企业的系统中留下水印签名那一刻,就把自由黑客的生命和荣誉抛一边了。
  如果神秘程序员装聋作哑不现身,他将因为大规模恶意攻击守法企业而被全世界红客追剿;如果神秘程序员实力更强手段更高,他将被反噬,甚至可能牵出以前所执行的任务,连累暴露了“01公社”和老G。
  成功,或者死亡,这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当发现神秘程序员进入自己划定的跑道时,蒋七三激动得冲着大黑哭了一屏“55555”。
  罗洛说得不错,他确实是在参加接力赛。他的对手,快手Cleaner和大黑分别跑不同的棒次,他们轮流上阵维持着这场比赛。快手Cleaner负责攻击并控制节奏,而大黑则隐身追踪和善后。
  上星期三,大黑终于确定了神秘程序员就是几年前名噪欧美的电脑天才Gold Boy,可惜没人知道Gold Boy的真实身份。
  当蒋七三在大黑圈定的几名嫌疑人的照片中看到罗洛时,他只能感叹,世界真小!除了金童般的罗洛,谁还有资格叫Gold Boy?
  蒋七三冲动地在Gold Boy的一个中转主机上留下封信,他不愿去计算这么做的后果,“就让我任性一次!”
  选择会面地点时他没花功夫,当桌布用的报纸上正好有个夏威夷六日游广告,星期四出发下星期二返回。
  蒋七三把会面时间安排在回程的日子,一方面是自己先到长滩旅游几天,地形什么的大概摸熟了,如果Gold Boy动粗,比较好逃路;一方面是时间只有一个下午,刚够见个面,浅谈即止,彼此留个好印象。
  Gold Boy反应很快,星期六就发现了ForFree的拜帖,倒给蒋七三留出几天空闲的日子好好旅游。
  没想到真是来旅游了!他苦笑,可一个人玩有什么意思?同团的人,不是情侣就是家庭组合,他们越热闹显得自己越另类,吃也吃不好玩也玩不好,真是花钱买罪受。三大三万块啊,就这么悄咪咪丢海里不见了。早知道去个海南什么的,倘若Gold Boy发疯,自己还可以拨打110……
  ××××××
  罗洛走进小石头餐厅,四处打量一番后选了个靠窗的位置。蒋七三弹了弹舌。喜欢坐窗边,不介意暴露在人群中,招蜂引蝶的炫丽外表,任谁看了也不会想到,如此张扬的花花公子竟是欧美黑客界的xxGold Boy!
  罗洛认真看着菜单,蒋七三下意识地摸了摸钱包,后悔没写上“AA制”。
  罗洛又开始张望,蒋七三深吸口气放下水杯,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餐厅。
  看惯了那人穿纯色衣服,咋见他着色彩斑斓的阿罗哈新衫,蒋七三不禁揉了揉眼睛。真是他,真是——可爱!
  他站在门口,浅笑着冲罗洛点点头。(那个被看的人,知不知道自己有多招人嫉妒?)他走向罗洛,花衬衫飘逸着,潇洒得让人窒息。
  蒋七三狠掐一把大腿,他原本就在为要不要现身斗争着,这下可找到爽约的理由了,于是弯腰从后门溜出去。
  躲在树后看着玻璃窗内的那对人,蒋七三恍惚了,他们,一直,在一起?
  直到发现罗洛不停张望,蒋七三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有正事没办。他毅然转身回到旅馆,给罗洛发了条信息:“晚辈好像没说过会邀请前辈的同伴!——ForFree。”
  罗洛回复很快:“你在哪?”
  “你违约了。”
  “他是我的合伙人。”
  “我对他不感兴趣。”
  “他可以离开,你在哪?”
  蒋七三取出手机卡,扔进马桶冲走。
  
第23章
  “合伙人”,“合伙人”,“合伙人”!
  这三个字如魔音灌耳,让蒋七三不得安宁,当初解除“紧箍咒”后的飘飘然感觉又洇出来。
  是我先拒绝他,他才寻新欢。可他的新欢却说他们只是合伙人,既然他没有变心,那我为什么拒绝他?我拒绝过他吗?我怎么可能拒绝他?
  蒋七三越想越糊涂。他拉过被子盖住头,被子却带出两人肢体纠缠的回忆。他跳下床暴走,腰肢处又传来渴望被拥抱的祈求。
  炳江是卧底啊,他插进你的心脏了,跟你长一块儿了!
  蒋七三觉得自己快疯了,以前只以为相思苦,现在才知道,比相思更苦的是见到他可他的眼中却没有你。
  我要让他看见我,即便做不成情人,也要他像对朋友一样、像对罗洛那样对我浅浅一笑!
  ××××××
  “江江,喂,江江,你在听吗?”
  “嗯,对不起,你说什么?”
  罗洛叹气,ForFree失约后,两人都很郁闷,本想来游泳发泄,白炳江却一直盯着那边的沙滩排球看,连衣服都不换。
  “江江,你想打球?”
  “不!”
  白炳江嘴里否定着,身子却朝排球场走去,确切地说,他朝着一个打球的东方男子走去。他一步一步靠近,不敢眨眼,他怕一眨眼,那个身影就消失了。稳稳蹭到场边,他站定,尽量站得闲云野鹤云淡风轻。
  蒋七三边打球边用眼角瞄着白炳江。刚才看他远远站着一直不过来,以为他没认出自己,正想怎么把球打飞好过去捡球,他却走过来了,挑逗地站在场边,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蒋七三潇洒地甩掉满头汗水,装个很吃惊的样子打招呼:“炳江?”
  白炳江笑起来:“七三!”
  蒋七三暗吁口气,悄悄竖起大拇指,蒋七三,你又赌对了。他知会队友: “不好意思,我有朋友来。”
  蒋七三捡起场边的T恤,随意搭在肩上,然后迈着白炳江喜欢的轻快而富有朝气的步子走过去:“炳江,你也来度假?”
  “嗯。”
  白炳江眼里全是粉红星星,密集得让蒋七三喘不过气。“炳江,我想回去冲个澡。我们团下午是自由活动,你呢?”
  白炳江愣了一下,忙答道:“太阳好大。我下午也是自由活动。”
  “确实太烈了。”蒋七三手搭凉棚看下天空,“要不你去旅馆等我?我知道附近有家冰品店,芒果冰特别棒。”
  “好啊!”白炳江忙亦步亦趋跟上。听到身后罗洛的叫声,他不敢回头,怕一回头,就跟丢了蒋七三。罗洛,你也看到他了吧,这就是你一直想见的他!
  罗洛茫然看着白炳江离开,半天才反应过来,那个相貌平常的男孩,就是江江魂牵梦萦的爱人?而且是上了江江的人。(Shit,我家宝贝江江居然委身这种家伙?)上帝啊,你怎么能这样作弄人?江江以前的情人,哪一个不是响当当的美人?好吧,或许江江看中的不是外貌——喔,身材确实不错,这么漂亮的体形——健身教练?在健身房里把江江上了,然后江江就爱上他?
  怎么可能?罗洛敲自己一下,江江不是这样的人!
  罗洛越想越糊涂,远远跟在后面,看见他们进入一家两星级旅馆,他差点厥倒。太幽默了,居然还是个穷小子!
  白炳江坐在床上,听着浴室xx蒋七三不成调的哼唱。对面床上坐着蒋七三的室友,正在收拾东西。
  “你们团出来几天了?”白炳江问。
  室友一愣:“你会说中文?”
  “我有中国血统。”
  室友立刻热心起来,拉着白炳江展示自己搜罗的纪念品。
  当白炳江好脾气地敷衍着室友,压制住自己不去想蒋七三的洗浴图时,洗着澡的蒋七三心里正百转千回。
  白炳江能够毫不留恋地抛下罗洛跟自己走,无庸置疑,他是爱自己的,而且只爱着自己。
  在确定了白炳江的心意后,蒋七三愣头青的冲劲就过了。他忽然发现一个一直没细想的问题:白炳江是Gold Boy的合伙人,J&L公司的幕后老板,M国和鸟王集团的死对头,老G口中的西方恶势力,天!
  作为普通中国公民,应该与这种人保持距离;作为“01公社”成员,{jd1}禁止与任务对象扯上私人关系;而作为算计了Gold Boy并破坏J&L公司战略计划的黑客,更应该在敌人察觉前赶紧逃开龟缩起来——
  怎么还去招惹他呢?
  可是,心里好舒服啊,高兴得想放声笑高声唱,想着白炳江坐在自己的床上,身体就止不住战栗。炳江,那是我的炳江啊!
  走一步算一步吧。蒋七三鸵鸟地决定。现在的关键是把白炳江和罗洛分开,让他们没机会讨论ForFree的问题。{zh0}是把白炳江拐回中国,能霸占几天算几天,以前没好好珍惜过他,就用这几天来补偿,即便{zh1}事情败露做不成恋人,自己也能无悔地放手……
  ××××××
  坐在冰品店里,白炳江贪婪地看着蒋七三。
  “七三,你室友说你们今晚就走?”
  “嗯,晚饭后回马尼拉,夜里的飞机回海城,旅行社为了省钱。”蒋七三专心吃着冰品,见白炳江没怎么动,礼貌询问,“不好吃吗?”
  白炳江忙低头:“好吃。”
  “我还想要个双球,你呢?”
  “我要个单球吧!”白炳江爱死了蒋七三大快朵颐的享受样。
  “老板,再要两个单球冰淇淋。”蒋七三高声喊。
  “七三,你不是要双球吗?”
  “反正你吃不完,我可以抢你的。”
  蒋七三笑得很无赖,白炳江好不容易才控制住伸手捏他脸颊的冲动:“一起吃晚饭吧?”
  “不想吃正餐——我们去找小吃好吗?”
  “好啊,我也没尝过菲律宾的地道小吃。”
  白炳江简直是开胃药,蒋七三郁闷几天的肠胃忽然活跃起来,嘴谗得很,见一样吃一样。碰到好吃的,更是三口两口吞下,然后眼巴巴盯着白炳江手上的。
  后来白炳江干脆不吃了,不管什么食物都等蒋七三先品尝。看到他吃完后眼睛发亮,就赶快把自己这份送过去,如果他只是飞快地抹下嘴继续寻觅下一样,自己才心情愉悦地尝尝鲜。
  两人都卯足了劲勾引对方,于是气氛变得和谐而暧昧。都不敢提没有联系的过往和冷淡的理由,似乎一下子也回不到曾经的亲密,像是久别重逢的老友,但相处起来又比正常朋友多了些旖旎情愫。他们沉浸在这种“调情”与“被调情”的酥麻电击中,不知不觉从下午吃到太阳落。
  “起风了。七三,冷吗?”
  蒋七三摇头:“还有点时间,我们走回去吧?”
  “好啊,是得消化消化。”
  迎着夕阳并肩走,时而分开,时而碰肩,时而相视一笑……影子拖在身后,延伸得很长,很长……
  白炳江一路不说话,蒋七三忽然心虚,他怕思考的白炳江,怕他会联想起什么来。
  “炳江,你什么时候回海城?”
  “嗯,还没定。”
  “那你回海城后联系我啊,我可能会在海城停留两三天。”
  白炳江一听急了:“你要去哪儿?”
  “还没定,我把房子卖了你知道吧?”看见白炳江的慌张样,蒋七三心情好得很,“我现在不着急找工作,哪里好玩就去哪儿。”
  ××××××
  罗洛倚在窗边,看着从进门就一直咧着嘴笑的白炳江利落地收拾行李。
  “罗洛,我要去中国,你自己回去吧。ForFree的事情你看着办,别强求,我们手里还有两成,好好经营也够花了。”
  “打沙滩排球那小孩?”
  白炳江笑:“嗯,我得跟紧他,那是只野鹿啊,一不留神就跑不见了。”
  罗洛想问问那中国小孩有什么好,看白炳江美得合不拢嘴的样儿,只好把一切不满和疑问都吞进肚里。ForFree的事情对两人打击太大,他一度以为白炳江会郁闷到内伤,现在看他抛掉所有烦恼只顾着高兴,干脆随他吧,只要他感觉幸福。
  ××××××
  蒋七三并不意外在回海城的飞机上见到白炳江,意外的是白炳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让空姐把自己“请”到头等舱。
  伸长腿,他惬意地说:“头等舱确实舒服哈!”
  白炳江笑:“想喝点什么?”
  蒋七三拍拍胸口:“白天吃太多了,还在这呢。好困啊,我想睡一觉。”
  蒋七三必须装睡,如果保持清醒,他不知道该如何跟白炳江交谈。人是拐回中国了,下一步怎么办?这种xx没计划的行事不是他的风格,可是,好刺激!
  原只打算近距离仰慕下Gold Boy的风采,谁知却拐回个白炳江,这趟旅费花得值!
  感觉到白炳江拉下遮光板,又小声找空姐要了块毯子给自己盖上,蒋七三偷笑着,真的睡着了。
  直到飞机快降落,蒋七三才醒过来,伸个懒腰后专心注视着窗外。
  “七三。”
  “嗯?”蒋七三回头,双眼亮晶晶。
  “你的房子已经卖了,住哪呢?”
  “还没定,下飞机后再找旅馆。”
  白炳江暗喜,试探着问:“要不先住我家?休息{yt}再说……”
  “住你家?”蒋七三皱眉,凑到白炳江耳边轻声问,“你不怕我把你吃了?”
  白炳江心神一荡,惊喜地看着蒋七三,见他做个鬼脸又看向窗外,才知道自己没有听错,于是紧紧握住他的手,直到下飞机时才松开。

第24章
  到白炳江家已是清晨,蒋七三自觉地去客卫洗澡。
  白炳江刮着胡子,为蒋七三的态度迷惑。下飞机前明明在挑逗,怎么进家后又分起主客来了?那洗完澡后做什么,各睡各的?
  白炳江苦恼地收拾刮胡刀,听到蒋七三进卧室来了。
  “炳江,还没洗完吗?我来找套睡衣,我的都穿脏了。”
  白炳江忙套上睡衣冲出来,见蒋七三光着身子穿梭在衣帽间。漂亮的腰线,紧实的臀部,修长的四肢,被海风吹黑了的肌肤,微微勃起忙着点头打招呼的小宝贝——白炳江一阵战栗,想逃回浴室又舍不得挪开双眼。
  “炳江,我可以穿这套吗?”蒋七三手里拿着一套白色睡衣,“在菲律宾迷花了眼,看见彩色的就头晕。”
  “好啊。”白炳江艰难地保持微笑,“先叫份早餐,吃完再睡,好吗?”
  蒋七三抱着睡衣走出来,吊儿郎当看着他:“炳江,你不乖哦。”
  “什么?”
  “我是客人,你怎么能这样失礼呢?”蒋七三意有所指地看着他的下身。
  白炳江腾一下脸红了,抱起蒋七三丢到床上:“好像还不饿,我们先干点别的……”
  两人都是饿了一冬天的狼,看到久违的兔子就热情四溢地扑上去,使尽花样舔着吸着调戏着纠缠着……
  白炳江咬牙迎接记忆中的粗暴挺进,等了许久却没等到预期的痛苦,蒋七三到处乱摸着,任玉棍在白炳江胯间拍打却过门不入。白炳江忽然反应过来,蒋七三是在前戏,哈,七三宝贝在笨拙地前戏呢!
  白炳江的腰间胸部被蒋七三没轻没重揉捏得有点疼,于是拉他侧躺,一面缠绵吻着,一面放开手段诱导。
  白炳江在床上本就温柔体贴,现在面对的又是爱到骨子里去的蒋七三,自然更是婉转柔情,没经验的小孩很快就被侍弄得云里雾里只剩喘气的份。
  白炳江也心醉神迷了,这是{dy}次,由自己来掌握节奏!他只想让蒋七三得到xxx的享受,于是耐心地撩拨挑逗。
  听到怀中人闷哼一声,白炳江才惊觉自己的中指竟然伸进了那向往已久的菊穴。他急着退出手指,指甲刮过内壁,引得蒋七三一个抽搐,反射性夹紧了后穴。白炳江进退不得正想安慰一下,却见怀中人满脸潮红,享受地闭着眼xx。于是他大胆抽动手指,另一只手把两人的分身握在一起飞快撸弄。蒋七三哪受过这种前后夹击的折磨,情动难忍,挨过来揽住他,深深吻住再不分开。
  不知怎么的,就达到了高潮,两人互喷了一肚子,都有些好笑。
  “七三,你的可真多。”
  “都为你憋着呢。哎呀,要流到床单上了,快快,纸。”
  两人收拾完,又勾肩搭背躺下。蒋七三忽然想到个问题:“炳江,你刚才怎么弄的?很舒服。”
  “是吗?”白炳江把好奇宝宝揉进怀里,思忖着怎样混过去。
  “炳江,再来一次。”
  “什么?”
  蒋七三不说话,直接含住白炳江的唇,伸出舌卖力搅动。小憩的xx再次精神起来,蹦跳到台上,演出继续进行。
  白炳江故伎重施,一手抚摸着蒋七三,一手从他的臀后挤进去,在菊花处轻挑细揉。
  蒋七三倒吸口冷气,竟一下子把白炳江的手指吸进后庭,他吓了一跳,扭着臀部xx:“炳江,出去。”
  白炳江邪笑:“不想舒服了?”
  “啊?”
  白炳江伸直手指在那紧窒的通道内运动,时而勾弄内壁,时而撩拨凸点。蒋七三渐渐失神,随着手指的动作颤抖起来。白炳江爱极那迷醉的喘息声,淫笑着再插入一根手指搅动,彻底把好奇宝宝推上了xx高峰。
  蒋七三羞愧地发现自己又射了,从勃起到射出坚持不到十分钟。难道我不行了?感觉到白炳江的坚硬,他更难受。
  “炳江,对不起。”
  白炳江一愣,不知如何搭腔。
  “我这么快就过了两次,没法跟你……”
  白炳江艰难地忍住笑,忍得差点内伤。他钻进蒋七三怀里撒娇:“七三,你舒服就好了。”
  “可是,这么快,不正常吧?”
  “我们再试一次。”
  再试一次,就没那么简单了!
