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自我”
——梅轩闲墨之一
杨焕亭
前些日子,参加了一位老作家的作品研讨会,先生要别人转告我,与会者{zh0}写些贺联、贺诗之类,以烘托会场气氛。因为朋友转告的很晚,所以也来不及思考写些什么,只能是搜肠刮肚地寻章摘句,去做一个杜甫笔下的“老雕虫”。好在最近一直在临摹于右任先生的草书,倒也发现了一副既能反映先生创作生涯,又能代表我贺忱之情的联句:“人能静悟为清品,天与生知是大贤。”先生一生博览群书,勤奋创作,为人宽厚,儒雅娴静。这对联对于他自然是当之无愧的。倒是我这个后学从这幅联作中引出了一些读书写字的体会。
我还是先从临帖说起。老实说,我这人一辈子没有出息,什么都学,什么都没有学成。用季羡林先生的话说,叫“样样通,样样松”。练习写字,只是涉猎的一个方面。早年引笔舖纸,任由驰骋,写了多年,固步自封,循环往复,毫无长进。进了这座城市,结识了一些书坛墨友,看了我的字说,天赋还可以,但是光靠天赋不行的,如果不从临帖做起,像现在这样满山游,到老都是个没出息。正所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走街串巷地购买了一本本的字帖,又做了一个个性的选择,即由临摹于右任先生的《千字文》切入。结体墨韵、章法铺陈,符号含义,亦步亦趋地认真了起来。过了一段时间,就觉得书家为什么一再地强调临帖呢?从大理说,当然有一个文化渊源和艺术流派的继承问题。但具体到我个人来说,临帖的一个重要目的是告别“旧我”,说白了,就是从前人的风范中发现自己的毛病。有道是学然后知不足。在帖上行走了一段时间,自己的短处和缺陷便都暴露在先师面前了。也许是由于性格原因,我的字向来在朋友眼中是娟秀有余而笔力不足;拘谨有余而狂放甚短。这当然与于先生那种潇洒,那种飘逸、那种粗豪、那种儒雅相去甚远了。越写就越是汗流浃背,越写倒越没有了自信。好在我生就个碰倒南墙不回头的倔强,凡事总是喜欢认真到底。既然这只破船已经离开了渡口,那么宁可以漏船沉没,也不能打道回府的。这样10年墨砚,发现终于渐渐地远离了昔日自己的影子。前些日子,大言不惭地将自己的一幅字贴上博客,有朋友跟帖说:“还真有点于体的味道。”味道这个词很中性。有了点“味道”,说明只是走了{dy}步。离神似还有很大距离。但是,让我欣慰的是,这一点“味道”是在否定“旧我”中获得的。这就够了,其实,人生从来就是一个否定之否定的过程。一个人没有自我否定的精神,就永远进步不了。
不过,“发现”自我和塑造自我,并不是同等次的范畴。发现的目的在于再造。我现在还处在一个学步的里程。究竟将会把自己塑造成怎样一副嘴脸,我自己说不清。这可能要走很长的路,也有可能到了弥留之际,仍然是一个模糊不清的样子。但我相信于先生的联句,人不能靠天与生知,重要的在于“静悟”,这两个字用在一起,就有了偏正的意思,静是悟的前提,惟静才能大彻大悟,惟悟才能虚一而静。静是一种境界,浮华燥欲,功利满腹,言伟行矮,哗众取宠,花大实小,都是与静毫不相干的。悟是手段,是途径,是一种智慧,在儒家那里,举一而反三;在道家那里,是“自知者明”,在佛家那里,是引法流而洗心灯。没有这样的精神,是一定浮皮潦草的了。最近看了冷眼热泪习字的体会,就忽然发现我自己近来有些走神,也不知道为什么,站不到书案前;就是站了,也是心猿意马,心不在焉的的样子。这谈何虚一而静。照这个样子下去,恐怕到走到二道原上那{yt},连一个眉毛也塑不出来,谈何形象?看来,是得勒马回望,检点身后的足迹了。
本来说的是写字的体会,怎么忽然地转到做人上来了呢?不过,细细想来,写字如同做人,也不算走题吧!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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