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苦石长老

黄河入海口。

xxxx奔入大海，滔滔黄流与渤海碧波交汇，就像要跳进去洗净浑身的尘土一样。长河落日，缤纷的色彩洒在广袤无垠的水面上，波光粼粼，气象万千。

两岸的芦苇瑟瑟，在沙滩上释放着翠绿的野性，让带着狂浪的风尽情地摇着揉着，那水蛇般的腰姿便扭呀扭地，让男人想到了女人，想到了那极妖媚极水浪的女人。芦苇花未开，只是抽穗，飘逸的心悄悄地藏着，正像无数个不为人知的秘密，随着风，随着季，随着雨或云，飘落在没有归宿的天涯海角。

星星点点几片早红的盐蒿子，像绣在绿地毯上的繁花，点缀着这水、这地、这天。仙鹤、白鹳、野鸭，各种水鸟的声音鸣叫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此时，大家都已走到船头欣赏这瑰丽的景色。

婂婂高兴地跳起来：“要到了，要到了，转过前面那片礁石就到了。”

远远地，看见那片礁石后面的石崖上有一座庙宇。

木成灰不禁赞叹道：“没想到黄河尽头的景色如此迷人。”

婂婂说：“再过两个月，那芦花开了，那盐蒿子红遍的时候，比现在还要美百倍。”

木成灰道：“那个时候我一定再来这里。”

婂婂道：“木哥，到时候我陪你来。“

木成灰道：“好啊，佳人美景，人生足矣。”

金本阳道：“佳人美景不够，还差两样东西。”

婂婂问道：“什么啊？”

金本阳笑道：“还有良辰、美酒，呵呵。”

木成灰道：“是啊，若不是战乱不断，海盗肆虐，这个地方恐怕天天有美酒，日日是良辰啊。”

婂婂说道：“不知道哪{yt}才会天下太平。”

金本阳道：“快了吧，明军已经攻进山东，不久就要到黄河了。”

木成灰道：“看这局势，元帝国不保了，就如这长河落日，夕阳西下了。”

金本阳道：“夕阳西下，下得是如此惨烈，如此悲壮，血色黄昏啊。为了换回明天的朝阳，不知道多少英雄豪杰战死沙场。”

含露道：“金大哥，你真了不起，能从夕阳里发出这么多感慨。”

金本阳笑道：“夕阳明月自古就是诗人的常客。”

婂婂说道：“那么多感慨，我就没有。有夕阳就欣赏，有风雨就躲雨。看到这个，想到那个，累不累啊？”

木成灰说道：“婂婂姑娘说得对，自自然然，随遇而安。那也不失为一种坦然的态度。”

金本阳道：“要少发一点感慨，多作一点事情。木少爷，我们是多发一点感慨，多作一点事情。哈哈。”

不久，船到码头靠岸。

婂婂对小六说：“小六，明早你们自己回去，不要等我了。给爷爷说，我在这边耍两天回来。”然后转过头对木成灰等人说：“走，我带你们到火舵投宿去。”

众人随婂婂来到了火舵，原来就是方才看到的石崖背后。

婂婂带众人直接到了会客厅，早有伙计往里报告。

婂婂叫道：“阿枫，上茶来。”

一个丫头从里间出来倒茶，说道：“婂姐，来啊。还没吃饭吧？”

婂婂说道：“没呢，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快去准备，选{zh0}的海味来犒劳这几位朋友，叫厨房的师傅弄好点。”

阿枫答应着倒好茶，去叫厨房准备饭菜去了。

这是，有人在屋外高声喊道：“去拿那坛{zh0}的老酒来，今天我要和阿婂好好喝一顿。”

话音刚落，一个人大踏步走进客厅。只见那人，身材中等，胖瘦适中，国字脸，浓眉如剑。只可惜两眉中间竖着一个刀疤，像二郎神的三只眼。

婂婂一见迎上去叫道：“二哥，你好啊。”

二哥说道：“好好好，你好久没来看二哥了。只想往北边大城里跑。”

婂婂说道：“还不是准备龙门大会的事情，这不，刚刚清闲点，就过来看了。”随后说道：“来，我介绍一下这几位朋友。”

金本阳的名头在黄河道上还是叫得响的，一人独擒海盗四大岛主。渤海上海盗控制了三十六个岛，被分成六个门，每个门统管六个岛，前年，四大岛主相约到泉城游玩，酒醉后在折花楼撒野。恰逢金本阳在此，与四大岛主激战，将其全部生擒。后有人认出，他们是海盗。官府拿了欲斩首示众，不料，当晚四个岛主竟然逃脱，不见踪影。金本阳却因此名震泉城。但从此后，他两年没到泉城。无人知道他在木家庄。

一听说是金本阳，二哥赶紧两臂成圈，行四指礼道：“久仰久仰，金大侠威震泉城，今日得见，幸事幸事。我是火舵舵主的小子，姓花，讳个达字。”

金本阳道：“花公子，幸会幸会。”

婂婂又介绍了木成灰和含露。众人坐下寒暄。

金本阳道：“此地紫气东来，胜似福地。贵舵选择这个地方，真是独具慧眼啊。”

华达道：“金大侠过奖了，这全劳了苦石长老的指点。”

木成灰问道：“苦石长老是谁？”

绵绵道：“苦石长老就是后面红石崖顶上东林寺的住持，他不仅是得道高僧，还是绝顶高手。”

