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 作者:刘宝华]
如果你是球迷,绝不会不知道他。中国足协翻译、中国前国家队、国奥队主教练霍顿的翻译。国内媒体评价“霍顿不一定是{zh0}的外籍教练,但谢强一定是中国{zh0}的足球翻译”。
他是中国足协有史以来{dy}个辞职的官员。
他是中国{yl}翻译,频频出席于各大国际会议和论坛,担任口译、笔译工作。
离开足协,并没有离开足球。现在他有了自己的工作室,做足球经济人,为国内联赛吸收运做国外球员。
他是北京新东方学校高级口译班的老师,一个执着于教育梦不亚于足球梦的教育工作者。
1999年,“黄金一代”国奥队全家福,谢强(左七)左边是前国家队主教练霍顿,右边是现国家队主教练朱广沪
谢强的大名早有耳闻。除了他那段球迷所共知的经历和从前在各大足球报章上读到的他的专栏,还有一件事让人不能忘怀:2005年暑假采访暑假班兼职班主任,几位新东方实用英语学院的学生告诉我,她们的理想是要当新东方老师。问及原因时,她们众口一词说是谢强老师的认真负责感动了她们、改变了她们的人生,她们要成为谢强那样的老师。
跟谢强的交谈在他的工作室里,位于北四环外高层商住楼的第22层,天气晴好,一眼望得见玉泉山。谢强说当年找这间工作室时是以新东方学校为圆点在地图上画了个半径三四公里的圈,为的是上课方便,{zh1}定在了这里,风水好。
天生的足球缘
一切当然都绕不开他那段牵动全国球迷神经的经历,谢强选择从头谈起。从小到大他就是个好孩子,中学六年都是在北京四中上的,之后考上北京外国语大学英语系翻译专业,96年毕业时因为成绩优异被中国远洋进出口总公司录用。有这样一个令人羡慕的好工作、铁饭碗,谢强的前途一片光明。
兴趣爱好可以改变人生。谢强从小就与足球结下不解之缘,不但喜欢踢,还喜欢写和评。小学五年级他就为足球报投过稿,1985年中国冲击世界杯主场输给香港队出局,他还跟小伙伴一起写文章为主教练曾雪麟辩护。
毕业前的冬天,中国足协翻译处来北外招实习生,谢强兴奋地报了名。尽管一到足协谢强就说了“我不是来工作啊,只是喜欢,实习。”但只干了一个月足协上上下下都喜欢上了这个外语好、懂足球、性格开朗又特能侃的大男孩。实习结束,足协领导动员他“来足协工作吧,国家队、国奥队、国青队、国少队所有国字号男队的翻译和外联工作都交给你负责。”谢强也动了心,在足协实习的日子里经常能看见他喜欢的球星范志毅、xxx,每天从事的工作都是他最喜欢的足球,这种诱惑对一个球迷来说太难抵御了。于是,已经在中国远洋进出口总公司体检了的他又改变主意,在1996年6月正式进入中国足协翻译处工作。
2004年在上海申花队,左为主教练维尔金森,右为贾秀泉
在足协的日子里,仅1997年一年,他就随各级国字号球队走访了20多个国家。谢强当时的工作主要有两大块,一是日常训练翻译,二是球队出国后的翻译及衣食住行方方面面的负责人。日常训练翻译是因为那时国家队有两个老外,一个是守门员教练里默,他负责符宾、江津、区楚良的训练,另一个是技术顾问鲍克斯顿,他们两人跟队员的所有交流都由谢强来传递。球队出国打比赛,因为语言和风俗习惯方面的专业知识,谢强更成了全队衣食住行的“总管”。
经过近两年的锻炼,到1998年霍顿出任国家队主教练,霍顿到足协开了{dy}次会后,谢强走出会议室对足协领导说的{dy}句话就是“新工作对我没有任何难度和挑战,保证完成任务!”