  蒋七三惶恐地交出自己,白炳江狡猾地欲擒故纵,一个怯生生无遮无拦,一个华丽丽翻云覆雨。
  蒋七三担心地控制着自己不要太快,白炳江费心地要让蒋七三的xx来得更猛烈些。
  发觉爱人又伸两指到自己体内,蒋七三软软地抗议:“炳江,我不要。”
  “真不要?”邪恶的手指竟在狭窄的通道内做起了旋飞踢。
  蒋七三猛吸气,被扩张的不适感和敏感点被反复触及的刺激让他彻底混乱了。到底,纯情小孩斗不过调情高手,不知不觉中,蒋七三再次晕乎乎勇攀高峰,正在关键时刻,白炳江却突然撤了。
  “怎么了?”蒋七三不满地睁开眼。
  “我戴个安全套。”白炳江顺口一答才发现不对,天,自己想干吗?
  “又不会怀孕!你有什么病吗?”
  “不,不是,”白炳江偷看蒋七三表情,见他并没生气,于是挨过去顶着鼻尖呢喃,“男人与女人不同,容易受刺激生病,用安全套好些。”
  “我以前对你也没用过套子。”
  白炳江惊讶得说不出话,难道,七三愿意在下面?
  蒋七三把白炳江捞到身上,伸出长腿盘住他的腰,扭着臀撒娇:“我不要套子嘛。”
  “七三,你是{dy}次,而且套子上有润滑剂,{zh0}——唔……”
  虽然手脚不空,但要让人闭嘴也不难。
  即便经过了那么久的前戏,当动真格时,蒋七三依然一声惨叫。白炳江吓得往后抽身,却被蒋七三的四肢紧紧箍住。
  “继续。”
  蒋七三的大无畏精神激起了白炳江的斗志,他放软身子,拥着宝贝密密吻,将他的疼痛都吸过来,又伸出舌把蜜津渡过去。
  “放松,宝贝,感觉我的手,舒服吗?”
  “嗯!”蒋七三懒懒地挂在白炳江身上,让思绪随着燎原的抚摸游走。敏感的腰眼和胸前红豆被反复关照着,下身被撑开的异样感渐渐消失,充盈的满足弥漫开来,疲软的玉蕊雄风再起,蒋七三发现自己能承受更多,渴望得到更多,于是自然地挺起腰,把整个人送上去。
  白炳江等这一刻仿佛等了一辈子,他一点一点推进,感觉自己被蒋七三一点一点接纳,当宝剑xx入鞘时,他竟舍不得动弹。见蒋七三疑惑地睁开眼,他笑起来,深深含住那娇艳的红唇,带着宝贝一起跃入纵情享乐的时空……
  “炳江,舒服吗?”
  “从没这样舒服过。”
  “真的?”
  白炳江用深吻作答,是的,从没这样满足过,性与灵的无缝结合,原来是这般美妙,真不明白自己以前怎么会热衷于追逐单纯的活塞运动。
  两人正吻得情深意长,白炳江忽然惊跳起来,抱起蒋七三就冲进浴室。
  在盥洗台上垫好浴巾,他才让蒋七三趴下,一面说:“很快,忍着点。虽然没出血但可能受伤了,洗干净才能抹药。”
  后庭被冲洗的感觉实在很怪异,而白炳江的手指在体内研磨挖转更让人心猿意马,偏偏这等旖旎暧昧的情事,白炳江做来却一脸慎重认真得像在研究商业报告。蒋七三忍不住笑起来,一笑一抖,把白炳江的手指紧紧夹住,他恶作剧地收缩了两下,将手指吸得更深。
  “七三,放松。”
  “偏不。”
  白炳江疑惑地抬头,见镜子里的蒋七三满脸情色,笑道:“七三,已经到午饭时间了,我们连早饭都还没吃呢。”
  “刚才吃了那么多……”
  白炳江一下硬了,他掩饰地挪到蒋七三身后,探出头继续谈判:“把药上完,叫外卖吃了,好好睡一觉——”
  “不公平。”蒋七三嘟起嘴打断他的话。
  “嗯?”
  “我射了三次,你才两次。”
  白炳江握拳握得指节泛白,才压制住想挤进蒋七三腿间的欲望,哑声说:“乖,趴好。得弄出来,会生病的。”
  蒋七三乖乖趴着,乖得有些不正常,白炳江轻拍他臀部:“想什么呢?”
  “对不起,我以前……”
  很不习惯这样频繁道歉的蒋七三,白炳江逗他:“其实我得意着呢。”
  “嗯?”
  “能让你一气高潮三次,说明我魅力大啊!”
  “那就是说我的魅力不如你?”
  蒋七三反身箍住白炳江往房里拖。他不敢再对着镜子,怕镜子会暴露眼底的忧伤。对比今晨的性事,才知道自己以前混蛋到什么地步,难得白炳江会爱那样的自己。更不敢想以后的事情,ForFree和J&L公司的恩怨能拖就拖,在这间屋子里,只有蒋七三和白炳江。
  虽然蒋七三雄心勃勃,吃过午饭还是累不住了,搂着白炳江呢喃:“我先休息下,等会儿再让你舒服得求饶。”
  白炳江笑着寻个舒服的姿势窝好:“七三,我已经不敢想还要怎样才算更舒服了。”
  ××××××
  不管蒋七三说什么大话,虽然每天夜里连声求饶的貌似都是白炳江,但其实每天瘫在床上起不来的总是蒋七三。
  “七三,吃早餐了。”
  “不公平。”蒋七三每天的起床语都以这三个字开头,“你的体能明明不如我。”
  “这种运动可不能光靠蛮力。”白炳江得意不住,他最近逗蒋七三逗上了瘾。爱极宝贝被打击后的失措样,最可爱是他最多失措几秒钟,马上会跳起来发出再战斗的宣言,真是越挫越勇。
  吃过早饭,见蒋七三又上楼换衣服,白炳江忙拦住:“昨晚太辛苦,今天就不去锻炼了吧?”
  蒋七三拽拽地不理人,自顾走了。白炳江哑然失笑,忙跟上去。
  蒋七三必须要去健身房,否则他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上午耗在健身房,下午睡午觉,晚上看看电影,夜里奋战几个回合,{yt}就这么过了。
  忙碌着,可以忘了快手Cleaner和ForFree。
  徐医生说过,要想活得舒坦,就必须忘掉一些容易出乱子的事,就像一个走长路的人,不能带太累赘的行李。以前的蒋七三能大声宣称:“事已至此,老子不悔。”现在的他虽然也不后悔,心里却充满了恐惧,怕失去白炳江的宠爱,更怕看到爱人受伤。
  越来越难脱身了!蒋七三恨恨地举着器械,转眼看到身边的健身教练,他更气。初中时如果坚持搞体育,不因为那篇关于Gold boy的报道而迷进电脑世界里,自己现在也能做个单纯的健身教练吧?
  “七三,七三!”白炳江蹬他一脚。
  “啊?”
  “不准那样盯着人看。”
  蒋七三邪笑:“你的身材是没他好嘛!”
  “我比他帅啊。而且,有人昨晚还说爱死了我的口技呢!”
  要死的白炳江!蒋七三跳起来去屋子的另一边玩跑步机。昨晚,白炳江说要来点新花样,吻着吻着竟逐渐往下,一口含住他的宝贝吸吮起来。他哪受过这种刺激?淫声浪叫了一晚,最可气是刚才白炳江一提,他立马又有了反应。白炳江最近老爱拿床上的事情来开玩笑,他爱听却又容易脸红,很是遭罪。
  吃过午饭,蒋七三收拾完打算午睡,却见白炳江衣冠楚楚下楼来,淡黄色羊毛衫,外面配了件灰色大衣,这个闷骚的男人居然还搭着条灰色围巾——“WOW,好帅啊!”
  白炳江站在楼梯口摆了几个POSE,终于忍不住笑着冲进蒋七三怀里,对那张目瞪口呆的嘴脸又捏又揉:“再摆这个表情我今天就出不了门了!”
  蒋七三后知后觉地问:“要出去?”
  “公司有团拜会。”
  蒋七三后退两步再端详:“打扮这么漂亮,想勾引谁?”
  白炳江又扑过来:“一起去好不好?宝贝也好好打扮打扮,晚餐前我来接你。”
  “不好!”怎么敢去大通露面?上次的“招聘会”在宋仁雄面前相当失礼,不能再给白炳江丢脸。
  白炳江不明白他的心思,继续撒娇:“七三!”
  蒋七三不为所动:“今天要出去,你昨晚还那样折腾?”
  “嘿,不厚道,是谁先忍不住的?”
  蒋七三嘟起嘴说不出话。
  “真不去?那晚饭自己叫外卖?”
  白炳江恋恋不舍地亲完唇角亲鼻子亲完鼻子亲额头,蒋七三奋力躲开,把他推出门:“快走吧,我要午睡了!”

第25章
  蒋七三翻身去摸枕边人却摸了个空,一激灵清醒过来,发现身边没人。他试着喊了一声,没有回应。天还没亮,人跑哪儿去了?
  门轻轻歙开条缝,白炳江闪了进来,蒋七三忽然一阵心慌。
  感觉到白炳江上床来,为自己揶被角,蒋七三哼了一声睁开眼。
  “吵醒了?”白炳江贴过来揽住他,“乖,继续睡,还早呢。”
  蒋七三哦了一声,伸手捏住白炳江的宝贝,白炳江忙张开腿任他玩弄。
  “七三,想要么?”
  “你呢?”
  “来吧。”
  “不想动,你来。”
  “越来越懒了!”白炳江舔着他的耳垂,“我上午十点的飞机。”
  “去哪?”
  “刚才接到电话,M国那边有点事。”
  “什么事?”
  “以前离职的老员工要求回来工作,新员工不满意,闹着呢。Henry已经赶过去了,马上过春节,很多员工是华侨,我得去看看。”
  蒋七三心里稍安,撒娇道:“才从新加坡回来,又要去M国,马上就过年了。”
  “我想定两张机票。”白炳江试探着。
  “我不去。”蒋七三干净利落拒绝。
  “七——三,我怕赶不回来过年。”
  “实在回不来我再过去。”为什么偏偏是M国?如果是别的国家,去就去了,可是这M国,哎,一辈子都不愿再去,尤其不能跟着白炳江去。
  “今天走得急,冰箱里没存什么东西,自己去趟超市好吗?”
  “好!”
  “一直说要买几件过年的衣服,也没时间。”
  “又不是孩子,还专门买新衣服过年。”
  “我已联系了保洁,大概后天来,你不用管他们。”
  “知道。”
  “干洗的衣服可能下午送来,你签收一下。”
  “嗯!”
  “实在懒得出门就待家里吧,过年的东西等我回来再买。”
  “……”每次出差都这样,总要腻歪个没完。蒋七三翻身压上去:“天快亮了,还做不做啊?”
  ××××××
  年三十的下午,白炳江总算赶回来了,一进门就抱着蒋七三乱吻。
  “喂,喂,怎么电话都不打就回来了?”
  “惊喜吗?”
  “相~~~~~当惊喜!事情解决了?”
  “相~~~~~当顺利!”
  白炳江开始动手动脚,蒋七三忙推开他:“赶快洗澡换衣服,我订了晚餐。”
  白炳江瞪大眼:“七三宝贝订了晚餐?”
  “惊喜吗?”
  “在哪?”
  蒋七三得意地一甩头,推白炳江上楼。
  走进这家法国餐厅,白炳江的心情已不能用惊喜来形容,七三宝贝订的年夜饭居然是西餐!
  “过春节怎么想着吃西餐?”
  “中餐馆订满了嘛,只好将就这家。”
  蒋七三做个鬼脸,可爱得让白炳江心头一热,恨不得揽过来亲上几口。
  开胃菜主菜一道接一道上,蒋七三竟记得白炳江喜欢的独特菜式和烹饪要求,白炳江感动不住:“七三……”
  “虽然我当你助理时有点怠工,但好歹还是下了功夫的!”
  “看来当初给你定的薪水级别太低了。”
  “那是,应该加上保姆费!”
  白炳江摇着酒杯:“连这红酒都是一级棒。”
  “才从法国调来的,本想订两瓶,不过太贵了,只有一瓶,你悠着点喝。”
  白炳江调侃他:“怪不得你一直不喝,原来是为了省嘴待客!”
  蒋七三抿了口酒,吐吐舌:“酸叽叽的。”他努力想做出欣赏美味佳肴的姿态,奈何实在受不了奶酪的腥味,懒洋洋拨拉着。
  白炳江笑看着他:“其实今晚我也在‘家家福’订了一桌菜。”
  “‘家家福’的年夜饭不是号称早在夏天就定完了?”
  “我要求外卖,他们就通融了。”
  “那现在……”
  “先吃完这边的,再回去吃那边的!”
  蒋七三一听干脆放下刀叉。见白炳江吃得津津有味,他好奇地问:“那些小东西就那么好吃?”
  白炳江咽下烤蜗牛,喝了口酒不急不慢地说:“在M国吃打糕吃腻了,连飞机上的盒饭都好吃。”
  蒋七三心头一麻,忙岔开话题:“坐在这个位置上,有没有勾起什么回忆?”
  白炳江疑惑地看他,又环顾四周:“我们应该是{dy}次来吧?”
  “不是咱俩。”
  白炳江皱眉,右手托腮想了会儿,迟疑地说:“我跟不少人来过,许多老板请吃饭都安排在这里。”
  蒋七三笑而不语,把兜里的钥匙玩得哗啦啦响,白炳江忽然瞪大眼:“那晚,我与罗洛——”
  “他叫罗洛啊?”蒋七三接口,“那晚,他坐在我这个位上,而我,站在那边的水晶柱后。”
  “啊?”
  “他看起来那么高贵,卓尔不群。我以为你们是一对……”
  白炳江苦笑:“傻瓜!罗洛是我中学同学,我{zh0}的朋友,现在是我的合伙人,我们在——”
  “看,焰火!”
  窗外喧腾的焰火,让蒋七三有了打断白炳江倾诉的借口。够了,提起这件事只想给白炳江一个当初自己还回钥匙的理由,至于其他的,不能不愿不必多说。
  这招有点避重就轻,有点烂用白炳江的爱,可是,白炳江去M国的这五天,蒋七三xx了五天啊!虽然一再告诉自己白炳江不会发现什么,但心里就是不安生。今天,回家的人一进门就热情似火的拥吻,才让蒋七三紧张了五天的神经放松下来。不敢给白炳江什么承诺,每次听白炳江说“我爱你,我们要这样相爱一辈子”,蒋七三就心虚,也想跟着起誓,但心底的防火墙时刻提醒他,别说无用的话,浓情炙热时的甜言蜜语,在分手后就会变成刮骨蚀肉的断肠酒。
  现在说得越少,回忆时的伤害就越轻!
  吃完白炳江的年夜饭,两人又驱车赶回家吃蒋七三的年夜饭。满桌子菜每样尝一口就差不多了,蒋七三幸福地捧着肚子窝白炳江怀里等候新年钟声。
  白炳江忽然想起上次来中国,宋仁雄曾提到的那个学生,于是问:“七三,你前久去过大通吗?”
  “上周还去过,你从新加坡回来那天,我接机后送你去公司。”
  “我是说,我们在菲律宾遇上之前。”
  蒋七三想了想,笑起来。
  白炳江楼紧他:“你一去就说找我,又不说什么事。”
  “当时真的找你有事。”
  “什么事?”
  “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这个——假话!”
  “假话是:我要去菲律宾旅游,想约个同伴,认识的人里只有你不用每天考勤,就想拉你一块去。”
  白炳江笑:“我喜欢这个假话。”
  蒋七三仰头看去,五彩斑斓的烟花映在白炳江眼里,幻成一波又一波的爱潮。心底的盔甲在慢慢软化,他轻声说:“真话是:我想你了,想见见你。”
  白炳江愣住了,虽然能感觉到蒋七三的浓浓爱意,但很少听到他表白出口。白炳江只觉眼里一热,忙低头吻住那娇艳的红唇。
  远方传来新年钟声,蒋七三在心里默默地说:“这是我的新年红包,送给炳江的压岁钱。”
  ××××××
  跟妈妈通完电话,蒋七三一直沉默着。
  白炳江听到了一些他们的通话,知道蒋妈妈要来,看蒋七三那为难的样子,很是心疼,打了几个电话后拉他出门。
  “环境还可以,确定周围都有人入住?明天能把手续办完吗?”
  蒋七三不明就里地跟着白炳江转,听他与中介公司的人对话,似乎是想买下眼前这套房子。一个普通的三居室,据说是新房装修好没住过,屋主急于出国才转手,但白炳江买来做什么?
  回家的路上,蒋七三靠在后座打盹。昨晚他主动挑战xx,结果自己累得嘴抽筋不说,还把那箫咬得“遍体牙印”,被箫主人拉着索取“赔偿”,折腾了一宿。
  “七三,该吃晚饭了,想吃什么?”
  “回去吃吧,中午叫的外卖剩那么多,还有早上的稀饭也没吃完。”
  “扔了不行吗?”白炳江嘟囔一句,还是掉转方向盘回家。
  都是剩菜,微波炉一转就开饭了。
  “七三,那房子你满意吗?”
  蒋七三叹气。不愿在外边吃饭就是怕白炳江在饭桌上提这个,想着回家来一忙,可以拖延着吞下两碗饭再讨论,不料饭碗才端起来白炳江就急着开腔,看来今晚这饭是吃不成了。
  蒋七三连吞两块肉后才反问:“你要买吗?”
  “嗯。时间太赶,只好买装修好的。以后再换套好点的。”
  蒋七三又吞口稀饭:“你破产了吗?要换房子。”
  “什么呀,”白炳江大笑,“怎么会这么想?阿姨不是要来吗?那房子比较符合你的身份,阿姨不会起疑。”
  蒋七三本想为积存体力再吞块肉,现在是吞不下去。他把筷子一摔,沉声问:“我什么身份?”
  见蒋七三摔筷子,白炳江慌了:“不,七三,我不是那个意思,但我们现在的关系——”
  “我们的关系见不得人?”
  “不是见不得人,是——”
  “是玩玩就过,对吧?毕竟,您是BB集团的继承人,我是谁?小司机,不,现在连司机都不是,无业游民。”
  “七三你听我说——”
  “请讲。”
  白炳江被他一堵反而说不出话。
  蒋七三抱着手冷笑:“不好解释吗?难得能言善道的Gonzague也会哑口无言?嫌我配不上你,我承认,反正玩这么久,该腻了。我不会自贱到找你要赔偿。”
  见蒋七三摆出决绝的姿态,就像当初让他去读书时般很受伤的样子,白炳江慌了,冲过来抱住他:“七三,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担心你,担心你被阿姨骂,我不想你受委屈。”
  “是吗?”蒋七三甩开他。
  “七三,我怎么敢嫌你?我一直以为自己配不上你,你是那么纯净清澈,我哪里敢存玩弄的心?我说过我们要相爱一生一世,这话我只对你说过,永远只对你说。相信我,好吗?”
