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周报- 施小炜谈《1Q84》 村上的精彩不在于文字的...

2010-06-10 08:19:15 来自:




施小炜谈《1Q84》 村上的精彩不在于文字的华美


时代周报记者 吴慧2010-06-10 02:11:11 第82期


在日本卖疯的村上春树新作《1Q84》中文版近日xx,译者仍是施小炜。自《当我谈跑步时,我谈些什么》始,施先生打破了大陆几十年来由林少华翻译村上春树的惯例。相较于林氏的华丽、繁复,他的翻译干净、利落—却并不意味着与书中人物的疏离。施小炜说在这本书里,他{za}的人物是深绘里:“甚至梦想自己身边也能有这样一个人物。”


译者应当尊重作者


时代周报:《1Q84》中文版出版后,你除了和梁文道、止庵两位先生出席了xx式,其余再无任何场合发表评论。是否刻意回避采访?为什么?

施小炜:没有刻意回避呀。这不是在接受你的采访么?

时代周报:你从何时开始接受此书翻译的?共花费多少时间?翻译过程可否愉悦?(大概在一个什么状态下完成了此书翻译)?

施小炜:于去年8月中旬以后开译。Book 1和Book 2共费时7月余。翻译过程相当快乐(基本是在愉悦的心态中完成翻译作业的)。

时代周报:我注意到,你在书中:对村上若干处词汇的出处都有所介绍;没有做译者序言,一翻开就是故事本身。这两点基于什么考虑?

施小炜:一如原著。原著也是如此,既无前言,亦无后语。作家是靠作品说话的,对他来说,一切作品以外的解说也许都是画蛇添足。译者应当学会尊敬原著者。

我只是在觉得加注为好的地方加注,目的无非帮助读者理解。而读者毕竟是不确定多数,并没有人交给我一个严格的判定标准。

时代周报:之前,因为参与《当我跑步时,我谈些什么》的翻译选拔,你接受采访时说:“我是在课堂上教课时才对中译本的村上春树作品有所了解的。我的学生告诉我,他们在阅读了村上原著后发现,中译本有些理解错误。”这么说来,你本人其实并非村上粉丝?总共看过几本他的书?

施小炜:我只是一个村上读者和日本文学的研究者,不是你说的那层意义上的粉丝。我是通过原著阅读村上的。我手头拥有他大部分小说和随笔。至于中文译本,我只读过一本《且听风吟》。

时代周报:在你看来,翻译首要是“准确”。那些连大学生都看得出来不对劲的以前的翻译,且不论词藻华丽与否,气氛造作与否,是否首先错在不准确?或笼统一点说,是否离原著本来面貌较远?

施小炜:过去有个xx的标准叫做信达雅,现在似乎颇遭人诟病,不过暂且借来一用的话,则我觉得:“信”即对原文的正确理解,是后两者的基础,倘如理解错误,那只怕越“雅”越危险。

如果你想做进一步了解的话,恐怕找一两位精通日文与中文的真正学者,请他们对比阅读的话,一定能够得到更为客观、精彩的结论。

时代周报:我个人觉得你翻译得硬朗而清新,很通透。最直观的感觉是,都说村上喜欢保罗奥斯特、卡佛和钱德勒,但观其文字却很少有那种极简风格—直到看了《1Q84》。你怎么评价村上的写作语言?

施小炜:村上使用的日语,是明治维新以来一代又一代文学创作家探索、炼制、琢磨、积累的结果,{zd0}的特点便是彻底的“言文一致”。但尽管如此,日语的“文章表现”与日常口语、正式场合的口语与随意场合的口语之间,还是存在差异的。

xx去雕饰,是村上,也是许多其他小说家的共通特色。我觉得村上的精彩,并不在于文字的华美,而在于叙事的技巧、情节的出奇,以及思想与寓意。



村上没有“小资”概念



时代周报:林少华的村上翻译,大陆几十年如此。也有人说,中国小资读者们接受的恰恰正是这种华丽造作。那么,翻译的准确性和几十年培养出来的感觉,哪一个更重要?你又怎么看中国的这些所谓小资读者?

