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式_天涯博客_有见识的人都在此_天涯社区

文/指尖   仪式是午饭前举行的。有悖此乡风俗。所谓风俗,是需要被不断颠覆剖破的,这样的悖逆,终不成其为旁人议论的话题,况又是婚礼,喜气一点一点地袭来,浸润了渐老而枯竭的心灵,好似这婚礼,自己扮演着一个具体而重要的角色,虽非亲却有故。别人的喜日,遂成自己的喜日。一朵朵笑容恰若花火,一触即发地传播出去,连酒店外面的天,都比平日高了几分。初夏的道路,却是灰尘的道路,茫茫灰尘随天上扬了好几层。   这人间。   围坐了一桌的人。平日也是日日相见,也日日闲谈着。在一起久了,便辩不出美丑俊靓,均一色亲切。都是从二十几岁做同事做下来的,连面上的皱纹都是日日近着日日亲着地生到如今,便也不觉得对面人的苍老。只是,不苍老,那有今日儿女成人之礼呢。复笑,笑到{zh1}声线大了,却被更高的声线盖下去。   旁边的她说:自己浑不觉,你看对面她苍老得多快,想她婚礼时青春模样,不过昨日。   一些熟人过来打招呼,见面都觉陌生,明明是熟人,早年间也亲切共事,而渐渐成家远走,隔阂复了隔阂,便是相对无言的样子,到{zh1}笑容都僵硬了,面上似打了石膏,随时都会脱落,客套话罢,便听的“啪”一声,旧年间的情意和虚假的问讯,掉了一地。这样的见面,多少是尴尬的,却又不得不为之。总不能,熟人相见,彼此转脸。世俗容不得这样子的冷漠。这般见面,遂成仪式,它存在,但不具任何意义和价值。   越走人越少了。那些以为终身相契的友伴,以为延续一世的情谊,以为包藏至终的难得,都将在时间的风烟里散去,我们只剩下一桌子的人——一桌子正在老着、甚而可能突然消失的熟人。      午餐于我们这年龄的人,渐渐重要起来。不为养生,只为肠胃舒服。有人说饿的胃疼,一桌子的人便都感应,饥肠响如鼓,只是这鼓声气息弱了些,亦恐是年龄所致吧。有小儿穿梭在宴席间,走得跌跌撞撞的,却笑声如铃。酒店里设了局促的喜堂,其实也不过用白纱帘架出个四方盒子,那小儿走进去跑出来,旁边的人看着他,不恼不怒的宽容。喜庆日,大人也不生无端的气。一条红地毯长长地延伸到临时搭建的典礼台上,地毯已脏了,远观,一条暗红的小道,浸过雨,不清洁的样子,想来这家婚庆公司的生意不错,连洗一张毯子的时间都挤不出来。这条地毯上踏过的脚印被更多的脚印踏平,没有痕迹,却处处有迹。世上所有的路,皆一统,脚印复叠着脚印,至末便没有了脚印。花篮倒是新的,崭崭地摆在新人的大照片两边,罩出新人一团喜气。   新娘原本是看着长大的,婴儿肥时颇可爱,判逆时又颇惊心,于今成人,却是立在照片里的一个陌生人。她身边的那个人自然更是陌生不明底里的。如此一来,这场婚礼又让人生出一种远隔之感,好象你不过在看一场大戏,欢腾腾的,虚涩涩的,若梦的幻像。你的脚步也不成为真实,你的笑,你的声音,甚至你伸出的手握住的另一只手,都被远远地推开,你总是能清晰地看到另外一个你,同另外一些人的乐,虚假,不可触摸。   你恍惚地端坐着的,是一桩身体,一桩无法感知温度和情感的空壳,你看到你伸手拿一颗糖过来,剥了透明纸,小心翼翼地放到嘴里。你看到你的眼睛从那个四方的白纱帘平移到窗外的柳树上,你猜测鸟会停在某些垂挂的枝条上,探出头来。它的头,突然便跟你并在一处,你坐在桌子前,口里尝啖着不明滋味,一抬眼,便是你端坐在柳间漠然的样子。     音乐起,惊了一树的鸟。只是,没有鸟,所有的鸟,都从我的脑海里飞起来,走了。桌前的谁说起当年的婚礼,说他们的仪式多么简略而无聊。那时没有婚庆公司,司仪不过能说会道的本家,站在帆布搭的蓬下,直着嗓子叫喊。来参加仪式的人也不多,大家笑哈哈地逗几句,新娘照例是羞红了脸的。也有不文明的挑逗,新郎便生气地走了,蓬下剩下的她,尴尬难堪。 来源:(http://blog.sina.com.cn/s/blog_3e890a310100iwzx.html) - 仪式_指尖_新浪博客   现在的仪式多隆重啊。旁边的她在磕瓜子,瓜子在她渐疏的齿间发出清脆的响声,罩得她的声音沉闷起来。桌上的女人们,眼睛里闪着光。女人都是爱幻想的,她们经历了昨天,会幻想把今时拉回昨日,重新感受。