  “是吗?”
  “我没有问你就擅自决定买房,是我不对,但我真的没有恶意。我看你打完电话后一直闷闷不乐,以为你在为我们的关系发愁,不愿让妈妈知道我们的状况,所以才想着买套房子遮掩一下。如果你不愿意,我们就不搬,好吗?”
  “炳江,你确实配不上我。”
  “啊?”
  “你以为我忌讳自己是个同性恋?你以为我会在家人面前隐瞒自己的爱人?你以为我会让爱人见不得光受委屈?你以为我是那种没担当的人?”
  “可,可是——”
  “我并不认为自己是同性恋很可耻,因为我的爱人是你,是让我骄傲自豪的你。我迫不及待地想让妈妈见到你,我会请她接受我们并以你为傲。不受家人祝福的爱情,我不要!”
  “啊?”
  “而你,转的又是什么念头?其实内心深处还对我们的关系有所保留吧?”蒋七三站起来走出去,“我很失望,真的,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白炳江愣在当场。他先是被蒋七三摔筷子的举动吓着了,后来又被蒋七三的一通话绕晕了,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七三宝贝在表白?天,他表白了那么多自己竟然没搭理!
  “七三,七三!”
  “我想一个人冷静会儿。”蒋七三头也不回,冷冷上楼。
  倒在床上,蒋七三就软了。那样说炳江,实在很过份,可是,这个机会太难得了,不能错过。
  妈妈要来,自己与白炳江的关系她迟早会知道,费心隐瞒不如一开始就亮开。虽然这份禁忌之恋不合世俗常理,但看到白炳江对自己的宠爱,妈妈最终会理解并祝福的,蒋七三很肯定。
  现在的关键是,得利用好妈妈来这个契机,把一直困扰自己的包袱丢掉。
  虽然一再告诉自己,J&L公司在M国的作为是Gonzague的工作,设计管理系统秘密控制M国企业是Gold Boy的工作,执行“剥茧”任务是快手Cleaner的工作,而完成“自由的救赎”任务是ForFree的工作——但冷静一想,也明白这种想法太天真。
  J&L公司{dy}个霸权方案被拦阻,是因为鸟王集团从天而降。鸟王集团之所以能马到成功,是因为拉车的是快手Cleaner和大黑。
  J&L公司第二个垄断计划被摧毁,是因为M国国有企业的安全系统漏洞都被系统设计者自己完善了。黄鼠狼居然会好心地修补鸡窝,是因为他着了ForFree的道,而这个ForFree,是快手Cleaner和大黑。
  不可能公是公私是私的,自己不能丢下快手Cleaner的责任,又怎么能奢求白炳江不计较Gonzague的成败?
  老是不跟白炳江坦白,蒋七三心里就老是扎着根针,扎得他心尖滴血,直到有天血干心死才罢休。他必须在那天来临之前找到机会,找一个白炳江浓情蜜意心情愉悦恨不得把他含进嘴里的时刻,在这个时刻说出真相,白炳江会因为沉浸在爱情中而对其他事情减少敏感度——应该是这样!
  世上{za}蒋七三的人是白炳江和蒋妈妈,能包容他刁蛮和任性的,也只有他们。
  为了爱,利用爱!
  估摸着“冷静”的时间差不多了,蒋七三起床走出卧室,却见白炳江蜷在起居室的沙发上,很寥落。蒋七三心里一酸,奔过去抱住他:“炳江,我刚才太过份了。对不起。”
  白炳江紧紧偎过来,轻声道歉:“七三,我的自以为是让你受委屈了。”
  蒋七三笑:“我才不会随便受委屈呢!”
  白炳江轻咬着他的耳垂,急切地说:“我已联系了保洁,明天来把房子好好收拾下,阿姨住楼上还是楼下?她身材什么样?得准备好洗漱用品、睡衣、拖鞋——”
  “炳江,我饿了。”
  “啊,饿了吗,都怪我!想吃什么,叫馄饨好吗?”
  蒋七三抱起他进卧室,邪笑着:“我想,吃——你!”

第26章
  蒋妈妈{dy}眼就看出蒋七三和白炳江的不正常。他们表现得太露骨了,尤其是蒋七三,看白炳江的那个眼神,(MD!蒋妈妈骂了一句)就像他小时候路过凉粉摊,贪婪得不拉着就会扑上去饕餮一顿。
  才刚见面,蒋妈妈警告自己,才刚见面就发火不合适。
  进了客卧,蒋妈妈郁闷得跌坐在床上。蒋七三在门口喊了一声:“妈,卫生间就在旁边,早些睡。”
  “七三,阿姨在火车上可能没吃好,叫点东西吧?”
  “不用不用,我妈饿了会自己弄。妈,冰箱里有饺子包子。我们睡了哈!”
  白炳江还想说什么,被蒋七三拖上楼。
  小崽子,挨千刀的小崽子。蒋妈妈气得发抖。
  蒋妈妈xx了一夜,天不亮就起床,在客厅厨房转了一圈,发现白炳江不是一般的有钱,心里更烦,于是又回去躺下。
  怎么会这样?七三退伍后不停地跳槽,没什么工作能做到三个月以上,这次听说他又失业,蒋妈妈就想着来看看,实在不行就把他揪回老家去,快25的人了,再这样混下去怎么娶媳妇?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七三他,七三这龟儿子居然给老娘搞同性恋!
  听到有人下楼,那稳健又轻巧的脚步声不是蒋七三的,蒋妈妈躺着不动。她不想见白炳江。听着大门开了又关上,许久,屋子里再无什么声响,蒋妈妈收拾妥当,上楼捉拿不孝子。
  凭着直觉,蒋妈妈上楼后径直右拐,宽敞的起居室里却空无一人。蒋妈妈打量一番,发现里面还有道门,隐隐透出桃花色,于是走过去一脚踢开,果然,自家的孽子正蒙头大睡。
  蒋妈妈急步冲过去掀开被子,突然释放的欢爱气息熏得她连连作呕,只见蒋七三赤身裸体四仰八叉摊在被子下,一副纵欲过度睁不开眼的贱样。
  “嗯,炳江?”
  嗯你妈个头!蒋妈妈恶向胆边生,几大脚踢向那个迷瞪瞪不知廉耻的家伙。
  蒋七三被踢下床,终于有点回神。“妈,我都多大了,您叫我起床能不能不用踢?”再看眼自身,尖叫,“啊!我都没穿衣服……”
  隐忍了一晚的火气终于被这声生疏的怪叫勾出来。蒋妈妈指着蒋七三身如筛糠:“你,你怎么能跟他做这种事?他是个男人!”
  蒋七三遮遮掩掩套上睡裤,揉着酸痛的腰背一脸花痴:“我喜欢他啊。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只要他一抱我,一吻我,我就不是我了。”
  蒋妈妈抓起枕头丢过去:“你个不要脸的,蒋家造了什么孽,竟生出个同性恋。”
  “你少说我。蒋家几辈人还没出过改嫁的寡妇呢!”
  “混蛋!”
  蒋妈妈跳过去拳打脚踢毫不留情,蒋七三左躲右闪,技巧地把容易留下印记的部位顶上去,很快就被揍得青一块紫一块。
  蒋妈妈打累了哭倒在地:“我不改嫁,不改嫁你怎么能进城里上学?你嫌我改嫁丢你的脸,你问问四乡八邻,上哪找你胡叔叔那么好的后爸?从小到大他没有亏待过你,给你报补习班请高价家教,你却只知道玩电脑。非犟着读那个没前途的职高,又闹着当兵,当兵也没见你好好当,本来也不指望你考军校,但你连志愿兵都转不了……胡叔叔给你找好工作,你不回去,嫌家里小非要在大城市打工,你说说,四年来你换了多少工作?你还想晃到什么时候?”
  蒋七三皱眉,又来了又来了,天天数这几句也不嫌累。查了查身上的痕迹,发现都是些淤迹,一两天后就看不出来,这样可不行,得下点猛药。
  “一开口就是这些,你烦不烦?”
  “嫌我烦?我一年才见你这一面。你个不孝子,气老娘也就算了,还存心让蒋家绝后?”
  “你早就不是蒋家人了,还操哪门子心?到是多关心下胡早,别让他绝了胡家的后,搞得胡叔叔对你没好脸色。”
  “老娘现在管不住你了?”蒋妈妈被彻底激怒了,操起台灯乱砸。
  蒋七三的背上结结实实挨了几下,又被灯罩挂伤了手臂,觉得差不多了,才龇牙咧嘴滚到地毯上:“你打死我算了,打死了我正好去见爷爷奶奶。奶——奶!”
  蒋妈妈也哭:“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冤家来……”
  白炳江开完会回来,发现家里气氛诡异安静得失常。
  他先去蒋妈妈处请安:“阿姨,我回来了。”
  蒋妈妈再泼辣,只对蒋七三,在外人面前,还是要脸要面的,挤个笑容打招呼:“白先生。”
  白炳江受宠若惊,当即跨进屋去打算攀谈一番,蒋妈妈手一挡:“白先生有事?”
  白炳江讪讪退出,心想不知蒋七三是怎么话家常的,话得蒋妈妈皮笑肉不笑让人看着心惊。今天他本不必去参加大通例会,但蒋七三说有些话要私下跟妈妈讲,让他避出去。可依蒋妈妈现在的情形看,母子俩谈得很不愉快。
  白炳江三步并两步跑上楼,见蒋七三还躺在床上。
  “七三,跟阿姨没谈好吗?”
  蒋七三气若游丝:“嗯,慢慢来,她会理解的。”
  白炳江了然地抱抱他,只听他一声闷哼,忙拉开被子看,当即吓呆了,颤着声问:“七三,怎么弄成这样?”
  ……下面的剧请,就不需要蒋七三操心了。
  白炳江坚持带他去医院包扎,蒋妈妈本觉得自家儿子皮厚没什么大问题,见白炳江紧张成那样也懵了,愣愣跟在旁边进进出出。
  接下来的日子,白炳江一面亲自给蒋七三熬汤换药,一面在蒋妈妈面前展现精英人士宜家宜室的稀有人种样。
  蒋七三因为遍体鳞伤是病人,心气就高了,坚决把抗战进行到底。蒋妈妈又悲又气,只把一肚子火发在白炳江身上,不管白炳江如何放低身段讨好,她都冷眼寒语百般挑剔。
  白炳江好脾气地一一应付,心里暗自嘀咕,如果蒋七三娶个小媳妇,肯定侍候不来这婆母,七三宝贝辛苦夹在中间,不定要多为难。幸好他现在爱的是自己,还可以任性地耍脾气,不会搅进婆媳矛盾中磨成卑琐小男人。
  晚上换药时,白炳江抱着蒋七三脸贴脸呢喃:“七三,没有我你可怎么办?”
  蒋七三含着泪,坚强地笑:“炳江,不管妈妈怎么反对,我都只跟你在一起。即便失去家人的祝福,我也只爱你。”
  两人吻在一起,荡起满屋子的柔情蜜意。自蒋七三挨打后,他们就没缠绵过,现在一动情便有些刹不住。白炳江艰难地抽出舌:“七三,我去客卧睡。”
  “正中我妈下怀?”
  “你这张嘴啊,”白炳江贴着他的唇咬一口,“说句好话哄哄阿姨就那么难?在外边也很懂得看眼色迂回低调,怎么到阿姨面前就成了愣头青?”
  蒋七三不耐烦听这些,直接压过去,白炳江只好顺势躺下任他动作。
  小心抚摸着蒋七三受过伤的背,白炳江心疼地问:“宝贝,告诉我要怎么爱你,才配得上你为我受的这些苦?”
  蒋七三一愣,呀,机会,赶快告诉他你是ForFree,可,可是,憋了这么多天,好不容易今晚进入状态,说那个会不会太扫兴?嗯,有点!而且,也不能全坦白,浅提ForFree即可,快手Cleaner和“剥茧”任务杀伤力太大,不能对炳江一次刺激过猛……
  蒋七三正盘算着,敏感的欲望忽然被白炳江一口含住,啊!
  疾风骤雨的xx排挤走理智并迅速霸占了全身器官,蒋七三再无暇考虑什么电脑系统ForFree……
  ××××××
  白炳江心情愉悦地找着电话,蒋七三母子王不见王的状况不适合出去就餐,这几日都叫的外卖,今早七三宝贝一睁开眼,头句话就是想吃馄饨。白炳江觉得蒋妈妈在这里,不能随便叫碗小吃将就,于是四处打电话询问本城{zh0}吃的馄饨在哪儿。他这边还在跟宋仁雄交代,就听那边母子俩又对上了。
  白炳江摸摸额头,忙赶过去灭火。
  见白炳江过来,蒋妈妈哼了一声不再说话,蒋七三也哼了一声拂袖而去。白炳江苦笑:“阿姨,早餐吃馄饨好吗?一会儿就可以送来。”
  “你很有钱吗?”
  “啊?”
  “怎么天天叫外卖?”
  “阿姨,我不会做饭,七三也不会,就只能吃外面的。”
  蒋妈妈本是寻气恼,白炳江一坦然,她的语气就软了:“两个单身汉凑一块儿,家不像家的,有什么好?家里有米有面,非要花那些钱才安逸?把馄饨退了。”
  蒋妈妈进厨房,挽起袖子淘米做饭。
  蒋七三也进厨房,撇着嘴翻出两包方便面:“什么都要管。连吃碗馄饨的自由都没有!”
  蒋妈妈捞起淘米盆就敲过去,白炳江忙挡到中间,把蒋妈妈拉回客厅。
  “阿姨,您要打就打我,七三的伤还没好呢。”
  “冤家,专门气我的冤家!”
  “阿姨,都是我不好。”
  “当然是你不好。”蒋妈妈越想越气,“我家七三从小聪明伶俐乖巧听话,四乡八邻哪个不说我好福气?后来当兵工作,也没惹出过事,怎么认识你后就成了这德性?”
  白炳江低眉诚恳认错:“七三这么多年孤身一人在外打工,很不容易,我只想好好疼他,确实有点随着他的性子。”
  一句香糯话,噎得蒋妈妈吞不下去吐不出来,自家孩子自家知道,什么德性那是自养的,再乱摊派也摊不到白炳江头上。
  蒋妈妈不甘心地嘟囔:“就会气我,他那里还吃得下方便面。”
  白炳江笑:“七三胃不好,医生说胃病靠养不靠药,必须按时吃饭。”
  蒋妈妈急了:“他胃不好?怎么回事?”
  “老毛病了。七三又贪玩,前久玩游戏还差点出事,这段时间要好些。”
  “这孩子,这倒霉孩子。”
  摸顺了蒋妈妈的刺毛,白炳江乘机邀她出门:“东门有家馄饨{zh0},是海城特色,阿姨一定得尝尝。”
  蒋妈妈扭捏着答应了,白炳江又去约蒋七三,那小爷却梗着脖子不理,白炳江没法,交代了几句陪蒋妈妈出门。
  躲在窗帘后看白炳江的车开走,蒋七三笑得肚子疼。得意的心情不知该如何纾解,他悠然蹩进书房打开电脑。
  回中国后一直心虚不敢用电脑,现在上网都有些生疏了。“01公社”不能进,经济新闻懒得看,娱乐八卦不感兴趣,还可以做什么?
  东点西点半天,实在无聊,又想起被白炳江架走的妈妈,真是同情她啊,以Gonzague的手段,用不了{yt},最多半天就会让她缴械投降,哎!
  溜达了一会儿,蒋七三想起以前打工用过的公共邮箱,进去看看吧,如果有信那是惊喜,说明除了“01公社”,还是有人惦记着本少的。
  邮箱里确实有信,都是些广告,蒋七三懒洋洋打勾,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没什么人缘。正自怨自艾,他忽然一激灵,忙点开垃圾箱,一封来自Gold Boy的信差点被当成垃圾邮件删除。
  “ForFree,或者,我该叫你蒋七三?”

第27章
  蒋七三颤抖着手脚连上Gold Boy的电脑,罗洛早候在那儿。
  “我等你一个月了。收敛点,别仗着年轻不懂节制,小心早衰。”
  “您受累了。”
  “江江的滋味好吗?他从没当过‘0’,居然为你变成了家庭主妇,啧啧,真想见识下你的技术。”
  蒋七三不擅长谈这个,只好歪楼:“我的技术你不是早见过了?怎么,没被玩爽?还想怎么玩?小爷奉陪!”
  罗洛冷笑:“江江还不知道你的身份吧?打算瞒多久?”
  “谢谢提醒,今晚我就告诉他。你不说我还真忘了,恋人之间不该有秘密。”说完这话,蒋七三就发愁,昨晚那么好的机会都没说,诶,为什么被白炳江摸一摸亲一亲,就失去了xx理智?
  半晌,罗洛打来两个字:“别说!”
  “什么?”
  “别告诉他你的真实身份!”
  蒋七三愣了:“你什么意思?”
  “他爱你!”
  蒋七三无语了。对他来说,Gold Boy是曾经的敌人,连一般网友都算不上,xx不是可以讨论现实中私人情感的人。
  罗洛又急急发来句话:“如果你真心爱他就别告诉他!”
  蒋七三凉凉叹口气,他很想下线离开,把私人信息暴露在网友面前是黑客{zd0}的禁忌。可Gold Boy不是一般网友,他是Gonzague的合伙人,能一起干见不得人的勾当的好朋友。他说这话不像是开玩笑,那么……
  蒋七三正迟疑着,罗洛又说话了:“如果江江知道他的一番心血毁于{za}的人,会崩溃的。”
  “如果他自己查出来,更糟糕。”
  “也是!要不,我去跟他说?”
  “少添乱!”
  “其实你不说我不说,江江未必会知道。”几句闲聊下来,Gold Boy和ForFree俨然成一国了。
  蒋七三也不知不觉撤了心底防御:“我总觉得瞒着他心里不踏实。”
  “你不踏实忍忍就过了,总比江江崩溃好。”
  “其实,机会找好了,他也未必就崩溃。”
  罗洛不耐烦了:“好,你去坦诚,全部坦诚。”
  这话听着不对味,蒋七三心虚道:“要说当然是全部说。”
  “ForFree之前的行动也照说?”
