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训连的院子里有一棵枇杷树。当然,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它叫枇杷树,我在司训连学车的时候还是新兵,来南方的日子不长,那些草啊树啊的,和我还不相熟。那时候,司训连大院的所有果木中,我只认识葡萄。那一架葡萄藤缠绕在水井边,一到夏天绿荫华盖。我去司训连的时候还是春天,所以那架葡萄还是枝干条瘦,那一副懒洋洋的架势,xx是还没有出落开来的样子。
那一年的春天来的不早也不迟,像xx的作息时间一样正点。我到司训队报到的那{yt},那棵枇杷树刚好开出了这个春天的{dy}朵花。枇杷花细小琐碎,白色调而且有些淡黄。枇杷花也没有香气,在这个色彩斑斓的春天,实在是不起眼的一种。
我能{dy}眼就注意到这棵普通的花树,是因为我的连长就站在枇杷树下面,一脸杀气。
连长是河南人,少校。
河南的男人,我就没有见过长的白的。我的连长也不例外,黑的有模有样。在xx,连级干部的军衔升到上尉就到顶了,就我们司训队的连长是少校,这很特别。
新兵的时候,能见到一个少校级别的官,还是很难得的,你可以想象那时候我是多么激动。我以前曾经炫耀过,司训队就是我们陆军第二师的北大。我想,作为北大的{zg}首长,扛个少校的牌子也顺理成章。
但是,我的这个美丽想象很快就被一个江湖传说给粉碎了。关于这个少校连长的传说是这样的:后勤部长的亲戚何小深被派来学车,连长竟然让何小深去炊事班做了火头军。本来帅的不行的何小深,因为烧了半年饭,被烟熏火燎成了莫小楼。于是原本提拔连长做运输科长的任命就黄了。
再后来部里几次调他,他都不走。连长说他就是第二师的李玉和,一副誓要把牢底坐穿的架势。作为一个资深司机,我的连长在生活里却没有学会拐弯。这就让南墙非常xx。
连长因为脸黑,所以治军严厉。一般来说黑脸的人物都不喜欢风花雪月,就如我的连长。他只喜欢训练场和菜地。以后的很多个xx,我们都跟在连长后面,挑着大粪去菜地,垂头丧气。司训连的菜地在第二师后勤部是一绝,菜们都生长的朝气蓬勃天天向上。连长和他的蔬菜们在一起{jd1}比和我们在一起可爱的多。
现在我们把场景拉回来,连长站在枇杷树下面,一脸杀气。这杀气无形,每个经过的人却都会哆嗦一下。连长站在枇杷的花树下面,不是赏花。
按照规矩,新学员一报道,连长就又开始给炊事班挑人了。
我们那一期后来被连长挑中的是炮团团长的侄子。据说炮团长很快就要升任师参谋长了,所以该侄子来司训队报到的时候相当得瑟,他有一头郭富城那样漂亮的头发,没事的时候喜欢往用手往后一撩。只是人长的胖,缺少明星风采。我{dy}次见他,他就是那个招牌动作,他说:知道我是谁吗?我是炮团来的赵汗青。
炮团明星赵汗青,不幸被我们连长相中,被任命为炊事班长,天天给我们做馒头。
赵汗青做的馒头比石头还结实,有一次,我的师弟杨立彪抱怨赵汗青,说他做的馒头不好吃,赵汗青就拿馒头砸过去,杨立彪的头就被打出一个包来。赵汗青一点也不怕和我们结梁子,他斜着眼睛说:嫌爷的技术不好,你们告诉连长去,爷还不想干呢。
连长知道了,也没有发火。他笑吟吟地去了炊事班,把赵汗青表扬了一顿。{zh1},连长说:这馒头做得好啊,明天再做一锅。连长走了以后,炊事兵们很不安,问赵汗青怎么办。赵汗青回答说:什么怎么办,执行连长的命令。第二天,照样做了一锅石头出来。开饭的时候,连长掂了掂手里的石头,说今天不吃馒头了吃米饭,这么好的馒头我要留下。于是重新埋锅造饭,米饭很快就熟了,连长招呼赵汗青过去说,让他们吃米饭我们两个吃馒头。
那一锅馒头,连长和赵汗青两个人啃了一个xx还剩下三个。那段时间,赵汗青和谁说话都亮出一排雪白的牙齿,我们知道,那是啃馒头磨出来的。关于剩下的那三个馒头的下落是这样的:后来赵汗青实在挺不住了,半夜起来偷偷地把那三个馒头远远地扔过院墙,丢到竹林里去了,据说还砸坏了两根竹子。
赵汗青同学因为啃了一个xx的馒头,蒸馒头的技术突飞猛进。就如同院子里的那棵枇杷树,花谢了残红。
一枚青小的果子在枝头。
我仰起头来,问赵汗青:赵班长,这是什么果子?
赵汗青非常惊奇,“这是枇杷呀,难道你连这个都不认识?”我说,不认识。看我羞涩地笑,赵汗青就拍拍我的肩,“小同学,你要学的东西很多呀。”
你看,赵汗青只比我早当了一年的兵,他就这么老三老四。
{zh1},赵汗青告诉我说,这玩意不能碰,老难吃了。
接着夏天就到了。夏天一到,枇杷就成熟了。
金黄色的果子挂在枝头,很是漂亮。漂亮的果子会招来麻雀,于是果子{yt}天减少了去。有一次我发现炊事班的兵偷偷摘了一盆子回去,我就问他摘回去干什么,不是很难吃的吗?兵朝我翻翻白眼,他问谁说难吃来的,我说是赵汗青。他递给我一个说,你尝尝,诺,要把皮剥了去的。
竟然甜的要命。
兵和我关系不错,他向我靠了靠,小声说:“这是秘密,别说了出去。连长这两天不在,想吃得赶紧下手。”
当然得下手。
半夜时候,我悄悄起床。枇杷树在连长的窗户外面,连长的宿舍在院子的东北角。我摸过去的时候,树上已经有人了,借着月光我看到树上的人分明是赵汗青!
我不甘地退了回去。愤愤地想,这个死胖子,一开始他就知道枇杷是好吃的,他原来一直都是忽悠我。君子以德报怨,我跑到二楼的阳台,对着枇杷树的方向用河南话大喊了一嗓子:“连--长--回来咧---”
“啪”地一声,就听到有人从树上掉下来。
第二天早饭的时候,鼻脸乌青的赵汗青,手拿菜刀把案板剁的咚咚直响。并且不时地用恶狠狠的眼光扫描几个河南兵。看的让人发毛。
唉,连长去开会怎么还不回来。
PS:
前几天,何小深来看我。我们去了乡下的枇杷园,那里有木屋和小桥流水。
人生只若初见。
现在,我们和枇杷相亲相熟。想起青春岁月的{dy}次相遇,那些人和那些事。
青春是一棵枇杷树,花开安静。
关于这次聚会的照片一直没上,是因为小深没有给我。他给我留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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