遗憾常在并不断更新替代,衣服可以买,房子可以换,而青春、爱情、还有身边人,却无法重新择拣,无择拣,便也就将仪式的遗憾进行到底了。而这一场一场赶趟般地参加婚礼,是弥补遗憾呢,还是满足眼睛?谁也说不清,却又不想贻误每次仪式的举行。好象每次仪式,都是自己的经过,每次都减少着一些心里难以明言的憾意。或若,也不过是赶着趟往老里走,深怕错过任何一次值得纪念的仪式?      男司仪是嗓音圆润高亢,或若是音响好的缘故,总之好几百平米的大厅,响起他的声音的时候,并不觉得是从话筒里发出来,更似从地下,角落里,甚而桌子里,抑或人心里生出来的声音,它盖住了人间的混乱真实。仪式的必然性、在场性、神圣性,由声音的繁琐和场景的虚假成就着,并将它推举到一种令人仰止的高度。这高度便是深入了俗世又脱离了红尘的,似真非真,似假非假,它存在的时间越短,越使当事人刻骨难忘。新娘子已经站到礼堂当中了,白纱罩的简易礼堂太逼仄,把两个花童逼到了外面的厅里,他们手里提着的,更像礼堂的裙带而非新娘的裙边,这多少是滑稽的,但引人发出的笑却多善意。司仪倒似天使或上帝,他的手指向哪里,那里便是幸福的起源。新人很配合,这时候的反叛和xx都突然消失,他们成了他手里的两团泥,成园成方,也不计较了。新郎手里捧着花,单待着上帝的指令。上帝问:新郎,你此刻最想做的事是什么?新郎诚恳地答:迎娶我的新娘。乐声盖过掌声,在人心里泛起一股热浪。新郎,请你单膝跪地,向你的新娘求婚。大个子的新郎,毫不迟疑地跪下来,把鲜花奉上,同时大声表白:亲爱的,请嫁给我好吗?   事实不需探究,只看这表象,多么多么感人肺腑。两人的爱情过渡到如今,不见得还有多鲜美,论及婚姻了,多已平淡无味。或许因为婚礼的事,两人还呕过气,差一点儿闹翻。但皆因顾及家人的面子,才如此这般于固定的日子举行了仪式。凡事都要发生,人间不同天上,神仙眷侣不必在乎别人的指点,人间夫妻却需柴米油盐的计较。这红尘,年轻的他她,不过刚刚陷入。起初都是新鲜的,新郎这一跪,好似初次的虔诚,眼里竟涌出一汪热泪,对面新娘不必言说,这一跪啊,谁给得起你,伸手便接了花过来,同时将他扶起。站在逼仄的喜堂里的两个人,是流泪的两个人。   上帝在边上左煽右煽,恨不得将世间所有幸福均强加于二人。到他们踏着地毯走完一程,左右人,无不眼眶湿润。   人间的感动,来得如此迅疾。   想起四月的雨,两天两夜把整个世界都灌满了。生命不过三次由旁人参与喝彩的仪式,无知的出生和无觉的过世,那都无法成为许你在场的仪式,只有婚姻是真正的体会,真正让你感受仪式的神圣性、重要性和必须性。而雨,却把一场{zj1}意义的仪式浇灭了。四月的遗憾,延续成生命中的隐痛。倘若有上帝,四月的雨里他会不会施舍灌满幸福的杯子,让我一饮而尽过?而接下来这么多的年月里,我又如何用难堪的姿势,艰难地一口一口吐哺出来,还给上帝?   那边新人开始改口,两家的父母,因为两个人远隔千山万水的联盟而成为姻亲,他们从很早的{yt}就开始预备着接纳一个陌生人的来临,可是,当对方真正到来,依旧感觉到无端的不适。好在有仪式,这让人凭信和见证的场合,倘若他们难以接受,又可拿仪式的礼节来安慰自己的不得不接受。人间的荒唐从来不是没道理的,这样的亲近,因为自己的儿女变得不得不大方容纳。   而那所谓的上帝,一时也不是花钱雇来的,而是真实的存在,他把他们安排的井井有条,襟怀不乱,一些安慰的话,一些感恩的话,平日儿女们从无一句,仪式上虽不成河,却也成溪,淅淅沥沥滴下来,无法止渴却能解乏。眼泪这液体,成为仪式上的接力棒,你你我我间淌过来淌过去。   早年间,谁的婚礼上允许过你落泪?她在旁边悄悄地说。   早年间,这一桌子向左看的,向右观的,向前视的女子们,是如何年轻肆意呢,而那简单的仪式后,便是循着人间老路,风驰电掣后的如今,即便有泪,眼眶亦涩。   新人牵手从礼堂里穿过,礼堂摇晃起来,但并未倒塌。司仪意犹未尽,唱起《卓玛》。都转身对着空桌子沉默。好听的音线一直把一厅的人都安顿了。余音缭绕。   想起老朱熹的一句话:仪、式、刑,皆法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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