  蒋七三惊出一身冷汗,匆匆回个笑脸。罗洛查出些什么?自己哪一步留下了漏洞?
  罗洛不依不饶:“传说中国有个秘密黑客组织,近年来很多不露痕迹的事件都是他们做的,你是其中一员吧?从什么时候开始算计我的?”
  “有这样的事?”
  “我是系统规划者,要我来理清两百多个系统的不同陷阱和漏洞,也要花些时间,你用了多久?别告诉我六天!知道我为什么能在M国潜伏那么深吗?还记得叱咤东南亚的大毒枭S吗?”
  蒋七三吓坏了,手指发软按不住键盘。
  罗洛嘿嘿奸笑:“我有一个没人敢提的身份,今天就免费告诉你:本少爷可是S的养子家的六公子哦。”
  “Wow!所以?”
  “所以——我在M国的势力比你想象的大,要收买一两个索瓦的人很容易。”
  “不错,”蒋七三坦白,“我想去索瓦那儿淘金来着,可惜没被他相中。”
  “说到这份上,再告诉你个秘密。”
  蒋七三叹气:“请讲。”
  “S曾在中国弄了个公司给我玩。”
  “前辈的足迹遍布全球。”
  “那公司叫云康网络技术有限公司,听过吗?”
  “没有!”
  “你这样有意思吗?”
  “晚辈愚钝,不明白前辈的意思。”
  罗洛诚恳地说:“我当你是朋友才说这些,我不希望因为你,让江江受伤害。”
  蒋七三笑,再歪楼:“不会有人来跟他争夺我。”
  罗洛没看懂,奇道:“为什么这样说?”
  “炳江是我初恋,也是我{wy}的恋人。放心,我不是大众情人型,炳江没有情敌。”
  罗洛叹气“你确实是个滴水不漏的好黑客!”
  “谢谢前辈嘉奖。”
  “能答应我一个请求吗?”
  “请讲。”
  “好好爱江江,偶尔也关心他一下。”
  老子不关心他?“是不是炳江与前辈说了什么?请前辈不吝赐教,晚辈一定改正。”
  “江江{za}的早餐是什么?睡前习惯喝什么?”
  蒋七三愣住了。{za}的早餐——稀饭?睡前——缠绵悱恻唇齿交沫……
  “据说江江吃遍了各种口味的方便面。能不能请你陪他吃一次七成熟的牛排?”
  “……对不起!”
  “别跟我说对不起。我不过是江江的合伙人,是你的手下败将。中国政府真不简单,扮演救世主占了M国两成资产。你们准备了多久?动用了多少人力?你真的只是名退伍军人?你的上司知道你是同性恋吗?知道你的爱人是J&L公司的幕后老板吗?你口口声声说爱他,却不关心他的喜好,你这样接近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罗洛这招有点卑鄙,他看出蒋七三这纯情小子是真爱着白炳江,所以乘蒋七三失神时,硬把他俩的感情搅到ForFree事件中。
  蒋七三的心理防线被彻底攻破,他被自己不知道白炳江喜好的事实击溃了,惨淡地跟着罗洛走:“不是你想的那样。”
  “说服我。”
  “没有什么指使者和阴谋。”
  “真的?”
  “事件的开始,只源于两名自由黑客可笑的荣誉感。”回忆往事,蒋七三除了苦笑只能苦笑,“他们被指派去执行一个本不该发出的任务,任务派发人及时纠正了错误,两名自以为是的小黑客却以‘直觉’为名,骄傲地坚持要把任务完成,结果误打误撞看到了一些超出他们道德底线的事情。两只小黑客都是底层社会出身,对弱肉被强食的无奈和痛苦很敏感,不自量力地把责任揽住。”
  “好一个不自量力。”
  “他们后来确实扛不住了,于是使了些煽风点火的手段,把各方人员吸引到一起。此后,剧情如何发展主角由谁扮演,他们已无权干涉,甚至连做观众的资格都没有。”
  罗洛不信:“大戏开演后,他们也没消停过。”
  “那是他们自己揽下的善后工作,做完后,就散了。”
  “散了?”
  “接受任务——执行——解散,这是身为自由黑客的本份。”
  “拿了不少报酬吧?”
  “自由黑客不会收取任何报酬……”
  “好像索瓦给过你一笔奖金。”
  “我给他当过助理,拿的是助理该拿的钱。”
  “没别的好处?”罗洛疑惑不住,“你们去M国的成本很高,你连房子都卖了……”
  别的好处……我没看清对手就贸然进场,并贪婪地霸着个本不属于我的东西不松手,结果是把自己赔了进去。从此我的血液里溶入了顾虑和担忧,不管干什么都必须小心保护那根名叫“白炳江”的软肋,它与我的心脏连在一起,割不下剔不掉……我做不回自由黑客了,已经不可能再潇洒地来去如风无牵无挂……这,算“好处”么?
  屏幕上安静了许久,蒋七三擦擦眼,抹掉自怨自怜的泪花儿,却见罗洛又敲出一行字:“杨勇在云康公司只是个文员,只会打字。”
  “这是另外一个故事。若说两个故事间碰巧有什么联系,那就是小黑客想找个精通M国语言的人来帮忙,于是变身云康公司的杨勇,阴差阳错去到M国,在那场大戏中客串了个路人乙。”
  “那么,路人乙先生,在另一个关于S的故事中,又是什么角色?”
  “有一两句台词。”
  屏幕摇晃几下后,黑了。可以想见,罗洛砸了电脑。
  蒋七三忽然觉得书房里闷得很,于是下楼灌了瓶啤酒。世界真小!
  身心都懒洋洋地不想动弹。有些事,没有以前所想的那么简单,有些事,超出了自己的担当。到底要怎样做,对白炳江的伤害才最小?
  手机锲而不舍地唱着,是白炳江来电,蒋七三深吸口气做足心理建设才按下接听键。
  “七三,在干什么?阿姨的气已经消了,别担心。我们刚逛完滨江路,现在逛商场……”
  蒋七三贪婪的听着电话里的声音,舍不得出声打扰。
  “七三,七三?你在听吗?”
  “在听,你呱唧呱唧的,我都插不上话。”
  白炳江闷笑:“呵呵,该吃午饭了,自己叫外卖。早餐你只吃了方便面,午饭不能将就。”
  “知道。我老娘口粗,你别整那些贵的,她吃不惯还浪费。”
  “阿姨想吃野山菌汤锅,我定了座。她现在正在试衣间,买好衣服就去。”
  蒋七三取笑:“你说你个同性恋,怎么也会讨女人欢心呢?”
  “我把阿姨当最重要的客户,自然公关到位啦!”
  蒋七三笑出声:“我妈要知道你当她是客户,又该念叨了。”
  白炳江吓得压低声音:“嘘,阿姨出来了,我得去提供专业审美意见,晚上在‘家家福’定了位,你自己打车去好吗?”
  “好!”
  “冰箱里有水果,拿出来放一会才吃。”
  “知——道!”蒋七三刻意用不耐烦的语气。
  白炳江笑道:“好好,我不罗嗦了。啵!”
  挂了电话,蒋七三继续躺着,眼里空荡荡的,心里却堵得满满的。
  事已至此,老子不悔!
  他滚下沙发,恶狠狠上楼找罗洛。
  罗洛却又候在那儿了。
  “我正想给你电话,又怕被江江接到。”
  “谢谢前辈体贴。”
  “你是不是该给我个交代?”
  “S故事中的那几句台词,我必须要说。”
  “是吗?”
  “那是我身为中国军人的本份。”
  “哈,本份!自由黑客的本份,中国军人的本份……你又连上来就为强调这两个字?”
  “跟你解释清楚是我作为朋友的本份。”
  “Shit!”
  看出罗洛气顺了,蒋七三说:“其实我再上来,是想说:以后我不会再连你。”
  “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说。”
  “你真的只是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自由黑客?”
  “以ForFree的名义发誓……”
  “那个传说是真的吗?”
  蒋七三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罗洛心心念念的传说指的是黑客秘密组织,于是打了个机锋:“你当它是真,它就真;你当它是假,它就假。”见罗洛不说话,蒋七三告辞:“永别了,相信以后我们不会再以这种方式见面。还有,谢谢你!”我会更努力地去爱炳江,尽我恋人的本份!
  “等等。”罗洛还没聊够。
  “什么事?”
  “我还能再见到ForFree吗?”
  “ForFree的使命已经完成,不可能再出现。”
  “那我能知道ForFree的另一个身份吗?”
  “知道了也没用。那种黑客与Gold Boy不同,不可能出名也不能出名,你不会以任何方式碰到他。”
  “OK,那我能得到一些答案吗?”
  “什么答案?”
  “那些被黑客界传为经典,至今也查不出执行者的事件,是谁做的?”
  “没有答案!是我做的事,我不能说;不是我做的,我不了解。”
  “下次出任务时能带上我吗?”
  “不能!”蒋七三干脆利落堵回去,断掉了连接。

第28章
  白炳江很满意,今天的晚饭是蒋妈妈来海城后最和谐的一顿,他得意地问蒋七三:“阿姨烫这个发型是不是更漂亮?”
  蒋七三暗叫惭愧,自己从没关心过妈妈的发型,根本无法对比,于是谄媚道:“老妈怎么弄都漂亮。”
  蒋妈妈夸张地瞪大眼:“你小子也会恭维人?”
  这一晚,白炳江感觉蒋七三特别饥渴,要了自己一次又一次,又逼着自己要了他一次又一次。
  “七三,明天还要陪阿姨逛公园呢,你饶了我这把老骨头吧。”
  蒋七三认真地说:“谢谢你照顾我妈。”
  “忽然这么客气真不习惯。”白炳江搂紧他,“我喜欢跟阿姨聊天。”
  “老妈又说我什么坏话?”
  “怎么说话呢?”白炳江xx打他屁股,“你个小气鬼!阿姨说你从小就小气。”
  “胡说!”
  “你上中学时就在一些公司打工,拿了报酬却不跟家里说,还跟阿姨算计打酱油的找零。”
  “她连这个都计较?我得存钱买书啊,一本外文原版书几十美元,不一分一分攒我跟谁要去?”
  “学技术很辛苦吧?”
  “别人看着苦,可我喜欢,乐在其中。”
  白炳江蹭蹭他的鼻子:“阿姨说你高中时成绩不差,就是抵死了不考大学。这么喜欢学技术,为什么不进大学深造?”
  “我妈就知道考大学光宗耀祖,她也不衡量下,胡早那小子啥都不会只能读书,胡叔叔怎么养得起两个大学生?而且,我看过大学教材,都是些基础知识,我没兴趣。”
  蒋七三感觉顺着这个话题深入下去,就能顺理成章地“暴露”出自己是电脑天才ForFree。正措辞,白炳江一个深吻袭来,他又晕乎了。
  白炳江爱恋地舔着他:“罗洛今天还给我发短信,要我好好珍惜你。”
  蒋七三一激灵,急道:“我看看。”
  白炳江有些惊讶:“看短信?”
  “嗯!”
  白炳江翻出手机递过去,蒋七三忙双手接住。
  “传说男人性具的大小与鼻子成正比,江江,你家宝贝那秀气的小家伙能满足你吗?我搞到一份海城市的同性恋酒吧地图,如果你当‘0’当腻了,可以去那些地方纾解下。当然,我最看好你们互攻,江江高超的技术说不定会反攻成功重登‘1’方宝座哦。传说你是他的初恋呢,上帝,这种处男你也能碰到,什么好事都被你占完了,好好珍惜吧!”
  蒋七三冷哼一声:“大象鼻子长,也没见性具拖在地上。”
  白炳江大笑:“罗洛就这样,三句话不扯到那方面就不是他。”
  “他怎么知道咱俩一起时,你是‘0’?”
  “我曾经,喝醉了,可能提过。”
  蒋七三喃喃:“他还知道你是技术高超的‘1’。”
  白炳江紧搂住他,轻声说:“我和罗洛有过两次。”
  蒋七三吃惊地“呀”了一声,白炳江坦然看着他:“罗洛对我有些误会,{dy}次,是他设计我,第二次,你扔下钥匙离开后,我有些失神。我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不,是永远不会有第三次。相信我,好吗?”
  蒋七三想了想,嫣然一笑,揪过白炳江的耳朵咬了一口:“我是‘1’。”
  “你是最棒的‘1’。”
  白炳江满足地睡着了,蒋七三却毫无睡意。他瞪着天花板,想象罗洛也曾这样躺在白炳江怀里,就觉得床铺硌得很。他叹气,罗洛说得对,恋人间是应该保留些小秘密,不能太坦诚。
  ××××××
  在海城和谐地住了两天,蒋妈妈要走了。临出发前,把蒋七三拉进自己的房间。
  “儿大不由娘,既然你爱炳江,就要好好待他。他宠你宠得没原则,你不能没了斤两,傲里傲气由着性子来。”
  “妈,不是这么好收买吧?我才是您儿子。”
  “我倒八辈子霉生你这么个儿子。你说你除了电脑还会什么?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现在跟炳江在一起了,至少要对他的事上点心,别成天折腾你那破电脑,跟你过日子的是炳江,不是电脑!”
  “谁成天折腾电脑?我都多久没碰了!”
  “这几天不碰不等于你不想!”蒋妈妈严肃地说,“妈知道有人叫你天才,天才也得吃饭不是?你还是该找点正经事做,成天窝家里,还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你蒋家世代贫农,不兴这样堕落腐化。”
  “哎呀,都什么年代了?人人盯着富豪榜,您还在这儿世代贫农。”
  “什么年代?什么年代都得讲艰苦奋斗。这个你拿着,做点小生意足够了。”
  蒋七三看到存折上的数字,吓了一跳:“你上哪攒这么多私房钱?别给我,免得胡叔叔要休你时我说不清。”
  蒋妈妈扭他一把:“是你爸的抚恤金,还有爷爷留下的。你胡叔叔一直存着,说要留给你娶媳妇。”
  “哎呀!”蒋七三撇过脸嘟囔。
  “这些年你过得不如意妈知道,每次回家都缩头缩脑的,虽然炳江是个男人,但看得出是真心对你好,而且你在他面前也恢复了泼皮样,妈放心了。好好待他,听到没有?”
  “您不损我两句就不能说话是怎么的?我是同性恋当然得缩头缩脑的,免得被你朋友的闺女纠缠上了,害人害己。这点钱我还没放眼里,您拿回去。”同性恋和卧底,哪个身份更让妈妈担心?
  蒋妈妈还在坚持:“都说是给你了,这是妈和胡叔叔的一点心意——”
  “妈!虽然我号称单亲儿童,您也别动不动就上演伟大母爱的苦情戏。您以为我这几年白干活啊?我是怕给家钱让你们突然暴富了引人注意,手头富裕的中老年人最容易被骗,所以才不让你们知道我挣了多少。”
  “你看你——”
  “告诉胡叔叔,别想用钱收买我。他每次开完家长会冲我大吼的样子我记一辈子,这笔钱就当我付他那么多年接送我上学的劳务费。”
  “你个硬嘴货,就不能说点好听的?你看炳江,人又灵活嘴又甜。”
  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蒋七三撇嘴:“好听的多了。胡早今年大学毕业吧?送给他做启动资金,告诉他稳着点干,败光了别来见我。”
  “你真有钱?”
  “逼我亮存折?我当兵后就说好分家了,您少管我。”
  “老娘不管你管谁?”蒋妈妈给他一巴掌,“咱们不兴用别人的钱,知道吗?”
  蒋七三配合地接下一掌:“您以为我靠他白炳江养?您是我妈吗你?不把儿子往龌龊里想不罢休。”
  “炳江花钱大方,你又木讷,我不是怕——”
  “您糟践我惯了,但您不能侮辱炳江,他什么人啊?我真是个吃软饭的,他能那么上心?再说了,就您这遗传,啧啧,我想吃软饭恐怕还得重新投次胎。”
  “我这遗传哪里对不住你了?”蒋妈妈一把拉过他哭起来,“臭小子,你这臭毛病。”
  蒋妈妈一落泪,差点把蒋七三的泪珠子也勾下来。
  “您说话就说话,把我衣服都弄湿了。走啦走啦,再不走飞机就飞了。”
  蒋妈妈一路抽泣到机场,安检排队时不放心地交代:“炳江,以后七三不听话你就给我打电话,我来教训他。”
  白炳江正想搭腔,蒋七三一把薅开他,揽住老妈低语:“妈,您再这样别怪我断绝母子关系。”
  蒋妈妈终于露出丝笑意:“你去啊,你敢断绝关系我就让炳江不理你。”
  送走蒋妈妈,蒋七三一路郁郁寡欢。白炳江把车停在路边,钻进后座搂住他:“阿姨在时,你不能说句好话,阿姨走了,你又这样。”
  “她也没说我什么好话。”
  “你呀,一到阿姨面前就成了任性的孩子。她都要走了,你还能把她气哭。”
  “是她自己不好意思,才哭的。”
  “嗯?”
  “她说她对不起蒋家,因为我注定要让蒋家断子绝孙。”
  白炳江愣愣地看着蒋七三,忽然明白这是蒋妈妈和蒋七三对自己的承诺,眼睛就湿了。
  蒋七三直摇头:“我真是撞上了,那边才送走个哭哭啼啼的,这边又来一个。”见白炳江凑过来,他忙撇开脸,“喂,先生,发情也看看地方,这是在大街上,xx叔叔看着呢。”
  白炳江抹把脸笑:“七三,人前的你和现在的你,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你?”
  “你说呢?”蒋七三灵活地跳进驾驶座,发动汽车,“炳江,你是不是后悔了?”
  “后悔什么?”
  “修理工蒋七三和小痞子蒋七三,你爱哪个?”
  “都爱!”
  “没诚意,肯定有多于喜欢些的那一个。”
  “我爱蒋七三,就爱蒋七三。”白炳江越说语气越娇媚,趴到前座对着蒋七三的耳根吹气。
  蒋七三一阵哆嗦勉强把稳方向盘,板起脸道:“再调皮,罚你走回去。”
  “七三宝贝陪我一起走吗?”
  “我看电影去。”
  “我也要看。”白炳江双手交握顶住下巴做乖宝宝状。
  蒋七三笑起来:“还说我呢,人前的你和现在的你,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你?”