施小炜:首先“小资”一词,便极具中国特色(就如同“缠足”极具中国特色一样),是个日文所无的新语。不错,日文里曾经有过一个“普齐布鲁”,但那是“普齐布鲁焦阿”的短缩,讹自法文petit-bourgeois,我国从前译作“小布尔乔亚”的,所谓“小资产阶级”是也,如今差不多已经成了死语。而名词的不在,其实就径直意味着概念的缺席。亦即是说,不妨认为国人所理解的“小资”,在日本国也罢,在村上春树的心目中也罢,只怕是根本就不存在。

翻译,任怎么宽容地去看,都不应是在错误理解基础之上的“感觉培养”。没有对原文的正确理解,“翻译”就失去了存在于世的正当理由。

当然,这只是我的个人见解而已。好像也有读者责怪我多管闲事,在网上宣称:“我们就是喜欢误译。干卿底事?”

时代周报:比如,小资们就不满意你对品牌的不熟悉程度:把纽百伦(New Balance)运动鞋翻译成新平衡运动鞋。

施小炜:我的确做过一回好事之徒,撰文讨论误译问题。

你知不知道?上海南京东路步行街xx的353广场内,进驻有各家品牌的专卖店,而店内楼上玻璃隔墙上就写有品牌名:New Balance 新平衡。

如果我将这New Balance译作“旧平衡”或者“新失衡”,那么无疑是误译,译作“新平衡”,何误之有?假如我把“button down shirt” 中文译成了 “无袖衫”,即sleeveless;把hair rinse(护发素)译成了“洗发香波”,那当然是不容辩解的误译。不过,在我的论文中,对这些名词的误译,都慈悲为怀,并未算作那总计一百来个误译之内呢。

对于港译、台译的泛滥成灾,我基本赞成持重新审视的态度。

时代周报:回到《1Q84》本身,单就{dy}卷而言,什么地方最打动你?就个人而言,你又最喜欢书里的哪一个人物?为什么?

施小炜:应当说,最震撼我的,是透露深绘里的小说《空气蛹》故事的章节。

在我而言,最喜欢的书中人物,是深绘里。首先是因为她美丽,而且充满神秘感,加之超凡入圣的脱俗感,{zh1}是她身上的超自然力。

甚至梦想自己身边也能有这样一个人物。当然啦,痴心妄想罢了。

时代周报:在“耶路撒冷文学奖”获奖演说开头,村上春树称小说家是“编织谎言的高手”,谎说得好,更能揭示真实。那在你看来,《1Q84》是否就是一场以谎言折射现实的巨大隐喻? 其所要揭示的真实是什么?

施小炜:我理解,此处村上所云“谎言”大概说的就是虚构吧。也就是毕加索所说的“我们都知道艺术不是真相,但艺术的虚构使我们认识真相”中的虚构。

优秀的小说家应当是高明的虚构家,也就是“编织谎言的高手”。

时代周报:书名来自奥威尔的《1984》,是否已经暗示了此书的政治寓意?《1984》把斯大林主义写成预言,说“老大哥”(big brother)一样的独裁者将要登场。1953年斯大林死了,到1984年再看,老大哥的“真实”早就不存在了。 取而代之,上台来的叫做“小人们”(little people),戏也就演成了《1Q84》。在你看来,“小人们”是怎样一批人?泛指弱势群体?

施小炜:“老大哥”基本上是用写实手法塑造出的形象,而little people—我译作“小小人”—则是用了超现实的魔幻手法塑造的。“老大哥”是外在的、与我们对立的存在,而“小小人”却钻进、隐身于我们的体内,操控我们的行动(小说多次象征性地描写到“小小人”从人的嘴巴里走出来)。

“小小人”似乎更为可怕。因为“老大哥”对我们的加害是外在的,至少我们可以明了他是个异质的存在。而“小小人”对我们造成的加害,却可能是通过我们自己的手。

我以为,“小小人”大概不是“泛指弱势群体”,而恐怕是对意识形态的形象化。

意识形态多种多样形形色色,所以在深绘里看来,“小小人”是中性的。

时代周报:中国元素在《1Q84》里是负面的,你怎么看待村上的这些情节设置?

施小炜:你所说的那些所谓“中国元素”,在当今的我们中国,毋宁倒被视为“负面”的吧?

