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庆幸当初没有因为怕吃苦而放弃此次去华山。
见到他时,正巧碰到《都市快报》的记者刚刚采访完。没有太多寒暄,他很热情的让我坐下。用电热壶热了慢慢一壶的热水,我知道我肯定是喝不了那么多水的。他说,天气很热,喝点茶,解解乏。我在旁边看着他用一只手,拿茶杯,倒茶叶,灌水,开开关。从绳子上顺手拿一条毛巾擦汗。
我不想让他这么辛苦,也不忍心。
他一直笑着,对我说,没事的,你们这么远来,我都没有什么可以拿来招待的。我是一个下苦的人,受不起(大家)这么关心我。
他转身出门。我环视了一下,房间很小,只有十平米左右,三个人站在屋里已经稍显拥挤。床单非常整洁,开始还以为会有味道,但是我突然发现,进来这么久,即使老何坐在我身边,我都没有闻到什么不舒服的味道。
墙上贴着几幅字画,都是一些激励人心的老套话语,想想自己上一次被这些话触动或许是在读初中的时候吧?那些记忆非常模糊了。不知为什么,看到墙上那些东西,我心头一紧。
他让我别客气,示意我坐到里面的位置。坐下后,我意识到,这样,我面对的是他健全的一面。老何显得紧张而局促。说话时不停的用左手挽起自己左边的衣袖再放下。我试图让他轻松一些,随便讲了一些家常话。问了他的兴趣爱好,平时下了工都做什么。
1989年十月初六
1992年七月三十
1993年四月十四
对很多人来说,这是三个在普通不过的日子。老何问我,老天是不是故意要折磨他?每当发生让他痛苦一辈子的事情,那个日子他会记得特别特别清楚。就像那三个日子。{dy}个日子,他的老婆因为先天心脏病撒手人寰,那一年,他们刚刚结婚5年;第二个日子,老何失去了左臂。那天本来是下午的班,因为临时请假,他就顶上了。本来挺高兴,觉得能多赚点钱,被吊起来的煤车打中,造成左臂粉碎性骨折,当时就失去了知觉;第三个日子,在他穷困潦倒无所依靠的时候,弟弟在矿上出事故。他有时候再想,是不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对,老天故意要这么折磨他?
因为他说话有很重的口音,所以我常常会听不清楚而眉头紧缩,他就会自己从茶几下拿出纸和笔,一笔一划地写给我看是哪几个字。写完后,又很小心的放回原处。这张小小的茶几,摆放了很多东西,却井然有序。我很难想象一个挑夫会把房间整理得如此干净整洁。我问他,是你一个人住么?他笑了,从老婆走之后就是我一个人。这么多年没有想过再找一个人么?没有。从来都没有过那样的念头。这辈子把两个孩子抚养成人我就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