  “宝贝爱哪个我,哪个就是真正的我。”
  “切,花言巧语。”
  “那七三是什么样的,我就做什么样的。”
  “你的中文越来越溜了。”
  “你们的家乡话我也说得溜。”白炳江拖长声音,模仿蒋妈妈叫了一声:“七——三!”
  蒋七三打个寒颤:“别糟蹋我的乡音。我也没学你的巴黎土话不是?”
  白炳江哈哈笑:“巴黎土话?宝贝,你不但一开口就气阿姨,也会气别人啊!”
  “我也奇怪,居然没顶过你?”
  “因为七三宝贝爱我,心疼我。”
  “越说越肉麻。”蒋七三啐一句,也忍不住笑起来,“炳江,你最喜欢吃的早餐是什么?”
  “七三宝贝煮的稀饭。”
  蒋七三嘴角抽搐一下,再问:“那你睡前喜欢喝点什么呢?”
  “这个啊……”白炳江又凑上来。
  蒋七三吓得大叫:“当我没问,当我没问。”
  “问都问了,怎么能当成没问?我可不敢把七三的问话当耳边风。”
  “求您,当耳边风吧。”蒋七三嘟囔,“又起什么肮脏念头!”
  白炳江拉拉耳朵,在蒋七三的耳后偷吻了一口:“肮脏?我家宝贝的东西怎么会脏?”
  啊!蒋七三欲哭无泪,都知道这家伙正发情呢,干什么去招惹他?
  “拜托你好好坐着,我开车呢!”
  “带我去看电影嘛!”
  “好——好!我们现在就去看电影。”
  蒋七三奇怪,怎么这位商业巨子人中龙凤越活越小了呢?

第29章
  蒋妈妈走后,日子又闲暇下来。白炳江闹着春游,定了几条旅游路线,蒋七三却没兴趣,因为他有更伟大的计划要完成。
  “炳江,快,新鲜出炉的蛋挞。”
  白炳江笑着接过盘子:“亲爱的,你忙{yt}了,歇会儿吧?”
  “哎呀你尝一下嘛!”
  白炳江心里暗暗叫苦,面上依然柔情蜜意:“我忽然有点不舒服,等会儿再尝。”
  他撂开四蹄冲向厕所,听到身后蒋七三遗憾地嘟囔:“蛋挞要热的才好吃……”
  白炳江坐在马桶上十分苦恼。蒋七三最近也不知着了什么魔,抱回一堆食谱发誓要当最伟大的西餐师傅,他伟大计划的{dy}步,从西点开始。虽然白炳江很爱蒋七三百折不挠的精气神儿,但连续一周“试吃”各类奇怪口味的蛋挞后,还是有点审美疲劳了。
  对于自己的杰作,蒋七三是不吃的:“炳江宝贝,你知道我没吃过什么西餐,分辨不出好坏。”
  炳江宝贝甜笑着,每天吞蛋挞吞到作呕。
  按下冲水键,白炳江忽然想到个问题,会不会是自己“品评”得太认真,每次都用“西点屋”的标准来要求蒋七三,才让他越挫越勇一而再再而三地尝试?
  踱进厨房,白炳江心里已有了计较。
  “七三,Wow!七三!”
  “怎么样,怎么样?”
  “好吃,真好吃。”
  “真的?”
  蒋七三两眼星星闪,拉起白炳江就冲上楼。
  白炳江幸福得云里雾里,开足马力把蒋七三鼓捣成一滩烂泥。一番激情几多云雨,尽兴后,他搂着宝贝腻声问:“明天出去玩好不好嘛?”
  “好,我做些蛋挞,正好野餐。”
  白炳江嘴角抽搐了两下:“我们走远些,现在正是桃红柳绿的时候,漂亮得很。我们从南走到北,让春天追着我们跑,怎么样?”
  “听起来很不错,”蒋七三认真考虑,“不过,我得学做西点,现在才学会蛋挞——”
  “学西点时间多了,春天却只有那么几天……”
  “春天年年都有,我们明年再走也可以。我发誓一个月内至少要学会三样西点,以后你每天的下午茶就可以换花样了。”
  蒋七三温柔地吻过来,白炳江彻底抽筋了,心底有个声音在悲鸣:“我什么时候习惯吃下午茶了?”
  接下来的日子,白炳江对自己冲马桶时的灵机一动颇为后悔,早知道其它西点是这种做法,真不如一直吞蛋挞。反正所有糕点都难以下咽,好歹蛋挞制作工艺简单,七三宝贝还有空窝自己怀里玩会儿亲亲嘴。现在可好,看亲爱的在厨房里呼哧呼哧和面,白炳江就开始腰酸背痛胃抽筋。
  见西点大厨拿起罐什么东西,舀两勺出来,看看说明书,抓点回去,再看看食谱,又倒点出来,白炳江只觉得一阵胃痉挛。
  “七三,那个,宋仁雄来电话,我得去公司一趟。”
  “蛋糕马上就好了……怎么走这么快啊?很急吗?喂,炳江,你的外套。”
  ××××××
  白炳江坐在办公室里,百无聊赖。
  以前是千方百计要与蒋七三独处,现在大把大把亲密接触的时光,自己却千方百计跑出来,有事没事都在办公室孤零零坐着,这玩的什么格?
  昨天蒋七三的戚风蛋糕又失败了,是他自己丢的,没荼毒到白炳江的味觉。
  “头生底糊中间烂。炳江,我真不是做西点的料么?”
  白炳江很想点头。“七三,万事开头难,其实这些东西也不是天天吃,想吃时买一块,相~~~~~~当方便!”
  “老在外面买吃的,家不像家!”
  55555555,白炳江感动得泪花花,七三宝贝要营造家的氛围呢,我还唧唧歪歪个啥?
  叹口气,白炳江收起自怜自恋,拨个电话找人磕牙,“Henry,M国子公司的烂账弄清楚了吗?”
  Henry好不容易等到大老板的信息,油门一开就刹不住,从M国讲到日本再讲到新加坡,讲到手臂酸痛举不起电话才悻悻挂断。
  白炳江吞下两块三明治,决定还是回家待着吧,除了“试吃”有点折磨人,看亲爱的戴着厨师帽穿着卡通围裙还是很有爱的。而且,乘糕点进烤箱的功夫,还可以偷空调戏下严肃认真的大师傅,搂搂抱抱亲亲我我一番,比一个人蹲办公室强。
  蒋七三今天却没搞试验,趴在餐桌上对着一大摞食谱做笔记,厨房里清清爽爽没什么怪味。
  “七三,做什么呢?”
  “我觉得,我真不是做西点的料,所以决定直接攻克西餐。”
  “那个……想做什么西餐?沙拉吧?买点蔬菜,倒点沙拉酱,这个简单,我也可以帮忙。这样,我负责洗菜你来拌沙拉酱,我们——”
  “不,”蒋七三好看地皱眉,“要做就做大餐。你不是最喜欢牛排吗?你看,我收集了这么多资料。只是七成熟有点不好把握,这些书上说的都不一样,麻烦!”
  白炳江的肠胃又开始扭动起来,连带着舌头也扭曲了,于是扭曲着嘴唇说:“七三,宣从全瘦的做……”
  “全瘦?全熟吧?”蒋七三歪歪头,“按理是该这样,一步一步试验,但进度太慢了,我学烤蛋挞都学了一周多,等试验到七成熟,还不得两三个月?”
  就喜欢宝贝这点自知之明啊!“那个……其实,我也不是特别喜欢——”
  “我去写个程序,把各种方法模拟一遍,真是的,以前怎么没想到?”蒋七三兴冲冲上搂,留下凄凄又戚戚的白炳江。
  蒋七三的模拟程序运行了两天,一直出不来结果。
  “老有这样那样的缺陷……”
  白炳江不敢表现得太高兴:“那就算了吧,你自己不喜欢西餐,不管怎么做都没感觉的。”
  “既然做了,不喜欢的事情也得尽本份。”
  不靠本份靠天分啊啊啊!“我们出去吃一顿吧,宝贝辛苦这么久,出去休息休息嘛!”
  “也好,去吃西餐。”
  “七三——”
  “我得尝尝七成熟的牛排是什么味。”
  从西餐厅回来,蒋七三的试验热情就降成了负数。“恐怕我一辈子也做不出那种血腥味儿。”搞得白炳江以为自己是茹毛饮血的野人。不过,亲爱的断了炼制七成熟牛排的念头真是好,虽然看他删除程序时的落寞表情有点心酸,但白炳江很庆幸自己忍住了没乱鼓励,为嘴巴故,就忍痛让宝贝伤心两天吧。
  ××××××
  操心完蒋七三,白炳江开始操心罗洛。J&L公司是两个人的吧?那少爷却摆明了不理“商事”。
  “江江,我Gold Boy成名以来输过吗?这次却被ForFree耍得团团转,我咽不下这口气。”
  “罗洛,你的身份不只是Gold Boy……”
  “江江,你得承认,技术方面,目前你找不到比我强的人。”
  与罗洛通完话,白炳江看着窗外摇头。在M国抢到的筹码开始运转起来了,光靠M国自身根本消化不了那么多,还得寻求国外市场。罗洛在节骨眼上撂挑子不干,是在报复自己这段时间的不务正业吧?可是,恋爱中的人,偶尔沉溺于小日子不是很正常吗?
  听说白炳江要出差,蒋七三竟笑成桃花,恩爱后也不嫌累,边冲澡还边放声高歌。若不是确定蒋七三这段时间一颗心全扑在自己上,白炳江差点就怀疑他是不是有了外遇,好等自己一离开就牵人入室。
  临出发前,白炳江又后悔了,拉着蒋七三磨叽:“七三,反正你现在也不学做西点了,我们一起出去玩玩嘛。”
  “我土,吃不惯外国饭。”
  “我这次也只在亚洲溜达,到处都有宝贝{za}的中餐馆。”
  只在亚洲溜达?索瓦的人也在溜达着亚洲……“你去巡视子公司,肯定筵席排满了,我一个人四处找中餐馆,还不如在家里吃得舒服。”
  白炳江很不甘心,但蒋七三决定的事情,没有人能撼动,他只好孤身启程。
  把白炳江送走,蒋七三仰天大笑三分钟,这段时间简直被稀奇古怪的西点折腾坏了!
  想想老妈真不容易,以前在乡下,习惯了弄手擀面,摘两棵小葱摊一个鸡蛋,就是碗喷香的鸡蛋面。进城后,胡早那小崽子居然只吃米饭,老娘愣是跑餐馆厨房站着,受尽白眼瞅火烟熏才摆出满桌子饭菜……
  虽然白炳江不说,蒋七三也知道自己的手艺实在不怎么样,可是,要好好待他,除了做好吃的还能怎么办?
  白炳江走了两天,蒋七三开始思念了。妈妈思念胡叔叔时……
  ××××××
  白炳江其实有预感,每次自己不愿出差但非得出差,回来后就要面对不一样的蒋七三。而这一次,蒋七三的不一样,相当不一样。
  虽然明眼人都看得出M国两成企业被西方势力所控制,但面子上,那些公司却还是各自为政,白炳江也不好抢在索瓦之前成立集团公司,只好辛苦点一家一家分化联系。事情繁杂起来,就不敢在家里待,家里没有工作的磁场。看一会儿蒋七三说两句甜言蜜语亲三次嘴,一上午就过去了,下午再你侬我侬睡个午觉,{yt}便簌簌飞走,什么事都做不了。
  白炳江在大通办公室里,温言软语对罗洛晓之以理:“你是老爷子首肯的经商奇才,J&L公司等着你呢。不把M国那些企业扶植起来,你的兄弟们还得贩毒。”
  “所以要多辛苦江江啊!”罗洛还之以情。
  “你说我坐在BB集团的办公室里管J&L公司的事,BB老头知道了还不剥我的皮?”
  “江江,我也没闲着。M国国有企业的系统被我给完善了,索瓦那边也更换成中国人的新系统,我们这边的怎么办?”
  白炳江叹气,看看快到三点了,忙掐断电话:“我有重要电话,以后聊。”
  三点,是蒋七三述说甜言蜜语的时间。
  自上次白炳江周游亚洲回来,蒋七三就变娇媚了,每天下午三点,都要电话倾诉思慕之情。一开始白炳江很喜欢听,有事没事都要赖到三点后才回家。几天后,他酸不住了。尤其是有两次,被电话里的淫词艳语撩得小腹乱跳,冲回家见到的却是一脸纯净的蒋七三,他简直怀疑自己得了妄听症。
  准三点,蒋七三的专属铃声响起,白炳江边看表边按下接听键。
  “炳江,我想你了……” 蒋七三柔媚地说完情话,道声“再见!”挂了电话。
  一分二十五秒,白炳江瞪着手表,比昨天又少了十三秒。通话时间再这样少下去,只需直接说再见。
  白炳江忽然对手边的工作xx怨恨,没有J&L没有出差,也就没有现在貌似亲密无间其实心隔城墙的状况吧?
  回到家里,电视开着蒋七三却不在。难道玩游戏去了?书房里也没人!白炳江刚想离开,却见打印机上有张纸,他走过去拿起来看,满纸——满纸的甜言蜜语……
  白炳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餐馆的,等他意识到时,服务生正严谨地站在一旁:“先生,想用点什么?”
  痛痛快快吃完马赛鱼羹,白炳江又去看了场电影,本想再到酒吧喝两杯,在门口转了转终究没进去。回到家,蒋七三已躺床上看电视。白炳江忽然发现,自己没告诉过他不回来吃晚饭,而他居然也没打电话询问。似乎,每日的电话交流只有那不到两分钟的“朗读时间”。
  “炳江,要喝点葡萄酒吗?”
  “不用。”白炳江想了想,又说,“我明天要去美国。”
  “真的?”惊讶的语气很清冷,眼里面上,却是桃花朵朵开。
  这样暖色调的蒋七三,让白炳江从内冷到外。他无言地进浴室,冲完澡套上黑色睡衣才上床。
  蒋七三靠在床头,嘟着嘴看他:“你明天就走了!”
  “嗯。”
  “要好久才能回来!”
  “嗯。”
  “我会想你的!”
  白炳江忽觉心口堵得慌,连“嗯”字都发不出来。熄灯,睡觉。感觉到身旁陷了一下,蒋七三贴过来。白炳江冷冷翻个身:“我累了。”
  “很辛苦吗?”
  “……”
  “那好好睡吧!”
  感觉到蒋七三为自己揶了揶被角,然后滚到床那边睡了,白炳江心凉难耐忙裹紧被子。以前的七三不是这样,他想要时会使劲手段撩拨到你受不住,为什么现在说不要就可以不要,他什么时候学会控制欲望了?还是,自己在他眼中已没有了魅力?
  那张打满甜言蜜语的纸又在眼前飞舞,舞得白炳江头晕脑胀,他无奈地起床,到楼下翻出酒瓶酒杯。何苦呢?刚才在酒吧买个醉多好,非要回来生这些闷气。
  直到瓶干杯尽,他才晕乎乎回到床上,发现睡梦中的蒋七三竟咯咯直笑。
  是高兴我要出差吗?
  白炳江倚在床头,坐到天亮。

第30章
  罗洛万没想到白炳江会追到美国来。
  “江江,怎么是你?”
  “你就那么不乐意见到我?”
  “主要是我很忙……”
  “不就是个系统,你手下那么多电脑高手,非得你亲自出马?”
  罗洛转头四看:“你家宝贝呢?”
  白炳江耸耸肩。
  “怎么,温柔乡不待跑来找老朋友,想换口味?跟你说去同性恋吧,那里什么样的都有。”
  “罗——洛!”白炳江利落地拿出一叠资料,“这是J&L公司的欧洲市场开拓计划,我希望明天能听到你的意见,J&L公司的高层两天后将全部到达。”
  “江江,喂,江江!”
  打发走罗洛,白炳江掏出手机把玩很久。每次离开中国,都是他主动电话蒋七三,这次,他想赌一下,赌下午三点的“朗读时间”不受空间限制。他输了!或许,蒋七三没考虑时差问题,中国的下午三点是这边的午夜。
  午夜,白炳江茫然地盯着手机,他拿起座机拨自个儿的号码,手机正常响起……于是,他不得不承认,没接到蒋七三电话的{wy}原因是蒋七三没打电话。
  没打就没打吧,白炳江咬牙切齿,先把J&L这辆拖车开上轨道,没有出差没有公务,才好集中精力对付蒋七三那个混小子。
  罗洛快被折磨疯了。
  他诚心地检讨,自己最近确实甩手了些,在M国事件上确实失策了些,但,老爷子都没吼过本少爷,凭什么你白炳江成天没个好脸色阴晴不定把人当牲口赶?
  今天的晨会,有位高管嘟囔了一句说中国在亚洲有优势,J&L公司在亚洲市场没争取到理想份额很正常,一向温文尔雅的白炳江竟啪地合上文件夹摔门而去,留下一屋子人面面相觑。
  罗洛忙追出去:“江江,你怎么了?”
  白炳江冲到咖啡机旁灌了两杯咖啡,才回头笑:“对不起,昨晚没休息好。我会向他们诚恳道歉。”
  “你——”
  “走,回去吧。我提出的方案可能确实太激进了,我们重新议定。”
  白炳江再次回到会议室又恢复了冷静睿智,还幽默地为刚才的失态编了个冷笑话。可罗洛知道不对劲,很不对劲。
  ××××××
  “江江,咱俩得谈谈。”
  “会上不是都议定了吗?”
  白炳江冷淡地应付,他知道罗洛想谈什么,但他不知道该如何谈。
  昨晚,他终于主动拨了海城家里的电话,算着应该是蒋七三健身回来的时间,电话却没人接。守到后半夜再拨,应该是那人午觉睡醒的时间,依然没人接。进会议室前,他忍不住拨了那个一直堵在心头的手机号,总算接通了,那边却是在一个嘈杂的环境中,听到对方大声吼叫的声音,但听不清说的什么……
  不该把私人情绪带到工作中来,白炳江从小就接受这样的教育,刚才,确实很失态。
  “江江,你肯定被什么困扰着,我们是朋友,你知道,我愿意听——”
  “罗洛,这是我的私事。”
  “私事?”罗洛失笑,“总裁无私事。你的事就是J&L公司的事,就是我的事。”
  白炳江眯眼看他:“做好你的事情,少管闲事。”
  “什么?”
