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也许是我在整个旅程里所见到的,最敢于表露对未来野心的一个家庭。不再需要担心一家人的温饱之后,便有了对以后的冀望。那些想法很大,雏形渐现,可见不是随口而出,而已经在心里盘亘了有些日子了。我从不认为他们是伟大得想去弘扬自己家乡的文化,或者认为他们应该肩负这样的责任。然而我的确盼望他们的愿望能实现,毕竟对于平常人,生活本身才是最该考虑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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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店就在两条主干道的交叉路口,面积很大,跟其它只有一两平方米的露天小摊比起来,简直就有点豪华的气质了。
依着海丰人的习惯,这些小点心是用来当中午饭的,所以每天也就是到了11点左右,那些小摊才会陆续摆满路的两边。可是日夜菜馃24小时营业,无它,生意好而已。有人吃,干嘛不卖?朴素的真理。
店门口是一个大的橱窗,女主人面向大街忙碌着,身后就是叠得高高的蒸笼,热汽一直丝丝缕缕地从蒸笼边缘升起,客人多的时候,蒸笼盖子一次次掀开,都会掀出一团一团奶白色的蒸汽,伴随着粮食的香味直扑出去,感觉很富饶。
小店是许玉梅他们几兄弟姐妹折腾起来的,到现在已经11年。从只有3个工人发展到现在有15个工人,规模甚是壮大起来了。
许玉梅说,每天能做1千多块钱的生意,这盘生意要养全家老小16口人,总算是能够让家里人过上一点小小的好日子——这个所谓“好”,也就是饭桌上能见到一些好菜罢了。店里现在卖菜馃、小米馃、印桃、大菜包等几样东西,都是一块钱4、5个的小点心,每天这千把块钱的生意,不知道得包出多少个小点心来。
工场里,成袋的大米摞得高高的,直到天花板上,电磨呼呼地转出雪白的米粉来。一个角落里,小工用一个大木棒不停地搅动着大锅里烫熟的米粉,他哼嗤哼嗤地喘着粗气,告诉我说,要搅上20分钟,这粉才算和好了,才能放进机器里去压成皮子。
粗活都是男人们干的。女人们则一小堆一小堆地围着圈,面前一堆皮子,眼前是堆成小山似的五色馅料。拿起一张皮,用一根小棒在五色的馅料上这里点一点,那里点一点,轻轻巧巧地,再把手中的皮子这样那样地一旋,一折,一只小米馃或者一只菜馃就胖胖憨憨地躺在了身边的搁板上。
见到许玉梅的时候已经接近下午5点了。她丈夫正过来换她的班。她说白天里是她们两妯娌照看店面,晚上就换男人来值班。
说到将来,许玉梅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我们:你说,我们这些东西,能不能卖到香港去?搞批发?
聊到后来就知道,这种想法早就在许玉梅心里盘着了。她看着那么多香港人回海丰都特地过来找他们家的印桃和小米馃,心里就开始打算盘。她估摸着,汕尾这个地方,东西卖得再好,地方就那么大,又是家家户户都会做的东西,生意恐怕是再难扩大了。
如果要把生意做大,只能往外扩展。她想过把他们的出品产品化,进入超市的冰柜里,和湾仔码头的水饺比个高低,也想过做批发生意,每天把新鲜包好的点心送到广州深圳甚至是香港的酒楼里……
想法很多,只是没有一个实现的机会。
许玉梅笑嘻嘻地告诉我们说:“孩子们都长大了,想把他们送到外国去读书呢。不努力多赚一点钱,怎么实现这个愿望?!”
毕竟是年轻人——离开了许玉梅的日夜菜馃店,心里就只有这样的想法。他们和之前接触过的那些守着旧业的老人家不同,他们不满足于眼前的生活和土地,他们的眼睛看着更高更远的东西,所以眼睛里少了老人们的那些平稳和安定,而多了一些欲望在涌动。
欲望涌动着,眼睛里的神色就杂了,可是,谁说这不是一件好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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