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西部黑鹰

前一个月我去楼下刚开没多久的饭店吃饭，大门内站了两排身穿上下两节旗袍的服务员，中间开了一条道，铺了红地毯，看上去就像……我说的“中间开了一条道”指的是队列，而不是旗袍，否则地毯没法铺。这一点，有必要澄清。看上去就像夜总会或奥斯卡颁奖晚会的现场。而我并没有穿着露背装，我只随身穿了一件五十年代钢铁工人——就是老版五块钱人民纸币上面那个手抓铁叉的工人的背心。至于那名工人穿的是背心还是背带裤，这里就不争论了。我想说的是，我穿的很土。
　　一进门，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位负责点菜的朋友……啊不，是位服务员，我比较看好她。
　　坐上了桌子，——确切地说是在桌子旁边坐下，而不是坐在桌子上。我说：“你叫什么名字？”同时，我刻意将自己的脖子朝她的胸部伸了伸，作眼睛试图发现辨别状。
　　她很清楚我的意思，于是挺了挺别在自己右胸上的校徽般的胸牌，说：“我是1号，谢假。”
　　“哦哦哦，一号！不错。”我将眼睛凑近她的胸牌，注视着说。
　　她哈哈大笑。
　　“非诚勿扰电视节目看过吗”我突然问她。
　　她摇了摇头。
　　“相亲的，宝马女，认识么？就是搞对象的……”
　　“没看过。”她回答得好干脆。
　　“你连相亲的非诚勿扰都没看过，你笑什么笑啊你！你敷衍我啊你！你是不是对每个客人都这么不负责任？”我假装不客气地说。
　　“我看过，谁说我没看过！但我就是不认识你说的那个什么宝马女，再说她们都很假。”她竟然不把我当顾客，竟然跟我辩论起来，竟然将两条纤细的小腿交叉站立，竟然将两只胳膊搅在一起抱在胸前，竟然满不在乎地东张西望，还借机跟别的男服务员插科打诨。说实话，我喜欢这种感觉，我甚至渴望她直接坐在我身边舒适的椅子上，然后翻开菜单，仔细聆听我点菜的声音，或者耐心指导我点菜……都行，就像家庭女教师在教一位假装什么都不懂的男学生解答那些秀色可餐的选择题一样。
　　我不知道我平时渴望得到别人尊重尤其是在公共场合渴望得到的那种尊重之心此刻怎么就变得那么淡薄那么低调那么无所谓了呢？稍微有点身份的人，有谁愿意跟饭店服务员平起平坐？要知道，与我一同前往的还有一个朋友。我可以做到这一点，是因为我认为人活着的时候，享受快乐比满足虚荣更重要。如果饭店服务员可以给我快乐，我宁可她忽视我的身份。
　　
　　“干煸豇豆”
　　“嗯。”她在她的“小题板”上写下这几个字。
　　“你老家哪里的？”我问。
　　“哎呀！我前天不是告诉你了吗？”她朝天花板的吊灯仰望了一眼，笑着说。
　　“等等等等！别提醒我！让我自己想！”我也开始仰望吊灯，想……
　　“红烧驴肉！”我说。
　　“嗯。”她在她的“小题板”上继续写着。
　　“对了对了。不点驴肉我想不起来你家是云南的！对不对？”
　　“对！呵呵。”
　　“你昨天没来上班是不是？”
　　“是的。”
　　“我一个同事昨天来这里吃饭，说没看到你，很失望，后来一生气连xx都不要了。”
　　“哦。先生您点菜吧。”她说。
　　我突然觉得她跟我的距离被拉远了，那么漂亮的女服务员叫我“先生”，我觉得有点对不起她。不好好夸她一下，简直对不起云南人，。
　　“您是什么星座的？”我问她。
　　“双鱼。”她说，“先生麻烦您点菜吧，厨师要下班了。”
　　我看了看表：“那么早，就下班啦？”
　　“照你这么聊下去，恐怕要到下半夜才能吃上了。”一起来的朋友提醒我说。
　　我想他说得也是，便不再耽误时间，说：“好吧，红烧双鱼！”
　　“对不起先生……哈哈哈哈……”她终于笑出声来：“我们只有红烧鱼，没有红烧双鱼。”
　　“连你一块儿炖了，不就双鱼么？”我说，“要两条！真不开窍！”
　　哈哈哈哈。
　　“请问先生喝点什么？”
　　“别跟我先生先生的，我像那么虚伪的人么？我来你们这里也吃过几次了，以你对我的了解，我恐怕还是有点修养的吧。您还别嫌我话多，我告诉你，我一个人在家的时候特忧伤，一句话都不说，也就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话才多了点……”我滔滔不绝：“好吧，上两瓶啤酒。”
　　“要冰的还是常温的？”
　　“我的啤酒你做主！”我用食指坚定果敢地指着她的胸牌说。
　　她先是一怔，然后很无奈又很开心地走了。
　　我朋友泯了一口茶，xx地说：“有戏。”
　　不一会儿，菜陆续上了。
　　我吃了一口驴肉，环顾四周，面无表情地说：“腿，太细。”
　　朋友喝了一口疙瘩汤，点了点头。
　　啤酒来了，是她给我们开的盖子。正常这活儿不该她干，之所以她干，可能是因为其他服务员下班了，没人开，她顶替；或者是她主动要求开的，我单方面地认为她对我可能会有些好感。我点了根烟，抽了一口，漫无目地说：“胸，不大。”
　　我朋友立刻严肃地说：“未必。”那口气，非常认真！
　　看到一些用餐的散客相继离去，我对朋友说：“你看那牙齿，你看那眼睛，如此好看的女孩竟然在这里做服务员，真是太可惜了。改明儿我推荐她到非诚勿扰节目去，到那熏陶一下，她看起来又不笨，她比现在的那24个要漂亮好多，怎么就来这负责点菜了呢？这是美女过剩、资源浪费啊！”
　　我看到她朝我们的桌子径直走来，一点圈子也没兜。
　　“先生抱歉，没有红烧鱼了，请换个别的菜吧。”她说。
　　“对了，请将你的QQ号码写在这张我还没有来得及使用的餐巾纸上。”我用正常的语速、语调、语气对她说。
　　“先生抱歉，我没有QQ。”她笑着说。那种笑，丝毫没有拒绝的意思，很诚恳，很善意，但绝不羞涩。
　　“好！那就给我们炒盘QQ吧！”说完，我猛喝了一口酒。
　　“对不起先生，我们没这个菜，真没有。”
　　“我们公司目前正和百合网搞一档节目，我看你挺合适，这是我的名片，欢迎面试。”我从钱包里取出一张五彩斑斓的卡片递给她，然后继续喝酒。
　　她接过名片，椅在桌旁的餐柜上仔细阅读起来。她阅读了整整三分钟，直到我喝完那一大杯酒。
　　“先生，您是开摩托店的啊？”不可否认，她的脸很红，就像一台红色的雅马哈。
　　我早料到她要这么问。
　　“哦，不好意思，我拿错了，那是摩托店的服务员送我的优惠卡。今天我名片没带，下次再给你。”我说，“买单。”
　　结完帐，临走的时候，她送了我一张“订餐卡”，五颜六色的很好看，并甜蜜地微笑着对我说：“先生慢走。”
　　我回公司后和同伴选择不少s13送到非诚勿扰，据说效果一点都不好，还惊动了广电总局，三个星期之后，我整理厨房垃圾，发现那张订餐卡的反面写有一个QQ号，当时真想把它放锅里炒炒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