  白炳江也发觉自己话说得太重,但怕越解释越搅不清,于是沉默以对。罗洛冷笑着起身离开:“Gonzague,我会干好自己份内的事。”
  罗洛很不踏实,与白炳江多年朋友,从没见他这样失态过,即便刚知道被ForFree盯上的那两天,他也能xx自若随机应变,现在这种状况,太诡异。
  罗洛也是个想到就要做的人,他拨通电话才意识到,现在中国那边是深夜。正犹豫,电话却被接起来了。
  “ForFree,我是Gold Boy。”
  “您打错了。”
  挂断电话,罗洛疑惑地回翻号码,没错啊!
  “ForFree,是我,Gold Boy。”
  “先生您打错了。”
  明明这是白炳江家的座机,怎么会错?
  罗洛再拨通电话:“喂,你是蒋七三吗?”
  “是我。罗洛。”
  罗洛气得发笑:“刚才明明没打错,你就那么坚持?”
  “这是原则。”ForFree已永远消失,不会再出现。
  “蒋七三,真是拗口。”
  “就是Seven和Three的意思。”
  “ST蒋?这名字够吉利的!”
  蒋七三笑:“所以,你{zh0}习惯中文发音:七——三!”
  “七——三!”
  “哎!”蒋七三爽快答应,“你找炳江吗?他去美国了,不过我不知道他在哪个城市,你直接打他手机吧。”
  “我把你吵醒了吧?”
  “没有,我还没睡呢。”
  罗洛一听来了精神:“在出任务?”
  “不是!晚上火锅吃撑了睡不着,正看碟子。”
  罗洛迷糊了,蒋七三那里没什么事情,那白炳江这边忧心的哪门子私事?
  “罗洛,你有炳江的手机吧?”
  “哦,有。”
  “那我挂了。”
  “等等!”罗洛忽然觉得有点不对,“你不知道江江在哪个城市?”
  “他刚才打了个电话,我正吃火锅,没听清。”
  罗洛哀叹,看吧看吧,我就说有问题。“七三,你答应过我什么?”
  “好好关心炳江。”
  “那你连他在哪个城市都不知道?”
  “炳江没说啊。”我上哪里知道?
  罗洛爆了:“你就不能主动点?你陪他吃西餐了吗?为他准备安眠葡萄酒了吗?”
  “怎么没有?”蒋七三觉得罗洛真是不可理喻,白炳江看不上你看得上小爷,你唧唧歪歪个啥。炫耀地把最近为爱人所做的一切捋了一遍,从学做西点说到试吃牛排再到每天一通温情电话,连蒋七三自己都被感动了,“我做得还不够好吗?”
  “那江江怎么老苦着个脸?今天开会时还发火了。”
  “还不是你们那破公司。”蒋七三大骂,“肯定是你做甩手掌柜,什么事都堆在他身上,把他累坏了!”累得出远门前都不像以前那样抱着小爷亲热一晚。
  “不是不是,”罗洛忙辩解,“我本来就是个挂名总裁,江江选的经理们能干得很,用不上我。我觉得他发火与你有关,才电话你。”
  蒋七三迟疑地问:“会不会是他知道了ForFree的事情?”所以不愿与敌人缠绵,更省略了以往唠叨不完的叮嘱!
  “不像。知道你是ForFree他该找你算帐啊,冲我们发什么火?”
  蒋七三不好继续探究,把床第之事拿出来与外人讨论有点那个,尤其这外人,又是觊觎着白炳江的罗洛。“是不是你们公司业务发展不顺?你不是说你在M国很有势力吗?别告诉我你斗不过索瓦。”
  “我斗不过他?那个土财主。”
  “那炳江为什么在会上发火?”
  罗洛想了想,下断言:“江江在工作上一向要求很高,我们没做好,可能把他惹急了。”
  “你专心些。”蒋七三苦口婆心,“炳江说过你是经商奇才,别成天折腾电脑系统,那些技术活让手下人做就是。炳江那么好的脾气能被你气得发火,你还是不是朋友?”
  “知道。”罗洛虚心受教,“对了,江江明天要去欧洲视察BB集团各公司,跟你说了吗?”
  “可能说了,我没听清。”
  挂了罗洛的电话,蒋七三一阵心慌。白炳江走后重获解放的心情也被吓跑了,他急急忙忙拨打白炳江的电话,在接通的一霎那又挂断了。电话里该说些什么?打个国际长途朗诵甜言蜜语太可笑了,可不朗诵那些又能说什么?这些日子,好像两人都没什么话说了一样。
  天!
  ××××××
  蒋七三每天从罗洛处获知白炳江的仙踪,思念日益浓厚。
  白炳江刚走那几日的逍遥生活现在翻回去想,真是没心没肺。情人走了,他居然高兴得跑出去庆祝一番,还故意地吃了两天方便食品和稀饭,答应罗洛和妈妈一定好好待白炳江,其实都是敷衍做作。下次,他发誓,下次炳江回来,我一定诚心诚意地陪他吃顿七成熟牛排。
  傍晚,照例与罗洛通电话。
  “江江今天来伯尔尼。”
  “你见着他了?”
  “没预约上,排到明天了。”
  蒋七三很惊讶:“连罗洛少爷也要预约?”
  “BB集团继承人高调出游,到哪儿不是前呼后拥?”
  算着时差,蒋七三拿起电话又放下,罗洛马上就要见着白炳江了,自己与他,却多少日子连声音都没听过。终于下决心拨通电话,那边很快就接了。
  “七三!”
  “炳江,你好吗?我好想你——”
  “我有个新闻发布会,以后聊。”
  蒋七三悻悻地挂断电话,知道白炳江巡游很忙,没空听自己瞎唠叨,连罗洛见他都要预约呢——可是,为什么胸口堵得慌,眼睛涩涩的想流泪?
  ××××××
  走出伯尔尼机场,蒋七三傻笑,与炳江在同一块蓝天下了耶!
  他找了家公用电话拨罗洛的手机,却被转到秘书台。靠,有钱人就是戒心重!可是,国际漫游费好贵啊……
  用手机拨过去,罗洛很快接了。
  “七三?”
  “Hi,罗洛。”
  “有事吗?你那边现在是半夜——在出任务?”
  “嗯哼!”
  “什么任务?”罗洛很激动,“需要我做什么?”
  “炳江住哪家旅馆?”
  “当然是BB集团自己的饭店。”
  “BB集团的什么饭店?”
  “是——喂,你的任务不会是针对BB集团吧?”
  “当然不是。”
  “你查不出BB集团在伯尔尼的饭店名?”
  “我现在不方便查。还有,从伯尔尼机场打车过去大约花多少钱,我怕被骗。”
  “什么意思?”罗洛的声音一下高了八度,“你在伯尔尼?”
  “嗯哼。”
  “在机场?”
  “嗯哼。”
  “待在那儿别动,我去接你。”
  “我自己打车去就行,你先帮我预约炳江吧。”蒋七三好心情地开玩笑。
  “江江昨天就离开了。”
  “什么?他去了哪里,喂,罗洛,喂……”
  
第31章
  蒋七三终于忍无可忍,哧溜一下从后排跳进副驾。罗洛吓了一跳,急打方向盘把车停在路边。
  “你干什么?”
  “到后面去。”
  “怎么啦?”
  解开罗洛的安全带,一掌将他推出车外,蒋七三掌控住方向盘,终于觉得安全了。从上车开始,罗洛就一直从后视镜里看他,他回个微笑,罗洛也笑,他装不理,罗洛就赤裸裸地盯着。车速提到200码,手握方向盘却不看路的司机,实在不值得信任。
  蒋七三锁上副驾的车门,逼罗洛进后排。
  “七三,你也跟江江一样喜欢亲自驾车?”
  蒋七三打开GPS定位仪:“请问先生,我们去哪儿?”
  罗洛疑惑地指出目的地,蒋七三稳稳起动车子。
  “喂,七三,你有瑞士驾驶证吗?”
  “这个不重要。”
  “江江坐你的车也坐后排?”
  “炳江不会搞危险动作。”
  罗洛想了想才明白过来,扑到前座乍舌:“你还真是让人吃惊。”
  蒋七三忍耐着没出手把这个缺乏交通安全意识的人揍一顿,尽量维持着基本礼貌:“请坐好。”
  罗洛着迷地盯着蒋七三,这是那个在菲律宾拐走江江的穷小子?他十指柔韧修长,开车的动作简洁到位,像是在——敲键盘。罗洛忍不住笑,蒋七三应该很擅长赛车游戏,驾驶车子穿梭于车龙的空间和时间都掌握得很好,稳健而不张扬。
  想到不张扬,罗洛又想到ForFree。看到蒋七三本人,他才明白确实有种黑客,与Gold Boy不同。不必追究蒋七三当自由黑客的原因,也不必去质疑他为什么甘愿默默无闻,看到他自信从容的样子就明白,他有他的坚持,根本不在乎世俗的名和利。罗洛见过很多人面对自己的讨好谦卑样,在蒋七三这里却只接收到不卑不亢不急不躁。
  车子驶上罗洛家的林荫道,蒋七三停下车跳进副驾。罗洛笑笑,配合地进驾驶座把车开回家。
  看蒋七三礼貌地与家中佣人打招呼,罗洛暗叹,果然是江江喜欢的类型,除了略嫌平庸的外貌。可是,为什么现在看他,竟觉得有种别样的潇洒?
  蒋七三环视了下客房,转头问罗洛:“炳江真的还要回来?”
  “当然,”罗洛十分肯定,“他现在去俄罗斯,你不懂俄语,追过去更麻烦。”
  蒋七三研究着罗洛的眼神,罗洛尽量坦然直视。终于,蒋七三点头:“那得打扰几天了。其实我住旅馆就行。”
  “旅馆哪有家里方便?”罗洛松口气,“浴缸里已放好水,你先泡个澡,我从中餐馆请来位大厨,你有没有特别喜欢的菜式?”
  蒋七三一听又站定:“罗洛,坦率地说,我不信任你。”
  “什么?”
  “你做得太周到了。”
  “你怀疑我——这么做是为了追求你?怎么可能?你跟江江是一对嘛!而且,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蒋七三摇头笑:“我得说明下,我来这里是单纯等炳江的。”
  “单纯”两个字加了重音符,震得罗洛耳麻,他讪笑:“这个,七三,其实,我们玩点小游戏还是可以吧?”
  蒋七三拎起背包转身出门,罗洛忙跳过去挡住:“别这么大戒心,虽然我曾经想过要把ForFree收归旗下,但现在看来,我没资格。”
  罗洛一低调,蒋七三倒不好坚持了,低声嘟囔:“不是这个意思……主要是,我,不习惯与生活中的人扯上那种关系。”
  罗洛忙点头:“明白明白,我也只是‘单纯’招待好朋友。”
  虽然罗洛强调他殷勤留下蒋七三只是为了“招待朋友”,但蒋七三并不信。当罗洛把视线聚焦到自己身上那一刻,一种遇上同类的直觉就让蒋七三明白,罗洛盯着的不是朋友而是对手——自己看他,也一样!
  蒋七三躺在浴缸里长吁短叹。罗洛肯定会找机会来较量一番,蒋七三,你得守住魂,不要被他勾了去,千万不能贪玩,炳江若知道你跑出国来玩游戏,又要摔电脑了。
  “老天爷,能不能把中餐大厨收回去,帮我换成自制力?啊啊啊!”
  ××××××
  蒋七三确实努力自制了,他时刻提醒自己,白炳江比游戏和争强好胜重要,自然,也比Gold Boy重要。
  “我见到了Gold Boy本人,而且受到他的热情招待……其实,也就那样!”蒋七三酷酷地想。
  十多年前,蒋七三还是个成天混游戏厅的叛逆少年,有{yt}上厕所时,蹲坑前正好有张半残的报纸,一行很醒目的大黑字《1 V.S. 30 Gold Boy一战成名》。他就蹲在那儿读着报纸,蹲到双腿发麻差点坐到坑里,才一瘸一拐走出厕所。
  原来,世上有种东西叫网络安全系统,有种职业叫电脑黑客,有个黑客叫Gold Boy!
  “你是我的偶像。”蒋七三躺在水面上,恭维着趴在池边的罗洛,“我小时候就知道Gold Boy。”
  罗洛英俊的面容一阵抽搐:“你小时候?”罗少我也才二十多好不好?
  是小时候,才上初中,一张废报纸改变了蒋七三的命运。“说实话,我迷上电脑,还是因为看了你的那篇成名战报道。”
  “中国也报道了?”
  “你在中国很受尊敬。我和同伴就是因为看到神秘程序员是您老人家,才没把事情搞大。”
  罗洛耸肩:“小子,好像我该谢谢你们?”
  蒋七三大笑:“谁能想到您都退隐多年了,才这么点年纪,前——辈!”
  罗洛哼了一声,上岸后悠然躺到沙滩椅上,拿出笔记本电脑专注地玩弄。
  蒋七三暗骂,果然来这招!
  三天来罗洛不离身地陪着他游泳健身吃饭,叽叽喳喳讲述黑客xx,就是等着有这{yt},在他面前玩电脑,然后引得他兴冲冲地凑过去看——
  我偏不!
  蒋七三又游了两圈,终于泡不住,爬出池子擦拭身上,忽听身后传来罗洛雍荣华贵的声音:“不看看Gold Boy的成名战?”
  就这样,蒋七三艰难守卫三天的魂魄,被罗洛优雅地勾走了。
  ××××××
  白炳江在欧洲游荡了一圈,一开始是慢走慢逛的,后来接到蒋七三一个“朗读”电话,他有点呆不住了。
  听到那句“我好想你”,拒绝的借口就本能地冲口而出,等夜深人静时,他又后悔,为什么不等七三把话说完?这是从不打国际长途的七三{dy}次给我打电话啊!
  余下的行程就真成巡查了,走走过场稳定人心的事情,露个面就OK。员工经理们的心稳住了,白炳江自己的心却悬吊吊挂在半空。家里电话总没人接,蒋七三的手机也一直关机。怎么回事?
  耐着性子走完行程表,白炳江迫不及待飞回中国,“公家”的事情告一段落,现在,该动手规整“家事”了。
  白炳江走进电梯时,感觉很清冷。进家门前,他深吸口气,夏初的空气,竟丝丝发凉。
  屋里不见人,他一一查过去。
  橱柜上还放着半锅水,冰箱里堆满了方便食品,卧室床铺凌乱,衣帽间还算整齐,卫生间——卫生间里少了蒋七三的刮胡刀……居然,又走了?!
  白炳江坐在桌边,一杯接一杯灌酒。他晃着酒瓶笑自己,竟然学会了借酒浇愁,真是出息!酒柜里好像少了几瓶酒,曾经,七三也这样枯坐独饮吧,他忧心的,又是什么?
  一个人喝闷酒最容易反胃,很快就恶心想吐,在还有清明时,白炳江决定不能继续堕落下去。他摇晃到客厅躺下,却听身下沙啦啦乱响,探手摸索一阵,抽出来几张纸,却是蒋七三的甜言蜜语。
  压制许久的悲凉情绪终于溢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是含泪睡着了,又似乎一直清醒着,屋子里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颈侧动脉的搏动也能清楚觉察,白炳江吓得蹦起来,全世界仿佛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感觉太恐怖了,他一把抓过电话,拨给罗洛。
  “喂?哦……啊……是……对……”
  罗洛毫不掩饰的敷衍,让白炳江更惘然。
  “罗洛,你,现在很忙?”
  “嗯。”
  连罗洛也这样!
  白炳江正失落,忽然听电话里传来一阵笑声,熟悉的,抓人心神的笑声,那是——“罗洛,我找蒋七三。”
  “找你。”电话换了个人——“喂?”
  “七三?”
  “炳江吗?你在哪儿?”
  白炳江一愣,小心地问:“你还好吗?”
  “还行,罗洛给我请了位中餐大厨。你事情办完了吗?什么时候回伯尔尼?”
  白炳江正体味这个“回”字,电话沙拉一响,却是被罗洛抢了回去。
  “江江你放心做事不用担心七三在这里很好他住得习惯每天睡得好玩得好吃的都是中餐——”
  “让七三接电话。”
  “江江……”
  白炳江抬高声音:“让七三接电话。我不追究你做了什么。”
  又一阵沙拉响。
  “炳江?”
  “七三,你怎么去了伯尔尼?”
  “我来找你,可惜——喂,罗洛你偷袭,不算,重来。”
  电话断了,白炳江笑了。
  绕来绕去,绕成这样,一团乱麻总算露出线头。
  “请帮我订一张最快到伯尔尼的机票……”

第32章
  白炳江到达伯尔尼已是深夜。
  “罗洛睡了?”
  被半夜吵醒的管家保持着良好的职业素质:“我马上去请……”
  “不必打扰他。中国来的那位蒋先生住哪?请带我去他的房间。”
  蒋七三对突然的光亮嘟囔了下,翻个身又睡着了。白炳江轻手轻脚洗漱完爬上床,趴在枕头上细细端详蒋七三的睡颜,心里一喜一愁。喜的是蒋七三睡得很安详,看样子确实过得不错。愁的是,难道这次的所谓貌合神离,又是自己多心了?
  回放与蒋七三的交往,白炳江发现一个可笑的规律,每到情浓时,总会出些状况,然后分开、相思,接着重聚再分开再相思,这样循环下去何时了?
  为蒋七三揶了揶被角,白炳江慢慢躺平。想起最近的这次“冷战”,对手一副xx不受影响的样子……蒋七三在感情方面其实稚嫩迟钝,待人处事就像电脑处理器,0是0,1是1,或许,每次自己生闷气他不是冷漠不理,而是根本没看出来!他只热衷于自己的喜好,对兴趣外的事情从不投入太多精力,就好比——例行电话的甜言蜜语,他不是真心想说,所以才打印那些东西照着念?可,谁逼他说来着?我也不喜欢听啊!