小说的主线之一是村上本人也曾亲历过战后日本知识界的思想演化史,而这些你所说的“中国元素”的存在都是历史事实,并非出自村上的虚构,亦即是说,村上如欲描述那段历史,就无法回避这些你所谓的“中国元素”。绝非村上在做“情节设置”。

这些所谓“中国元素”,其实早就在日本社会里生下了根,融入了日常生活,差不多要化作“集体无意识”了,包括村上自己青年时代曾经亲历过的思想洗礼。我觉得村上是非常自然地写到了这些“中国元素”,并非刻意要通过它们来暗示什么。


性描写是深入人本质的切入口


时代周报:毛丹青先生认为村上把性看成“人际的钥匙”,村上作品中的性关系几乎全是为了确认人物之间的连带关系而成立的,《1Q84》里的“性”是否也是如此?你怎样看待村上的性描写?比如他对青豆与环的肉体描写。

施小炜:一般而言,日本的作家们似乎有一种倾向:将性视为“人”与别的生物至为根本的区别所在。在众多生物中,独有人的性是截然不同于它。一般而言,人以外的动物们的性大抵仅仅为繁殖后代、延续物种而存在,而人的性则远为复杂。所以性的描写,对他们而言,乃是深入人之本质的切入口。

村上的性描写,尽管坦诚,却很洁净。他是将它作为人这一自然存在的自然一面来描写,我以为。

时代周报:村上春树是一个相当节制的作家,你说他“像个白领一样在写作”:一辈子只爱老婆一个人,坚持跑步,不去银座找女人喝酒鬼混—这可比白领生活乏味多啦。你认为村上的这种生活方式对他的写作产生了何种影响?

施小炜:我说他“像个白领一样在写作”,是指他的工作极守规矩,很像朝九晚五的白领。

村上春树彻底颠覆了“作家”在日本人心目中的形像。批评家川本三郎就曾从如下几个方面总结了村上的“颠覆”:此君异常勤奋,黎明即起不睡懒觉;严于律己,每日按时伏案写作;坚持运动锻炼身体;从不会去银座的夜总会之类纵酒作乐;几乎不与业界人士及同行交往;只爱太太一人;而且还严守截稿日期!

不再是放浪形骸醉眼看世间的阮籍刘伶,不再是醉令高力士脱靴、天子呼来不上船的李太白,也不再是风流不羁视丑闻为勋章的王尔德、愤世嫉俗赞美恶之华的波德莱尔,甚至不再是因朦胧恍惚的不安而xx的芥川龙之介、放荡无行世称无赖派的太宰治。一句话:作家不再是天才奔放我行我素的“艺术家”了,他和你我一样,只是安分守己循规蹈矩的一介市民而已。也许我们不妨说,在后现代社会里,是村上让日本的读者也让作家们自己抛弃了一个过了时的幻觉,还原了一个当代小说家应有的真实形象。

这种生活方式似乎告诉了我们:村上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浪漫主义天才。他负责、认真、冷静,而且,普通。

  • "不再是放浪形骸醉眼看世间的阮籍刘伶,不再是醉令高力士脱靴、天子呼来不上船的李太白,也不再是风流不羁视丑闻为勋章的王尔德、愤世嫉俗赞美恶之华的波德莱尔,甚至不再是因朦胧恍惚的不安而xx的芥川龙之介、放荡无行世称无赖派的太宰治。一句话:作家不再是天才奔放我行我素的“艺术家”了,他和你我一样,只是安分守己循规蹈矩的一介市民而已。也许我们不妨说,在后现代社会里,是村上让日本的读者也让作家们自己抛弃了一个过了时的幻觉,还原了一个当代小说家应有的真实形象。"

    这段写得很好,整个采访也很精彩。

    说起New Balance我倒想起这个牌子好像进入中国不久就被山寨了,国产的一款鞋起名为New Barlun,中文叫做纽巴仑。于是从此以后新百伦/纽巴仑傻傻分不清楚。这么看来,翻译成新平衡也未尝不可,起码不会混淆视听。

    关于性描写,这里又给出解释了。不过,我还是不理解不理解不理解。像青豆那样随便的行为就和动物有了本质的区别了吗?哎。那么多没有大量的此类描写的世界名著,也没见到那一部黯然失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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