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端午,街上不断响起“卜愣卜愣”的货郎鼓声,这是“换五索线的”货郎来了,后面跟着一群看热闹的。
这时年轻媳妇们,拿着零钱,和积攒的头发团儿,抱着娃儿,喜气洋洋的闻声赶来。
换五索线的货郎,大都是幽默风趣的年轻后生,见了年轻媳妇,格外来精神!
高高的货架上并排插着红、黄、蓝、白、黑,五大轱辘线,色彩斑斓,鲜艳夺目。小货郎欢快的拉起五色线,有腔有调的唱道:
拉五根儿,
拉六根儿,
拉了三八二十根儿。
看着大嫂子长得真不离儿,
再给大嫂子赘上又两根儿!
媳妇笑了,货郎笑了,看热闹的也笑了!遇到泼辣点的媳妇,和他讨价还价一番,再玩闹对答几句,孩子们跟着起哄,街上一片欢笑声。
这是节前街头的一景,年年如此,如同一台戏,看点是“货郎与媳妇”!
早晨一觉醒来,睁开眼睛,看到自己的手腕上、脚腕上、手指上,拴上了鲜艳的彩色线环,那番惊喜真是无法形容!街上,小伙伴们都伸出手脚,显示自己神秘的节日饰品。
等到节后下{dy}场雨的时候,将五索线剪下,放进天井的水洼里,可保一年平安。
老家还有戴荷包的传统。乡下女人手巧,用五颜六色的碎绸子,簇成各种形状的小荷包,有动物、花朵、水果等,活泼生动,惟妙惟肖。里面装上香料,下面缀上丝穗,戴在右襟上,活色生香。年轻俊俏的姑娘,袅袅娜娜,大辫子一甩,腋下荷包迎风摇曳,凭添几分风情。
小孩戴荷包是为了避邪。记得我戴过小胖孩、小猴子、桃子、丫丫葫芦等荷包。我属猪,有一年娘给我做了一个小花猪荷包,憨态可掬,戴着上街,人人喜欢,都夸娘“技靓!”
“拉露水”是姑娘们喜爱的活动。老人说,端午节那天,日出前的露水是“仙露”,擦眼睛不长红眼,擦耳朵不长耳朵底子(中耳炎),擦嘴不烂嘴角,擦脸不长疙瘩,擦头发又黑又亮,擦身上不长疮、疖子,总之擦哪哪好。
天刚放亮,我和堂姐各带一条大手绢,到野外拉露水去!
路旁的小草碧绿碧绿的,小花开得鲜艳夺目,草叶上、花瓣上,挂满了晶莹的露珠,一碰就纷纷滚落下来。我俩把手绢展开,平放在草丛上,轻轻的拉动,手绢打湿了,拧得出水来。便一遍一遍往脸上、身上擦个不停,带着淡淡的草香,凉渗渗的真舒服。
姐有所发挥,说是露水擦眼睛,单眼皮能变成双眼皮。我天生一对小眼睛、肿眼泡,又傻呵呵的认真,便拼命的擦啊擦啊,把眼圈擦的火辣辣通红!
我俩来到北河崖上。这里一片新柳,花草也格外茂盛。小鸟吱吱喳喳叫的好听,蝴蝶飞来飞去,小蚂蚱在草丛里蹦跶。河里有断断续续的水流,清亮亮的。
拉露水的还不少呢!多是大嫚,十五六岁。她们在柳树下嬉笑打闹,互相追逐,辩子与荷包齐舞。时而传来熟悉的小曲声:
五月里来五端又阳,
糯米粽子蘸着白糖
妹子咬一口呀,
妹啦
哥哥尝一尝,
又甜又啊香!
我和姐在花草丛中穿来穿去,采花,扑蝴蝶、捉蚂蚱。鞋袜、裤角、衣袖都湿漉漉的,凉凉的直往身上贴。
东边山顶上朝霞似火,太阳快出来了。捧着大把野花、艾蒿,尽兴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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