  白炳江忽然觉得,两人之所以“相处难”,自己得承担大部分责任:出生豪门,从小受万众瞩目,一个皱眉一个眼神,都有人关心揣测迎和,所以与蒋七三相处时,也带着少爷脾气,总以为冷脸冷色已经明显表达出自己的心事了,其实皮实的蒋七三根本没往心里去。
  白炳江暗笑,以后不能这样了,有什么想法和疑惑,得清清楚楚说出来,想等蒋七三自个来注意,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受折磨吃苦的,还是自己。他挨过去搂蒋七三,却把宝贝惊醒了。
  蒋七三揉揉双眼,茫然四看,视线扫过白炳江没有停留,仿佛那是天天堆在身边的抱枕。他抬手伸懒腰打呵欠,嘴张到一半,眼神忽然清明了,就那样张着嘴瞪着白炳江。
  白炳江甜笑着,凑过去偷个吻:“七三宝贝!”
  蒋七三夸张地咽下口水,一愣一愣地:“炳江,你回来了?”
  “这次事情太多,耽搁了。”
  把白炳江拉进怀里,蒋七三爱恋地揉着吻着:“炳江,我好想你,就像花儿——”他一下想不起后半句,猛挠头。
  白炳江轻轻接口:“就像花儿想念蝴蝶,就像风儿想念树梢……”见蒋七三吃惊地瞪大眼,他促狭地笑,“你走得很匆忙吧?连备忘录都没带。”
  蒋七三憋红了脸撇过头,白炳江把他扭过来,不住口地吻:“怎么想着打印那些?”
  蒋七三不敢抬头,闷声说:“他们说恋人之间要多讲甜言蜜语,爱情才能保鲜。”
  “谁说的?”
  “我妈。”
  “阿姨批评你了?”
  “说我不关心你,总是自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宝贝,阿姨不了解我。我怎么会爱一个只顾自己的人?”
  “可罗洛也说我自私,没有好好待你。”
  白炳江努力控制着才没泄漏出磨牙声:“罗洛什么时候说的?”
  “跟我妈差不多吧,那两天他俩轮流批评我,都说我不够爱你。”
  白炳江忙噙住哀怨的嘟嘴一番温存,见蒋七三还有些愤愤,笑道:“我与他们感觉不同,咱俩本来处得好好的,你忽然那样,反而让我不踏实。”
  “真的?”看白炳江点头,蒋七三长出口气,“我都快疯了,每天在厨房里浪费时间,还要调好闹铃准时打电话,说一堆恶心叭啦的话,天哪,憋死我了!”
  白炳江大笑:“我们想怎么过就怎么过,不要在意别人怎么说。”
  “我也觉得,让他们掺合进来越搅越乱。”
  蒋七三低笑,笑得白炳江心神激荡,他探手去捉蒋七三的鸟儿,那人却收起腿滚到一边。
  “宝贝,不想要么?”白炳江哑声问。
  “好久没见,我不想一下子就过。”
  白炳江拼命忍住笑:“以前天天做,你也没坚持好久嘛!”
  蒋七三不会控制xx,虽然现在学会了前戏,但没学会忍耐,每次欢爱都比白炳江过得早。白炳江也享受他高潮时的迷醉神情和射精后的慵懒样,于是压着自己的欲望费心撩拨,总要惹他高潮两三次才罢休。蒋七三不明白白炳江的这些心思,只当是自己的生理原因,常常为“一下子就过”苦恼。这次分开得太久,刚才又耳鬓厮磨那么长时间,他早就按捺不住了,生怕被白炳江一摸就一泻千里,于是像遭遇强暴的女人一样死守着自己的下身,咬紧被角苦忍。
  白炳江可怜巴巴地乞求:“宝贝,那我能摸摸你别的地方吗?好久没抱你了!”
  蒋七三抱紧膝盖,紧张地感觉着白炳江手指的移动,发现它们往下走,才猛省自己现在这个姿势,正好把整个后庭暴露出来,回忆起爱人手指抽插的美妙滋味,他再也忍耐不住了,扭动着腰肢xx出口。
  “炳江,不要了,不要……”
  “好吧!”白炳江乖乖住手,十分善解人意地在两人之间留出点空隙,“我们只说说话吧,免得小宝贝被压坏。这次积了很久,肯定又稠又多。”
  那小宝贝一听提到自己立马蹦起来,蒋七三一通忙乱才重新把它镇住。
  白炳江暗笑,继续深情款款:“七三,这段时间我每天晚上都梦到你哦,有时梦到你喷我一肚子,有时灌满我里面,有时又射我满脸,热热的!”
  蒋七三磨牙。
  “七三,说起来,这还是我们{dy}次在外边睡觉,罗洛家的床太软了,你习惯吗?不知道在这么软的床上做爱是什么感觉……”
  蒋七三再磨牙。
  “七三,我们上次做是什么时候?我觉得自己都生锈了,还以为勃不起了呢,刚才一模你,居然又正常了!”
  蒋七三使劲压腿,整个人折叠起来,磨着牙问:“你很想要吗?”
  “不,宝贝不想要我就不想要。”
  白炳江是例行撒娇,蒋七三听来却有深层含义,他一咬牙,翻身跃起对着白炳江的擎天一柱坐了下去……啊……
  白炳江吓得弹起来,抱着那个龇牙咧嘴的人直哆嗦:“你,你……天!”
  蒋七三咬着唇,调整好一会儿才顺过气:“炳江,不痛。”
  “怎么可能不痛?”白炳江气恼地抚摸着他,在两人的结合处划圈xx,引导他慢慢沉下身子,“傻小子,以后不准这样,听到没有?”
  “真的不是很痛嘛!”
  “真想揍你一顿,这么不爱惜自己,慢慢来,往前倾一点点……”
  蒋七三乖乖吊在白炳江上,任他调整角度和深度。
  “七三,答应我,以后不这样干了,否则我就……”
  “我答应我答应,”蒋七三忙不迭点头,媚眼如丝,“炳江,舒服吗?”
  “傻啊你?还好没受伤!”看到蒋七三的玉茎又弹跳起来,白炳江松口气,这才怜惜地吻住这个莽撞孩子。
  蒋七三迫不及待地回吻着,他喜欢白炳江的情深意切,喜欢被爱人捧在手心里呵护,他放心地交出自己,让爱人来主导一切……
  发觉蒋七三已被xx控制,白炳江结束深吻慢慢躺下,诱惑地笑着:“宝贝,你这样动,对,手撑在我身上,这样省力些。感觉到了吗?”
  “啊!”蒋七三浪叫。这种上位的姿势插得更深,整个身体的支撑都集中在那个连接上,对“活塞”运动的反应就更敏感,一个搏动一点转圜,都带给他前所未有的刺激,他xx着,如一朵盛开的xx之花,摇曳在白炳江的腰际。
  感觉到白炳江伸手捏住自己的欲望,他疑惑地停顿了下。
  “宝贝,继续动,你不是不想太快吗?我帮你捏着。”
  “哦!”蒋七三老实地点头,继续发掘新游戏的乐趣。可是,为什么被捏着的欲望冲击得比刚才更汹涌?“啊,炳江,不要,不要抠那儿……”
  “没抠啊,我正帮你堵着它。”白炳江坏笑,“这样才叫抠,还有这样,这样,这样……”
  唔……哇……讨厌,讨厌,讨厌啦!
  ××××××
  罗洛焦急地等在花厅,白炳江连夜赶来,于蒋七三是福,于自己那{jd1}是祸了。
  见白炳江和蒋七三手牵手进来,罗洛忙站起来迎接。讪讪搭了几言,罗洛暗松口气。看白炳江那只会对着蒋七三傻笑的痴迷样,应该暂时顾不上“追究”自己了。
  蒋七三胃口很好地吃下一笼包子两碗稀饭,又从白炳江手里抢走半块三明治,然后叫嚣着要去健身。
  白炳江把他箍在怀里温言劝说:“七三,歇会儿再去,才吃完早餐。”
  “今天本来就起得晚,歇会儿又该吃午饭了。”
  “水果还没吃呢。”
  蒋七三伸头看了看,甜笑:“嗯……吃樱桃。”
  白炳江抓几颗樱桃到嘴里,把核剔了,果肉哺过去。蒋七三吃下樱桃,继续媚笑:“还要!”
  罗洛在一旁看得那叫一个肉麻,打了两个冷战,问白炳江:“你都当‘0’了,怎么还把他宠得跟个‘0’似的?”
  罗洛是用法语问的,白炳江却用英语答:“我乐意。”
  蒋七三以为白炳江在跟自己说话,嗯了一声,白炳江吻住他,再哺一颗樱桃。
  罗洛只觉牙酸,起身嘟囔:“我去健身房。”
  “我也去。”蒋七三跳起来就跑。
  罗洛冲白炳江挑眉:“江江,你呢?”
  白炳江笑问:“罗洛,你的事情忙完了?”
  罗洛心下一凛,忙说:“OH,才想起还有几份文件没看……”
  罗洛走进书房,憋屈得很。他承认自己骗蒋七三留下的手段有点卑鄙,但白炳江紧张成这样也太过了,简直是把爱情xx凌驾于友情之上。
  午饭时,白炳江和蒋七三没出现,管家说他们逛街去了。晚饭时,逛街的人还没回来。
  一连几天,寄人篱下的客人们都自得其乐地安排节目,罗洛这个主人,竟见不到客人的面。
  这晚,他终于在客厅截住他们。
  “江江,你住在我家,可我想见你似乎还得预约。”
  “休假期,不谈公务。”
  罗洛气结。见蒋七三在一旁咧嘴笑,他更是鬼火冒,阴阳怪气地问:“臭小子,你傻笑什么?”
  蒋七三愣着不知如何搭腔,白炳江先皱起眉:“罗洛?”
  “江江,我——”
  “七三,收拾行李,罗洛少爷撵人了。”
  蒋七三看看两人:“好好的怎么扛上了?罗洛,是不是遇到麻烦想请炳江帮忙?我把他借给你两小时,超过时间收高价。”
  蒋七三回到屋里,摇头苦笑,单独与罗洛在一起时没觉得,白炳江一来才猛醒,所谓罗洛对白炳江的“误会”,指的是什么。虽然告诉自己不要在意,但那天早晨,还是很小人地腻在白炳江怀里向罗洛示威,而白炳江也配合地与自己唇舌交缠——罗洛没当场发飙已是好涵养了。这几天,每天拉着白炳江到处跑,一方面是怕被白炳江发现自己出国来玩游戏,但更主要的,是怕在罗洛面前又做出什么失态举动……可今晚,罗洛还是忍不下去了,哎!
  白炳江心怀抱歉地跟进书房,在罗洛转身的瞬间绷起脸:“七三是我的爱人。”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那样说的,江江,我——”
  “这段时间打扰了,我们明天离开。”
  “不,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江江,你别这样逼我。”
  白炳江笑:“我逼你什么啊?我们本来就定了明天去芬兰。”
  “芬兰?”
  “七三不爱出门,这次好不容易来欧洲,我们计划从北到南走一圈。谢谢你这段时间照顾他。”
  白炳江走了,罗洛还愣在那儿。
  搞什么搞?我也知道见蒋七三一面不容易,所以特别珍惜。本来玩得好好的“游戏”,你白炳江一来就歇了,想着你俩是久别重逢,我耐着性子等你们恩爱,强忍着不去打扰,现在倒好,你居然要带他走……罗少我等了多少年,才等到个蒋七三,这一走,相见无期——那傻小子又摆明了不做网友,我再上哪儿找那么高段的对手去?
  ××××××
  蒋七三趴在白炳江身上,嘿嘿直乐。
  “高兴什么?”白炳江轻重适度地抚摸着他。
  “忽然觉得,两个人漫步在陌生街头挺不错。”
  “以前请你出来你还不愿意。”
  见白炳江怨念很深,蒋七三做个鬼脸:“如果天天逛,我就没兴趣了”
  “我以为你天天逛就习惯了。”
  “怎么会?”
  蒋七三作势要滚走,白炳江忙搂紧他,舔着他的耳垂邀请:“再来一次?”
  “不要。”蒋七三停顿一下,“除非这次,你来。”
  ××××××
  蒋七三是个好孩子,想着以后要周游欧洲,可能没空健身什么的,一大早跑健身房自虐。排泄掉两盆汗水,他舒服了,拿过毛巾擦把脸,却见罗洛倚在门边,似笑非笑,像一朵神秘高贵的黑色郁金香。
  “呃……”
  “下午走。”
  “哦!”
  “谢谢你。”
  “嗯。”
  罗洛说了三句话,三个字。蒋七三说了两句话,六个字。
  有个叫战斗的东西呼啸着在体内横冲直撞,蒋七三咬牙,再咬牙。
  ××××××
  冲完澡出来,蒋七三在白炳江身边转来转去。
  “七三,不累吗?休息会儿吧。”
  “不。”
  “行李收拾得差不多了,看下你的东西齐了吗?”
  “嗯。”
  “出了那么多汗,喝果汁吗?”
  “不。”
  “要糕点吗?”
  “不。”
  “我跟李师傅说了,中午吃红烧肉。”
  “好。”
  白炳江笑道:“怎么了?不舒服?一个字一个字蹦。”
  蒋七三嘟囔:“炳江,我觉得该向你坦白一下。”
  “什么事,居然要‘坦白’?”
  “我和罗洛,在你来之前,天天,打——呃玩——游戏。”
  白炳江看了他半晌,认真地说:“我并不反对你玩游戏。”
  “真的?”
  “上次摔电脑是我不对,我一直想跟你道歉……”
  “不,不必道歉。谢谢你炳江。”蒋七三探头亲一嘴,跑出门去。
  蒋七三跑出去是为了找了罗洛,要找到罗洛并不难,因为罗洛就靠在客房外的墙上,似笑非笑,像一朵神秘高贵的黑色郁金香。
  “呃……”
  “正版。”
  “哦!”
  “看看?”
  “嗯。”
  蒋七三说了三句话,三个字。罗洛说了两句话,四个字。
  两人并肩开赴战场。

第33章
  白炳江收拾完行李去找蒋七三,却被罗洛挡在书房外。
  “七三很忙,不会客。”
  “不会客?”
  罗洛优雅地摊手:“抱歉。”
  “他在忙什么?”
  “玩游戏。”
  “那你又算什么?门童?”
  罗洛神秘一笑,正想幽默一句,就听蒋七三在里面叫:“罗洛,干什么去了,快点,我要冲了。”
  “七三,江江找你。”
  “告诉他我不去旅游了。”
  白炳江一听急了,薅开罗洛冲进书房,“七三,什么游戏回来玩行不?旅馆都订好了。”
  “哦,那你去吧,记得多拍照哦。”蒋七三盯住屏幕头也不抬。
  “什么?”白炳江提高声音。
  罗洛忙过去推蒋七三:“七三,七三。”
  蒋七三莫名其妙抬头,见白炳江震惊的样子,做个鬼脸跳过来,扑进白炳江怀里撒娇:“炳江,我{dy}次碰到这么棒的游戏,正通关呢。”
  白炳江试着妥协:“回来再玩吧,或者白天旅游晚上也可以玩一会儿。”
  “炳江,就让我玩嘛,都几个月没碰好游戏了,都,都,忍了好久了……”说着说着,就带出哭腔。
  白炳江搂住蒋七三无语望天,罗洛看得目瞪口呆:“上帝啊,我都要感动得哭了,江江你还能拒绝?”
  “没跟你算账。”白炳江瞪罗洛一眼,抚着蒋七三的背问,“真的那么想玩?”
  “想玩死~~~~~~了!”
  白炳江叹气,把蒋七三扶正:“好吧,我还能拒绝吗?不过有一条——”
  “按时吃饭。”蒋七三抢答完毕又蹿回电脑前。
  白炳江威胁地指着罗洛,高贵的罗洛优雅欠身,右手从胸前斜挥而出:“您请!”
  ××××××
  蒋七三和罗洛确实遵守诺言,一日三餐一顿不少,不过两人吃饭都是心不在焉,白炳江感觉很孤单。
  这晚白炳江窝“电影室”看电影,被走廊上的动静打扰到,出门一看,管家正指挥人搬床。
  “你们这是——”
  “先生说要在书房支张床。”
  白炳江的小宇宙终于爆发了,他冲到书房外,却听到蒋七三与罗洛也在争执。
  “罗洛,不能这样。”
  “为什么不?在这里支张床方便多了,我们可以玩到困不住才睡觉。”
  “炳江知道会生气的。”
  “我就是烦他老捆着你。”
  “没有啦——”
  “他没来时,我们玩得多爽?一个系统你一两天就能攻下。现在都多久了,我的一个模块你还没破出来。”
  “你也说这是凝聚了你毕生心血的正式版本……”
  “但你xx没发挥出实力。是不是太累了?江江还每天拉着你做吧,他怎么就骚成那样?!”
  “罗洛,你越说越离谱。”
  “我不管,反正今晚你必须睡这儿。”
  白炳江摇摇头悄悄离开。原以为两个天才碰一块儿会变成疯人院,还好,七三还有理智。可是,两个正PK的人,一个焦形急色,一个还淡定自若,这说明什么?
  夜里一点过,蒋七三才闪进房来,见白炳江倚床头看书,愣了一下:“炳江,说了不用等我的。”
  “没有你我睡不着。”
  蒋七三甜笑,凑过来啄一下:“我冲个澡马上来。”
  白炳江想问问书房支床的事情,又想起他俩在自己面前一直坚称是玩游戏,只好保持沉默。
  蒋七三很快跑出来,隔着老远就一个纵身跳上床,白炳江忙接住他。
  “炳江,这几天我们都没做,你想要吗?”
  “你呢?”
  “每天玩游戏脑子累得很,一挨枕头就困。”
  “那就赶快睡,明天好有精力对付罗洛。”
  “对付罗洛?哈,真是这样的。”
  “七三,”白炳江想了想还是有点不踏实,小心问,“你和罗洛,谁的水平高些?”
  “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都想听。”
  “假话是,无法比较。”
  “是吗?”
  “真话是,比较不了。”
  “跟我打机锋?” 白炳江掐蒋七三一把,掐得他花枝乱颤。
  “悄悄告诉你个秘密,但你不能去告密。”
  “那我得考虑下,罗洛可是我{zh0}的朋友。”
  “唔,那我不说了。”蒋七三嘟嘴滚到一边。
  白炳江贴过去,轻拍着他:“这几天累了,乖乖睡吧!”