在霍顿身边
1997年10月,“戚家军”又一次冲击世界杯却又一次兵败大连金州。1998年春天,英国人霍顿成为中国国家队主教练,重新担负起中国人四年一次的世界杯梦想。谢强,作为霍顿的专职翻译渐渐进入国人的视野。
霍顿执教国家队、国奥队的两年时间,因为媒体的高度关注,新闻发布会、记者专访等场合加上在多家体育报刊上的专栏文章,谢强成为对中国足球极具发言权的人物。正是他专业准确、机智幽默的翻译让霍顿在媒体面前常常妙语连珠,让霍顿和队员几乎是无间沟通。两年后,当霍顿离开主教练位置时,国内媒体这样评价,“霍顿不一定是{zh0}的外籍教练,但谢强一定是中国{zh0}的足球翻译。”
场外指挥
风风雨雨都已经过去,现在回想起来,那些峥嵘岁月依然历历在目。最让他难以忘怀的一场球,也是{wy}一场让他从头到尾手脚冰凉的一场球,是1999年国奥队奥运会预选赛在汉城0:1负于韩国。那届国奥队是中国有史以来最强的一届国奥队,孙继海、李铁、李玮锋、郑智、李金羽、肇俊哲、张玉宁……“黄金一代”的综合能力超越了韩国国奥队,谢强和全国人民都压抑不住地感到中国足球将从此雄起。但是命运又一次跟中国足球开了个玩笑。韩国每场比赛贿赂裁判已经是一个公开的秘密,首战客场,肇俊哲击中门柱、张玉宁击中门楣都没有进球得分,而对方一次射门击中横梁后反弹在底线上,甚至击起一股白烟。按规则,皮球的整体xx越过底线才算进,但裁判却果断地吹了韩国进球有效。孙继海忍无可忍吐了裁判口水,被红牌罚下并禁赛一年,那届国奥队就这样悲情地退出了历史舞台。而留在谢强记忆里的,三个门柱球、红牌、出行前的求胜渴望、整场比赛中对队员的呐喊、冰凉的手脚、比赛前对面走过的许丁茂(韩国国奥队主教练)那张紧张得死人一般青灰色的脸……所有细节还像昨天一样,一想起来就心潮澎湃,那种感觉一生都不会淡忘。
关于队员,谢强更喜欢那时的老队员。他们更懂事,无论是名气多大的球星,都像老朋友一样没有架子。谢强为人和善热诚,在队里总是跑前忙后多动手,搬行李这些累活都是抢着干。而徐弘、范志毅、xxx这些老队员总是跑过来说“您别动手,您是官员,哪能让您搬呢”,边说边手脚麻利地把活全接过去了。
谢强最欣赏的队员是孙继海、李铁、肇俊哲。铁子、继海和小肇都还年轻,也有这样那样的缺点和毛病,但他们在场上都是最卖命最投入的,中国足球如果多一些这样敬业的人,水平一定会上去。
梗直,让他成为足协历史上{dy}个辞职的人
谢强从96年进入足协工作,前后经历了戚务生、霍顿两任国家队主教练,尤其他对霍顿的了解,国人无出其右。在他眼中,霍顿是个怎样的人?
