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不知道《海鸥》是契诃夫的,《海燕》是高尔基的,没关系,别为这个脸红。我这个俄罗斯文学硕士,没比您好到哪儿。我读东西,非常浮皮潦草,读完就马上忘记人家写了些什么内容,单单记住自己体会到了什么,而且往往讨论的时候,人家听不明白和原著有什么关系。别人问我《海燕》写的怎么样,我会说,就一抒情小文,海燕比我爱折腾。如果说《海鸥》写的怎么样,就一大戏,尼娜比我花痴。
说实话,我都不知道海燕和海鸥是不是一种鸟,到底我见过它们中的一个,还是都见过?幸好百度知道。百度说:海燕比海鸥狡猾,会借助气流来飞翔,喜欢在暴风雨天玩冲浪。海鸥就是得瑟地在海上显摆,号称追求自由。按这样的逻辑来分析,我应该从来没有见过海燕。那些在风平浪静的大海上飞翔着的应该都是海鸥。大概只有失意的,落魄的,神经的,想和大海同归于尽的人们,应该才会有机会在暴风雨来临的夜晚,在海边,见到象黑色的闪电一样,高傲地飞翔着的海燕。
百度真的很厉害,竟然在无意间捕捉到了一个从来没有人发现过的文学论点:正因为尼娜出现在《海鸥》里,她才不选择初出茅庐、年龄相仿的小伙子,而是喜欢有些名气的小伙子的妈妈的情夫。尼娜的追求自由与浪漫的天性,使得她必然爱上在月光下吟诗唱歌的知名作家。她蜷在他的脚边,听他谈那些空洞的人生,抽象的概念,姑娘将自己作为祭奠品,全部上交给了老男人。可她哪是风骚的老女人的对手,后来,老男人还是被老女人勾走了,抛弃了尼娜。当尼娜被抛弃之后,她听到老男人的脚步声或者说话的声音,她的脸上还会顿时洋溢着异样的光采。。。
当然,后来的尼娜从海鸥变成了海燕。
我在这里胡诌八咧,不是在做文学评论。我想探索的是,如果我是尼娜,我会爱谁:爱一个还稚嫩、脆弱但充满理想的同龄人,还是一个知名的花花肠子老男人?我不敢告诉我妈的是,我在1992年在莫斯科艺术剧院看《海鸥》的时候,我和尼娜一起哭得稀里哗啦,我多么希望自己就是尼娜,我愿意给那个老男人生孩子,愿意靠着缅怀来度过下半生。
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它不能不令人沉痛地思考,因为我必须从我妈对我的教育上,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以便更好地教育我的女儿。我20岁的时候,表面上是只海燕,但是骨子里是个海鸥这个事实,已经证明了我妈教育上的失败。
批评前,必须有所肯定,我妈是个负责任的母亲,一个对男性很有芥蒂的女人。这样的女人会在女儿很小的时候,就叮嘱她世间的一些和情有关的潜规则。我妈虽然学识尚浅,但善于表达,因此我还是学到一些小小的皮屑。
譬如,我妈在我考上大学,离开家之前,就一次比一次语重心长地告诫:已婚男人,还没有离了婚的男人,如果诉说婚姻的不幸,那他一定是有阴谋,在骗取女孩子的感情和肉体。
譬如,我妈又说,守住贞操很重要。那个东西没什么神秘的,但是面纱一揭开,就不值钱了。
我妈说的,连两岁的小孩都听的明白,加上她频繁的巩固教育,我一字不差地将以上的话记在心里,但是为什么我还情愿像尼娜一样,心甘情愿地犯糊涂的错误呢?
这事,契诃夫最清楚。1898年12月17日,在莫斯科艺术剧院,《海鸥》的第二次公演获得了空前辉煌的巨大成功。老契躺在家里,闻到这个消息,深呼出一口气:“我命可以休矣,活五百年又如何?”老契成功了,他把人性复杂的问题留给了后人去思考,管你生在哪个朝代,哪个国家?这不,咱们中国国家话剧院就曾把它改编成了一部现代话剧,叫《海鸥海鸥》,讲的是三对不满生活现状、渴望改变人生、最终却难如人愿的男女之间错综复杂的情感故事(这段话是抄网上的)。照我的话来说,就是人哪,都不容易满足现状,有啥不珍惜啥,没啥想要啥。
老契真厉害。100多年了,他还在天上看人间的笑话。似乎,没有人天生能做海燕,人的天性使得我们都是海鸥。受点挫折,掌握了生存的技巧之后,我们才能升级做海燕。
以上观点,随想随写,我不想过早地下结论。容我再想想,朋友再点评一下,{zh0}能总结出个道道,对教育我们的下一代有帮助。
(下图为我保存下来的话剧院的票子和话剧介绍单,莫斯科艺术剧院,8卢布,4排6座,1992年3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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