  白炳江是真不愿听什么秘密,他告诉自己,不能掺合。
  不掺合就不知道,不知道就不操心,不操心就不用——纠结、为难……
  罗洛和蒋七三之间的紧张气场越来越强,白炳江尽量保持面子上的悠闲,每天为两人设计补脑提神的菜谱,他知道,如果自己也不xx,这个庄园就要失常了。
  终于有{yt}晚上,才10点过蒋七三就回房了,是哼着歌进来的,洗澡时也放声高歌着。白炳江慢慢放下书,等待他的疯狂一扑,他却在浴室待了很久,久到白炳江以为他躺浴缸里睡着了时,他才出来,猛扑到床上压着白炳江一阵乱亲。
  白炳江好不容易才控制住他:“怎么高兴成这样?”
  “我通关了。”
  “通关?”
  “对,罗洛被他自己的圈套给圈住了。哈哈。”蒋七三笑得打滚,乱揉着白炳江的头:“宝贝,我是最棒的,对不对?”
  白炳江抓下那双乱舞的魔手:“七三,快睡吧,别太激动,要不明天一不小心掉进罗洛的陷阱里。”
  “罗洛已经没有明天了。他死循环了,翘了,哈哈哈。”
  白炳江耐心地问:“怎么死循环了?是他技不如你还是……”
  “在我们这个级别,拼的不是技术。我以前跟他玩过游戏,他就以为掌握了我的特点,其实那些所谓特点是我故意装出来的。前久你没来的时候,他拿些小游戏撩我,我研究过他啊,对他多了解?他隐瞒实力我也隐瞒实力,我就看他能憋到什么时候,结果,那天我们一说要走,他忍不住了,把压箱底的东西都祭出来,我故意装出力不从心的样子,他就上当了。哈哈,跟我兜圈子……”蒋七三说得正高兴,扫到白炳江一脸深思的样子,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大骇,“炳江,那个,我……”
  “就是说,你一开始答应跟我去芬兰,也是圈套?”
  “不,不是,我是真心想跟你一起旅游。”蒋七三怯怯地凑过去,低头承认,“我确实希望和罗洛拼一场,但如果他不主动拿出真东西,我也不会逼他。炳江,我又贪玩了,你又讨厌我了吗?”
  “你认为呢?”
  蒋七三一下懵了:“炳江,算计罗洛是我不对,我以后再也不了。其实我说过不主动跟他斗的,可他——”
  “是他招惹你的,我知道。”
  蒋七三吓坏了,这么冷淡的白炳江他从没见过,他贴过去边亲吻边抓住白炳江那软绵绵的小东西揉搓:“炳江,我不了,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不要不理我。我以后再也不争强好胜了,我一定改,炳——江!”
  白炳江推开他:“睡吧,这段时间你辛苦了。”
  蒋七三愣愣地跪在床上,有些不好的念头在心里打转。难道,白炳江还对罗洛有旧情,所以不希望看到他失败?不不不,炳江不是这样的人,可为什么他这么在乎这场游戏的输赢?
  蒋七三强行把白炳江揉进怀里,使尽手段撩拨。灵舌坚定地追逐着躲避的双唇,双腿圈紧了扭动的腰身,一只手握住那不领情的小家伙撸弄,一只手扫过躲避的臀部……“炳江,炳江!”
  白炳江徒劳地挣扎几下后安静下来。
  感觉到白炳江的放弃,蒋七三反而不敢动了,怯生生缩到一边:“炳江,对不起,我不该强迫你。我睡沙发。”
  听到蒋七三悉悉簌簌抱枕头,白炳江苦笑,“谁让你睡沙发了?”
  “我现在硬得很,会影响到你。”
  白炳江暗骂,你就逼我吧逼我吧。“过来。”
  “不。”
  “叫你过来。”
  “炳江……”
  “难道你想那样翘一晚上?”
  蒋七三爬回去,试探着抱住白炳江。
  “炳江,我其实不像表面上那么单纯。”
  “哦。”白炳江熟练地撸弄那硬梆梆的宝贝。
  “我做过一些事情,可能你永远都不会……啊,硬了?”蒋七三无意中碰到一根直立的棍子,立马被转移了注意力,“呀,炳江宝贝也想要!”
  他赶紧蹭到白炳江的腹部,含住那不停颤栗的分身。
  “七三,唔,七……”
  疯狂的激情燃烧完后,蒋七三很快就睡着了,乖巧地窝在一旁,脸上漾着笑意。白炳江贪恋地看了他许久,才套上睡衣轻轻开门走出去。

终章
  书房的门敞开着,那个曾经意气风发少年得志的电脑天才、被老爷子捧在手心里呵护大的天之骄子,靠在沙发上,失意而孤独。
  看着这样寥落的罗洛,白炳江有些心疼。
  “罗洛,还没休息吗?”
  见白炳江进来,罗洛一扫疲惫恢复了满身贵气,吊儿郎当地问:“被你家宝贝踢下床了?”
  白炳江坐到旁边的沙发上:“你怎么还不睡?七三可是一挨枕头就睡着了。”
  “幸福的小孩。喂,你该不会是在那边欲求不满来找我吧?”罗洛边调侃边挤出个娇羞的媚笑。
  白炳江也笑:“某人在那边得意得打滚,我想着可能有人会在这边失意得打滚,过来看看。”
  “原来是来安慰失败者的,那就让我上一次吧?”罗洛嘴里不示弱,身子却陷在沙发里,连手指都懒得动。
  “真没事?”
  看出白炳江眼里的关切,罗洛深吸口气挺直脊梁:“玩游戏而已,又不输身家。再说了,我是输给个天才,不丢份。”
  “你也是天才。”
  罗洛耸耸肩手指天花板:“对于他,我只能仰望。”
  白炳江摇头道:“七三的世界里只有电脑,你不如他纯粹。家族荣誉、公司业绩、员工福利……牵绊你的事情太多了。”
  “我也希望是这些原因,可根本上还是技不如人啊!”罗洛叹气,“反应不如他,直觉不如他,胆量不如他……”
  “你在这里坐半天,就想这些?”
  “我在想,怎么会有他这样的人?”
  白炳江也叹气:“我们做事,总要通盘考虑前后打量,七三却是把事情分成一个个任务,成功一个就放下一个,他的全部智慧都为下一个任务凝聚,所以能调动出百分百的潜能。”
  “你很了解他!”
  “他值得我花一辈子去挖掘。”
  罗洛笑起来:“或许我该这样想,玩电脑你不如我,身家财产他不如我。我比你们俩都强。”
  白炳江点头大笑。
  罗洛伸个懒腰又叹气:“为什么我没有早点认识他呢?!”
  “因为他不愿意让你早认识。”
  罗洛同意:“确实是这样。{dy}次在菲律宾见到你爱的人是他,我差点宰了你,什么眼光,居然看上那种穷小子。他很善于隐藏自己,你看他那天撒娇的样子,xx是个沉溺于游戏的堕落青年。”
  “七三没有刻意隐藏,在他眼里,不同的角色都是生活。”
  罗洛探出身子,上下端详白炳江:“你今晚好像一直话里有话。”
  白炳江掏出张纸放在茶几上:“这个,给你的。”
  罗洛瞟了一眼,打个唿哨,“呼呼,好大的支票,做什么用?”
  “赔偿。”
  “什么赔偿?”
  “你投资J&L公司的损失。”
  “没损失啊!我们在亚洲站稳了,现在又开始进军欧洲市场,M国那边说他们数钱数到手软呢!”
  白炳江看着自己的手掌,低声说:“罗洛,本来我们可以有多一倍的资产,但丢掉了。”
  “丢掉那块蛋糕是因为我的失误,我一直想跟你说对不起,但又觉得我们之间用不着这些。快回去睡吧,别让你家宝贝误会,那小子,说哭就能哭,啧啧!”
  白炳江叹气:“罗洛,虽然很多东西我不懂,但有些事情,我慢慢想,也能想出个大概。”
  “哈,说得我好像瞒着你什么一样。你会有什么不懂?BB集团继承人、J&L公司的大老板。”
  “正因为我是J&L公司的大老板,在M国时,才能看到那份你秘密调查索瓦的报告。”
  “江江……”
  “那里面有个名字,被你用铅笔划了又划,连你都能猜到他是谁,我又怎么会认不出来?为什么ForFree约你见面却在{zh1}关头爽约;为什么宁愿啃方便面也不愿出门吃顿饭的七三会一个人跑去菲律宾度假;为什么你对七三那么大的兴趣,还专门发短信要我珍惜他;为什么一向讨厌玩游戏的你却为游戏拼上了命……罗洛,我再外行,也能看出些端倪了。”
  罗洛一脸稀奇地看着白炳江:“你不害怕?”
  “害怕什么?”
  “他是ForFree啊!”
  “你还是Gold Boy呢!”
  “可他还是……他做过……我们和他……哎呀!”罗洛急得一拍大腿,“你就没徘徊犹豫过?哪怕崩溃两天、{yt}、一个晚上……一瞬间?”
  白炳江淡笑,认真地说:“谢谢你罗洛。外公和BB老头都说,我这辈子一定得抓紧你这位朋友,他们永远是对的。我确实犹豫过,直到刚才还犹豫着,如果你要xx,咱俩这朋友还怎么做?”
  罗洛苦笑:“江江,你都打定主意要抛弃我了?!”
  “不,不是。”白炳江想辩解,但又找不出更无害的借口,张了张嘴就没声了。
  “所以,你想用这张支票买个息事宁人?”
  “你是我{zh0}的朋友,我不能让你因为我而蒙受损失。”
  “让我受损失的不是你。”
  “罗洛,七三的事就是我的事。”
  罗洛吹了声口哨:“好一位骑士,为了他你还真舍得。”
  “我不是为他,而是为了我自己,有他我才能幸福,用这点钱买个终身幸福,我占了大便宜。”
  罗洛钦佩地看着白炳江:“我刚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和能力时,吓坏了,你这个枕边人居然不害怕,还想跟他共度一生?啧啧!”
  白炳江笑起来:“七三那脾性,除非他自愿,谁能强迫他做事?而且,你负责情报收集,M国的调查报告你比我先看到,你却一直哑无声息,那就说明他确实没有什么复杂的背景,我还有什么可怕的?”
  罗洛直摇头:“七三说过你不会崩溃,我却不信。我认识你十几年,对你的了解,竟还不如他……”
  “七三乐意做的事儿,没人能比他做得更好。”这话貌似云淡风轻,内里却包着得意馅料,皮薄馅大。
  “你俩真是绝配!”罗洛刺了一句,转头看到支票,更气,“我是错看了你,可你也太小看我!你以为出些钱就能收买我?”
  “不为收买你,而是为了七三。你收下这笔钱,再找他麻烦时至少要犹豫下吧?”
  罗洛诡笑:“如果他知道你为他花这么多钱,会怎么想?”
  “他不会知道。”
  “是吗?”罗洛眨了眨眼。
  白炳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见蒋七三倚在门边。
  罗洛拿起支票朝蒋七三挥舞:“Hi,你很值钱耶!”
  蒋七三摇晃着走过来,像踩着舞步,他抓过支票夸张地瞪大眼,“Wow!”把支票颠来倒去看,又对着灯光检查水印,他问:“真的?”
  罗洛点头:“当然是真的。堂堂BB集团继承人、J&L公司的大老板,会用假支票?”
  白炳江紧抓着沙发,脸色苍白。
  蒋七三咬了咬唇,终于转向白炳江:“Gonzague,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要买我就应该把支票给我,退一步说,可以让我妈提点成,怎么能拿给罗洛呢?当我是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傻瓜?还是你俩借买卖我这笔空头生意来洗钱?嘿,我去年可彻底调查过BB集团在亚洲的洗钱记录哦!”
  白炳江想说什么,却不敢开口,嘴唇颤抖着连笑容也挤不出来。
  蒋七三对着支票吹口气:“君子爱财啊!西方恶势力就是不一样,出手比索瓦小财主大方多了。”
  罗洛欠身追问:“你说的‘不该发出的任务’,就是调查BB集团亚洲子公司的洗钱记录?”
  蒋七三顶回去:“你怎么就那么爱显摆你是Google呢?”
  罗洛忙举手喊冤:“手下人要巴结大老板,我也是才知道原来我这么没威信。”
  “既然这见不得人的买卖被我撞破,支票就没收了。”蒋七三弹着支票,若有所思地盯着罗洛,“听说你想找我麻烦?”
  罗洛继续喊冤:“您千万别听小人挑拨,我怎么敢有这种念头?”
  “谅你也不敢!”蒋七三哼了一声,再端详支票,“喂,Google先生,你们这个阶层的人娶媳妇需不需要送彩礼?”
  “彩礼?”罗洛不懂什么叫彩礼,但听清了“娶媳妇”几个字,又扫到白炳江瞪大双眼的激动样,眼珠一转哈哈大笑,“要送要送,这张支票差不多够了。”
  “那,我是今天给呢还是星期五再给?”
  “为什么要星期五给?”
  “对方父母定的会面日期,哎呀,说起这个,我穿T恤牛仔裤会不会很失礼?”
  罗洛上下打量他:“咳,我们这个阶层,怎么说呢,我几个姐夫初次登门,穿的都是名家手工制作的礼服——不过到星期五时间太紧张,你恐怕只能买成品将就一下。”
  “礼服?这个天穿礼服走两步就热晕了。”
  “阁下都是亿万富翁了,形象还是要有的。”
  “那我得开车去,亿万富翁的高级轿车还得配司机吧……这得花多少钱啊?”
  “还有礼物,”罗洛掰着手指,“爸爸妈妈、兄弟姐妹、爷爷奶奶、叔叔阿姨、侄儿侄女……礼物不能随便乱买,得投其所好,上档次。要知道,我们这个阶层,送钞票是最不入流的。”
  蒋七三脸色大变,扔下支票转身就走。
  罗洛忙问:“你去哪?”
  “我忽然想起家里还有点事,得赶快回国。”
  蒋七三没走出两步,就被以光速弹出的白炳江拦腰抱住。罗洛还在那边交代:“一般见父母时,还得把婚礼的事情提一下。”
  蒋七三尖叫:“婚礼?”
  白炳江咬牙切齿:“罗洛,我爸妈在哪儿?”
  “传说星期五才到。奇怪,星期五才到就约见面,如此迫不及待可不符合我们这个阶层的体统。”
  蒋七三甩开白炳江跳到一边,一字一强调:“我,不,见!”
  白炳江看着他笑:“为什么不见?是不是内心深处还对我们的关系有所保留?”
  “不是……”
  “因为不够爱我。”
  “不是!”
  “对我没信心?以为我爸妈一定会反对我的选择?”
  “不!”
  “你说过不能接受没有父母祝福的爱情,现在有机会接受祝福,为什么不去?”
  蒋七三回答不出,见罗洛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狠声道:“我真是吃饱撑的来招惹你们。”
  罗洛邪笑:“招惹我的人都要被我上哦!”
  白炳江忙把蒋七三拉回房间。
  回到房间重新铺好床铺,见蒋七三愣愣地站在一边,白炳江安慰道:“别听罗洛胡说,我家没那么多规矩。”
  蒋七三愣愣地嘟囔:“原来,你早就知道!”
  白炳江抱他坐下,脸贴着脸坦白:“年前去M国时猜到的,就为这事儿错过了航班,所以拖到除夕夜才赶回海城。”
  “我居然,没看出来。”
  “那是因为我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太得意,免得别人发现我家宝贝这么优秀,来跟我抢。”
  蒋七三的心尖一下子湿了,他使劲捏鼻梁,自以为不露痕迹地把眼泪捏回去。“你知道多少?”
  “知道你是杨勇,当过索瓦的小助理。还知道你是ForFree,跟罗洛玩过游戏。”
  “我,我还——”
  白炳江一口吮住那苍白的双唇,许久才放开:“不必说。不能说不愿说的都不必说。认识罗洛十多年,你们那个圈子的事情说了我也不懂。我刚才那么冷淡,是因为担心罗洛受不住打击,他年少成名又一帆风顺,所有人都把他捧着含着,从没经历过挫折……”
  蒋七三把头埋在白炳江的颈窝,闷声说:“我没想过会让你那么为难,我只顾自己玩得高兴,从没考虑过你的心情,其实,罗洛不是玩不起的人……”
  “是我傻,你们都是天才,可也得允许我这个平凡人的庸俗存在不是?”
  “你平凡?你哼一声我抖半天呢!”蒋七三偷偷蹭掉眼泪,抬头解释,“我本不想这么快打击罗洛,但下午接到你妈妈的电话,约星期五见面,我吓坏了,一着急就……不过,你确实小看了罗洛。”
  白炳江假装气恼:“看来我永远进不去你们的世界,以后再不为你俩瞎操心了。”
  “炳江,你放弃罗洛就可以了,但你不能不管我啊,”蒋七三乱撒娇,“你也说过的,没有你我怎么办?”
  “没有我你潇洒得很,”白炳江探手进蒋七三的睡衣,揉捏着他胸前红豆,酸酸地说,“你看罗洛,眼睛里只有你了。”
  “哈,不是吧,你是吃我的醋还是吃罗洛的醋?你要敢念着他,看我不割了你那小东西。”
  “割了它你就没性福了。”白炳江抱紧怀中人,满足地叹口气,“宝贝,只这样抱着,我就觉得可以天荒地老。不是没有我你怎么办,而是没有你,我怎么办!”
  蒋七三贪恋地往白炳江怀里钻了钻,认真地说“炳江,以前的事情,我不能说对不起,对做过的事情我也不后悔,但以后——“
  “宝贝,虽然我爱吃醋,但只对人不对游戏。以后只要你喜欢,就继续玩你的游戏。”
  “可,可是——”
  “我保证,不会再让BB集团和J&L公司成为你的游戏场。”白炳江郑重发誓。
  蒋七三忽然笑起来:“这种时候,我是不是该配合点眼泪?”
  “你就不能假装感动一下?”
  “感动得晕乎乎的,然后乖乖等待星期五的三堂会审?阿姨在电话里说,除了她和你爸,你外公和两个爷爷也要来,还有谁谁谁……”
  “不想见就不见呗,明天我们继续欧洲游计划,爱谁谁来!”
  蒋七三老成地摇头:“怕见也得见啊!临阵逃脱可不是快手Cleaner的风格。”
  “快手Cleaner?”
  蒋七三笑得调皮:“嘘,这是秘密。以后罗洛要不听话,你就问他,‘想知道ForFree的另一个身份吗?’”
  白炳江顶着他的额头轻声说:“这招杀手锏,我得好好藏着。”
  “我可是把身家都卖给你了。”
  “这种时候,我是不是该配合点眼泪?”含住蒋七三的嘟嘴,白炳江泪流满面。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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