也许是中西方文化的差异,谢强感受最深的是中外教练的不同。同样一批队员,大戚(戚务生)说中国球员最不敬业,而霍顿说中国球员最敬业。谢强发现原因是国外教练只注重球员场上的表现,而中国教练喜欢从各方面看待队员,包括球员的私生活。视角的不同得出了截然相反的结论。这一发现影响了谢强的做事风格,让他一生受用。
谢强眼中的霍顿代表了外国人的特点,更真实、更真诚。对球队来说,主教练相当于剧组导演,有生杀大权。但霍顿的一句话让谢强铭记,“一个人要用自己的本领征服人,而不是用位置”。
训练中协助教练指导队员
谢强眼中的霍顿很平和友善,没有架子又乐于助人。去泰国打亚运会小组赛时,{yt}时间展转了三个城市,从广州飞到曼谷,再从曼谷转机到比赛地苏拉他尼,所有人都累坏了。谢强从酒店领来钥匙为大家分房间,在球员和足协官员们都站在一旁等待时,霍顿走过来说“我帮你分钥匙吧”。
霍顿的真实、真诚、平等无不影响着谢强,这些品质让他后来成为了令学生最为尊敬和喜爱的新东方老师。
2000年初,因为国奥队冲击奥运会失利,霍顿被迫下课。就在全体队员都在极力挽留霍顿时,媒体和足协却开始了对霍顿的口诛笔伐。胜者王侯败则寇,落井下石原本也是中国官场的潜规则,但令谢强气愤的是从前最热衷于赞霍顿、捧霍顿的一位足协处长成了这次倒霍运动的急先锋,在报纸上发表所谓“霍顿的xx罪状”,竟然包括“不对队员进行爱国主义教育”等等。
性情耿直的谢强实在看不过眼了,他是球迷,他懂足球,他明白什么是好教练,即使成绩不好,也不能否定一切,更不能颠倒黑白。谢强随即抛出一枚重磅xx,在媒体上发表《再说霍顿》,将许多历史真实还原给广大球迷,同时在文章中点名批评了足协这位处长的丑恶行径。作为足协的一名普通工作人员,敢于在媒体点名批评领导,其结果可想而知,谢强早已做好了思想准备,“我还年轻,手艺在身,我怕什么?大不了不干了!”舍得一身剐,敢把皇上拉下马,士为知己者死,谢强说出了心里话,说出了事实,他已经做好准备,不打算在足协混了。
2000年初,谢强辞职离开足协。他是中国足协历史上{dy}个主动辞职的人。
离开足协的日子
霍顿离开国家队后,受聘于上海浦东俱乐部,当起了浦东队主教练。霍顿上任的条件是“我要谢强作翻译,没有他我不去。”
一切似乎有了新的开始,但霍顿只在上海浦东干了半年。球队老板时常干涉霍顿的帅权,对球队指手画脚,霍顿对他说“我从来不对你的房地产生意说半个字,因为你是内行我是外行。同样,你花大价钱请我来做的事我是内行而你是外行,让我们各自做自己该做的事吧。”最终,这个英国老头不堪忍受外行领导内行,离开了浦东队。
2004年,谢强在上海申花队(左三)
两度离开主教练翻译官职位的谢强在上海又待了半年,那里是霍顿开始执教中国队的地方,是他工作过的地方,也有俱乐部给他的一套房子,是他的半个家。离开了足球,在翻译圈颇有名气的他经常被邀请去一些体育管理、体育商务会议做口译和笔译工作。2001年初,谢强回到了家乡北京。
翻译、老师、经纪人三位一体
从2001年开始,谢强的身份有三:翻译、球员经纪人、新东方老师。
离开足协和俱乐部后,谢强利用从前往来各国足球界的朋友关系,开办了自己的经纪人工作室,主要向国内俱乐部引进东欧球员。不过这最多也只是他的兼职工作而已,每年花3、4个月时间,一年做一至两单。去年深圳队前锋考瓦科斯是匈牙利首席射手,沈阳金德队的依格尔是皇马二队主力,他们都是谢强运作的球员。
谢强专栏
相对于翻译和球员经纪人,新东方老师是对他挑战{zd0}、难度{zd0}的全新职业。
应聘新东方时,先是面试,然后听三次课,再试讲两次。虽然已是多年的老翻译,但每一关都几乎是跌跌撞撞,终归在2001年暑假时成为了新东方的老师。
{dy}节课,谢强准备了足足一个月,到了滚瓜烂熟、炉火纯青的地步。但讲完{dy}节课就遭到两个学员投诉。谢强要崩溃了。二十七八岁的他什么场面没见过,从来都是优秀的代名词,人生{dy}次遇到了这么大的否定和挫折,他也{dy}次想到了放弃。
也许是多年从事体育事业的韧劲让他挺了过来。不久,他被安排教4+1课程。该课程比起高级口译要简单一些,学员心态也和高级口译班学员不同,正是教4+1课程的这段经历让谢强找到了作老师的感觉,打开了讲课思路,从2003年开始,他就一路升空,不断飞跃,成为新东方{zshy}的老师之一。
最单纯的愿望:把学生教好
回到本文开头,几名学员想当新东方老师的原因是谢强老师的认真负责征服了他们,他们想要作谢强那样的老师。在新东方,你听到学员夸老师,10个有9个半是夸老师幽默、博学、经历丰富、超级专业。听到学员说因为老师认真负责感动甚至改变了他们,比较特别。
另一方面,别说是特别认真负责的老师,就连作老师这一行,对谢强来说都是令人费解的事情。在上海时他的薪水算上队里所有球员也是第二高的,赢球奖金是主力队员的70%,做体育论坛的交传,一个下午收入5千,一小时超过1600元,买卖球员更是收入不菲,再加上无数的文章、专栏、笔译……新东方出了名的高薪对他来说却是费力不赚钱的差事。可是,为什么还要做?