木成灰眼睛放出奇异的神色。

华达道：“家父虽为一方舵主，但从不滥杀无辜，乐善好施。对敌人也不会赶尽杀绝，总是留有退路，得饶人时且饶人。所以能得苦石长老所赐，教我们选了这个地方作为分舵。长老说此地草繁木茂，水深土厚，能接生气，能摒凶气，可保火舵兴旺。”

金本阳道：“原来如此。”

木成灰道：“可否拜见一下苦石长老？”

绵绵道：“吃了晚饭，我带你去。我跟苦石长老可熟了呢。”

木成灰笑道：“好啊，没想到你这丫头还有佛缘。”

绵绵笑道：“那是自然。我可是在东林寺呆了六年。”

寒露惊讶道：“哦，妹妹怎么会在那里呆上六年？”

绵绵叹了口气：“咳，说来话长，不说也罢。”

正在这时，阿枫来叫用饭。

华达道：“诸位请，吃饭去。边吃边聊。”

桌子上放了一坛酒，一碗蒸干辣鱼肉，十多条香酥小黄鱼，一盘爆炒墨鱼丝，一盘凉拌鱿须，一盆羊杂汤，一大盘炊饼。

华达指着道：“这是我们这里{zh0}的老酒，唤作骼髅酒。今晚各位要尽兴，阿绵，你要多敬金大侠咯。”

绵绵道：“那当然喽，还要多敬木少爷、二哥你们。”转过头对寒露说：“寒姐姐，你说是不是？”

寒露笑道：“是啊，是啊，我也要多敬一下华二哥。”

华达打开酒坛，给大家倒酒。这坛一开，满屋飘香。倒在碗里呈深棕红色，清亮透明。

金本阳忍不住端起来仔细地闻了闻，酒香浓郁，直入心脾，脱口说道：“果然是好酒。”

倒到木成灰时，木成灰却推辞不要。

华达说道：“木少爷，这是为何？是不是嫌我这酒不好。这酒可是由火山岛的水酿制而成，口味{jd1}醇厚。”

木成灰道：“我不是嫌酒不好，这酒{jd1}是好酒。只是......”

绵绵道：“二哥，你误会木大哥了，我知道木大哥为什么不愿意喝酒。”

华达问：“为什么？”

绵绵道：“因为......因为他想去见苦石长老，对不对？”绵绵歪着头盯着木成灰。

木成灰笑道：“正是。到时候醉醺醺的见苦石长老，多有冒犯。”

绵绵点点头：“是有些不敬。”

华达道：“是这样啊，不妨，你就喝三碗，这个酒没烧酒烈性，权当解乏。我们初次见面，不喝酒怎么行。”

金本阳笑道：“少爷，三碗无妨，倒上倒上。”

见木成灰面露难色，绵绵道：“我有个好主意，你们先喝酒吃饭，我和木大哥胡乱吃两个炊饼，等我们拜见了苦石长老，再来陪你们慢慢喝，怎么样？”

木成灰好像抓着个救命稻草，连忙说道：“是啊是啊，这是个好主意。”说着就站起来抓桌子盘里的炊饼。

绵绵说道：“别急，喝完汤再走不吃。”说着给木成灰盛了一碗羊肉汤。

其实火舵的地面离海边红石崖东林寺不远，也就两里地。

绵绵和木成灰并排走在小路上，不远处的海浪声时断时续。

这个时候，月亮已经挂在海上了，山顶东林寺的灯光，在这月色下犹如银色世界里的火种，吸引着木成灰向前。

海风吹在木成灰的脸上，有丝湿润，有丝腥甜。

一时间，木成灰和绵绵竟然没有话了。

在夜色下，木成灰竟然觉得绵绵变得xx美丽了。

这{yt}，绵绵给木成灰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甚至有些动摇了春姑娘在他心中的感觉。

以前和春姑娘在一起的时候，木成灰总是想法设法地讨木姑娘的欢喜。

小时候，春姑娘要吃树上的枣，木成灰总是抢在木门六兄弟前面去摘给她。

长大以后，春姑娘要学木家四大暗器，父亲木云飞只许她学两件，木成灰悄悄把剩下的两件教给了她。

春姑娘叫木成灰作什么，木成灰就去作什么。

春姑娘的的善良、体贴、气质，还有声音，都让木成灰感到那么温馨。也许，对这个从小失去母爱的孩子，她从春姑娘身上找到了一种慰籍吧。

而今天和绵绵接触了{yt}，木成灰感觉到了与春姑娘的不同。

好像绵绵的善良、体贴，更那么自然、那么无邪。

而春姑娘的善良和体贴，在今天看来，却有那么一点点刻意，一点点故意。

绵绵忍不住说话了：“木大哥，你在想什么呢。”

木成灰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哦，没什么。在海边的感觉很不错啊。”

绵绵突然抓住了木成灰的手。

木成灰的手心顿时冒出汗来，海风虽凉，木成灰却感觉嗓子干得要冒烟了。

既然说不出话来，木成灰干脆拉住绵绵的手向前走。

两个人就这样不说话，一直走到了东林寺门口才松开手。

东林寺的大门紧闭，绵绵砰砰地敲响了门环。

抬头看着头上东林寺的匾额，木成灰手心的汗突然凉了，刚才那种情意濛濛的感觉，被佛门的香烛气吹散了。

马上就要见到苦石长老了，木成灰竟然有了一种神圣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