谢强的答案是梦想。足球是给人梦想的职业,而作老师,则是他的另一个梦想。
学生的调查和总结全都留着
许多事情没有来由,就像他喜欢作老师,没有理由,没有原因。新东方的老师有很多类型,他不愿意作潇洒派、魅力派,而愿意作“踏实、真心帮学生、真正帮助了学生的那种老师”。在实用英语学院带长期班时,他为自己立下了四条规矩:1,每个班开课前对每个学生做一次调查;2,至少跟每个学生谈一次话;3,至少收一次作业;4,结课后对每个学生做一次总结。许多同学在谈话中被这位真诚善良的老师感动哭了。即使在学校带短期班精力时间都有限时,他也坚持至少做到{dy}条和第三条,尽力把教育做得个体化。
一些学生基础不好,又不够努力,到考试前都要放弃了,谢强一个个找他们谈话叮嘱。感觉像是回到了球队,开赛前在场地上做准备活动,霍顿习惯把队员一个挨一个叫到自己面前叮嘱,“海东,你的优点是身后,但你要积极点,要回身抢啊,这场我给你数着,必须回来抢20次”、“小范,你很稳,但是不要上去,防守住就是成功”……跟学生在一起就像是一个球队,一个荣辱与共的集体,如果他们做得不够好,自己就什么都不是。
老师与学生,教练与队员,何其相似,谢强把霍顿的优点全借鉴了来,用平等、用爱心、用真诚面对学生。他认为作一个老师,要对得起学生、对得起良心,要有为人师表的责任感;作新东方老师,要有东西、要负责、要把学生当作朋友。新东方的薪水对他来说无关紧要,但他时常问自己的一个问题是:你的一堂课值学生的50、80块钱吗?你做的够吗?
谢强说,他作新东方老师一个单纯的愿望就是:把学生教好。足球已经给了他物质上的保证,使他有条件去做自己想做、喜欢做的事,有自由去做不为金钱而做的事情。教书已经成为他的兴趣和乐趣,在意的事情很少,从一个新的岗位默默做起,直到在这个领域也做到{zh0}。
生活中的羞涩大男孩
没有什么业余爱好,不沾烟酒,不喜欢社交,只喜欢读读小说、戏剧。这就是生活中的谢强。也许你从前听说过他的名字,也许你在报纸上看到过他的专栏文章。但你所不知道的是,谢强绝不仅仅是某个足球教练的翻译,如果你是他的学生,你就会明白我的意思。
附:谢强简介
1973年生于北京,1996年毕业于北京外国语大学英语系,1996年6月进入中国足协外事部,多次担任国际足联官员访华、培训班翻译,曾参加亚足联管理人员培训班,从1997年5 月起任国家队翻译全程参加了“xx赛”。1998年2 月起担任中国国家队主教练霍顿的翻译。2000年离开中国足协,至上海浦东俱乐部任主教练霍顿翻译。2001年加盟北京新东方学校基础英语部,任高级口译、笔译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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